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才乖!

這分明是大人哄孩子好嗎?

江令宛抽了抽嘴角,實在無法張口說一句“謝謝五舅舅誇獎”,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算是接受了這句誇贊。

禦馬課結束,江令宛感覺自己大腿根部很酸,走路的時候格外明顯。

可她不想被蕭湛看穿,一路挺直脊背,忍着酸疼,步履從容與平時無異。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馬車,不勞煩五舅舅了。”江令宛笑着拒絕:“天色不早了,五舅舅早點回去休息,我們明天還要繼續呢。”

這個人可是蕭湛,四皇子的心腹,主子敵對勢力的重要對手。

她應該與其泾渭分明的,卻受了他的激将法,由他教授馬術。

他很厲害,果然讓她克服了恐懼。

這一點她十分感激。

感謝蕭湛,不代表她會背叛主子。

那是不可能的!

前世她能報仇,能活得暢快肆意,皆因主子護着她。

就是現在,她挽救了母親,壓制了喬姨娘與江令媛,也是因為主子前世的教導。

蕭湛教授馬術,她付他報酬還他人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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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疏遠還是要疏遠,該分清還是要分清的。

蕭湛不再勉強,送她上了馬車。

“五舅舅再見!”江令宛沖他揮揮手,放下車簾,兩腿一酸,就勢歪倒。

好險,再多一會她就撐不住了。

才剛放松,突然有人“篤、篤”叩擊車廂,還有蕭湛的聲音:“宛姐兒。”

江令宛一個激靈,忙正襟危坐:“五舅舅,您還有什麽事?”

話說出口,她才想起兩人隔着車廂呢,她是歪着還是躺着,蕭湛根本看不到,便再次松了氣,整個人如棉花一般癱軟。

一只手打外面伸了進來,手指修長如玉,骨節根根分明,一絲贅肉都沒有,一個巴掌大的甜白瓷瓶在那雙漂亮的手裏握着。

“拿回去化開塗在腿上、肩膀上,揉搓按壓可緩解酸疼。”

江令宛抽了抽嘴角,接過藥瓶:“謝謝五舅舅。”

她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他看不出來,原來他只是沒拆穿她罷了。

她強裝無事、步态從容的樣子,在他看來或許很可笑吧。

就像她義正辭嚴地告訴他遠離四皇子,不要再出賣色相,好好謀一個前程時那樣。

江令宛心裏真的很怄,為什麽他總是這樣看她的笑話呢!

“啓程吧。”蕭湛吩咐車夫,目送她她馬車離去。等她馬車走遠了,他翻身上馬,遠遠跟在後面。等江令宛的馬車拐進江家胡同後,他策馬離開。

……

晚上回去,褪去衣衫,竹枝給江令宛上藥:“怎麽這麽嚴重?這都磨紅了,明天還能學騎馬嗎?”

她皮膚白,兩條腿跟玉管一樣晶瑩剔透,只是腿根赤紅一片,讓人不忍直視。

江令宛自己卻不覺得有什麽,她就是這樣,稍微有點磕碰就紅腫一片,看着吓人,其實沒那麽嚴重。

“是有點酸疼,不過不是皮肉疼,是骨頭酸,睡一覺,明天應該就好了。”

竹枝有些心疼,卻知道她拿定了主意別人勸不了,只能加倍用心地給她揉搓。

次日起床,她的腿果然不怎麽疼了,整個人像活過來一樣精神煥發。

果然禦賜的藥就是不一樣。

早上依然跟顧金亭一起去上學,一見面他就好一通打量,見她精神很好,舉止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學堂,程靜昕也關心她學習騎馬的進度:“怎麽樣?昨天沒哭鼻子吧?”

“當然沒有,我堂堂天下第三,豈會被小小馬術打敗?”江令宛向好友投去一個自鳴得意的眼神:“我已經學會騎馬了,而且不是女學裏溫順的小母馬,而是一匹非常高大彪悍的駿馬。馬術師父演示了一遍,我就學會了,簡直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她牛氣轟轟的,只字不提昨天瑟瑟發抖、吓得不敢睜眼的慘狀。

程靜昕不敢相信,滿目懷疑:“你真的這麽厲害?”

“何止于此!”江令宛唇角含笑,滿面春風:“馬術師父說我天賦異禀,聰慧非常,學習禦馬對我而言是小事一樁,不出一個月,我便能成為禦馬高手。”

實際上蕭湛說的是:雖然你膽子小,沒經驗,但天賦還行。接下來一個月,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學,學會禦馬打敗那些女學生不是問題。

程靜昕聽她說得篤定,竟然真的信了。

“哇,宛姐兒,你真棒。”她由衷地替好友高興:“這樣一來,月考你就不用愁了。等你取得好成績了,咱們去郊外跑馬。”

程靜昕的反應讓江令宛更加高興,她滿心舒展,整個人都沐浴在喜悅之中:“那就這麽說定了。”

“靜昕,不如……”

“嗯?”程靜昕轉頭:“怎麽了?”

“不如這次休沐,我們出來玩吧,你昨天送了我禦供的茉莉紅顏膏,該我回禮了。”江令宛嘻嘻一笑:“我們去玲珑玉坊看看,要是看到合心意的玉飾,你只管拿走,算我送你的。”

玲珑玉坊便是梅雪娘的玉石鋪子。

“好啊。”程靜昕也不跟她客氣:“我到時候要是挑了鎮店之寶,你可別哭鼻子。”

江令宛若有所思,笑着說:“那我可得把鎮店之寶藏起來才行,免得被你拿走了。”

兩人嬉笑了一陣,就上課了。

其實江令宛是想邀請程靜昕一起學習馬術,這樣兩人一起進步,一起進前三名。可是四嬸說了,蕭湛脾氣不好。

她還是先問過蕭湛了再說。若是他不答應就算了,若是他答應,正好給程靜昕一個驚喜。

兩人這一番對話并沒有刻意避人,江令媛、喬燕兒幾人聽到了,她們對視一眼,吃飯的時候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半天的話。

……

轉眼一天課程結束,放學之後,江令宛如昨日一樣,來到練馬場。

本該空曠無人的練馬場,站着不少人。

江令媛、喬燕兒、宋羅绮、辛楚楚……竟然來了十幾同窗。

江令宛呵呵一聲冷笑,可真是熱鬧啊。

喬燕兒最先開口:“江令宛,聽說你的馬術師父非常厲害,才一個時辰就把你教會了,大家都想來看一看。你不會這麽小氣,不讓我們看吧?”

“大家都是同窗。”宋羅绮笑着說:“江令宛也不是小氣的人,喬燕兒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人品擔保,江令宛絕不是那種人。”

宋羅绮明誇暗擠兌,看着一臉誠懇,實際上滿肚子壞水。

江令宛目光一轉,心中了然,她本來成績倒數,宋羅绮這個舍長還能勉強保持中立。如今她異軍突起,進步飛速,宋羅绮這個昔日的第一名受到了威脅,便與江令媛、喬燕兒蛇鼠一窩了。

畢竟敵人的朋友是敵人嘛!

對于敵人,江令宛是毫不客氣的。

她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那你錯了,我實際上是個很小氣的人,并不想讓你們看。看來你的人品……呵呵。”

呵呵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宋羅绮那張笑眯眯的臉僵了僵,笑容都撐不住了。

喬燕兒不服道:“練馬場又不是屬于你一個人的,你能來,憑什麽不讓我們來?”

“是啊,江令宛。”辛楚楚人如其名,楚楚可憐地開了腔:“我們只是想來看看,絕不會打擾你的。你就讓我們看看吧。”

喬燕兒蠻橫道:“楚楚你別怕,我們留下來,她也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既然你們打定主意一定要留下來,一開始又何必裝模作樣咨詢我的意見呢。”江令宛哂然一笑,眼中劃過一抹嘲諷:“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

喬燕兒被戳中痛腳,當場就想跳起來跟她理論。

“燕兒,不必跟她做無謂的争論。”江令媛拉住喬燕兒,低聲說:“反正我們已經來了,她沒辦法趕走我們,我們能留下來,學習馬術就行了。”

既然是何娉芳請的老師,必然十分厲害,跟着馬術師父學習,不讓江令宛一人獨大,這才是最關鍵的。

喬燕兒也不想在這次月考中輸,她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麽。

江令宛嘆為觀止,吃白食還能這樣坦然,的确厚顏,的确無恥。

就在此時,從練馬場後面的草地那邊,傳來一陣鼓點般的馬蹄聲,衆人回頭,見一名男子禦馬疾馳而來。

一人一馬皆是黑色,猶如黑色的箭簇般淩厲迅捷,不過片刻,他便來到一射之外。

馬上男子容貌倜傥,英姿勃勃,雍容俊美的臉龐上,一雙眸子深邃如墨玉寒潭,令人不敢逼視。

一時間女學生們都怔住,呆呆看着蕭湛勒緊馬缰,放慢速度,緩辔而來。

大部分人都不認識這是誰,宋羅绮之前見過蕭湛,她立刻認出了他,不由激動地低呼出聲:“蕭五爺!”

這一聲好似平地起驚雷,震得其他人倒吸冷氣,表示不敢置信:“蕭五爺?是定國公府的蕭湛蕭五爺嗎?”

宋羅绮臉頰緋紅,沒有回答。

從她明亮的雙眼,失态的神色中,衆人已經可以确定了,這男子就是蕭湛蕭五爺。

如此清俊的男子,比俊逸出塵、超群脫俗的容夫子還要俊美、豔逸,除了穆如清風、朗若月華、燦若金玉、矯若游龍的蕭家五爺之外,再不可能是別人了。

這樣俊美無雙的人,這樣高不可攀的身份,在女學生眼裏,便如閃着金光的神祇,讓人頭暈目眩,忍不住想靠近,卻又自慚形穢。

大家很激動,卻不敢上前,不是不想去,而是沒那個膽子。

因為蕭湛之前就幹過甩臉子毫不留情面訓斥女孩子的事。雖然很想上去跟他說話,但又懼怕。

特別是現在,他眉頭微蹙,臉孔板起,冷若冰霜,令人更加不敢靠近。

可是大家也舍不得離開,畢竟這可是蕭湛蕭五爺啊。

氣氛有些詭異,蕭湛策馬前行,女學生們紅着臉看着。

然後,大家就看到蕭湛的馬越來越慢,停在了江令宛面前,他把手一伸:“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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