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蕭湛淡淡看了江令宛一眼,若無其事道:“她才多大!不過十來歲吧,又怎麽能知道我們此次的行程。分明是京華女學的學生,上禦馬課走錯了路,不知道自己走到國子學來了。”

他神色淡淡,語氣淡淡,好像根本不認識江令宛。

幾人看了看江令宛身上的衣裳,不由笑起來:“海棠紅的騎馬服,還真是京華女學的學生。”

六大書院衣服顏色各不相同,京華女學是海棠紅的,錦繡女學是櫻桃紅的。

“湛表弟一向豔福不淺,四殿下的桃花運也格外多。所以,我們一看到女孩子,就會以為人家是沖着你們二位來的。”

另外一位玄色錦衣男子故意嘆了一口氣,羨慕嫉妒道:“就我跟景閱可憐,明明我們長相也不錯,可跟你們一比,就成了陪襯了,唉,可憐,可憐呀。”

其他幾人轟然一笑,氣氛格外和諧。

蕭湛捧起茶盞,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這茶味道不錯。”

藍衣男子忙殷切地笑答:“是徽州那邊來的新茶,說是在山中偶然發現幾株茶樹,因茶樹與梅樹緊挨在一起,所以茶葉會染了梅香,而這茶樹旁就是天然的山泉水,日日受山泉滋潤灌溉,所以這茶苦中有甘,回味無窮。若是加了蜂蜜,茶會格外香甜。我只得了兩罐,清華既然喜歡,我就割愛,送你一罐。”

話題從江令宛身上轉開,蕭湛輕松一笑:“原來如此,的确難得。”

他啜着茶,見江令宛已經離開了,就放下了茶盞。

藍衣男子眼睛一亮:“咱們幾人,不算四殿下,就數清華你品味最好,既然你說好,那就是真好。既然如此,這倒是個商機,不如我們弄了這茶來賣?”

玄色錦衣男子也十分感興趣:“我也覺得可行。”

蕭湛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這茶是天然的梅香浸潤與山泉滋養才能這樣香,若是用人力大量種植又要種梅,又要引以山泉,恐怕成本太大,短期內也不容易做成。”

蕭湛才說了幾句話,不想剛剛離開的那抹紅色竟然又轉回來了。

莫不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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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湛暗暗皺眉,又覺得這裏如此開闊,并沒有其他路,她又聰明,不像迷路的樣子。

那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了。

不知道她等會過來了,要跟自己說什麽。

沒想到她只是轉了一圈,便又走了,只是一邊走,一邊摩挲着腰間的玉佩,顯然是在給他暗示。

蕭湛有些明白,臉上卻分毫不露,神色自若地與四皇子幾人說着話。

……

下午放學,江令宛來到前一天與蕭湛說話的地方,那裏停着一輛馬車,車夫正是喬裝打扮過的青峰。

她撩了馬車簾子,蕭湛果然在馬車裏坐着:“上來坐。”

蕭湛伸手拉她上了馬車,兩人對面坐了:“上午你去而複返,我就猜到你有話要跟我說。”

江令宛看了他一眼,她的确給了他暗示,但當時并不确定他能否明白。過來這邊,本來也是抱着碰運氣的态度,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領會了她的意思。

蕭隆慶他其實很聰明,否則也不會這般聞音知雅了。

能攀上四皇子,在權貴中游走,又豈是蠢笨之人呢?

這樣的聰明人,竟然看不破富貴浮雲,以為攀上了四皇子就穩妥了。

正想着,蕭湛遞了一盞茶到她手邊:“喝口茶,歇一歇再慢慢說。”

“多謝。”江令宛接了茶,摩挲着茶盅,思忖了一會方道,“你是個聰明人,我的來意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蕭湛的茶盅已經遞到了唇邊,聞言又放下,看着她說:“你不贊成我到六大書院來?”

“是,你不僅不該來六大書院,更不該與四皇子結交。”江令宛道,“皇上身體不好,幾位皇子都有争奪之意,四皇子必然會參與奪嫡,你不該牽扯進來。”

青峰側耳傾聽,恨不能整個人都貼到車簾子上,聽到這裏,忍不住在心裏笑,我們主子是四皇子的表兄弟、伴讀,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怕是不能下船喽。

江令宛雖然知道四皇子不是好東西,沒有好下場,卻不能直接訴諸于口。

含蓄地暗示之後,江令宛又建議說:“你找個經驗老道的夫子,跟着他學習科舉之道,童生、秀才、舉人、進士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考功名,才是正途。從龍之功風險太大,你不要去做,現在就收手,還來得及。”

小姑娘一本正經,臉色嚴肅地跟他讨論前程,竟然連奪嫡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是很認真地再替他考慮了。

這樣的一番話,估計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來吧。

她這樣關心他,讓他心頭觸動,忍不住點頭答應她:“好。”

這個時候,他是願意答應她任何事的。

蕭湛點頭之後,便察覺到不妥了。她如今是京華女學的學生,還要參加六大書院的比試,競争經筵聽講的資格,以後他們像今天這樣見面的時機會很多,下次再碰到,他又該怎麽解釋呢?

“你願意現在放手就好。”江令宛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昨天打聽了,青松書院教四書五經的趙夫子在家中開了一個小私塾,只收了五個學生,他應該還要收人。你準備一下,再過幾天我休沐了,我找個人幫你引薦一下,到時候你就拜在趙夫子門下,跟着他讀書吧。”

趙夫子是認識他的,到時候見了面……

蕭湛略一猶豫,江令宛已經探究地看了過來:“怎麽,你不願意?”

“不是。”蕭湛很快調整了狀态,笑着說,“我是太震驚了,沒想到能拜在趙夫子門下。”

江令宛就笑:“你也別太高興,到時候趙夫子可是要考你的,若是考不過,恐怕就不成了。所以,這幾天你要好好看書,千萬不能被趙夫子拒絕,連累我面上無光。”

聽到這裏,青峰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就想聽聽自家主子怎麽回答。

蕭湛一向清冷的聲音溫潤了許多,他含着笑意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你放心吧,一定沒問題的。”

青峰撓撓頭,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主子欺騙江三小姐這事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越滾越大,眼看着主子的身份就要藏不住了啊。

不一會,江令宛就下了馬車離開了,出來的時候,蕭湛很體貼扶了她一把。她手裏拿的那罐茶葉,正是延安侯府三公子送給蕭湛的那一罐。

青峰便是不聰明,也察覺到主子對江令宛不一樣了。

“主子。”青峰問,“趙夫子的事,您準備怎麽辦?是要提前去跟趙夫子打個招呼嗎?”

“不必。”蕭湛看着江令宛離開的方向,灼熱的雙眸中露出幾許期待。

既然藏不住,那便不藏了。

過幾天東莞伯太夫人大壽,表姐一定會帶她去的。

……

轉眼幾天時間過去,到了休沐的前一天。

這一天大家都有些興奮,紛紛讨論着休沐了去哪裏玩。

女孩子們的話題不外乎就是去哪裏上香,到誰家做客,或者哪家鋪子又出了新的衣裳首飾。

“我明天也要去逛鋪子,聽我祖母說,鋪子裏新進了一批茉莉花面脂,叫茉莉紅顏膏,據說味道清香淡雅、顏色潔白如雪,擦面可讓肌膚柔軟細膩、白皙明亮,我明天去拿幾盒,等上學的時候帶來給你。”

程家是皇商,家裏的胭脂水粉是禦供的,特別暢銷。

江令宛呵呵笑:“你的皮膚已經夠白夠細膩了,人也夠漂亮了,你再用茉莉花面脂,讓其他人可怎麽活!”

程靜昕五官清秀,但皮膚白皙透亮,格外水潤嬌嫩。

聽了江令宛的誇贊,她摸着自己的臉笑眯眯說:“一般一般,天下第三,離你這個第一漂亮還有差距,所以要繼續努力。”

“那你怕你永遠都追不上我了。”江令宛笑道:“因為我也要用茉莉花面脂,也會一直漂亮下去的。”

程靜昕就大言不慚道:“那我可以努力做第二呀,咱們倆就做第一美人、第二美人好了。畢竟美人的朋友也只能是美人啊。”

江令宛毫不謙虛地點頭:“嗯。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重生之後,除了挽救了母親,讓自己的生活變好,江令宛還多了許多與好友相處的愉快時光,她覺得老天爺對她真的是很不薄了。

……

下午是樂課,吹拉彈唱會發出聲音,為免影響其他學生,樂課有個專門授課的院子。

或許是因為上完樂課就休沐了,大家都笑語盈盈的,氣氛十分輕松。

學堂裏擺放着琴、瑟、古筝、琵琶、簫、笛、鐘、鼓等樂器,江令宛一一看過,其中七弦琴最多,其中不乏名琴。

程靜昕走過來,語含期待:“你也要選琴嗎?除了你跟江令媛,我們學堂有十八人選了琴。”

因為琴被大齊定為國樂之首,很多人都能彈得一手好琴。

江令宛問程靜昕:“我記得你琴彈得很好,你是不是選了琴?”

程靜昕笑着說:“正是,我還選了笛子。你要是選琴,月考時,我們可以雙琴合奏,也可以琴笛合鳴。”

“不,我要彈琵琶。”江令宛目光一轉,落在旁邊那把琵琶上。

“原來你會彈琵琶。”程靜昕吃驚過後,抿唇笑了起來:“這樣也好,月考合奏,我吹笛子你彈琵琶。”

有女學生低低驚呼:“啊,容夫子來了!”

江令宛擡頭望去,只見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白衣黑發,皮膚蒼白,俊美絕倫的臉龐上,一雙眼睛如霧如雲如秋水,透着淡漠與疏離,讓人看不清、猜不透,卻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這樣一個容貌出衆、氣質清冷、成熟淡然的容夫子,的确有着與一般青澀少年不一樣的魅力,這魅力對情窦初開的小姑娘而言,無疑是很俱吸引力的。

江令宛看着容夫子,臉上閃過一抹異樣:“怪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蕭五爺說:既然藏不住,那便不藏了。

宛姐兒星星眼:五舅舅藏了什麽啊?

蕭五爺笑:跟我進房,我給你看。

不一會,嘤嘤嘤,嗚嗚嗚,嗯嗯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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