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說我被甩了。”秦長朔的聲音冷如堅冰,仿佛剛才溫聲提醒郁恒多吃飯少熬夜,不然對身體不好的人不是他。
白俟抽抽嘴角,罵人的話到了喉嚨裏被他咽下去。
呵,被甩了還不承認,淨來欺負他一個已婚人士。
活該被甩。
秦長朔把口罩帶上去,凝望着郁恒離去地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白俟說的其實也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都是一個小區的了,離同一張床還遠嗎?
不遠。
郁恒回到家,懷裏原本熱氣氤氲的咖喱飯已經冷下來,他把飯擺在桌子上,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作。
他運氣是真的衰。
出去買個飯都能遇見秦長朔。
還別說,發展出了這麽段奇怪的對話。
郁恒捂住腦袋哀嚎一聲,他倒在沙發上,徒勞的蹬了好幾下腿,獨自生悶氣。
等他生完氣想起來要吃東西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成功的,把這頓早飯加午飯加晚飯變成了夜宵,也成吧。
郁恒解開塑料袋,把塑料飯盒拿出來,擺在廚房外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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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他走進廚房,打開櫃子彎身在裏面拿出一個白瓷盤子,接着他又把咖喱飯小心翼翼的趕在盤子裏,放進微波爐裏去熱。
微波爐亮了起來,是像火焰一樣的紅色暖光,還有着微波爐加熱自帶的嗡嗡聲。
郁恒設置的兩分鐘,趁着這個時間他順便去把客廳的燈打開了。
突然亮起來的燈光驅散了黑暗,郁恒的手停在一排開關上,思索了下,把開關全部打開。
整間公寓頓時亮如白晝。
郁恒這才滿意的收回手,仿佛這樣就能顯得公寓裏不那麽空蕩。
恰在此時,微波爐也發出了“叮”的一聲,郁恒帶上自己的一天未進食的五髒廟,跑去打開了微波爐。
咖喱的香味随着微波爐門的打開四溢出來,把郁恒的饞蟲全部勾出來。
郁恒對着那盤咖喱飯直咽口水,他拿過還燙着的盤子,端到餐桌上,拿筷子把咖喱飯解決幹淨。
苦澀了一天的味蕾終于嘗到香甜的滋味,這一刻,郁恒感動地直想哭。
這是什麽神仙咖喱飯,太好吃了吧!!!
解決完咖喱飯,郁恒看了眼時間,十一點。
對于夜貓子來說還早得很。
郁恒把電視打開,随便調了個頻道,癱在沙發上。
他懶洋洋的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秦長朔又發了條語音消息。
郁恒面部表情複雜,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開那條消息。
“恒恒,你要吃飯,不吃飯對胃不好,要少熬夜,早點睡,不然傷身體。”
郁恒久久沒有動作,他沒回秦長朔的消息。
指針滴滴答答的走着,有節奏的聲音聽在郁恒耳朵裏把他腦子攪的一片混亂。
煩躁的揉揉腦袋,郁恒拿起丢在一邊的手機給左莨發短信。
-現在馬上帶一聽啤酒過來,不然我就跳樓。
毫無心理負擔的威脅完,郁恒便等着左莨來找他。
不出意料,十分鐘之後有人敲響,不對,該是一腳踢響了他的房門。
郁恒等了兩秒才去開門,門一打開,一聽罐裝啤酒被直面扔過來。
左莨滿臉暴躁的站在門外,右手上還拎了一聽罐裝啤酒。
郁恒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兀自打開那罐啤酒喝了一口。
門外的左莨已經罵開了。
“你媽的老娘明天還要飛C市開演唱會,神經病啊你大晚上的要喝啤酒!自己不會去買嗎?!”
郁恒只是笑。
左莨氣得把一聽啤酒全部扔到他身上,轉身坐電梯回自己公寓了,她的公寓在二十三樓,和十六樓中間隔了七層樓的距離。
郁恒抱着那聽啤酒關了公寓大門。
他把啤酒随手一扔在茶幾上,背靠沙發坐下來。
電視的聲音被調的靜音,裏面的人物無聲的扮演。
郁恒虛起眼睛去看最下面的字幕。
[她是誰?!你為什麽和她在一起!]
[她是、她是我一個普通朋友]
[朋友?!你騙誰啊,都親上了你跟我說朋友!你還要不要點臉了啊!]
[……]
[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啊!你為什麽……]
為什麽要欺騙我。
郁恒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他單手捂住腦袋,緊皺着眉。
窗外天光大亮,陽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照在客廳的地板上。
郁恒一晚上沒關燈,此時燈還是亮着的,他從地上踉跄着爬起來,客廳的地板上鋪有厚厚的絨毛毯,郁恒就這樣在地上睡了一晚上也沒什麽大礙。
四周都是喝光了的空易拉罐,散發着隔夜酒難聞的氣味,郁恒把絨毛毯上的易拉罐一一撿起來擺在桌子上數了數。
一、二、三、四……七。
一共七瓶。
天知道他發的什麽神經病一晚上幹了七瓶啤酒,淩晨三四點才不知不覺睡着。
郁恒側到在布藝沙發上,默默捂緊了頭。
半晌,他突然打了酒嗝,一股子難聞的氣味飄出來,郁恒嫌棄地皺起眉頭,低下頭去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也沾上了不少酒液。
郁恒更加嫌棄了。
不就是宿醉嗎,怎麽醒來活像個乞丐似的啊。
随手把身上穿着的衛衣脫下來丢在地上,他赤.裸着身子從行李箱裏翻出一件毛衣,正準備套上的時候手突然頓住了。
身上也都是些酒味,郁恒蹙着眉頭,幹脆洗個澡吧。
這麽想着,他順道在行李箱中把貼身衣服都翻出來,抱着去了浴室。
半個小時後,郁恒邊擦頭發邊從浴室內走出來,他的臉上手臂上都是小水珠,從發絲上垂下來的水珠不斷滴在他的浴袍上,洇濕了一小片痕跡。
“啊——秋!”郁恒打了個噴嚏,他緊緊浴袍的領帶,想看看是從哪裏吹來的風讓他打的噴嚏。
落地窗哪裏的兩扇窗戶都半開着,風呼啦啦的吹着。
郁恒這才發覺自己為什麽在絨毛毯上睡了一晚上起來鼻子不透氣的緣故。
不出意料地,回國第三天,郁恒感冒了。
任誰開着窗戶吹着冷風在地板上睡一晚上還沒有被子,相信他都會感冒的。
尤其是郁恒這種平時死活都不肯運動的人,一旦生了什麽小災小病,總是要比其他人更嚴重,痊愈的也更加晚。
等到頭發幹了,郁恒連忙把毛衣套上,順便還在外面加了層大衣。
至于他為什麽不開空調,不好意思,他來這裏三天了,除了電視機遙控板之外,什麽其他的遙控板都沒找到。
這讓他怎麽開空調。
郁恒裹緊大衣的領口,這件衣服還是她姐前年見到他因為懶得多穿衣服,出門被凍成狗的時候硬買給他的。
一件外形一般,款式一般,顏色一般,但是非常厚實暖和的棉大衣。
郁恒突然慶幸盡管他當時瘋狂吐槽郁也意的品味低下,但還是把這衣服套上了,在收拾回國行李的時候順手塞進了箱子裏讓人給寄回來了。
以至于他現在還不會被凍成狗。
郁恒拿過手機,因為冰涼而關節僵硬的手指不怎麽靈活,他連點了好幾下屏幕才有反應。
郁恒哆哆嗦嗦把手機湊到耳朵邊,“姐,空調遙控器在那裏啊?你親弟弟要被凍死了,還管不管啊!”
郁也意那邊正準備入睡,聞言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對,你親弟弟是個廢物點心,找個遙控器都找不到。”
“……”郁也意捏住手機的手差點控制不住。
她深吸一口氣,“空調遙控器就在茶幾下面的櫃子裏,你瞎嗎?”
郁恒楞了下,随即喃喃道:“原來,茶幾下面還有櫃子的啊……”
郁也意:“……”
通過郁也意的提醒,郁恒成功找到了空調遙控器,打開空調,源源不斷的暖意從通風口出來。
郁恒舒服地嘆了一聲,把系的緊緊的棉大衣帶子松開。
過了好一會兒,郁恒才緩過勁來,他全身都是暖乎乎的,一暖和起來,他便更加不想動了。
偏偏那突然到來的感冒打破了他片刻的寧靜。
郁恒吸吸鼻子,有些呼吸不過來。
而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郁恒更加懶得出門去,他頹廢的癱在沙發上,拿過手機準備叫外賣。
習慣性的把通知欄下滑,某人早上外加中午發的消息明晃晃的躺在那裏。
郁恒眼睛一亮,這不就有個現成的勞力嗎!
還不要錢!
郁恒立刻點進去,聽了一遍秦長朔發的語音消息,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不想回,只發了條消息過去。
正在保姆車裏和白俟商量事情的秦長朔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秦長朔邊說邊把手機拿出來,不甚在意的看了眼,眼睛卻定在上面不動了。
“……下個星期你要到別的地方去完成個活動,還有之前你接的那個劇本的男二試鏡又開始了,編劇邀你去當評委……”
白俟說着說着,一回頭發現秦長朔根本沒在聽,他正全神貫注的看着手機。
“長朔?”白俟試探着問了句,秦長朔猛地擡頭,眼刀子往他臉上一甩,白俟頓時安靜如雞。
只見秦長朔點了下屏幕,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在寂靜的保姆車裏響起來。
“秦長朔,我感冒了,鼻子不舒服,我還餓,想吃東西。”
那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語調軟軟糯糯,仿佛是在撒嬌。
白俟沒什麽感覺,只不過他看到秦長朔的眸子一瞬間就亮了起來,表情顯而易見的很是激動。
白俟感到驚奇,同時也奠定了那男聲的身份,怕是就是昨晚上甩秦長朔臉子的青年。
只不過有意思的是,向來冷心冷情的秦長朔,居然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動心,這可真是鐵樹開花,百年一遇啊。
要知道,去年一個女明星想被秦長朔潛規則,用盡手段最後如願以償的爬上了秦長朔酒店房間的床。
那晚上可真是血雨腥風啊,秦長朔掀開被子發現自己床上躺了個不着寸縷的女人時,整張臉都陰沉下來,周身氣場全開,沉冷的仿佛寒冰一般。
那女明星最後還是被白俟親自帶人丢出房門的,只不過那房間,秦長朔卻是怎麽也不肯碰了。
就為這事,全劇組的人被迫接受了三個月秦長朔危險的氣場。
那三個月裏,秦長朔就像是暴怒中的野獸,一個眼神都讓人瘆得慌,所有人都盡量繞着他走,凡是他在的地方都安靜無比,掉跟針都聽得見。
白俟身為秦長朔的經紀人,那三個月裏不僅要承受其他人無法承受的怒火,同時還要跟被秦長朔波及到的人賠不是。
簡直兩頭不是人。
那三個月,他整整瘦了十斤!十斤啊!
秦長朔抿了抿唇角,擡起頭來,道:“掉頭回小區。”
白俟道:“啊?你不是還要去公司的嗎?”
秦長朔低頭沉思了片刻,就在白俟以為他要放棄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突然出聲道:“去菜場,然後去藥店。”
白俟:“???”
“他餓了,還生病了。”秦長朔的語氣十分認真,白俟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裏,最後半死不活的翻了個白眼。
他一個結婚了并且兒女雙全的人為什麽還會被虐到!
這口狗糧他不要!
秦長朔卻由不得他不要。
司機把保姆車停在菜場外,白俟的手都已經摸上了門把手,他道:“買什麽菜,說吧。”
他說完回頭,發現秦長朔已經帶上帽子跟口罩,顯然一副要自己下去的樣子。
白俟頓覺不妙,遲疑地開口,“你該不會,要下去吧?”
秦長朔輕飄飄的“嗯”了聲,随後補充道:“你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
白俟:“……”
媽的這可惡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