第48章

這是基地還未轉移之前所發生的, 青年與女性的對話。

大雨滂沱, 每一顆雨珠都像是子彈一樣噼裏啪啦地打在窗戶上。

黑發的青年站在電話亭裏, 正在和某個人通電話。

“诶呀——那種事情,我無所謂啦。”

“什麽時候見面——無所謂啦。”

“随便啦随便啦, 我随時随地都有空來着。”

簡直就和《青春的悖論》的阿君一個樣子嘛。阿君也是滿口的“我麽?随便啦。”就算是結婚, 就算是再嫁也是一個模樣的。

萊阿嘴裏橫着奇怪的調子, 悶哼着幾句“自殺快樂”。他搖下綠色的手搖電話——在郊外找個電話亭真是麻煩的事情呢。

外面的雨勢急得很,嗙啷嗙啷。雨天帶來了過多的陰影, 地面上早已泥濘一片。唯一可供行走的小路被淹掉了。一只渾身濕淋淋的麻雀從樹幹的這頭跳到那頭, 然後鑽錯了別人家的屋子。

“好麻煩。等會又要換衣服。”青年吹了個泡泡, 然後把嘴裏嚼着的口香糖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垃圾桶蓋被“啪”地一聲蓋了下去。

其實不是很明白校園裏的垃圾桶為什麽常開。很多學校采取的還是那種開蓋式垃圾桶——若是要清理大型垃圾而非煙蒂紙屑等物的時候。晴天倒是沒事, 可是一旦下雨雨水就會從垃圾桶的底部漫上。那些被丢棄的垃圾一經浸泡就會發出各種臭味,仿佛有人抓了一百只臭蟲扔到那個垃圾桶裏去。等到天一晴, 處理垃圾的人員過來将這些垃圾帶到垃圾處理廠的時候, 他們又會說了:簡直是讓人讨厭的垃圾。

其實的話,一開始只要在雨天之前把垃圾桶蓋蓋上不就好了嗎?

青年黑色的靴子踩在泥坑裏面, 一堆泥點點濺了上來落在了黑色風衣的下擺。青年一手持着一把只有小醜才會用的雨傘,另一只空閑的手則靈巧地撥起了電話。

“望月君望月君!我要回家啦~外面的天氣糟糕透頂,我的衣服全都、全都濕透啦!”

不同以往,電話那頭的喘息聲平穩至極。

青年在泥地裏站住了。兩方産生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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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是太宰小姐。沒聽出來, 請多原諒!”随後,青年又用那種輕快地想叫人打他的聲音說道。

另一邊,太宰治站在這幢大樓的最高處, 雨珠打在她頭頂的玻璃天幕之上。她手裏拿的是中島的手機。

這個穿着打扮宛如寡婦一樣的女人看見遠處高樓上飄起的如同魔鬼般的煙霧,她把煙灰彈在地上,并且用腳碾了碾最後的煙蒂。

“萊阿君相必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吧,怎麽,和天目商量得這麽輕松?”天目是他們接下來預備吸納的一個犯罪團體。他們本身就是混黑道的,品行和他們半斤八兩沒多少區別。那種人,給點錢就能夠吊住,但也很容易反水。

黑發青年又開始走路了。他的每一腳都踩在泥水裏,腳跟上沾了一層厚厚的泥巴。

“主要是因為天目的高層都是一群笨蛋嘛。”青年手裏的雨傘轉了個圈。傘上面那個有着雪白的面孔,紅豔的彎鈎型嘴唇的小醜拿一種詭異的姿态端詳着四周。用來作裝飾用的充當頭發的金色塑料袋不停地被雨水打落,然後又彈起。

——這把傘的性價比相當的低。基本上就是既不好看又不好用還貴的要死。

“對哦對哦!八齋會那邊我也有說動哦,不過他們相當懷疑我們的誠心呢。”

女性低低地笑了兩聲,“你在從中作梗吧,萊阿。治崎和八在你走後轉頭就告訴我了,你似乎并不完全是我們這邊的啊。”

青年冷冷地看向了遠方那迷茫的天色。

“那絕對是冤枉的來着!治崎君可是相當不信任我呢,沒想到都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學小學生說假話告假狀。”

“是哪。”

女聲暫停了好一會兒。

“有個事情告訴你一下。請注意,不是協商,而是統治。” 女性狂妄地說出了這等話。

青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诶?!”

簡直是惡心透了。就算是爛掉的蘋果也比這個男人美麗。

太宰治打開玻璃門,邁入層層的雨幕當中。雨水順着她身體的曲線而落下,那些漆黑的裙擺和風衣在幾秒鐘之內就變得濕噠噠一片了。

樓下傳來了焦急的腳步聲。

“老師?你看見我手機了沒?”

“老師?”

臺階有一百十三層。十三是個非常不吉利的數字。

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五一點也不美好。

青年等待着女性的話。

那些涼薄的話語似乎要刻毒地刺進他耳朵裏去。

“人-渣,可別對我們家小孩出手。”她又在那裏笑,“我最讨厭你的地方,就是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一樣的人-渣,一樣的敗類,“噯,聽不懂或者裝作聽不懂的話,下次就不是這麽舒服地和你聊天了。”她的眼睛微微垂着,對着電話那頭的青年威逼恐吓,可是神情溫柔暧昧像是在和自己的情人說話。“你這種家夥,我可是熟得不得了。游戲人生的态度。啊 你找錯人了。還有,你現在不用回來了,新的任務已經發到你的手機上了。”

萊阿的嘴唇外翻翻了翻。露出了敵視的眼神。當他們兩個互相看到對方的時候兩人便知道,對方絕對是自己最讨厭的那一種。

因為他們幾乎是一個人:那些老謀深算,那些詭計,那些拙劣的笑話和蜘蛛的網,螳螂的前肢。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規定必須殺死一個人的話,那麽他們自然會選擇一者。

萊阿與太宰治。

“诶——太宰小姐你這樣可是在壓榨勞工,小心我到時候跑了哦!” 他随即打開郵箱,點開了加密郵件。

[把佐倉蜜柑帶過來]

“這種任務幹脆口頭上講講好了嘛,發郵件感覺超麻煩的。”

太宰治譏笑了一聲,“錄音,關掉了吧?”

萊阿關上了手機屏幕。

“太宰小姐可真會說笑。”

“為了防止你把我們的消息洩露出去,放心,我們有在郵件上設置某些東西。萊阿先生,請按照內容完成你的任務。那麽,希望今天甚至是以後,我都接不到你的來電了。”

“真是無情。”

她連每一滴雨水落下的聲音都聽得見。

“嘛,那就這樣吧。” 黑發青年終于走到了柏油路邊上,那些發臭的泥巴攜帶着草葉仍然沾在他的鞋子上面。

“拜——拜——”他挂斷了電話。

不過居然被當場抓住诶。

土著人的身份真是好用呢。

萊阿想了想,把腳上的鞋甩到了一邊。他的白襪踩在地上,不一會兒就被污濁的水給染濕了。白色變作了黑色或是什麽奇怪的顏色。

八齋會真是會打小報告。

嗯……那個家夥——折原臨也,最近似乎是在出售什麽特別搶手的情報啊。果然,這種事情還是找當地的情報販子比較可靠吧。

他重新閱讀郵件的附件,上面描述了有關任務對象——佐倉蜜柑的相關情況。

佐倉蜜柑,女,十二歲,能力為[無效化]和[盜取]。擁有複合個性的,是傻白甜來着吧?

啧,居然是叫他去闖把守森嚴的愛麗絲學院?太宰這女人,完全是在壓榨他啊。

随後,青年粉碎了郵件。

高樓之上,容姿秀麗的女性站在雨中,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她的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臉龐兩側,那些削瘦的面部痕跡就展露無疑了。

白發的男孩終于登上了一百十三階的樓梯。他的手心裏滑過一層薄薄的虛汗。

他害怕老師看見他手機裏的內容,比如說和轟同學的聊天記錄,比如說和萊阿的。他知道老師對前者情感複雜,對後者則采取仇視态度。

他走到了最高的樓層,看見了玻璃外的女性的身影。

她就站在那裏,不聲不響,但是名為孤獨的氣流卻将她環繞了。連一句“好孤獨啊”都沒有講出口——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

《人間失格》裏面,葉藏在罪犯的妻子身邊感受到了那股氣流。

常人是無法從一個常人身上感到這個的。

中島輕輕地吸了口氣。

“老師,快進來啊。雨好大來着。”

等到中島回到租的屋子——他從酒吧裏搬出來了,每天和死柄木吵架(對方單方面認為不是)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今天的雨太大了,導致天色看上去就昏昏暗,路燈也比平時早了些亮起。

所以說是光控的嗎?他曾有一段時間認為租房邊上的路燈都是提前設定了時間開關的。不過畢竟還有光敏感受器這種東西啊……

屋子裏有一股潮潮的濕氣,萊阿出門的時候沒有把廚房的窗關上。一捧綠葉被風雨吹得倒伏在案板之上,菜刀上面沾了一排密密的雨珠。

怎麽……回事?

為什麽連電視機也沒關?

是回來了嗎?可是門口沒有鞋子……

啊,他看見了。一個腳印。就藏在沙發底下那塊陰影裏面。

“萊阿先生?”他呼喚着,可是沒有得到任何答複。

中島從客廳開始找起。他在浴室裏發現了髒兮兮的風衣,拖把上頭還沾着水——虧他還記得拖地啊。及一雙滿是泥巴的襪子。那麽鞋子是丢在外面了嗎?

他穿過一條短短的走廊,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書櫃。書櫃的門半掩着。放在上層打開櫃裏面的書的封面上的伊莎貝爾正用那種看情人的暧昧的目光看着他。

中島把那本書翻了個面。

書櫃下面的門乓乓響了兩聲。

這裏……?

中島彎下腰,側着身子,盡量朝着光線那邊。他緩緩地打開櫃門。

——青年呈一種嬰兒狀抱緊自己坐在書櫃裏面,纖長的身材擠壓着,然後緊緊地抵着四面冰涼涼的鐵質表面。

“萊阿先生?”這幾乎是低語了,是耳語了。

青年的臉色泛着一股淡淡的青色。

中島伸出手指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沒有。

又是那種宛如死亡一般的昏厥。

但是中島已經很習慣這種情況的發生了。他幹脆盤腿坐了下來,正對着青年泛青的布滿了傷疤的臉龐,他把對方堆在一旁的《情人》給拿了下來。

瑪格麗特·杜拉斯想着,被愛者才回懂得愛。

現在是五點。等到六點了,他就起來去做個飯吧。

今天……想要吃茶泡飯。

他想起那些酸梅子的味道還有茶的香氣。青年的臉浮現在他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作收麽麽噠w

[轟焦凍]:

因為感覺家庭裏少了一個人,所以覺得自己有着精神上的殘缺。

當初去雄英也只不過是認定“若是職業英雄的話,那她的名字也許會在雄英曾經的花名冊上吧”這種話。

他沒想到會以那樣的方式遇見那個女人:漂亮,青春……冷淡的像是永凍土。

轟焦凍想,他可能适合一個人生活。

不過啊……如果她也是一個人的話,那樣子不是太凄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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