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卓均文在兀自苦惱自己是哪裏入了那位小少爺的眼,心裏萬般糾結,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郁恒挑他做經紀人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甚至是個有些草率的決定。
“順眼。”
左莨聽着郁恒這懶洋洋的話語,一句罵娘差點控制不住飙出來,幸好她顧及到了現在不是在家,而是在人來人往的走廊。
“你還真是……随性啊。”左莨不冷不熱的嘲諷。
郁恒懶得搭理她,低着頭自己走自己的。
左莨一只手推開錄音棚的門,她事先已經讓她的經紀人傅紅芳在裏面等着她了。
“紅姐!”
傅紅芳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轉過身看向那人,發現是自己盼了半天都盼不來的大小姐。
她逞強的笑了笑,走上前,面上有幾分憂愁,“我親愛的大小姐啊,約好九點錄音,現在可都十點了,下午還有人要用的啊,這錄音棚真的不光只有你一個人在用。”
左莨嘟起嘴,對着傅紅芳撒嬌,“紅姐,你別這麽說嘛,我也知道的,可是我今天是有點事情耽誤了。”
郁恒聽她發嗲的聲音,默默和她拉遠了距離,只想說自己不認識她。
傅紅芳耳邊聽左莨撒嬌,眼睛卻朝着郁恒看過去。
這人從頭到尾一身黑,黑鞋黑褲黑衣,黑口罩黑帽子,遮的嚴嚴實實,現在已是深秋時節,他這麽副打扮,走在街上頂多被別人多看兩眼。
全身裹的緊密,傅紅芳看不出這人是個什麽情況。
只能模模糊糊的憑感覺猜測,看上去是挺瘦挺高的,得有一米七八、七九的樣子,一米八還差了那麽一點,鴨舌帽壓的死低,又帶上了衛衣自帶的帽子,口罩把那張臉捂得緊緊,眼睛只看到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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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紅芳放棄了猜測。
這是打哪兒來的神經病。
郁恒把傅紅芳的眼神忽視的幹淨,仿佛正在被打量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戴着耳機漠不關己的在旁邊聽歌。
那耳機是白色的,成了他身上唯一除了黑色之外的顏色。
左莨見傅紅芳好奇,不甚在意的擺擺手,輕描淡寫的揭過去。
“他?他圈名是芽,就跟着來看看,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傅紅芳乍一聽她這麽說,下意識的認為郁恒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等到錄音師調好音之後才恍然領悟了左莨話中的意思。
“芽?!”傅紅芳的聲音少有的帶上了幾分驚訝。
“他是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左莨,眼神寫滿震驚。
戴上耳機的左莨不明所以,傅紅芳讓她把耳機取下來,重新問了遍。
左莨點點頭,語氣依舊輕描淡寫,“對啊,不過他好像不讓我告訴其他人,所以紅姐保密啊!”
傅紅芳扶住額頭,對這位大小姐是徹徹底底的無語。
無語過後,她的目光轉向了椅子上大爺樣的郁恒。
芽這個人,十分神秘,但傅紅芳經常看到他的名字,不止她,聽過左莨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原因無他,只因為左莨的專輯中,近一半的歌曲作曲人都是他,再不然就是作詞人,可以說得上是左莨的綁定作詞人。
而最讓芽出名的,還不止是這一點。
芽之前為左莨新專輯作的曲,一共六首,其中五首上了亞洲音樂榜前二十,其中一首播放量破十二億,轉發量破十億,那首歌直到今天都還脍炙人口。
第一次左莨把芽寫的曲子交給傅紅芳的時候,她還頗有微詞,覺得用一個新人譜寫的曲子該是紅不到哪裏去。
偏偏左莨咬死了要用他寫的曲子,傅紅芳也無法,畢竟這位大小姐,是位貨真價實的大小姐。
結果沒想到的是,那首曲子一經發布,當天播放量就破了百萬,對于當時還是新星歌手的左莨來說,這個數據可以說是十分之好了。
傅紅芳看向郁恒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她把眼睛都看酸了,愣是沒看出來這人到底有個什麽特點。
好半天她咂摸出一句話:果然有才能的,多半都是怪人。
郁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手中機,懶散的靠在椅子上,雙手都縮在衣服的袖子裏,只露出一小截指尖在屏幕上來回的戳。
左莨用錄音棚要用上一個多小時。
這一個多小時,對郁恒來說連打把游戲的時間都還久了,所以他半點玩游戲的動作都沒有。
刷了會聊天軟件,耳機裏的歌剛好播放完畢,他順手退出去切歌。
耳機裏響起了舒緩的前奏,前奏很短,很快就完了,前奏過後,歌手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低沉極富有磁性的男聲在輕唱,仿佛刻意壓低聲音湊在人的耳朵邊,完美符合了男神應有的低音炮。
尤其是歌聲中那若有似無的輕笑。
這聲音主人的粉絲将這聲音奉為至寶,一長串的彩虹屁吹出來都不帶斷的。
郁恒閉上眼睛,把随機播放改成了循環播放,然後自顧自的打起瞌睡。
大抵是前一天睡的過于充足,他閉上眼好一會兒,頭腦仍然清醒無比,只有耳機中流露出的歌聲萦繞在腦海。
郁恒便跟着那聲音哼唱起來。
他的聲音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哼哼唧唧,帶着幾分嘶啞,哼着輕柔的小調,拖着音節去唱那首早已熟記于心的歌曲。
偶爾有模糊不清的歌詞從他嘴裏蹦出來,斷斷續續,連不成句。
傅紅芳在旁邊隐約聽到一些聲音,回頭發現是這位從進來就一直窩在角落默不作聲的大佬在發聲。
她以為對方在說話,于是不着痕跡的蹭了過去。
走近以後,她才發現這位大佬是在哼唱。
只不過那歌聲,着實是……一言難盡。
起碼她當上經紀人來這麽多年,都沒聽過比這位唱的調子還歪的歌。
郁恒唱了好幾遍,嗓子有些累了,錄音棚裏開着二十四度的空調,他一身捂得嚴實,現下被悶出不少汗。
思考兩秒,他果斷選擇把帽子和口罩摘了。
鴨舌帽被摘下來,口罩也拉到了下巴,郁恒深吸一口氣,覺得涼爽了不少。
他在這邊深呼吸,傅紅芳在那邊看着他露出來的一張臉,呆呆的看了兩秒,随即她清醒過來,面上顯出懊惱的神色。
她居然盯着個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十歲有餘的小男生看!
她是瘋魔了嗎?!
傅紅芳在心裏咆哮出聲,不過這也不怪她,實在是,郁恒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得看呆。
他頂着滿腦袋被壓的淩亂的深棕色小卷毛,一張臉就算是素顏狀态也白到仿佛能反光,唇色很淡,像是枝頭初初綻放的櫻花花瓣,淺淺漾開了一抹微笑。
不經意間擡起頭,那雙淺茶色的眸子裏,仿佛灑滿了璀璨的星光,只叫人一眼萬年,眼角一滴淚痣更加把那雙眼襯的亮如星火。
傅紅芳決定收回她之前說的話。
這是打哪兒來的小可愛啊!
這也太可愛了叭!
郁恒對上傅紅芳的眼神,微微歪歪頭,“?”
傅紅芳默默地轉了回去。
天吶她一個老阿姨受不了了!!!
郁恒一臉莫名,他又低下頭去。
等了左莨一個多小時,終于等到這位大小姐錄好新歌,走出錄音棚,郁恒看了眼自己只剩下百分之四十電量的手機。
而現在才剛剛十一點半。
那他剩下來的半天怎麽辦?
不是吧,要不要這麽衰的啊……
網瘾少年郁恒痛苦的捂腦殼。
左莨拿上因為太熱而脫下來的外套,輕輕踢一腳郁恒的鞋子,沒好氣的道:“走了,張秘書剛剛發了條短信給我問你在哪裏,要我現在帶着你去找他,然後見見你精心挑選的新經紀人。”
郁恒聽她說這話只覺得滿滿的嘲諷意味。
精心挑選……
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反駁了。
郁恒站起身,“走吧。”
“紅姐,那我們先走了。”左莨朝傅紅芳揮揮手。
傅紅芳心裏疑惑,沒怎麽顧得上理她,不是,什麽叫做精心挑選的新經紀人啊?這位芽大爺準備出道嗎?
錄音室的外面圍了不少人。
因着左莨挑的錄音室是透明的,一整塊玻璃鑲嵌在牆上,據說是因為之前有人質疑這位大小姐假唱調音,她一氣之下就改用了全透明的錄音室。
大多數人都知道左莨改用錄音室的原因,因此只要左莨預約了錄音室,外面鐵定是圍着一圈人在看的。
來的人都本着就算聽不到,舔舔顏也好的态度。
郁恒一開始沒注意,他走出錄音室以後才發現圍的人是真不少。
尤其是其中一半的小姑娘都盯着他看,邊看還邊低聲交談。
有兩個姑娘自以為聲音很小,實際上她們說的話被周圍人聽的一清二楚。
“哇他好好看啊!超軟萌的!”
“真的真的,我也這麽覺得,是吧,好好看啊,小卷毛好想揉啊!”
“他是誰啊,公司新簽的藝人嗎?怎麽會跟莨姐在一起啊?”
兩個小姑娘在那裏叽叽喳喳的交談。
聽到他們話的左莨瞟一眼郁恒,噗的一下笑出聲,“嗤,軟萌。”後面是一長串低笑。
說郁恒軟萌,頂多算個外表,內裏這就是個小混蛋。
分分鐘氣死人的那種。
周圍圍的人太多,一時之間竟然走不出去,但大多數人都是圍繞着左莨轉,只有少數心智不堅定的小姑娘被郁恒勾跑了魂。
左莨悄悄用腳踢了踢郁恒的小腿,示意他先走,自己留下來。
郁恒聳肩,抓着鴨舌帽甩了兩下往轉角走。
臨近轉角的時候,他鬼使神差般回頭看了一眼,想看看左莨這小王八怎麽會這麽好心讓自己先走。
他一回頭,正看見左莨站在一堆人中間昂首挺胸,看上去心情好的很。
郁恒也笑了聲。
孔雀開屏。
他屏字的最後一個音節還沒出來,陡然撞上一個人。
郁恒整個撞到別人懷裏,他被這人撞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轉間他還抽空在想。
媽賣批的那個智障居然敢比他還高!
很無厘頭的想法。
郁恒緩了兩秒,從那人懷裏掙脫出來,那人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卻恍然炸響了郁恒的耳朵。
“走路小心。”
郁恒猛地擡起頭,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人,半秒後他又猛地低下頭,刻意壓低聲音,試圖逃避事實。
“對不起打擾了。”
說完就趁着那人愣怔間,埋頭一股勁的想往前沖,好像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但很顯然,他沒跑出惡鬼的身邊。
惡鬼出聲了,是足以誘惑人的低沉聲線,低音炮在身後響起,郁恒腳步更快了。
“恒、恒恒?”
郁恒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下一秒,他被那人幾步追趕上來,拉住了手腕。
郁恒想要甩開他的手,卻被那人拉着閃進了一旁的樓梯間。
被遺落在外面的白俟:“???”
郁恒連掙紮都沒掙紮到兩下,便落入一個懷抱,兩條手臂緊緊的箍着他,生怕一放手他就溜了。
抱住他的人把下巴抵在了他的頭頂,手臂漸漸收緊。
被勒的喘不過氣來的郁恒:“……”
怎麽說呢,現在心情就是複雜。
十分的複雜,還有後悔,萬分的後悔。
他真的錯了,他不該回國的,為什麽回國第一天就……
就遇上秦長朔了啊!操!!!
所以他就說左莨那小王八笑的一臉詭異絕對是有事情啊!有貓膩啊!有陰謀啊!他為什麽管不住自己的腿要跟着走啊!
郁恒深吸了口氣,卯足力氣準備一口氣擺脫秦長朔的懷抱。
可他死活都想不到,秦長朔這爛人居然故意把唇湊到他的耳邊,對着他呼氣。
郁恒一點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