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改觀

“夠了夠了夠了……”

姚瑤腦子失重,很誠實的認了慫。

“上班不上班。”傅亦城走到了樓梯口,就這麽惡劣的停在了臺階的最上方,故意把姚瑤的腦袋朝向旋梯中間的中庭。

姚瑤掃了一眼:媽呀,怎麽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家這麽高。盤旋的樓梯和樓頂金燦燦的吊燈看的人暈眩,她的腿和腰被傅亦城扣着,沒有其他任何的着力點。

整個人像是随時随刻可能被丢回海裏的鹹魚。

雖然知道傅亦城做事有分寸,但是陳媽在旁邊也跟着有些緊張。姚瑤最怕高,簡直要崩潰。

此時此刻,自己宛如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胖繭一樣,嗓子眼裏逼出了酸澀的抽泣:“啊……去去去,上上上,好漢饒命。”

傅亦城輕笑,那笑聲從男人的肩膀傳到了姚瑤的腹部,輕輕震顫着。

她的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傅亦城沒有再為難她,直接把姚瑤抱回了房間,丢在了床上:“七點半洗漱完畢下來吃早飯,八點之前出發。”

一分鐘後姚瑤滾了幾圈,把自己從被子裏解救了出來,披頭散發光着腳“噔噔噔”的踹門反鎖,一氣呵成。

“臭流氓!私闖民宅擾人清夢 !”

傅亦城早就不在門外。

十五分鐘後,姚瑤安靜如雞的下樓,落座,吃早飯。

傅亦城吃完了早飯,拿着平板坐在一旁的扶椅裏看今天的新聞。姚瑤鼓着嘴白了他一眼,滿臉寫着“起床氣”的樣子,傅亦城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就穿這個上班?”

姚瑤自由散漫慣了,在家裏反正也不用社交,都是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偶爾做直播會精巧的捯饬一下,但是極具個人風格,絕對不是那種在寫字樓裏可以看到的尋常打扮。

她穿着一件柔軟的鵝黃色的一字肩毛衣,歪歪的領口恰好遮住了一半的肩頭,另外一半白皙的肩膀就那麽曝露在松松垮垮的領口外頭。鎖骨處是一條花樣繁複的細肩帶,既有少女氣息又有點小性·感。下面穿着褐色的 A 字裙,有些光滑的質地,和薄款毛衣形成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視覺差異對比,再下面光腿蹬着一雙過腳踝的短靴。

一只精巧的小黑包被姚瑤丢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起來是配套的。

這樣子倒不是走不出去,如果再架上一副眼鏡,活脫脫像是個逛街春游或者約會的扮相,活潑張揚過頭。

“傅總有問題?”

姚瑤僵着臉一勺一勺喝粥,心裏暗暗想着送上門來的架,不吵白不吵。

“如果你覺得我穿衣服的風格有問題,配不上您總裁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氣質,大可以別讓我工作。或者把我調到你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嘛,怎麽樣?”她歪着腦袋,說的一本正經誠心誠意。

“我看不到的地方?你想做千環百貨的售貨員,還是千彩傳媒的小助理,亦或者是工廠流水線的工人?唔,再多一點的選項,諸如子公司的接線員?”

姚瑤:……傅亦城,算你狠。

她收起了白眼,對着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其實都可以,主要還是聽從傅總調遣。”

俞桐下樓,看到女兒不但老早已經收拾妥當,還吃飽了早飯,一臉不敢置信。

“亦城,姚瑤真的答應去工作了?”

“我一個活人就坐在這裏呢,你幹嘛問他不直接問我?”姚瑤抗議。

“你起床的時候腦子常常不清醒,我問問腦子清醒的。”俞桐果斷說道。

姚瑤:……

“對,伯母,瑤瑤答應去姚氏報道。工種我們剛剛已經讨論過了,她會在秘書室先适應了解各個部門的運作。三個月後,如果姚瑤表現不錯,可以留下來,到時候再結合她的意願去興趣定崗。這段時間的彙報線都是我。”

姚瑤:誰跟你讨論過了。

俞桐的眼睛直接亮了起來,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還是亦城有辦法!終于把這個家夥給我從家裏拖出去了!你要好好帶帶瑤瑤啊!她被我們慣壞了。什麽東西能教的都教給她,瑤瑤腦子好使,就是人太懶了,還有點臭脾氣。你別讓她在公司裏欺負人,該管教還是要管教。”

傅亦城點頭:“自然。”

姚瑤摔了餐帕:“再說一次,我這個活人還坐在這兒的!”

“媽媽知道呀。”俞桐笑眯眯的說道。

一頓飯,吃了一半的食物一半的火氣,被傅亦城提溜上車的時候,姚瑤還暈暈乎乎的覺得不真切。

八點鐘,城市普通的工作日開始了。

車子駛入了主幹道,行色匆匆的人群從地鐵裏鑽出來,路邊的早點攤散發着氤氲的白霧,藍色的天空倒映在高樓的玻璃上,廣場上的噴泉裏湧出晶瑩的水花,學生們三三兩兩的肩并肩去學校……

她多久沒看到這一幕了。姚瑤看向窗外,覺得有些怔然。早晨的人間,其實也是挺有滋味的……

司機不見蹤影,傅亦城親自開着車。姚瑤一個人坐在後頭東張西望。

進隧道的時候,外面陡然暗了下來,姚瑤看到了倒映在車窗上自己的臉,條件反射式收回了目光。

她好像忘記化妝了。意識到了這一點的姚瑤,把帽檐壓低,從小坤包裏拿出了氣墊粉底。臉在小鏡子裏出現的那一刻,姚瑤愣了一下。

她迅速掃了一眼傅亦城,前者在專心的開着車。車子行駛出了隧道,姚瑤又把鏡子掏出來,認認真真的看了一下。

她的那塊黑斑,進一步縮小了。

原本占據了半個臉的黑斑,現在退縮到了與耳朵平行的高度,距離眼下不過三厘米,是完全可以用她的斜劉海掩飾住的面積。

顏色也由濃烈的黑色變成了淡灰色,更重要是,黑斑上的更深顏色的,讓人作嘔的黑點點消失的幹幹淨淨。那塊黑斑變成了尋常的類似胎記的斑點,不再讓人反胃、側目、咋舌。

最開始只是眼睛酸酸的,不知道混合了什麽情緒,姚瑤揉了揉眼睛真的撲簌簌的掉下來了一串眼淚。

她收起了氣墊粉底,只是給自己加了一點唇彩,試着把耳邊的頭發撥開來,又害羞的放了下來。鏡子裏的自己,明眸皓齒,真的不難看。

“阿屁,你醒了沒有。”

她嘗試着喊彩虹屁的名字,那頭卻沒有回聲。可能它在睡覺吧。

姚瑤哭着哭着想笑,她捂着臉,把濕漉漉的臉埋在了膝頭的手掌上。

等到所有的對象都攻略完成,她是不是可以和尋常的女孩子一樣,大大方方的站在陽光底下了。不用女鬼一樣的劉海,不用一年四季怪異的帽子,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永遠能擡起頭堂堂正正的正視着對方的眼睛。

她可以開從頭到尾的直播,可以一個人旅游,可以……戀愛了。

她不奢求什麽真愛,不奢求奧運冠軍,她想要的,從頭到尾都是健康而正常的人生。

傅亦城關掉了電臺收音機,從後視鏡裏掃了一眼後座的小姑娘,前一刻似乎還好好的,現在不知道是笑還是在哭。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姚瑤削瘦的肩膀在微微抖動着。

傅亦城有些無奈,緩緩把車子靠了邊。

“不會想用胃疼的由頭,在第一天上班就請假回家吧。”

姚瑤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從掌心把小臉擡了起來,認認真真的看向傅亦城:“傅亦城,我好看麽。”

問出了這句話以後,車子內安靜了三秒,姚瑤像是咬到了舌頭,面紅耳赤的從過于欣喜的情緒裏清醒了過來。

後視鏡裏的傅亦城,眸子似笑非笑。淺褐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泛着一絲類似溫柔的神色,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姚瑤,似乎在甄別剛剛聽到的那句話是不是一個幻覺。

姚瑤恢複了傲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

“我最近閑的無聊,報了一個表演課程。剛剛我演練了一下,一個社交恐懼症的女孩怎麽鼓足勇氣問別人自己好不好看。怎麽樣,我演的不錯吧!”

什麽垃圾樂色下三濫的破理由!

姚瑤你是用屁股想出來的借口麽!

她咽了口口水,自暴自棄的閉上了眼睛,往車後座一靠:“算了算了你不要回答!不要陰陽怪氣的揶揄我!不要破壞我的表演氣氛!”

傅亦城瞥了她一眼,姚瑤已經抱着胸側過臉,一副拒絕交流的表情,他勾了勾嘴角,緩緩地啓動了車子的引擎。

車子再次彙入了繁忙的車流之中,遠處,姚氏大廈的金字 logo 在熠熠發光。

“還不錯。”

傅亦城輕笑着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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