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江令宛好整以暇:“喬表姐,我準備好了,你給我磕頭賠罪吧。”

“你……”喬燕兒咬了咬牙,怒瞪江令宛,“江令宛,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不要逼人太甚!”

“啪!”

江令宛二話不說,伸手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她動作太快,喬燕兒與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待反應過來,喬燕兒的臉上已經有了一個巴掌印子了。

氣氛驟然凝滞,所有人都驚駭地望着她。

江令宛眉眼冷厲:“你挑釁在先,打賭在後,輸了賭約不想履行,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這一巴掌教你做人!以後少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再有下次,打到你爹娘都不認識你。”

喬燕兒挨了一巴掌,羞憤交加,恨意難平。她臉色青白,通紅的雙眼中噙着眼淚,卻咬着牙強撐着:“好,江令宛,我記住你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捂着臉跑出了學堂。

便是臉皮再厚的人,被人當衆打臉,也待不下去。更何況喬燕兒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一時間,學堂裏有好幾位學生對喬燕兒生出憐憫之心,覺得她可憐。

江令宛絲毫不覺得愧疚,她環視衆人,意有所指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到底是攝政王手底下的人,出入宮廷與攝政王府,來往的皆是高官與命婦,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勢絕非這些女學生能抗衡的。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她臉上的凜然、身上的氣勢被衆人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被她逼人的氣勢鎮住,竟無一人敢與她對視,學堂裏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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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安靜?”陳夫子走進來,“早讀時辰到了,一個個不讀書,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做什麽!還不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都把書拿出來,大聲誦讀。”

“你們聽聽,內學堂與上學堂那邊,書聲琅琅,聲聲入耳。再看看你們,竟然沒一個讀書的。”

“人家已經入學一年、兩年了,你們外舍生剛剛入學,學問本事都不如人家,竟然還不想着好好讀書,就知道偷懶,真是不像話!”

陳夫子今年四十出頭,他顴骨高聳,兩鬓斑白,嚴厲肅然、不茍言的笑臉上,一雙眼睛十分犀利,使看上去比同齡人老了好幾歲。

他是個老學究脾氣,學識淵博,同時教授四書五經與算數,還給上舍生教授律法,能者多勞,身兼多職。

他學問大,脾氣也不小。之前教男學生,動不動就教訓人,做錯了事,會用戒尺懲罰學生,如今到了女學,脾氣作風依然未改。

女學生們都很怕他,大家反應過來,紛紛回到自己位子上,捧着書,高聲誦讀起來。

陳夫子環視學堂,見江令媛旁邊的位置上少了一個人,他冷哼一聲,将喬燕兒的名字記錄在冊。

半個時辰之後,早讀課結束,學生們離開學堂,三五成群、互相結伴去食堂用早膳。

江令宛挽了程靜昕的手:“走,我們去吃飯。”

程靜昕轉頭看了後面江令媛一眼,以前都是江令媛、喬燕兒她們四人結伴去的。

不料江令宛看也不看江令媛,徑直出了學堂。

程靜昕有些不确定:“不叫你姐姐嗎?”

“以後就我們倆,不用叫了。”江令宛說,“你以前對我暗示過,讓我提防她,我沒聽懂。這一次,我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與她撕破臉皮了。”

程靜昕顯然很詫異,她停住腳,盯着江令宛看了一會:“宛姐兒,你變了,跟之前很不一樣。”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們這一別可不止三日,會有變化很正常啊。”

江令宛毫不避諱她探究的目光,反而坦然與她對視:“你覺得我變得怎麽樣?你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程靜昕看着她,好一會才說:“你以前嬌憨,有些小聰明,卻也粗心大意,總歸是可愛讨人喜歡的。只是總讓我擔心,怕你被人欺負。現在的你,目若燭火,能看清那些陰謀詭計,我為你高興,卻也覺得你太過淩厲外露。”

“從前的你,現在的你,都是我的好朋友,我都喜歡。若是讓我二選一,我選現在的你。”

江令宛目光明亮:“為什麽?”

程靜昕不假思索道:“因為我寧願是你欺負別人,而不是別人欺負你。”

“哈!”江令宛笑得開心,“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最好。”

程靜昕也笑了。

那是因為你對我好啊,在別人嘲笑我是商戶女,出身卑微,不配與那些人在一個學堂讀書的時候,是你站出來仗義執言,為了我,得罪了幾位同學。

在大家都嫌棄我身上有銅臭味,不願意與我坐同桌的時候,是你坐在了我的旁邊。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要幫着你。”程靜昕說,“還要跟你好一輩子。”

江令宛暢快一笑,與她握緊了雙手:“不是一輩子,是兩輩子,三輩子,好多輩子。”

……

兩人進了食堂,端了膳食,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你怎麽會突然變了,突然認清江令媛的真面目,這幾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是天大的事!”江令宛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程靜昕心驚肉跳,為她擔心,為她高興。

“你能看清楚江令媛的真面目,真是太好了。只是她從前是暗暗陷害你,以後怕是會明目張膽的來了。她一向會僞裝,又會收買人心,有不少同學都跟她一個鼻孔出氣,她必定會慫恿其他人攻擊你,你一定要當心。”

“沒事兒。”江令宛揚了揚眉頭,“你看我今早大展雄風的樣子,是她能欺負得了的嗎?”

程靜昕忍不住笑了:“是,是,江三小姐今天大展雄風,威風凜凜,口舌如刀,出手很快,大家都被你震住了,以後絕不敢随意欺負挑釁。”

江令宛也笑,這就是她今天早上的目的,讓那些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只是你以後得收斂一些,早上是你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時,實在太淩厲外漏,連我都被你吓住了。”

江令宛微微一笑,說:“其實底下還有一句: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她說的時候,還以手做刀,做出砍殺的動作,眼神淩厲,動作帶風。

程靜昕目瞪口呆,捂住心口:“女俠饒命!”

兩人相視一笑,燦爛如花。

……

回到學堂,喬燕兒已經回來了,她已恢複平靜,只是雙目陰森,視線如刀子一樣落在江令宛臉上,顯然已将她恨之入骨。

江令媛低聲勸她,不知說了什麽,喬燕兒冷笑一聲,收回了視線。

江令宛瞥了她們一眼,回到自己位子上剛剛坐下,舍長宋羅绮就走了過來:“江令宛,陳夫子之前讓我們做抄寫,《論語.學而篇》一共十遍,你交上來吧。”

“陳夫子讓我們做抄寫了嗎?是什麽時候的事?”

“五天前,你們請假了,我讓喬燕兒通知了你與江令媛。”

宋羅绮微微吃驚:“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可是江令媛的抄寫已經交上來了啊。你不會忘記寫了吧?陳夫子脾氣大,若是抄寫沒做,他是會罵人會用戒尺打人手心的。”

江令宛恍然大悟,原來江令媛在這裏等着自己呢。

江令媛雙目鋒芒畢露,江令宛,你就等着挨罰吧。

江令宛毫不慌張:“我能不能明天補上來?”

宋羅绮為難地搖了搖頭:“若是換了其他夫子,自然是好說的。只是陳夫子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又臭又硬又嚴厲。我是舍長,幫你的忙是應該的。如果你不嫌棄,那就把我的抄寫拿去吧,寫上你的名字。”

這個宋羅绮,還真是個妙人。

這麽多同窗看着,她若真答應了,一定會被人鄙視,說她自己不抄寫,搶其他同學的,讓宋羅绮替她受罰。說不定同學氣憤之下,就會去跟陳夫子告狀。到時候,挨罰的還是她。

“不必了。”江令宛笑笑。“我們字體不一樣,陳夫子一定能看出來的。”

然後她不做作業之外,又加了一個作弊的錯誤,錯上加錯,以陳夫子的性格,她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對,對,還是你聰明,要不然,我就好心幫倒忙了。”宋羅绮善解人意道,“你有什麽難言之隐,說出來,我幫你想想辦法。跟陳夫子說明情況,說不定他就不怪你了。”

江令宛目光閃了閃。

若說自己不知道,喬燕兒沒告訴自己,江令媛一定會作證,說自己撒謊。

若是說自己沒有抄寫,那便逃不過陳夫子一頓戒尺。

不管怎麽樣,目的就是讓她出醜。

江令宛心中冷笑,用無比失望的眼神望向江令媛:“二姐姐,我們姐妹有了口角,你生我的氣,不跟我走一起,我能理解。可你把我的抄寫藏起來,不交給宋羅绮,想讓陳先生罰我,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江令媛不慌不忙起身,語氣悵然:“三妹妹,這幾天在家,你沒看一次書,沒抄一個字,我幾次提醒你做抄寫,你根本不聽。現在卻來冤枉我藏匿了你的抄寫……你滿口謊言,我真的很痛心。”

兩人各執一詞,隔着幾張書桌站立對視,女學生們竊竊私語,不知誰才是撒謊的那一個。

江令媛心頭發凜。看上去,她們打了個平手,同學們不知該信誰的,可實際上,她卻是輸了。

因為從前,同學們會毫不猶豫相信她,站在她這邊,如今也有人相信江令宛了。

不能任由事态這樣發展,否則,對她太不利了。她必須在陳夫子來上課之前,争取到大部分同學的支持,占據有利地位。

“罷了。”江令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既然你說我藏匿了你的抄寫,就當我藏匿了吧。誰叫我是你姐姐呢,讓着你是應該的。”

大家看江令媛的眼神就變了,少了懷疑,多了信任與同情。

有時候退步反而是前進,她主動退讓,反而會讓同學們相信。到時候陳夫子問起來,大家一定會給她作證,為她說情。

不愧是江令媛,以退為進這一招已經爐火純青了。

江令宛也笑了笑,她眉頭一揚,漂亮的臉蛋上滿滿都是驕傲:“不用你讓,我會跟大家證明我的清白。”

“因為,我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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