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程靜昕,七分;宋羅绮,八分;江令媛,八分;辛楚楚,八分。江令宛……”

淩夫子擡起頭,看着江令宛,女學生們握緊拳頭,神情激動、眼含期待。

“十分。”

她說出十分的瞬間,滿堂女學生竟然抱成一團,大喊大叫着跳了起來:“滿分,是滿分!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會是滿分!太棒了,太厲害了!”

“很好。”淩夫子沖江令宛點頭,眼中有淡淡的滿意,“要戒驕戒躁,保持努力,争取下個月能取得更好的成績。”

江令宛平時表現很不錯,淩夫子猜到她能取得好成績,卻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厲害。

江令宛得了第一名,淩夫子倒不是不高興,她只是沒有特別高興。如果換成辛楚楚與江令媛,她此時必是笑容滿面,誇贊不止的了。

“非常好,動作柔和有力,揮灑自如,進如行雲,退似流水,禮儀舉止堪稱典範。”

相較于淩夫子的惜字如金,陳夫子的誇贊直白多了,他捋着山羊胡須,贊道,“莫說是京華女學,便是六大書院,都難找出第二個。看來今年四如堂教谕選拔,京華女學要大大出風頭了。宋山長若是得知這個消息,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他對淩夫子說:“此生天賦異禀,淩夫子沒收她為入室弟子,實在可惜,可惜啊!”

淩夫子面色如常,連看都不看陳夫子一眼,顯然不贊同他的話。

可江令媛卻臉色蒼白,咬緊了嘴唇。

陳夫子只是有感而發,覺得江令宛優秀,聽在江令媛耳中卻覺得陳夫子是在故意羞辱她。

只可惜,她并不能反擊什麽,因為陳夫子說的都是實話,她根本無力反駁,再多的氣憤不甘,只能含恨咽下。

“別着急,咱們比的是總分。”辛楚楚聲音細弱卻不失平穩,“目前只是差了兩分而已,下午的樂課是你的強項,我們還有一個合奏,只要我們如常發揮,輕輕松松就能将她遠遠甩開。”

江令媛點點頭,心裏憋了一股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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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下午的樂課考試,我不會再輸了。”江令媛對淩夫子說,“我一定拿第一名,讓別人知道,您收我為徒,并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既然收你為徒,自然是看好你的。”淩夫子冷哼一聲,“那個姓陳的老匹夫,挑撥離間、居心不良,為師絕不會受他挑撥,你也不必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下午好好考試,為師對你有信心。”

江令宛或許有天分,可她精于算計,心術不正,如何能與溫柔敦厚、端莊善良的江令媛相比?

她絕不會棄珍珠而就魚目的。

淩夫子拍了拍江令媛的肩膀,又交代了辛楚楚幾句,讓她們去休息。

這邊江令宛已經來到程靜昕休息的地方:“……她們三人不肯服輸,非要與我一較高低,不過是自取其辱。換了考場,她們面如死灰,神情恐懼,仿佛喪家之犬;我從容不迫,鎮定沉着,俨然大将風度。不消片刻,她們三人便被我打了個落花流水,紛紛拜伏于地,求饒不止。”

江令宛眉目飛揚,侃侃而談;程靜昕兩眼放光,全是崇拜。

說的那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聽的那個贊不絕口,推崇備至。

兩人動作之豐富、表情之誇張、用詞之大膽、臉皮之黑厚,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容夫子拿藥回來,聽了這番話,原本冷若冰霜,毫無表情的臉上,竟然也閃過一抹驚愕。

他是被她們的大言不慚驚呆了!

“咳!”容夫子輕聲咳嗽一聲,确定屋內兩人看到他了,才邁步進去。

“大夫說沒有大礙,只是輕微的扭傷,沒有傷到骨頭,敷點藥多休息,很快就能好。”

容夫子把藥膏的使用方法告訴給程靜昕、江令宛,然後說:“不會影響你下午考試的。”

“太好了!”江令宛笑着說,“既然你腳上的傷不影響下午考試,那咱們就說定了,樂課考試我在江令媛之後,狠狠壓她一頭;你在辛楚楚之後,将她比成渣渣。我們并列第一,來一個花開并蒂,好事成雙,讓其他人羨慕嫉妒,無可奈何。”

“嗯,就這麽說定了,并列第一,氣死她們!”

那些人氣沒氣死不知道,容夫子清冷的眸中再次出現驚愕,剛才兩個小姑娘吹牛,他怕自己突然出現,她們臉皮撐不住,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因為人家根本不怕被別人聽到。

程靜昕琴藝出衆,與江令媛一時瑜亮,不相上下,的确可以争一争第一。江令宛勉強可以彈曲了,但也僅僅只有兩首熟練的而已。她竟然也要拿第一,還暗示他考試的次序,這樣的自吹自擂、口出狂言,真不知誰給她的勇氣?

……

午休之後,大家在樂課考場集合。

與上午不同,這次的焦點只有兩個人:江令媛、程靜昕。

“你們猜,這次誰的第一名會是誰?”

經過了上午一場考試的洗禮,樂課考試,大家放松了許多,不僅不提心吊膽了,竟然還有閑情逸致猜名次了。

“我猜是江令媛,她上午輸了,下午一定會卯足了勁。”

“不一定,我覺得程靜昕的贏面更大。”

“這回你錯了,程靜昕受傷了,她一定會輸。”

“胡說,程靜昕是傷在腳上,彈琴用的是手,她怎麽會輸?第一名一定是她。”

女學生們各執一詞,原本的竊竊私語變成了大聲喧嘩,幾乎不曾吵起來。

此時,突然響起一個不同的聲音:“你們難道沒想過,會出現并列第一的情況嗎?”

哎,對呀,樂課考試除了單人獨奏,還有一個加分項——兩人合奏,因此會有強強聯合,二人相輔相成,共同拿高分的情況出現。

但強強聯合太少了,高手們明着争奪,暗中計較,都想壓過對方一頭,很少有願意與別人平分秋色的。

“江令宛,你這麽說,難道是程靜昕這次要跟江令媛合奏嗎?我聽說江令媛選了辛楚楚,難道她改主意了嗎?”大家問她,“你是程靜昕的好朋友,是不是她告訴你的?有什麽獨家消息?快說,快說!”

江令宛上午表現優異,贏得了女學生們的芳心,短短半天,大家都跟她親近了起來,說話随意了很多。

江令宛微微一笑:“靜昕是要與人合奏,不過不是江令媛,而是我。”

“啊?是你!”

大家驚呆了。

既然如此,那程靜昕的分數恐怕要被江令宛拉低了,看來樂課的第一名非江令媛莫屬了。

片刻之後,衆人反應過來,意味深長,又帶了一絲酸溜溜的羨慕:

“你真幸運,有程靜昕這樣願意扶貧的好朋友!”

“是啊,你以後可要對程靜昕好一些。”

這……

說好的驚嘆不已、拍案叫絕呢?

說好的羨慕連連、哇聲不斷呢?

上午你們還為我鼓掌,為我加油,對我贊不絕口,一轉臉你們就這樣對我?你們還是我可愛可親的同窗嗎?

“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差的,對吧?”江令宛為自己拉票,“你們難道忘了,我可是天生的琵琶高手,天賦異禀,進步飛速,連容夫子都贊不絕口的。”

強行辯解,外強中幹,分明心裏發虛,沒有底氣!

“這次敗了沒關系,反正你禮學已經拿到第一名了。”

“是啊,人不能太過優秀,太貪心,有一個第一就可以了。我們連一個第一都沒有呢!”

大家都很善良,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她,可江令宛并沒有覺得被安慰到,反而很生氣怎麽辦?

哼!既然如此,那就憑實力說話,這回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天賦異禀、琵琶天才!

上午淩夫子将最好的留在後面壓軸,容夫子決定反其道而行之:“現在宣布考試次序,第一位:江令媛;第二位:程靜昕;第三位:辛楚楚;第四位:宋羅绮;第五位,陸康康;第六位……”

名字一個一個念出來,江令宛在第十位。

跟她之前預想的在江令媛之後相差了甚遠。

這樣的排序,恐怕那兩個女孩子會不高興吧。

容夫子望向兩人,只見程靜昕與江令宛沒有任何懊惱,失望,兩人相視而笑,像計謀得逞了一樣。

容夫子一怔,不過片刻便恢複了一貫的清冷:“考試開始!”

衆學生分別站在考場兩側,三位監考夫子坐在最前方,江令媛來到考場中間,坐下,撫琴。

琴聲起,铮铮有聲,扣人心弦。

江令媛所彈奏的,竟然不是她最拿手的《高山流水》,而是她從未在人前彈過的《廣陵散》

前者旋律輕快悠揚,高山之巍峨,流水之淙淙,令人回味。

而《廣陵散》說的是聶政為報父仇,不惜毀容敲碎牙齒,隐忍十數年,一朝學成琴藝,進宮刺殺韓王的故事。

相較于其他舒緩的琴曲,它殺伐隐忍,咄咄逼人,慷慨激昂,悲憤凄涼,令人心驚肉跳,奪魂動魄。

江令媛琴技不錯,該有的情緒都到位了,可以看出來,她私底下一定下了一番苦功夫,也可以看出她對第一名勢在必得之心。

女學生們感嘆,不愧是江令媛,不愧是入學時的第二名。

一曲終了,她起身行禮,雙目閃爍着自信的神采,眉梢跳躍着躊躇滿志:“請容夫子打分。”

衆人紛紛望向容夫子,覺得江令媛一定是滿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令媛:這一次我一定是滿分。

宛姐兒:先問問看文的寶貝兒們答應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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