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溫暖
“喂，大小姐，您怎麽還沒有睡覺？”
季天苦哈哈的，盡量用最客氣最公事公辦又不失溫度的聲音接了電話。
“這不跟你聊着天呢嘛睡什麽睡。”
季天：……
傅亦城：……
“呵呵呵呵呵是，您有什麽吩咐？明天的早餐還是出發時間還是和傅總有關的什麽問題？”
一個優秀的特助就是這麽的會舉一反三，順帶捎上了傅亦城，以表示自己心心念念着他。
“都不是。”姚瑤語速極快，像是在趕時間，“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打個電話給崔莉。”
“哦，啊？為什麽啊……”
季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幫我問問她，明天她開什麽集團運營大會，能不能帶上我。我也想要學習進步求旁聽！”
“嘶……大小姐，其實這件事情您可以直接跟崔莉提要求的，她是您的上司，她有帶你教你的義務，或者您不用跟她說，我明天直接帶您去，坐傅總旁邊如何？”
季天說罷，沖着傅亦城“嘿嘿”笑了一下，後者依然面沉似水，不為所動。
“不行。你去跟她說，表示這是你的想法，多說她幾句好話，要肯定為主，表揚她為主，明白了麽。”
季天內心 OS：這又是唱了哪一出啊，我 TM 怎麽能明白啊！
傅亦城沒有任何指導意見，看好戲似的看着季天。季天掃了一眼自家老板，總有種老板好像已經明了大小姐心思，但是自己還是跟豬一樣死活參不透的既視感。
他咽了口口水，電話那頭是尊大佛，眼前的也是。
“那……您說吧，具體什麽要求”
姚瑤快速的把要求說了一遍就挂了電話。
前後不過五分鐘，阿屁很自覺地在姚瑤打電話時候，繼續放了一些常規彩虹屁，哄着崔莉。
崔莉偶爾回複一兩句，但是明顯心不在焉。從剛剛誇寶建議她去收集心上人的字跡以後開始，她就一直有所動搖，但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在這個點兒去叨擾季天，尤其還是在她表白被直接擋回來以後。
電話響了起來。
崔莉的小出租屋裏亮了一盞小小的落地燈，她吓的抱着抱枕哆嗦了一下，幾乎要以為自己眼花。
是季天的電話。
嗡嗡嗡的聲響在室內回蕩着，崔莉掙紮了三秒，最後誠惶誠恐的把電話接了起來。
“季特助。”
傅亦城明顯對季天給崔莉打電話沒什麽興趣，繼續抱着自己的手機，不甘心的給姚瑤發去了第二次好友申請。
季天舔了舔嘴唇，回憶了一下姚瑤的方針政策：“咳，崔莉啊，這麽晚，打擾了啊，你還沒有休息呢？”
崔莉嗓子眼有些堵，“嗯”了一下後覺得這樣回應的又太簡單了，馬上補充道：“馬上，馬上就睡了。特助您還沒有睡麽？”
季天說話的口氣是放松的和煦的，而不是在辦公室裏那種公事公辦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口吻。
這樣的對話，讓崔莉沉醉。
她一屁股從沙發上挪到了地毯上，用手撥開了面前的一堆藥瓶，把下巴磕在了茶幾上。
“沒有。我在整理這個季度人事部提交上來的人才發展計劃清單，發現我們秘書處還沒有提交。”
崔莉一愣，随即緊張起來，立刻說道：“我準備明天候您 30 分鐘的時間和您讨論一下候選人名單的。如果您急着要，我今晚就做出來！”
季天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稍微提了一嘴工作，崔莉連“你”都換成了“您”了。
他瞥了一眼一米開外的傅亦城，想到平時自己是怎麽誠惶誠恐的哄着傅亦城，內心深處對崔莉産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之情。
“不急不急，我也是躺在沙發上突然想到的。不如就定俞瑤吧，比如明天開始你就先帶她去旁聽集團的運營大會，從旁聽開始。”
崔莉的心一下掉到了谷底。
她的嘴角勾起了冷笑。就說，季特助怎麽會破天荒的給自己打電話，說來說去都是那個來路可疑的俞瑤。
“既然是季特助這麽想，我只要服從執行就可以。”
季天不知道哪根神經突然開了竅，在崔莉這句不陰不陽酸溜溜的話冒出來以後，他下意識的解釋了一句：“你別多想，這是傅總的意思。俞瑤是姚董事那邊的一個遠方親戚，小姑娘其實還是有點潛力的，你眼力見兒好點，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季天說的這番話有些心虛，搞不清楚傅亦城讓不讓自己透漏這點擦邊球的信息。誰知道對面坐着的傅亦城只是皺着眉頭看着手機屏幕，毫無反應。
看樣子是在姚瑤那邊碰壁了。
崔莉一愣，雖然她猜到了這層可能性，但是季天直接這麽告訴自己，明顯更有說服力。她的臉色和語氣都迅速緩和了起來。
哦，是姚董事長家那邊的關系戶啊……難怪看起來有些有恃無恐樣子。
不過這個俞瑤除了偶爾行事乖張張揚，似乎并沒有其他不妥的地方……崔莉又想到了女孩臉上的那塊黑斑。
俞瑤的防衛心理是很強的。也許這樣有錢人家出來的小姑娘也有自己難言的痛苦吧。
只要脫離了“情敵”這層關系，崔莉發現自己對俞瑤接受度還是……挺高的。
“原來是這樣。那行，我心裏有數了，會好好培養她的。”
崔莉松緩了下來，季天也松了一口氣。崔莉順勢誇了兩句俞瑤，有些舍不得挂電話的意思。
季天和崔莉在這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桌子後頭，屢屢碰壁的傅亦城揉了揉額角。
看樣子姚瑤是沒準備在今晚通過自己的好友申請了。傅亦城沉着臉，起身拿走了放在椅背上的西裝，看樣子要離開辦公室回家，季天一看，趕緊拔腿跟上。
“崔莉，我這邊先挂了啊。明天培養計劃的事情辦公室再說吧。你也早點休息。”
崔莉眼眶有些溫熱——他讓自己，早點休息……
“季特助，”脫口而出以後，崔莉硬着頭皮接着往下說，“您可以給我拍一張您自己的寫的字麽。”
季天莫名其妙：“啊？為什麽？”
“那次看到您在辦公室裏寫了一份手寫的報告，字跡很漂亮，還想再看看……”覺察出了季天語氣裏的匆忙，崔莉有些自嘲，“沒關系，您沒空或者不方便也 OK ，晚安。”
季天頭一次被公司裏的人誇寫字好看，一時間也有點得意。大學時代他可是院系裏出名的文藝青年，軟筆硬筆都不在話下。
只是工作以後，24小時恨不得掰成48個小時用，再沒有撿起從前的手藝好好操練過。
這個崔莉，果然是有眼光。人一高興，季天心裏飄飄然，當下就輕易的答應了下來。
“沒問題，我找一個我最近抄的詩給你。”
挂了電話，崔莉咬着嘴唇等了三分鐘，等到了季天的照片。
那是一首現代詩，詩句的最後三句話是——
這地上的麥穗，
那天上的星河，
加起來，
都不及一個平凡的你……
誇誇群裏，崔莉上傳了那張照片。
崔莉：幫我分析分析我的一個朋友的字跡。
那個字姚瑤一看，太熟悉了。她那張月薪五千塊錢的 offer 上，簽了兩個大名，一個季特助的，一個傅亦城的。這不就是季天的字麽！
果然，季天暖男模式一開啓，崔莉就徹底招架不住了。
剛把照片扔出來，通紅着臉的崔莉就撤銷了。
姚瑤：……
崔莉：抱歉，還是算了吧。那段話是我從網上下載下來的一個圖，呵呵呵，也不知誰寫的。
姚瑤os ：你騙鬼呢，網上随便下的圖你這麽心虛撤了。
阿屁分分鐘把崔莉撤銷的圖給拽了回來，頗為得意的丢給姚瑤看。
姚瑤：“啧啧啧，難怪她要撤回，這麽肉麻的一句話，不私藏才怪。看不出來啊，季天竟然是個文青。”
自言自語了這麽一句，姚瑤計上心頭。
誇寶2號：分析中，請您耐心等待……
半分鐘不到，分析結果就出來了。
誇寶2號：主人久等啦！根據分析結果，這個人心思細膩，性格溫和，圓滑而不失世故，聰慧而不耍小聰明，踏實能幹的人哦！
崔莉秒回：唔，那你可以猜測他是男是女，年紀多大麽？
誇寶2號：字跡分析來看，男性的可能性為87.6%，年紀分布大概率落在25-29這個區間內呢。
季天27歲，正正好好對應了誇誇群那群小機器人的猜測。崔莉的心情只能用欣喜激動來形容。
崔莉：除了基本性格之外，你們還能猜到些什麽內容？比如愛好啊，習慣啊，戀情什麽的……
誇寶3號：這個要莉莉小姐自己去挖掘哦！字跡分析不是萬能的！但是誇寶們發現，這種性格的男生基本上是感情慢熱被動型，比較有原則，不太能接受突如其來的熱情和貿貿然的接近。如果雙方情投意合，細水長流會比較穩妥呢！
崔莉：[笑 .jpg]怎麽突然從字跡分析變成了情感咨詢？
誇寶5號：哈哈哈哈讓主人開心的服務是共通的嘛！還記得最開始您進群時我們所做的承諾嘛？只要您想要，我們都做得到。
第一次對話持續了十五分鐘，這次已經超時，但是崔莉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的心房被一點點打開，同時也打開了話匣子。直到深夜，姚瑤上下眼皮子打架了，崔莉那頭還在誇誇群裏絮絮叨叨說着自己憋了許久的心聲。
從吸血鬼父母到自己不争氣的哥哥與弟弟，從城市打拼壓力過大的生活到過于孤寂沒有人理解的現狀，再到父母逼着相親她一度産生了變賣所有的東西辭掉工作遠走高飛離開中國的想法……
姚瑤從來沒有想到崔莉躁郁症的背後有如此多的故事。
一想到她只能深夜對着一群人工智能吐露心聲，怎麽想，姚瑤都覺得她有些可憐。
而對于自己甲狀腺的那個病症，崔莉只是苦笑着簡單帶過：我喜歡我的上司已經很久了。他是我職場的領路人，是個很溫和很冷靜也很強大的男人。在我表白後，我發現了自己得了這個病，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幸好啊，幸好他拒絕了我。否則，我又要去拖累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了。就這樣吧，這樣挺好的。
這是這一天，崔莉在群裏留的最後一句話。她去睡覺了，姚瑤抱着手機來來回回的看着那些深夜吐露的心事，有些于心不忍。
“怎麽了主人？”阿屁突然開口問道。
“你說……如果崔莉知道誇誇群後其實是我，我是不是在侵犯她的隐私，她會不會不開心？”
“唔，阿屁認為，崔莉此刻極有可能在期待屏幕後是個真人在聆聽也說不定了。再者，如果誇誇群能幫崔莉纾解心事，在短暫的時間內忘卻生活的沉重也不錯哦！主人已經很棒了！阿屁在旁邊看着你這麽耐心這麽溫油，都要感動死了呢！”
姚瑤：“噗，你少來。”
知道這是阿屁的常規日常彩虹屁，聽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姚瑤聽了還是很開心。
真正的彩虹屁應該具有治愈的力量，就像善良溫暖的人心一樣。
姚瑤想着今天發生的種種，迷迷瞪瞪的睡着，大約到了淩晨3點，床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姚瑤……媽媽剛剛打了120 。”
深夜的卧室之中，俞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格外清晰。
她在明顯忍着痛。
姚瑤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沒穿鞋子舉着電話就往母親的房間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