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怪不得大家這麽激動高興,怪不得有好幾位女學生都換了衣飾、打扮得格外俏麗,怪不得程靜昕前世臨死前會說出那樣一句話。

“宛姐兒,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應該嫁,只要能看到容夫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程靜昕喜歡的并不是她青梅竹馬的表哥,而是女學的夫子容仲清。

女學生們或羞澀或大膽地看着容夫子,程靜昕偶爾看一眼,又若無其事把眼睛移開,若非江令宛前世親耳聽她說過,她根本看不出來程靜昕的異樣。

看着程靜昕秀麗的臉龐,江令宛越發堅定了決心,這一世,她要好好護着程靜昕,絕不讓她孤苦無依、香消玉殒。

……

容夫子讓大家把上節課學習的內容練習一遍,他則過來讓江令媛、江令宛挑選樂器。

“我選琴。”江令媛眼眸一擡,給江令宛一個挑釁的眼神,江令宛,你敢跟我比嗎?

梅雪娘給姐妹二人請過夫子,專門教授琴技,江令媛琴技很好,獲得夫子贊揚。而江令宛得到的評語是很聰明,但是興趣不在這上面。

江令宛并不接受江令媛的挑戰,她指了琵琶:“我要學琵琶。”

容夫子表情清冷,聲音溫和而疏離:“你們之前有基礎嗎?”

江令媛面帶淺笑,語氣自信從容:“我學琴三年,略有基礎,可以熟練彈奏高山流水、梅花三弄。”

容夫子又看江令宛。

“我沒有學過琵琶。”江令宛目光明亮也傲然道,“但是我也學過三年琴,教授的夫子說我天資聰明,能舉一反三,天生就是樂器大家。”

“所以,我雖然沒有基礎,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為琵琶高手,一鳴驚人。”

衆人被她理所當然、大言不慚的氣勢給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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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媛目含輕視,喬燕兒滿面鄙夷。

一向淡漠的容夫子眸中也閃過詫異,很顯然是沒見過這樣大誇海口、毫不謙虛的女學生。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了情緒,淡淡點頭:“你有決心就好。”

容夫子讓江令媛彈奏:“你把高山流水彈一遍。”

江令媛坐下,略一凝神就彈奏起來,琴聲清澈悠揚,如行雲、如流水、如高山、如峽谷,讓人思緒追随着琴音,沉浸其中。

一曲終了,江令媛起身,笑容明媚,她嘴上說“獻醜了”,眼角眉梢的矜持與驕傲卻是壓不住的。

女學生們很是震驚,沒想到她的琴技竟然如此高超,在座的女學生裏,恐怕只有程靜昕能與之一争高下了。

容夫子眉目不動,依然清冷冷的:“不錯,你與大家一起各自練習吧。”

大家開始練習,容夫子坐到江令宛旁邊,給她介紹琵琶結構,講解指法。

他竟然對江令宛一對一指導。

女學生們羨慕嫉妒,紛紛表示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選琴,有程靜昕與江令媛,她們只能被壓制,若是選擇其他樂器,她們或許還能出頭,更重要的是,可以接受容夫子單獨指導,與他親近。

嗚呼,女學生們雖然在練琴,眼睛卻頻頻望向江令宛的方向,一個個眼紅極了。

對此,江令宛很是詫異不解。

夫子們教授學生,一般都會格外偏愛學習好的。容夫子放着程靜昕、江令媛這樣琴藝高超的不去指點,反而來指點她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新手,這是什麽道理?

容夫子對她說:“既然決定要成為琵琶高手,一鳴驚人,就要好好練習,不能偷懶。”

江令宛明白了,她誇下海口在先,容夫子怕她沒能做到,丢臉出醜被同學恥笑,所以格外關照她。

真沒想到,外表清冷的容夫子竟然是這樣細心溫暖的人。

江令宛看了看容夫子,對他感激一笑。心裏卻忍不住想,容夫子與程靜昕都是善解人意之人,或許他們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

在容夫子的指點下,江令宛練習的挺認真的,但是她只能發出“铮铮叮叮”的聲音,根本無法成曲。

江令媛一聲冷笑,越發認真地練習彈奏,不再分心。

喬燕兒卻十分高興,禦馬課江令宛是比不過她的,樂課江令宛依然不行,這一場比試,她贏定了。

容夫子就開始輪流指點學生,雖然每個學生都指點了一遍,但他教授江令宛的時間最久,一節課的一半時間都留給江令宛了。

女學生們只能幹瞪眼。

等到樂課結束,江令宛竟然已經掌握了基本的指法,可以彈幾個音了,雖然還不能成曲,卻進步飛速,令人驚嘆。

容夫子聲音淡淡地誇贊江令宛,說她很有天分,學習認真,還說有些同學仗着自己學過琴,上課的時候東張西望不好好練習,這一點不如江令宛,要向她學習才行。

江令宛謙虛道:“是容夫子教的好。不過我也的确天資聰穎,非同凡響。”

江令媛臉色不虞,卻還能撐得住;喬燕兒眼中的火焰幾乎要噴射出來,因為她覺得江令宛樂課不如她,所以存了輕敵之心,整整一節課都在嘲笑江令宛,根本沒認真練習,容夫子雖然沒有特意點名,但說的就是她。

江令宛有容夫子指導,進步飛速,照這樣下去,極有可能超過她。

容夫子太偏心了,太過分了!

江令宛瞥了喬燕兒一眼,若有所指:“沒辦法,我就是這麽厲害,有些人也只有羨慕嫉妒的份了。”

她實在是太過驕傲、太過高調,連清冷淡漠的容夫子都瞥了她一眼。

放學之後,容夫子最先離開,江令宛看着他走路忽高忽低,才猛然想起來,容夫子的一只腳是有些跛的。

……

“靜昕,今天容夫子指點我時間最多,大家都酸溜溜的呢。其實像我這樣有天分的學生,容夫子喜歡我多一些,願意培養我,這也是很正常的,對吧?”

她探究地望着程靜昕。

程靜昕神色自若,笑容一如既往:“你少貧嘴了,得了便宜還賣乖,把喬燕兒、江令媛都快氣死了。”

“她們太小氣了,我也沒辦法。”江令宛嘴角揚起,用說小秘密的聲音跟程靜昕說,“下次上樂課,你跟我學,就說自己這裏不會,那裏不會,容夫子人好,他一定會多指點你的。”

“免了。”程靜昕哈哈笑,嫌棄地說,“我又不是那些花癡,看到容夫子就走不動路了,你這個主意留着自己用吧。”

她眼波一轉,戲谑道:“就是你用的時候小心點,萬一被你溫柔體貼的顧哥哥知道,打翻了醋壇子,可就不妙了。”

見她如此,江令宛也就明白,程靜昕這時候還沒有喜歡上容夫子呢。也是啊,不過才上了兩節課而已,程靜昕又不是花癡,怎麽會這麽快就情根深種了。

既然還沒開始,那她就靜觀其變吧,如果這一世,程靜昕真喜歡上了容夫子,她就幫她一把。反正前世容夫子終身未婚,到老都孑然一身的。

……

次日便是東莞伯太夫人壽誕,江令宛想讓自己漂漂亮亮地出現,也想給四嬸掙面子,她認真地打扮了一番。

來到四夫人的院子,此起彼伏的誇贊聲跟不要錢似的朝外湧。

“三小姐真漂亮。”

“三小姐今天真美。”

“三小姐好看,衣服好看,妝容好看,人更好看。”

何娉芳就笑着說:“讓我看看,我們宛姐兒到底多好看。”

江令宛已經進了屋,除了四夫人何娉芳,二夫人餘氏與大小姐江令瑤竟然也在。

江令宛剛一出現,二夫人母女就變了臉色。

江令宛本就是江家姊妹中最漂亮的那一個,今天又特意裝扮過,讓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她穿着玫瑰粉的上衣,映着她雪白的皮膚,嫣紅的櫻桃唇,真是嬌嫩明媚,人比花嬌。

下身穿鵝黃繡花襦裙,腰封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裹着,越發纖細柔美,綽約可愛。

紅寶石珠花壓着她烏黑油亮的青絲,那雙熠熠生輝的雙眸,比紅寶石還要耀眼。

好一個顧盼生輝,燦如春華的美人。

二夫人先是詫異、驚豔,之後神色不虞,微微抿了唇角。

而江令瑤則是從上到下将江令宛打量一遍,最後盯着她頭上的紅寶石看,目中有掩飾不住的妒忌。

蕭嬷嬷笑得開心:“老奴一直都知道咱們三小姐漂亮,卻沒想到竟然如此漂亮,這樣的小姑娘帶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羨慕。”

江令宛嘻嘻一笑:“那我今天就跟在蕭嬷嬷身邊,讓其他人都羨慕您。”

“好。”蕭嬷嬷笑呵呵地拉着江令宛的手,将她牽到四夫人面前。

何娉芳笑容滿面地點頭:“這樣打扮就很好。”

江令宛摸了摸頭上的珠花:“謝謝四嬸。”

幾人有說有笑,二夫人餘氏心頭陡然一驚,忙回過神來,笑着誇贊::“四弟妹長得好,會打扮,也會教孩子,宛姐兒到你身邊才幾天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真不愧是大家子出身。”

一句話既誇了江令宛,又誇了四夫人。

她今天來,是請何娉芳幫忙帶江令媛去東莞伯府的,四夫人還未答應,江令宛就來了。

她有些生氣,何娉芳帶江令宛竟然不帶江令媛,可當她看到江令宛與蕭嬷嬷、何娉芳親昵地說話之後,又怒氣全消。

雖然不知道江令宛用了什麽手段,但何娉芳與蕭嬷嬷很喜歡江令宛,分明是将她視作自己人了。

既然江令宛是她們自己人,二房不過是外人,如何能比?

二夫人給江令瑤丢了一個眼色,江令瑤不情不願地說:“三妹妹這樣裝扮,是比之前好看許多。”

江令瑤是江家孫子輩第一個小姐,被祖母疼着,被父親母親捧着,家中有什麽事都先僅着她,她也習以為常,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四夫人何娉芳去東莞伯府賀壽,要帶一個小姐幫忙照顧歡哥兒,她理所當然地覺得四夫人何娉芳要帶的人是她。

現在江令宛來了,還裝扮得如此美麗,她覺得江令宛這是故意來跟她争搶,心裏格外不服氣,又怎麽願意誇贊對手?

二夫人一看她這個樣子,便知道女兒這是嫉妒、不高興了。

二夫人嘆了一口氣,笑道:“我本來打算讓瑤兒跟你一起去幫你帶歡哥兒的,既然有宛姐兒了,我也就放心了。”

言下之意,是不讓江令瑤去了。

江令瑤卻不答應。

她不理會二夫人的話,笑着說:“娘,瞧您說的,宛姐兒才多大,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又怎麽知道怎麽照顧歡哥兒?她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二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壞了,但她臉上卻分毫不顯,淡笑着說:“宛姐兒比你不過才小幾歲而已,她已經去女學讀書了,怎麽會照顧不好一個孩子?再說還有你四嬸、蕭嬷嬷,其他丫鬟婆子呢,有這麽多人幫着,你就別去添亂了。今天繡坊的人要過來裁衣裳,我又要理賬,正好你跟我一起。”

江令瑤自視自己乃孫小姐中第一人,從前就瞧不起江令宛,最近江令宛處處比她強,她早就看江令宛不順眼了,只是一直沒機會正面交鋒。今天既然碰上了,她如何會容忍江令宛壓她一頭?

“我不會給四嬸添亂的,宛姐兒都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江令瑤毫不退讓道:“就算四嬸只能帶一個,也不一定非要帶宛姐兒啊。不是要照顧歡哥兒嗎,那就得讓歡哥兒選,歡哥兒喜歡誰,帶誰去才最合适。”

江令瑤笑盈盈地望着何娉芳:“您說對吧,四嬸?”

她分明在逼迫何娉芳,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到了這個時候,何娉芳若再說出不帶江令瑤,帶江令宛的話,難免會落下一個厚此薄彼的名聲。

二夫人臉色一變。

這樣的淺薄無知、掐尖要強,偏偏還自以為自己很聰明,把旁人都當傻子,就算她是親生的母親都看不下去了。

她語氣嚴厲地呵斥:“住口!你四嬸要帶誰,不要帶誰,她自會決定,與你何幹?快與我回去!”

“四弟妹,我們這就回去了,你快去參加壽宴吧,別耽誤了。”她拽住了江令瑤的胳膊,要朝外走。

江令瑤不願意走,手上暗暗與二夫人較勁,面上卻笑得自然大方:“娘,您這是做什麽,我們好好與四嬸說話,你幹嘛生這麽大的氣呢。您先聽聽四嬸怎麽說。”

她笑望着何娉芳,等她給一個答案。

何娉芳輕輕一笑,她好像沒有聽出江令瑤的争風吃醋之意,臉上沒有任何不悅,依然是和氣親切的:“瑤兒這孩子很聰明,這個方法挺好的。既然是要照顧歡哥兒,讓歡哥兒選才最合适。蕭嬷嬷,去看看歡哥兒收拾好了沒有。”

江令瑤就松開二夫人的手,嗔怪:“娘,您看,四嬸都說我的主意好。”

她帶孩子很有一套的,剛才進門歡哥兒還跟她說話呢,小孩子很好哄的。

江令宛才到四房幾天,白天要去女學,想來她也沒時間、沒耐心跟歡哥兒玩,說不定歡哥兒還會覺得她分了母親的寵愛,對她很厭惡呢。

她的提議,四嬸立刻就答應了,連問都不問江令宛一聲,分明是覺得江令宛的意見無足輕重,沒必要去問。

江令瑤臉上挂着成竹在胸的笑,淡淡望了江令宛一眼。

二夫人被女兒氣得無語,直愣愣地站了好一會,複又坐回到椅子上。

何娉芳問都不問江令宛一聲,要麽是因為她跟江令宛太熟了,熟到不必虛僞客套,她可以直接替江令宛拿主意。

要麽是因為她有把握歡哥兒一定會選江令宛。

也有可能兩者兼有,偏偏瑤兒看不出來,還以為自己勝券在握,馬上就要壓江令宛一頭了。

她養的女兒沒眼色、不聽話,執意要與江令宛争,她既然阻止不了,那便不阻止。

反正這是在自己家裏,便是丢了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總好過她到外面丢臉闖禍的強。

不一會,蕭嬷嬷牽着歡哥兒來了。因為要拜壽,小家夥穿着明藍小褂,胸前繡的團花紋十分喜慶,原本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的小臉越發可愛了。

“歡哥兒。”江令瑤笑得甜甜的,沖歡哥兒招手,“到姐姐這裏來。”

歡哥兒笑着跑過來,乖巧聽話:“大姐姐。”

江令瑤笑容更勝,牽起了歡哥兒的手,得意地看着江令宛。

江令宛臉上挂着淺淺笑容,一直未變過。

江令瑤自覺已經贏了,看江令宛這個手下敗将也就不那麽尖銳了,她反而覺得江令宛這時候還能維持住得體的笑容,也算不錯了。

何娉芳問蕭嬷嬷都收拾好了嗎,馬車準備好了嗎,壽禮帶了嗎?

蕭嬷嬷點頭回答之後,何娉芳這才望向歡哥兒:“我們馬上去給曾祖母賀壽,你是與大姐姐一起,還是與三姐姐一起呢?”

“我與三姐姐一起。”歡哥兒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聞言立刻掙開江令瑤的手,蹬蹬幾步跑到江令宛身邊,牽了她的手朝外走,“走喽,去曾祖母家裏玩兒。”

江令瑤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相信。

憑什麽?江令宛到底用了什麽詭計,騙得歡哥兒這樣親近她?

她剛才勝券在握,以為歡哥兒一定選她,不料轉眼就被打臉,而且是這樣的直接、這樣的快。

江令瑤到底只是十六歲的少女,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羞辱,她臉色紅一片、白一片,狠狠剜了江令宛一眼,就逃也似狼狽離開。

這樣輸不起,這樣沒規矩,哪裏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二夫人望着女兒離開的身影,氣得直哆嗦。

江令宛很是得體,她給二夫人行了禮,這才牽着歡哥兒出門。

一轉身她臉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放大、再放大,上了馬車,她親昵地揉了揉歡哥兒的小腦袋瓜子:“好歡哥兒,三姐姐最喜歡歡哥兒了。”

歡哥兒嘻嘻笑:“我也最喜歡三姐姐。”

何娉芳也上了馬車,拆歡哥兒的臺:“你昨天不是說,最喜歡五舅舅,最想見五舅舅嗎,怎麽今天又最喜歡三姐姐了?”

歡哥兒扳着手指頭數了起來:“母親、父親、三姐姐、五舅舅、曾外祖父、蕭嬷嬷,我都最最喜歡。”

“哥兒真懂事。”蕭嬷嬷沒想到還有自己,又是感動,又是欣慰。

……

東莞伯府賓客盈門,很是熱鬧,何娉芳作為出了嫁的姑奶奶,又是從小養在定國公府的,地位尊貴自不必說。

連帶着江令宛也受到矚目,被人高看一眼。

大家都不知道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是誰,趁着跟何娉芳寒暄的時候打聽,何娉芳也樂于向衆人介紹江令宛。

得知江令宛的身份之後,衆人很是詫異。

她們從前聽說過的,江三小姐是一個驕縱無禮的女孩,風荷宴與旁人争搶落入水中出醜,想求皇後娘娘賜婚結果被拒絕。總之,提起她,沒有好話,更未有人說過,她是如此美貌的人。

有幾位夫人忍不住說:“江三小姐容貌氣度禮儀俱十分出衆,可見外面的傳言不實了。也不知是誰這麽缺德,背地裏這樣敗壞小姑娘的名聲。”

何娉芳抿嘴笑:“所以我才把她帶出來,讓大家見一見,流言蜚語自然就不公而破了。”

大家說了幾句話,一起去見老壽星。

東莞伯府的太夫人已經接近八十歲了,她頭發雪白,耳不聾、眼不花,精神很好,就是腦筋有些糊塗,像個老小孩。

老人家一見了江令宛就拉着她的手不放:“這小閨女怎麽長的這麽好,我瞧着有些眼熟,好像之前見過。”

何娉芳就笑:“祖母,這是歡哥兒堂姐,從沒來過我們家的,您一定記錯了。”

“那就是在畫上見過了,真是好看,留在我們家別走了吧,我給你拿糖吃。”

她叫了自己的丫鬟拿糖來,抓了一把遞給江令宛,才一轉臉的功夫,又不記得江令宛,一臉探究驚喜:“你是誰家的小閨女,長得真好,別走了,留在我們家吧。”

大家善意地笑了。

太夫人年歲大了,不一會就累了,衆人都退出去,老人家臨走之前還叫江令宛得閑了來家裏玩,她把糖留給她吃。

江令宛不驕不躁,不管老人家怎麽說,怎麽拉着她,她都絲毫沒有不耐煩之色,臉上一直挂着親近的笑容。

沒等壽宴結束,江令宛就收到一衆夫人、太太們的好評,說她容貌出衆、端莊穩重、行事得體、落落大方。

何娉芳目的達成,十分高興,也不拘着江令宛,讓她去跟玩。

今天來的小姐分成了好幾撥,有的去荷塘劃船摘蓮蓬去了,有的在花廳裏喝茶,有幾個在聽戲,也有去聽女先生說書的。

何娉芳說:“你去找她們玩也行,或者你想在園子裏逛一逛也行,何家的花園是仿江南園林的,在京城也算一絕。後花園裏還有一個栀子花叢做的迷宮,我小時候還在裏面玩呢。”

江令宛聽着意動,就決定去看看迷宮。

……

江家的園子的确建得很好,流紅滴翠、花柳繁華,丫鬟們在園中行走,如一副淡雅的仕女圖。

江令宛不一會就找到了栀子花迷宮。

迷宮并不很大,江令宛看了看,覺得自己一刻鐘肯定能走出來。等她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迷宮比她想象中難多了。不過從開始到走出來,也只花了兩刻鐘的時間。

從迷宮中出來,她聽見有男子的說話聲。

迷宮出口對面是一個小小的四角涼亭,兩個男子在裏面下棋,神态悠閑,自在,仿若畫卷上的神仙一般。

這樣的場景是很令人心曠神怡的,如果其中一個男子不是蕭隆慶的話。

江令宛皺了皺眉,叫了一個路過的丫鬟:“你去幫我将那位……罷了,你知不知道那位穿寶藍衣裳的公子是誰?”

她本來指着蕭湛,後來又指向蕭湛對面的人。

丫鬟輕笑:“那是我們家世子。”

“嗯。”江令宛點點頭,語氣溫和道,“無事了。”

丫鬟屈膝離開,江令宛抿了抿唇,蕭隆慶攀上了四皇子,跟東莞伯世子也有交往,或許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其他貴公子吧。

他根本沒有脫離清音小築。

今天是東莞伯太夫人大壽,賓客盈門,他這樣堂而皇之地來了,萬一被人認出來,東莞伯府名聲掃地,世子又如何能護得住他?

怪不得他能做上清音小築的頭牌,為了富貴榮華連命都不要了,一般人哪有這麽大的膽子?

江令宛既生氣又失望,這一回也不暗示了,徑直朝亭子走去。

兩人都注意到江令宛了,突然出現一個小姑娘,還是這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是很難讓人不注意的。

東莞伯世子身為主人,自然不能不搭理客人的,他正欲起身,蕭湛說:“她是來找我的,估計有話跟我說。”

“原來是這樣。”東莞伯笑着站起來,“那你們說話,我去看看前面酒席準備好了沒。”

他一轉身,就越走越快,心裏十分震驚。

東莞伯府與定國公府是姻親,本來關系很好,後來因為堂妹何清雅得罪了蕭湛,兩家關系不複從前。

定國公雖然不曾怪罪,但東莞伯府的人一直惴惴不安,因為蕭湛遲遲不成親,這幾年不知拒絕了多少婚事,不管什麽樣的女子,他都始終不假辭色,冷若冰霜。

如今竟然冒出來這麽一個小姑娘,很明顯蕭湛是十分看重她的。

一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子,在意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非動了男女之情,該怎麽解釋這份在意?

蕭湛竟然有了喜歡的姑娘了。這事要是傳出去,那便要轟動整個京城了。

不知這小姑娘是什麽來頭,是誰家的女孩子,他竟然從未見過。

不過這對于東莞伯府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蕭湛終于有喜歡的女子了,那對于堂妹何清雅,對于他們東莞伯府,他應該不怪罪了吧。

東莞伯世子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迫不及待要将這事告訴自己父親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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