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夢境
“傅先生來了！”
陳媽的聲音格外的高亢，隔了幾道門都聽得清清楚楚。
“陳媽，早。”
對比之下，男人的聲音在低沉穩重裏透着一股斯文。
飯廳裏的姚瑤捕捉到了動靜，下意識的低頭，劉海垂落了下來，遮住了她左邊的臉頰。她抓起熱騰騰的吐司，一邊毫無章法的往嘴裏填，一邊嘟囔着說一句“我先上去”，轉身就要走。
“哎哎哎……”
俞桐站了起來，伸手要去碰自己的女兒，後者閃躲開了。
“你這孩子……”
沒等俞桐再說什麽，姚瑤抗拒的退縮着，下一秒她拉開餐廳的門，徑直跑了出去。
人才剛剛走到一層半的小旋梯附近，迎面就撞上了一個男人——傅亦城。
一陣清爽濕潤的晨風随着他的腳步席卷向了室內，傅亦城像是剛剛開過早會，身後跟着父親姚萬年的特助。
他素來寡淡的眼底溢出一些倦意，五官棱角分明，表情清冷卻帶着一絲疏離的溫和，深色的高定西服一絲不茍，筆挺整潔。任何時候都是人中翹楚，商業精英的模樣。
這男人怎麽走這麽快。姚瑤咬了咬嘴唇，裝作沒看到就準備自顧自的上樓。
“起了？”
淺棕色的眸子凝視着幾乎“落荒而逃”的姚瑤，傅亦城在身後開了口。
又是那種家長一樣的口吻。
姚瑤的眉頭皺了起來，沒回頭陰陽怪氣的嗆聲：“哪有傅總起的早。”
俞桐聞聲跟了出來，沖着傅亦城笑了笑，也不避讓，直接從女兒發梢靠近胸口的地方摘下來一片菜葉子。
姚瑤：……
“你這孩子，吃個早飯把菜葉子都吃到身上去了，跑什麽。”
陳媽立刻上前給姚瑤擦拭，被她不耐煩的揮手推開。姚瑤露在頭發外面的半個臉紅了紅，粗聲粗氣：“我上去再換一件不就好了，擦什麽擦！”
俞桐沒管她毫無征兆的壞脾氣，轉頭看向傅亦城，柔和的笑了笑：“怎麽這麽早就來？”
傅亦城收回了一直落在姚瑤身上的目光，淡淡回道：“伯母早。姚總讓我和季特助回來取一些從前的文件，在他的書房。”
俞桐的表情有些讪讪的，點了點頭，一時間沒說話。
身旁的姚瑤嘴角溢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丢了一句“我上樓去了”，看也不看傅亦城扭頭就跑開。
俞桐看着女兒離開的背影，有些無奈：“亦城啊，你如果不趕時間，就在家裏吃點東西，待會把我們倆順路帶去千環百貨。”
傅亦城有些意外：“姚瑤也要去？”
俞桐眉眼舒展，笑着點頭：“嗯，難得願意陪我出去走走。不會耽誤你事兒吧？”
傅亦城輕笑，松了松領帶，提步往餐廳走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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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姚瑤“咚”的撞上了門，撲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翻了一個滾。突然想到三明治裏的菜葉子剛剛沾在身上，又氣呼呼的爬起來，三下五除二的扒了自己。
柔滑的家居服順着身驅、小腿落下，堆在腳踝旁，形成了地毯上一小堆雲霧。姚瑤擡眸凝視着鏡子裏的自己。
修長筆直的腿比例完美，腰肢柔軟纖細盈盈一握，胸口兩對小白兔形狀極為好看……
姚瑤羞紅了臉。
她的樣貌和身材都遺傳了父母最好的部分。被家裏人小心将養了那麽多年，鏡子裏的姚瑤怎麽看都像是絕美的藝術品，除了……最後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臉上，姚瑤眼底的暗流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她咒罵一聲，擡腳就踢向鏡子。
“嘶……”
大拇腳趾處傳來一陣疼痛，姚瑤一屁股坐了下來，吃痛的揉着腳丫子。鏡子紋絲不動。
“咦咦咦？主人這是在練習什麽鐵頭功還是一陽指？主人不虧是康城數一數二的千金名門！人家小姐姐早晨瑜伽晨跑，我主人就了不得了！！硬核氣功！”
“閉嘴。”
姚瑤眼角溢出一些淚花，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
下一秒——她狼狽的撲向了自己的那堆衣服，七手八腳的把裹住了自己的重點部位。
“你你你你膽敢偷窺我！！”緊接着姚瑤想到了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男是女！”
彩虹屁系統還沒有回答，門外卻傳來了三聲輕輕叩門的動靜，緊接着是傅儀城的聲音。
“姚瑤。”
姚瑤呼吸一滞，更為慌亂的把衣服胡亂的往身上套。
“主人……阿屁只是過來提醒您第一個攻略對象找到了。馬上您就可以接受任務了，如果出門務必記得查看彩虹屁APP哦。”彩虹屁的聲音委委屈屈的，又補了一句，“阿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呢，但是阿屁剛剛什麽都沒有看到哦！”
我信你才有鬼。
姚瑤決定先不管這個“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坑爹系統，匆匆忙忙的給自己裹上了一件風衣，蹦跶着湊到門口，手落在門把上，沒有開門。
“幹嘛!”
傅亦城取了文件，路過二樓的時候聽到了姚瑤房間的動靜。
他的步子剛剛在門口停住，就聽到姚瑤在裏頭沒好氣的吼了一句“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男是女！”
又在做直播麽。
男人的目光暗了暗，幾乎沒有任何猶疑，伸手就敲了她的房門。
片刻後，姚瑤聽門外沒有動靜，疑惑的開了門。
落入傅亦城眼底的就是裹着風衣，小手死死捂在胸口，頭發比樓下見的時候更淩亂的……姚瑤。
她氣鼓鼓的看着傅亦城，一臉戒備。
“有何貴幹。”姚瑤一字一句，沒好氣的問。
“伯母讓我順路提醒你時間。半小時後出發，你準備一下。”
姚瑤結舌，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吃早飯的時候渾渾噩噩的就答應了母親出門逛街的請求。她下意識的想要推诿掉，開口卻不客氣的反問：“我們高高在上的傅總什麽時候親自做起這種傳話的小事兒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
姚瑤：……
傅亦城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語氣裏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昨天……一個人出門了？”
想起傍晚時分發生的那一幕幕，姚瑤更是一陣鬧心。幾乎是沒有多猶豫，她抗拒似的否認：“沒有。我沒出門。”
嘴上這麽說，手卻不自覺的握緊了門把。
頭頂上，半天沒有傳來傅亦城的回答。
姚瑤擡頭觑了他一眼。傅亦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卻也只是淡漠的勾了勾嘴角，往後退了半步和姚瑤再次拉開了距離。
他轉身就走，多餘的目光都沒有留給姚瑤。
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姚瑤沒好氣的把門重新撞上。
傅亦城的腳步在二樓的旋梯頂端停住。身後傳來了姚瑤使勁摔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壞脾氣。
她還活着，活的好好的，和從前一樣，依然厭倦暴戾的抵抗着這個世界。
也不知道在如釋重負着什麽，傅亦城心裏頭卻一陣輕松。
他再次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噩夢，姚瑤仰面躺在馬路中間，再沒有生氣的望着頭頂的天空和夕陽。海藻一樣蓬松的頭發不再遮掩左邊的臉頰，烏發下彙聚了一條暗紅色的河流，順着柏油路往前蔓延……
揉了揉額角，傅亦城自嘲的勾起了嘴角，往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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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了梳妝鏡前粗暴的梳了梳頭，伸手去摸粉底和遮瑕，突然又回憶起昨晚的那一串際遇，心裏頭窩着火，姚瑤氣的把東西全部都掃到了地上。
化妝品護膚品“丁零當啷”的掉了一地，在室內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回響。
“出來！”
“幹嘛呀，主人……”
知道姚瑤此刻召喚的是自己，彩虹屁的聲音在姚瑤大腦裏冒了出來。可能是被姚瑤的壞脾氣驚到，說話的聲音怯怯的，像是剛剛從什麽角落裏探出了頭。
姚瑤盯着鏡子裏臉上的那塊黑斑，手指敲了敲梳妝臺的桌面。
“你說過，如果我把所有的客戶攻略成功，就可以通過重生考驗，就不會死了，對麽。”
“是呀……”
姚瑤指了指自己的大腦：“那，這裏，這裏有一只原位瘤。如果我不切除掉它，它會在五年內讓我死去，你有辦法嗎？”
像是正中下懷，彩虹屁自信滿滿，聲音都跟着高亢了起來：“當然有辦法啦！只要通過了重生考驗，主人現在的天災人禍都可以一掃而光！屁屁是不是在最開始就說過啦！有了彩虹屁APP，您就是天選之女！假以時日，您就可以重新走上人生的康莊大道啦！什麽原位瘤什麽黑色素當然都不在話下！……”
阿屁開了話匣子就興奮的停不下來，一個勁的往下說。
姚瑤舉手制止了它，她攤開雙手：“給我第一個客戶的信息。”
“好嘞！”
話音落下，那款逆襲神器就躺在了姚瑤手上。她低頭望去——
“飽了麽”外賣專送員阿奔。年齡23歲，需要誇誇群的原因：丢單丢車，被客戶投訴三次，面臨被炒掉的風險。
客戶的信息不多。阿奔的頭像正是他騎着電瓶車，笑的滿臉燦爛的一張“工作照”。
姚瑤盯着那頭像看了幾秒，蹙起了眉頭，點擊放大，恍然回神……這不就是前幾天被自己投訴的那個外賣員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