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次日依然休沐,因為昨天拜壽忙了一天,四夫人特意讓江令宛今天不要起那麽早,好好睡個覺。

江令宛很久沒睡懶覺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竹枝撩起帳幔,服侍她起床:“小姐,顧表少爺來了,等了您有一會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今天是江令宛、顧金亭帶蕭隆慶去拜見趙夫子的日子,不料昨天突然生變,蕭隆慶變成了蕭湛,這拜師自然也就拜不成了。

江令宛昨天回來就讓竹枝告訴顧金亭,今天不去了。顧金亭就過來問問情況。

“顧表哥。”江令宛飽飽地睡了一覺,心情很好:“你用過早飯了沒有?”

她剛剛起床,雖然梳洗過,但臉上還殘留着熟睡的紅暈,顧金亭看着怦然心動,臉上不自覺就帶了笑意。

“這都什麽時候了,我自然早就吃過了。”顧金亭笑着說:“如果你邀請我與你一起吃早飯的話,我也不介意再吃一頓的。”

江令宛笑着揚起嘴角:“那你想錯了,小廚房只備了我一個人的早飯,只好委屈顧表哥你在一旁看着啦。”

她笑容明媚,眼波清澈,顧金亭心跳加速,兩耳發熱,卻強自鎮定:“那我也只好受這個委屈了。”

不想過一會早飯端上來,竟然是兩份。

顧金亭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

江令宛看着他發呆又驚喜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盛情邀請,顧表哥不介意再吃一頓早飯吧?”

“不介意。”

何止是不介意,簡直求之不得!

顧金亭趕緊答應,那迫不及待的模樣讓江令宛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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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如今涉世未深、年輕羞澀的少年顧金亭,還是日後練達世事、老成持重的尚書顧金亭,顧表哥對她情意都一如既往,不曾更改。

前世她沒有察覺,辜負了他一番情意;等察覺時,又無法與他在一起,心裏不是沒有遺憾的。

重生真好,年輕真好,她可以彌補遺憾,珍惜顧表哥。

……

這一頓飯江令宛吃得津津有味,顧金亭吃得心猿意馬,因為他大半時間都在看江令宛吃,給她夾菜布飯。

一時飯畢,兩人坐着說話,江令宛說:“對方本來說好了要去,現在不方便,沒辦法去了,還要勞煩顧表哥跟趙老先生說一聲。”

“不要緊,我早上已經去跟趙老先生解釋過了,他并未生氣,如果對方以後方便了,我可以再次引薦。”

那是不可能的,對方永遠都不會方便的!

他可是蕭湛……

咦?江令宛腦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既然蕭湛不能去,那這個名額可以給其他人啊。

“柳絮,你弟弟是讀過書的吧?”

柳絮一聽就知道江令宛的意思,她有些激動,卻不敢相信,趙老夫子乃是青松書院的夫子,弟弟柳直若能拜在他門下,前程可期。

“小姐,柳直他的确讀過書,可是趙老夫子收徒要求恐怕不會低,束脩也不會少,柳直他恐怕達不到要求。”

“不去試試怎麽知道?”江令宛說:“過幾天讓你弟弟去試試,至于束脩,這是小事。”

柳絮感激非常,一時間珠淚盈眶,心裏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化作一句感謝:“小姐,謝謝您!”

“沒事,沒事。”江令宛微微一笑:“今天給你放假,你去看看你弟弟吧。”

顧金亭在一旁看着,臉上驕傲的笑容就沒有斷過,這就是他的宛表妹,長得如花似玉,心地無比善良,待人真誠大方,體貼入微……沒有一處不好。

他能有她這樣的表妹,能喜歡上她這樣的女孩,真是吉星高照,三生有幸。

江令宛瞥了他一眼,微微錯愕,又無奈地笑了。

她很想提醒,顧表哥,你能不能把臉上誇贊的表情收一收,這副驕傲自得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了狀元呢。

……

下午補課,江令宛、江令媛都在,顧金亭先問了兩人進度,然後講解,最後提問考核。

江令宛每次的回答都十分精妙,驚得顧金亭十分詫異,接着便是笑得合不攏嘴,不停的誇贊,說她聰明機智、知道舉一反三,心思奇妙、立意新穎,不落俗套。

最後他說:“宛表妹的四書沒有問題了,參加月考一定能取得一個好成績。下次休沐,我給你們補算學。”

至于江令媛則直接被他忽略不計了,自打江令媛與江令宛鬧翻,在女學“陷害”江令宛的事被顧金亭知道,他對江令媛态度更冷淡了。

今天補課,是江令媛不請自來。要不是怕別人說閑話,他根本不想給江令媛補課。

他決定不了江令媛的去留,卻可以不去理會江令媛,只在實在不能避開的時候才敷衍幾句,偏偏江令媛還挑不出錯來。

江令宛嘴角翹的高高,眸中閃爍着光芒。前世被寧軒休棄的時候,江令媛就說她笨、蠢、無知,讓她十分介懷。

在碧雲庵的時候,她一邊學習做藥膳,一邊按照女學的課程學習,畢竟人從書裏乖,但凡聰明的、厲害的人,都是學問好的人。

後來到了主子身邊,主子見她一心向學,就請了飽學之士教她六藝的功課。

她學得認真,進步飛速,如今女學的課程又如何能難得了她?

除了禦馬之外,她對月考沒什麽好擔心的。不過她前幾天就跟何娉芳說了,請她幫忙請一個禦馬高手給她補課,想來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那下次補算學,顧表哥要好好準備了。”江令宛笑着說:“因為我的算學是很好的,你要當心,萬一被我給比下去,顧大才子面上無光啊。”

被她比下去有什麽面上無光的,宛表妹這麽厲害,他只會感到驕傲。

顧金亭雙眼含情,嘴角略過一絲微笑:“好,那我拭目以待。”

兩人相對而立,少年溫文爾雅、笑意溫柔;少女明媚燦爛,目光明亮。兩人容貌登對,年紀般配,俨然一對璧人,令人羨慕。

這一幕令江令媛心頭的嫉妒如野草一般瘋長,恨意如沸水般在她眼中翻騰,除了嫉恨,還有深深的忌憚。

她以第二名的成績考入京華女學,學習又特別認真,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将倒數入學的江令宛壓得死死的。

最近一段時間,江令宛的學習好了很多,俨然拉小了兩人的差距。

為了繼續保持優勢,除了吃飯睡覺,江令媛所有的時間都在看書。早上,她早起半個時辰,晚上,她晚睡半個時辰,就連午休、坐馬車上學、放學的路上,她都不敢懈怠。

為了今天讓顧金亭眼前一亮,贊不絕口,她昨天一天都在溫習功課。

本以為今天能将江令宛打一個落花流水,沒想到,被吊打的人竟然是自己。

不知怎麽回事,江令宛好似文曲星附體一般,變得非常厲害,而且是各科都很厲害。

前有頭名宋羅绮壓着,後有江令宛緊追不舍,照這樣下去,此次月鹿死誰手真的很難預料。

江令媛脊背發涼,眼神慌亂,她咬緊嘴唇,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看着她僵硬的身影,淩亂的步伐,江令宛微微一笑,眸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她是進步飛速,極有可能拿下名次,可江令媛底子也不差,只要她穩定發揮,成績也一定不俗。

可江令媛求勝心切,一心想壓倒自己,忘了月考只要進入前三,就有希望參加六大書院聯考。

所以,她慌了,心态不穩,為了穩贏,犧牲休息的時間用來看書,效果卻非常不好,從她眼底的淤青、臉上的倦容就能看出來。

照這樣下去,月考她是很難取得好成績的。除非她能看清楚問題,放松情緒。

不過,這個可能非常低。因為江令宛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今天上課,江令宛特意毫無保留地發揮實力,就是為了激她。現在看來,效果非常顯著。

三十六計,攻心為上。

從主子那裏學來的本事果然很好用,雖然只是皮毛,也夠她用之不盡了。

唯一可惜的是,主子一流的禦馬水平,她卻沒學到一星半點。

想到這裏,江令宛覺得有些惋惜心痛了,早知會有今天,她便是死皮賴臉、軟磨硬泡也要讓主子教她。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她就是後悔也沒辦法了。

正想着,四夫人何娉芳屋裏的丫鬟來傳話,說四夫人請她過去。

“宛姐兒,馬術師父已經找到了。”

四夫人手裏拿着一封信,見江令宛來了,就笑着說:“我昨天才跟你五舅舅說了這件事,他今天就辦好了。從明天起,你放學後留在女學,跟着馬術師父學習半個時辰的禦馬。”

竟然是蕭湛幫的忙,又欠了他一個人情,得早點想辦法還了早點劃清界限。

心裏這樣想,江令宛臉上卻嫣然一笑:“竟然是五舅舅幫的忙,他可真厲害啊。”

“可不是。”四夫人跟蕭湛關系親近,勝似親生兄妹,她面帶笑容說:“你五舅舅說,這個師父騎術精湛、武藝高強,有他教授,你肯定很快就能學會禦馬。”

“那可太好了。”江令宛十分欣喜,又抿了唇,落落大方地問四夫人:“五舅舅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該怎麽謝他啊?”

這還真把四夫人給問住了。

若是旁人,送點針線鞋襪或者對方喜歡的東西就行了,可蕭湛喜歡什麽,卻是一件難以捉摸的事。

四夫人想了想說:“待我寫信問問他再說。”

江令宛心想,不管蕭湛要什麽,只要他開了口,她一定想方設法滿足對方,這樣就兩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了。

第二天上學,顧金亭得知江令宛要練習馬術,就說:“今天放學,我留下來陪你吧。”

宛表妹怕馬,萬一摔着了,萬一害怕了,萬一哭了,他又不在,誰安慰宛表妹呢?

他不陪着,實在不放心。

“不行,不行。”江令宛頭皮發麻,連連擺手:“你千萬不能留下,你越是留下,我越是緊張,越是學不會。”

前世她從馬上摔下來之後,實在不甘心。雖然主子說了,讓她以後坐馬車,她卻非要學會騎馬不可。

九承大叔給她找了一匹經過訓練、性格溫順的母馬,她才靠近馬腦中就想起摔馬的驚恐,還沒踩馬镫,就吓哭了。

偏偏被主子看到了,訓了她一頓不說,連九承大叔都挨了幾句罵。

她那時才知道,自己竟然落了個怕馬的毛病。

新來的馬術師父是個陌生人,在他面前出醜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反正他來就是教他騎馬的。

可顧金亭是熟人,若是當着顧金亭的面,她瑟瑟發抖,泣淚漣漣,那她臉面還要不要?

就算出醜,也決不能讓熟人看見!

在馬術師父面前,她可以哭爹喊娘、毫無形象,反正沒人看見,等離開馬場,回到大家面前,她依然是平日那個美美噠小仙女。

江令宛的态度十分堅決,隐隐有“若是顧金亭敢去,她就跟他翻臉”的架勢,顧金亭固然擔心,卻也不好再堅持了,只能再三叮囑她一定要小心,要聽從馬術師父的話。

“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跟馬術師父學習,畢竟我可是立志要奪得刻名芙蓉銀花的。”

江令宛說得信心十足,等放學後來到馬場,她就傻眼了。

新來的馬術師父背影看着有些眼熟,怎麽看着有點像……那個誰!

他身穿黑色騎馬裝,烏發用玉簪挽起,兩手背在身後,手裏握着一條馬鞭,旁邊站着那匹駿馬彪悍健壯、匹通身漆黑,沒有一根雜毛。

黑馬神駿非常,穿黑色騎馬裝的人更是身姿潇灑,奪人眼球,他寬肩窄腰健而不壯,兩條修的大長腿十分挺拔。他身如青松般站在那裏,說不出的高大昂揚。

聽到江令宛的動靜,馬術師父轉過頭來,面如冠玉、雙目湛然,正是蕭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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