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宰治與黑暗時代-2

“太宰, 你該不會對人家未成年下手了吧?”

lupin酒吧, 負責擔任吐槽役的情報科成員坂口安吾在津島望月去後邊準備材料的時候小聲地對太宰治說道。織田作之助雖然默默喝着酒, 但也豎起了耳朵。這個二十一歲就收養了五個小孩的年輕男人對于未成年人的關注簡直高得不得了。

身穿一件黑得不能再黑的風衣的黑發少年趴在酒吧臺上诶了一聲。

“為什麽這樣說啊?明明我也才十七歲。織田作你快點譴責一下安吾啊,居然對身為未成年的我進行人身攻擊。過分。”

坂口安吾心想, 平時最擅長人身攻擊這回事情的人明明是你吧。

“不, 我認真的。”

織田作之助端着淡淡的口吻說道:“我覺得安吾說的挺有道理的。”

連朋友都站在別人那邊了。

“絕望了!對這個沒有友情的世界絕望了!”太宰治捂着心口, 虛情假意地嘤嘤地哭了兩聲,“老板, 我的肥皂水雞尾酒好了嗎?”

lupin酒吧的老板把剛剛擦好的玻璃杯放回了酒櫃裏面“望月君估計準備好了吧。”

說着, 津島望月端着一個盤子走了出來。

雞尾酒上面泛着一些可疑的泡泡。

“多謝!” 太宰治神過手, 咕咚咕咚地把整杯雞尾酒都灌了下去。

“等等啊太宰!” 坂口安吾瞪大了眼睛, 連阻止都沒來得及。那個……顯然是真正的肥皂水吧。雖然太宰治平時總是嚷嚷着要往酒裏面添汽油添薄荷牙膏,但是酒吧老板從來沒有搭理過他這種過分的要求。

……這個孩子也太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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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醫院!醫院!”看見了沒有?!太宰治已經倒在一旁口吐白沫了。

“所以說是真的肥皂水嗎?” 織田作之助在事後擔憂地說道, “那常識也太少了吧。”因為津島望月看上去就很呆, 又呆又笨,不像是那種會耍心機的人。那麽會按照太宰的要求給他調肥皂水雞尾酒的人大概是真的很傻诶。

“幸虧你喝得少, 否則就要給你洗胃了。”他對太宰說。

太宰治坐在病床上,撅着嘴,“我只聽過用肥皂水洗胃還沒聽過喝肥皂水要洗胃的呢。難道喝了肥皂水不相當于給自己肮髒——肮髒的胃部清洗了一遍嗎?”他看上去相當的天真。

天真就有鬼了。

坂口安吾看看少年有些發青的臉。雖然現在看上去有些虛弱,到沒一會兒就會重新活蹦亂跳起來了。畢竟這家夥可是從五樓一躍而下只摔傷了一條腿而已。

津島望月抱着衣服站在一旁, 臉上的表情有些瑟瑟的。他看上去真的不知道肥皂水這種東西不能喝。

被問到為什麽會按照太宰的要求調那種雞尾酒的時候, 這個白發的男孩用一種頗為疑惑與不解的口氣說道:“為什麽會這樣子難受呢?應該是沒有任何反應才對啊……”他看着其他人有些難以啓口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常識性的缺漏。他總感覺自己以前也做過這種事情,但是那個人應該是毫發無傷的。

是因為體質不一樣的原因嗎?

他好像記得……那個[她]就算是喝了毒藥也會面不改色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那種類型。

原來[她]才是異于常人的人啊。

津島望月時常會在夢裏看到一個瘦長的身影。女人的身軀, 那種曲線朦胧而又美好,但是又帶着如同秋天般的蕭瑟之感。在他的夢裏,那名不知姓名的女性總是在夢境的最遠端。他與那名女性的距離過于遙遠了,遙遠到他差點以為那道身影是他的臆想而造成的。

“服從。”

從遙遠的那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要聽我的話。”

即使是肥皂水雞尾酒,也一定要端上來。

第二次的時候,在太宰治要求要薄荷牙膏雞尾酒的時候,津島望月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坂口安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好歹聽聽我們說話吧?”

這個穿着一身藏青色和服的白發男孩眯了眯眼睛,對着年輕男性的話産生了懷疑。

黑發的少年在那裏哈哈大笑,他笑着說:“望月君是不會聽安吾你說話的啦,別白費口舌了。”在坂口安吾氣急攻心的時候,太宰治飛速伸過手臂,試圖将某些東西放到對方的酒杯裏面去。

津島望月移開了那杯酒。

“很過分诶望月君。” 太宰治像是撒嬌一樣地抱怨着,“只不過是一些會讓安吾變得聰明的靈丹妙藥而已。”

“哈?太宰你這家夥——織田作你倒是管管他!”

“小孩子畢竟貪玩——”

“他都多大了!”

身為吐槽役的坂口安吾先生今天也差點沒喘過氣來。

世界上哪有什麽靈丹妙藥。

而且你那邊,不要告訴我是芥末粉哦。

津島望月嗫嚅了一下,又把坂口安吾的酒杯推了回去。

“絕對。你絕對是把人家洗腦了吧?”坂口安吾深深地懷疑道,“沒想到太宰你年紀輕輕就活成了人販子的榜樣。我記得,你的新部下——是叫芥川吧?是從貧民窟帶回來的?”

“兇得像條野狗。” 太宰治拍了拍桌面,“我才不喜歡照顧這種小孩。”

“你要是會照顧小孩我就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噫!安吾今天明顯變了一個人嘛。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和織田去報了什麽吐槽提高班啊?”

坂口安吾怒道:“哪有會開設這種班級的人啊!”

太宰治随後又得意洋洋道:“不過我可不是人販子啊。望月君才是吧。”在淳樸得不行的好友——好男人織田作的眼神下,太宰治軟着聲音說道:“哪,望月君,是你把我撿回家的,對吧?”他像是在求證。

坐在吧臺後面當花瓶的津島望月歪了歪頭,“诶——那個、不是你的家嗎?”他前段時間剛剛接受了自己和這名少年是住在一起的這個事實。但即使是失憶了,他也深刻地明白那棟房子并不屬于他。那裏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笨拙的男孩揣摩不到少年的心思。他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對方褐色的眼睛,試圖從那雙眼睛裏讀到些外露的情緒。

——根本沒有。

這個少年在他母親膝上的時候就學會了說謊。

深知友人脾性的織田作之助已經勾勒出那麽一副畫面:路過的男孩好心地救助了入水自殺的少年,然後被隐形的抖S少年綁回家去當男仆。

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織田作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太宰,這樣不好。”他完全把對方當作一個小孩看了。

雖然坂口安吾老是會吐槽這一點,但身為一個養育了五個孩子的老父親,織田作之助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這種神态來。

津島望月随後又道歉道:“真是對不起。”

完全不知道為了什麽而道歉。

太宰治撇了撇嘴。

“好無聊好無聊!我要回去睡覺了!”他張開了雙臂,虛假地打了個哈欠。

“我記得你今天晚上還要和中原出去執行任務吧?”中原,全名中原中也,是太宰治近幾年來唯一一個活得好好的合作同伴。而在這幾年裏,兩人也打出了“雙黑”的名號。

“那種雜魚小矮子自己一個人也能搞定吧。”小矮子是太宰治給中原中也的“愛稱”。對方每聽到這個稱呼就會一蹦三尺高,恨不得當場把太宰的腦袋給擰下來擺在桌上當花瓶。

“這樣子很不負責任啊,太宰。”織田作之助說。

太宰治說:“才沒關系呢。”他趴在酒吧上,沒有一點要起來的意思。褐色的眼睛盯着那些色彩斑斓的酒液,他的世界裏卻是黑白二色。這個世界不過是用黑色與白色兩種顏色構成的單調世界,人類所謂的歡聲笑語人間喜樂悲傷痛楚皆是一種只可看見無法感受到的普遍紋路。

他露出了相當醜陋的笑容。那種笑容,只要是稍微懂一些藝術的人,就會做出那種厭棄的表情然後離這個少年遠遠的才是。但是少年是一個非常俊美的年輕人,他的臉頰上帶着幼小的絨毛,那是在陽光下會透過光去的特點。他時常微笑的時候,那種笑非常的有技巧。嘴角稍微上揚一點,眉梢比平時軟化或者伶俐一點但那同時是一種沒有血色的笑。說它輕如羽毛也不行,因為它反而沉重;若說它重如高塔,你又無法從那種笑容裏感受到一點生命的活力。

僅僅在一瞬間,少年便收回了那種醜陋的,比毛毛蟲還要難看的笑容來。他再度揚起那種美妙的,足以奪走在場許些人的美麗微笑來。

那是那一刻,男孩的臉出現在他眼睛裏。

驚詫不定的表情。

“幹什麽呢望月君?”太宰治輕快地問道。

男孩暗沉沉的眼睛轉了轉。

“诶、那個——剛才那種笑容,”他露出了悲切又懇求的表情來,“能再笑一遍嗎?”他的手掌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拳頭。就像是小猴子一樣拳起的那種皺巴巴的拳頭。男孩把自己一半的臉埋在酒櫃下面,那些翹起的頭發搭在光亮的臺面上。

“突然請求我什麽的——”太宰治拉了拉自己的嘴角,露出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來。

“不是。不是像小醜一樣的笑。”津島望月瞪大了眼睛,“不是這樣的。”他想要看到的,不是那種紅頭發、紅鼻子,畫着誇張妝容的那種小醜會給路人看的笑容。他堅信沒有多少小醜是快樂的,即使小醜本身就是為人們帶來笑聲的一種職業。對于小醜,津島望月總是會把那些小醜的形象代入斯蒂芬·金的《它》,也即是後來贏得了極大票房的B級片《小醜回魂》裏面的那個小醜。那個小醜也會露出這麽燦爛的笑容,手裏拿着一大串五顏六色的氣球。每當你遇見他,被他看透了心靈之後,小醜就會說:“來拿一個氣球吧……你會和我們一樣飄起來的……你也會飄起來的……”每每想至此,津島望月就會不寒而栗。因此,他對小醜敬而遠之。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吧臺後面,謹慎地看着太宰治。

坂口安吾覺得自己就像個多餘的。

後來織田作之助對坂口安吾說:“他們兩個人的腦電波有的時候總會詭異地鏈接起來。”

神奇,相當神奇。仿佛兩個人拿什麽東西死死地捆在了一起。

世界上最強力的聯系是什麽呢?

身體上的,思想上的,靈魂上的……?

太宰治癟了癟嘴。

“不要。”他拒絕道,“我才不要。”他像生悶氣的小孩一樣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然後把自己從中原中也那裏順來的小禮帽塞到了一旁的水箱裏面。

裏面的魚吓了一大跳。

黑發的少年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在門口,他和某個有着一頭深褐色——偏近于黑色的長發的年輕女性相遇了。對方的手指扣在一本還散發着油墨香的新書上面,指尖上有一點小小的墨印。

他回頭了。

該怎麽說呢?那個女人像是仿照了他身上最突出的那些特點。無論是眼睛的顏色,頭發的顏色,就連嘴唇的薄厚度也很像。秉着不能讓望月君被其她女人給拐走了,原本說是要回家的太宰治又半途溜了回來。

深發的女性來到吧臺前面,“這是望月君的朋友嗎?”她對着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說道,“大人和小孩交朋友真是稀奇呢。”

“不吧。”織田作之助相當直率地回答了。

“是太宰的朋友。”津島望月補充道。

山崎制藥的千金——山崎元子笑了笑,“啊,是那個太宰君嗎?因為很出名,我也聽過他一些事跡啦。”根本就不是什麽普通的千金小姐。不,會出入這種地方的也不會是那些只會唱着和歌的大和撫子。

“惡名遠揚吧。”坂口安吾默默說道。

山崎元子又說,“書的話,我已經給你做好了。你看一下。”年輕女性擡起手,把剛才一直拿在手中的新書擺在對方面前。

漆黑的書封上面四個大字。

[人間失格]

[人]

[間]

[失]

[格]

作者:無名。

“作者叫……無名?”當坂口安吾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舌頭給吞進去。顯然不是。

“作者是我的老師。”津島望月微微笑着,“但是我忘記她叫什麽了……不,應該是才想起有這麽一個人。”只有身影,沒有臉蛋,沒有名字。

悠長的如同古歌一般的聲音。

“噫!太宰你怎麽又回來了?”坂口安吾說着就推了他一把,“未成年人不早點休息可是會長不高的。”

——狡辯。

太宰治瞅了他一眼,十分想要把對方臉上的淚痣撕下來……啊,高危行為。織田作絕對是不會允許的。那就……悄悄地做好了。

“未成年人可是有任性的權利的。啊!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你的光輝吸引我再次來到這個地方。”流氓做派。是不是感覺嘆號特別能夠增加語氣?

津島望月最讨厭那種明明可以用句號句讀卻偏偏要用上一大串嘆號的。每次遇到那些文段,他就會忍不住把那些稿子批掉。

——所以他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啊?

山崎元子“哎呀”了一聲,“能得太宰先生如此誇獎真是我的榮幸。”這位年輕女性露出了相當得體的微笑。

織田作之助無端想起上流社會裏根本不能算是貴族的貴族(所謂的沒有貴族風度的假貴族)相互打招呼的模樣。

少年的嘴角彎成一個柔軟的弧度。他再一次坐在了酒吧邊上,“是什麽書呢?”

真是個撒謊精。山崎元子心裏想着。不過可真是無情啊,居然把她撇開地那麽快。

“是望月君拜托我印的。啊,望月君的手稿還在我那裏,我今天忘記把它一起帶過來了。”

津島望月搖了搖頭,“我只是把內容複述了一遍,那不是我的手稿。”他糾正了對方的錯誤。手稿,顧名思義是寫在紙上的紙稿。但自己的作品和他人的作品又有着天壤之別。

“那我要看啦。”

織田作之助輕聲說:“這好歹是別人的東西。”

太宰治翹了翹腿,嘆了口氣,“織田作好煩啊。”

坂口安吾啧了一聲,“你看,你就是太寵着太宰這家夥所以他才會像這樣無法無天的。”

“哎,沒吧。”

單細胞生物嗎你?

津島望月正襟危坐,嘴唇小小地開了一個口子。“是非常、非常優秀的作品。”

山崎元子說:“望月君相當喜歡這本書呢,甚至到了能把它背下來的程度。”就像大人誇耀自己家的小孩有多麽多麽厲害一般。但山崎元子又說了一些自己閱後的想法,“是功底非常強的私小說,現在大概沒有人能夠超過這位無名作者的私小說吧——抱歉,在下才疏學淺,一切都是自我的評判,請勿放在心上。”深發的女性拿寬大的袖子掩了掩唇,輕笑道,“不過小孩子的話,還是少看這種內容比較好。”織田作總覺得山崎元子在惡意嘲諷些什麽。

“為什麽?”通讀了無數遍的津島望月反問道。

“怎麽說呢?”山崎元子噘着楚楚可憐的唇瓣,微微思索了一番。“感覺字裏行間都充斥着[我想死][我要死][我無法活在這個羞恥的人間了]的這種感覺。”

“是良子那節。”津島望月說。

身為主人公的葉藏邂逅了美麗的處-女良子,并與她結為了夫婦。但對他有着天籁般信任的良子卻被前來找尋大庭葉藏畫漫畫的男人侵犯了。看見良子被侵犯的葉藏,像老鼠一樣溜走了。

[良子純潔無瑕的信賴化作了污濁的水……一起騎腳踏車去青葉瀑布這種事情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又開始喝酒了……我又開始喝酒了……我要死……我得死……我為什麽還能活在這樣讓我無比羞恥的人間……我是蟾蜍!我是罪人!]

“诶——是的。”山崎元子應道。

“太宰君,你覺得怎麽樣呢?”

太宰治翻了翻那本顯然是精裝過的黑底白字的書籍。

“好可憐哦——”他用着叫人捉摸不透的語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這種家夥,是比下水道的乞丐還要不如的人嘛。”

“不是!”津島望月否認道,“葉藏——葉藏先生,只不過是被俗世壓垮了。”男孩顯得美麗的瞳孔裏充斥着堅定,“老師才不是那樣的人。”

太宰有點好笑,“喂喂望月君,我在講大庭葉藏呢。”

津島望月擡起眼睛,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由然而發。有那麽一刻,太宰治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

“葉藏先生就是老師。他就是老師的化身。”他十分堅決地,用着不可質疑的口氣說着這話。

“如果這個人物真的是用作者自己的形象創作的,那他豈不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物?”此時,太宰治認為對方口中的老師性別應該為男。

“可是老師就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啊。”津島望月簡直禁不得反駁,“她什麽都沒有了。”

太宰治本來還想展現那副陰慘的表情問問對方:那我呢?

他是被俗世關在繭裏的可憐蟲蟻。他曾經一無所有,到了那種即使假裝睡着了并在夢中大聲呼喊母親也沒有人會回應的那種境界。他是可憐蟲。

津島望月瞥見少年臉上那很少時候才會露出的,堪稱本真的表情。

他應該道歉的。他總是會向別人道歉。可是這一次,他不想讓步。

新書被翻至最後一頁。

[酒館的老板娘說道:“……我們所認識的小葉只要不喝酒……不,就算是喝了酒,也是像神一樣的好孩子。”]

“哎,太宰。” 津島望月突然叫道。

生着氣的太宰表示自己不想理那個負心漢。

男孩尖削的臉上爆發出一股恍然大悟,一種大徹大悟。

“你也是葉藏嗎?”他的眼珠一動不動,很認真地詢問道。

“你是。”他肯定道。

說什麽呢。

“略略略!”

誰要理你這些胡言亂語。

此時,酒吧外邊傳來一聲怒吼。

“死青花魚!幹活了!”

來人赫然是太宰治的合作同伴中原中也。一米六的個子,但是能夠跳到六米一。

“我先走一步喽!” 太宰治使用了他的秘術:瞬間溜走之術。

織田作之助嘆息道,“這樣子完全是個廢人了啊太宰。”

面對自己友人的感慨,太宰治表以暧昧的微笑。

山崎元子看着這如同鬧劇一般的現場,“那麽我便先走了。”她露出淺笑,袅娜地離開了。

津島望月抱着那本《人間失格》,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他頗為惴惴不安地問道:“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不知道啊。”織田作之助回答。

“對了,你老師的書,我可以拜讀嗎?”

津島望月點了點頭。

“嗯。”

在安撫完自己家的五個小孩子睡覺以後,織田作之助回到自己的房間,拉開燈,翻開了那本新裝訂好的書籍。

細膩的文字。

……處處散發着悲哀的氣息。

織田作之助心想,他大概明白望月君為什麽會問出那樣的問題來了。

大庭葉藏和太宰治,簡直是大同小異的兩個存在。拼命維持着自己活在這個人間的表現,小心翼翼,連大氣也不敢喘。

[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會受傷。]

啊,讀完了。

大概花了一個鐘頭左右的時間。

怎麽說呢?心裏有點郁結,有些難過。但是織田作之助也不知道要難過些什麽,在經受了上天對世人降下的那麽多的苦難之後,大庭葉藏已經沒有人的模樣了。

他已經不再認為自己是活着的了。證據就在于對方連毫無血色的笑容也不甘願繼續保持下去了。

第二天,織田作之助來到lupin酒吧,打算把這本書還給望月君。

“望月麽?今天他請假了。”老板說。

那麽只好延後了。織田作之助一直認為只有把借來的東西親手還給人家,這樣才達成了一個輪回。

天色微冷。

“畢竟冬天了嘛。”坂口安吾已經換上了冬裝。“太宰,你就不怕凍僵嗎?”他詢問道。太宰治今日也是穿了一件烏鴉黑的風衣。雖然說首領森鷗外承包了他一輩子的風衣,但也沒有必要天天穿這個來吧。

“诶呀,這樣更加吸引小姐姐們的注意嘛。萬一她們到時候争着要給我披外套可怎麽辦呢?”他甜膩地笑了笑。

開玩笑。

“典型的廢人發言啊太宰。”織田作之助把《人間失格》合了起來。因為真的是本很好看的小說,所以再看幾遍也無妨。不過這本書居然和太宰的異能名是一個名字,可真是巧合。

“要是真的是廢人就好了呢。嗯……老板,望月君哪去了?”

織田作之助說:“不舒服請假了。”反正他之前問過老板了,再答給太宰也沒問題。

“最近總是做噩夢呢。”太宰治嘟囔道,“請給我一杯瑪麗女王時期的雞尾酒!”

過于無理的要求。

——于是得到了一杯血腥瑪麗。

“總覺得你好像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變态發言啊。”坂口安吾覺得危險極了。港黑最年輕的幹部可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家夥呢。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純良,但做起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他擅長得要死。

太宰治咧開一排刷得幹幹淨淨的牙齒。

這裏是他的夢境。

頭頂上的那盞聚光燈亮得刺眼。

津島望月坐在聚光燈下的一把椅子上,除卻他所占據的這個圓是光明的外,其餘的區域則是一片漆黑。

這是人格分-裂症患者的內心世界然而并不是。

他既不是二十四個比利,也不具有比例綜合症(人格分-裂)。

津島望月覺得這個場景出現在他的意識裏是相當不正确的,不合适的。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又或許是一瞬間——在夢裏人的感知總會變得十分遲鈍,對于時間的流速也會無法掌控。

他的身邊多出了一把椅子。并非是空椅子,上邊還坐了一個人。

漆黑的長發,寧靜的容顏。

光芒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天使将羽翼上的光輝輕輕抖落在女性的身體之上。

津島望月一時之間看得有些癡迷了。他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美麗奪走了心魂。

一股紅色的涓流從美麗的女性的鼻孔裏流淌了下來。她突然之間流了鼻血。

随後是耳朵,眼睛,嘴巴。

怎麽了?

怎麽了?!!!!

津島望月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天使的光環退去,對方身上似乎打上了“來自地獄”這個标簽。那些美好的光一下子消弭于無形,一股陰沉的深色如同暴風雨前夕的烏雲一般将其籠罩了。

人有天人五衰。

一為衣服垢穢,二為頭上華萎,三為腋下流汗,四為身體臭穢,五為不樂本座。

所謂天人,來自天上,不與世人同流合污。但他們又是極易受到威脅的存在。

津島望月呆愣在原地。他想動,可是又動不了。他的身體被某些無形的東西固定在了原地。

美麗的身軀上流淌下肮髒的污穢之物。他心中所認定的高貴,在過隙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津島望月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我自己下篇寫的破文,緩慢連載中。

《身為女裝大哥大的我竟然成為了社畜[綜]》,又名《這裏不搞scp收容》/《所有人都能從我臉上看到想要的》,帶一點克系。

然後求作收ww

[轟炎司]:

轟炎司覺得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因為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有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老婆是……這不是修治的妹妹嗎?!

絕、絕對是什麽人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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