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長朔仔細的挑選好了郁恒喜歡吃的菜,随後又去藥店買了感冒藥,途中恰好看到超市,怕郁恒突然嘴饞,又進去掃蕩了一堆零食。

白俟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秦長朔被人認出來。

要是被人認出來……

後果他都不用想了,明天的熱搜上絕對是秦長朔為不知名小情人買菜,二人在公寓私會。

也是幸虧秦長朔因為害怕被人發現纏住讓郁恒久等,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一個邊邊角角都沒露出來。

郁恒發完消息之後還順手把自己在幾單元幾層樓幾號發給了秦長朔,之後便躺着心安理得的等秦長朔上門。

才四十分鐘不到,郁恒的公寓門鈴就被人按響了。

他眼睛一亮,連忙爬起來去開了門。

門一開,手上提着一大袋子東西的秦長朔赫然站在門外。

郁恒的視線在觸及他手上那袋子自己愛吃的零食時,滿意地笑開了,左眼眼角那滴淚痣更加帶上了幾分缱绻的意味。

秦長朔看的心癢。

郁恒已經伸手去拿那兩袋零食了,秦長朔松手讓他把零食拿起走,自己提着菜和感冒藥進了門,目光從始至終都在郁恒身上。

看他歡天喜地的抱着兩袋子鼓鼓囊囊的零食,從裏面拿起一包,拆開包裝袋,細長的且白皙的手指伸進去,兩指指間捏住小零食往嘴裏松,笑的眉眼彎彎。

秦長朔的心仿佛化成了一攤春水,滿心滿腦都是正在吃零食吃的不亦樂乎的郁恒。

郁恒吃到一半,眼角餘光突然掃到了茶幾上同樣擺的整整齊齊的七個空易拉罐時,下意識的慌張了一瞬間。

秦長朔不讓他喝酒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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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就慌張那麽一瞬間,他很快反應過來,現在秦長朔已經管不了自己了。

于是他盡力忽視那點心慌,抱着零食咔嚓咔嚓。

秦長朔把菜放在餐桌上,拿出感冒藥,又從飲水機旁邊倒置的玻璃杯中拿出一個,在廚房的水龍頭下仔細的沖洗了好一會兒才走出來。

褐色的顆粒被倒在玻璃杯裏,秦長朔用熱水把藥沖開,又遵照方才在藥店護士所說的話,從另外幾盒藥中各拿出一板藥片,分別取了幾顆出來,放在手心。

他左手拿藥片,右手拿玻璃杯,朝着沙發走去。

走到沙發旁,他的腳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住了,秦長朔低頭看去。

那是一聽啤酒。

只剩下四罐未開封的易拉罐在箱子裏面東倒西歪,秦長朔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

他擡頭,果然在茶幾上看到了一整排酒瓶,他數了數,一共七個易拉罐酒瓶,全部都是開封的,再加上郁恒換了的衣服,和尚帶着潮濕的頭發,以及他電話中,在濃重鼻音掩飾下帶着嘶啞的聲音。

秦長朔一下就猜出來了,他什麽都明白了。

郁恒又宿醉了!

秦長朔的臉色驀地沉下去,原本心中因為郁恒主動找他的喜悅被沖散了不少。

郁恒還不知道自己大難将至,抱着薯片咔嚓咔嚓嚼的格外的開心。

他盯着電視機,那上面正在播放貓和老鼠,湯姆和傑瑞一起聯合起來蒙騙女主人的橋段,這部動畫片他在國外早就看完了。

但百看不厭,經常帶着秋秋和他一起看,久而久之,秋秋都開始愛上貓和老鼠了。

郁恒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湯姆和傑瑞躲到了壁櫥裏,僞裝出打鬧的聲音給女主人聽,一個人突然出現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心不在焉的往旁邊挪過去,視線緊緊盯着電視不放。

直到那人把玻璃杯重重往茶幾上一放,郁恒才察覺出不對勁來,他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疑惑地看向秦長朔。

“你不要老是擋着我看電視,讓開呀,正好到了精彩的地方。”郁恒不滿地道。

秦長朔指着那一排空易拉罐,滿臉的山雨欲來,“這是什麽?”

郁恒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身子,很快強撐着頂嘴道:“啤酒瓶啊,還能是什麽?瓶身上不都寫的有的嗎?”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說出口,秦長朔的臉色更加不欲,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又喝酒了。還一次喝了這麽多。”

郁恒沒說話,一時之間響起來的只有動畫片裏湯姆傑瑞的聲音。

秦長朔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肺都快炸開了。

他強忍着語氣不那麽糟糕,周身的氣壓不降的那麽低,可他這五年來一天氣壓比氣壓低,這會竟沒能控制住自己。

郁恒往後縮了縮,生怕被打,他避重就輕的回答:“秦長朔,我餓。”

秦長朔冷靜了好幾次沒能冷靜下來,郁恒這句話一說出來,直接把他的火氣澆滅了将近一半,使勁閉了閉眼,他轉身一語不發的朝廚房走去。

郁恒楞楞地收回目光,把視線重新放在電視上。

湯姆和傑瑞一同騙過了女主人,湯姆得以留下來,女主人以為老鼠被趕走,興高采烈的給了湯姆一整個派。

這時傑瑞出現了,他拿出先前湯姆寫下的條約,想要分走一半的派,湯姆卻出爾反爾,撕毀了條約。

傑瑞震驚的喊:[你怎能這樣對我]

随後他怒氣沖沖的把湯姆的臉摁在派裏面。

十分喜劇化的一幕,郁恒卻一丁點想笑的感覺都沒有。

他嚼着嘴裏的薯片,想起來這是誰買的,頓時心情更加複雜了。

他擡頭望去。

郁恒家的廚房是全透明式的,因此他可以盡情欣賞秦長朔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菜香從廚房裏跑出來。

郁恒的鼻尖動了動,把那味道聞得一清二楚。

這多麽相似的一幕啊,和五年前的無數個中午和傍晚一樣,他總是喜歡賴在秦長朔家裏,借着蹭飯的借口看秦長朔。

他卻不知道,秦長朔也在偷偷看着他。

直至把一顆心都看丢在他身上。

三菜一湯很快就好,秦長朔把菜端出來,他身上還系着在廚房裏随手翻出來的圍裙,圍裙上是癟着嘴的小鴨子。

秦長朔語氣僵硬的道:“吃飯。”

郁恒立刻丢下零食跑到餐桌哪裏去。

三菜一湯,有肉有菜,營養搭配。

郁恒拿上筷子和碗,他往碗中添了飯,埋頭哼哧哼哧的吃起來。

秦長朔仍舊一語不發,他解開圍裙,把之折疊好放回原本的地方,用塑料袋把那七個空易拉罐裝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走出了門。

出了門,秦長朔把垃圾袋丢進了電梯旁邊的垃圾桶裏。

門被關上以後,郁恒吃飯的速度逐漸慢下來,最後幹脆停下了碗筷。

他的瞳孔黑沉,嘴裏咀嚼的東西都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郁恒想抽自己一巴掌。

這麽輕易就心軟了,讓他以後還怎麽面對秦長朔。

他回頭,看見那原本應該有着啤酒瓶的茶幾上幹幹淨淨,盯着看了兩秒,郁恒回過頭去,正準備繼續吃飯,忽然想起什麽,又轉過頭去。

果然,那被放在沙發旁邊的剩下幾瓶啤酒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郁恒突然就樂了。

他還以為,秦長朔生氣了呢。

郁恒心情頗好,他一口氣把三個盤子都一掃而空,随後便不動了。

不想收碗,應該把秦長朔留下來的。

失策了。

自從那一天過後的一個星期,郁恒都沒有見到秦長朔,他一天三頓的叫外賣。

只不過別人的一天三頓是早餐午餐加晚餐,他的卻是午餐晚餐加宵夜。

在國外過國內時間,在國內過國外時間。

沒毛病。

郁恒數着手指頭,想看秦長朔什麽時候會沉不住氣來找他,就算生氣了,一個星期也該夠了吧。

郁恒上一秒還在想秦長朔,下一秒他的微信就響起來了。

郁恒有的時候嚴重懷疑秦長朔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不然怎麽解釋他每次都能夠猜中郁恒的心思?

“恒恒,少喝酒,對身體不好。”仍然是啰裏啰嗦仿佛老媽子一樣的囑咐,半點都不符合他冷漠的外形。

郁恒的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來一點,他打了個字回過去。

-噢。

秦長朔那邊很快回複,就像是正拿着手機等待他的消息一般。

“恒恒!”略有些激動的聲音。

郁恒彼時正躺在陽臺上。

這公寓的陽臺對着東面,上面栽種了兩盆綠植,因為太久沒人給澆水葉子有些枯黃,郁恒躺在一張竹椅上,被午後的陽光一曬,身體裏的懶惰因子開始動作。

他看了眼那焉噠噠的綠植,心裏有點想澆水,卻懶得動。

養花種草一直都不是他的愛好,而是秦長朔的愛好。

竹椅子旁邊撐了一把巨大的遮陽傘,把陽光擋了一半,卻仍然刺眼。

郁恒正想把手機丢在一邊,來個舒舒坦坦的午覺時,秦長朔的消息又一次發過來。

“恒恒,我們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郁恒警覺地眯起眼,上回秦長朔來公寓時什麽話都沒說上,就因為看到他宿醉的證據一言不發的走了。

但這回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郁恒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沒時間,睡了。

發送完他把手機丢在一邊,自顧自的睡起午覺。

在外地做活動的秦長朔氣餒的等了好一會兒等到這麽個回答。

他也不洩氣,有回複總比不回複要好。

再次被強行喂狗糧的白俟眼睛都快瞎了。

天天這麽醬醬釀釀的,有失風化!有損形象!有喪氣度!

最後那個詞是白俟胡亂編出來的。

不過這也沒關系,反正沒人聽得見。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不曾》反派木纖塵試鏡的前一天,卓均文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關于木纖塵的角色試鏡就在這幾天。

為此,郁恒一反常态地每天一到十一點就上床睡覺,熬夜熬的遠遠沒有以前那麽多。

試鏡的地點在市區裏面一棟樓的二十七層。

這半個月的時間,郁恒也不全然是在閑着,譬如在他無聊的時候就把那份《不曾》的簡易版劇本囫囵看了好幾遍。

看的越多,他越發現木纖塵是個有意思的人物。

他出淤泥而不染,懷着一腔熱血,滿腹大志,遇上挫折、困難從不曾退縮,被譽為天之驕子,吃盡苦中苦,方成人上人。

即使是在天下人皆不信他的時候,他心中也仍然是一片光明。

他費盡心思,花上所有力氣去尋找證據,想要洗清冤屈。

最終,讓他找到了。

可那本該證明他無辜的人,只是閉眼答了一句:

不曾。

一腔熱血迎面潑來了涼水,胸懷大志被人踩踏輕賤。

他痛哭,他哀嚎,他嘶吼,他絕望。

沒有人搭理他,沒有人相信他。

郁恒花上了三天的功夫來琢磨,發現木纖塵這人從頭至尾都是個悲劇角色。

就連最後的結局,都充滿悲□□彩。

令人不住唏噓。

唏噓完,郁恒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半點沒有被影響到。

試鏡的那一天,卓均文從張秘書嘴裏得知了郁恒的住址,八點鐘就趕過來摁響了門鈴。

門鈴響了無數聲,才有人暴躁的把門打開。

“神經病啊大清早擾人清夢!”

卓均文被罵的愣住了,他看着眼睛都沒有睜開的郁恒,幾次想要脫口而出試鏡的時間是在下午一點,他們應該早點起來準備。

可他直覺這句話一旦出口,郁恒能把他罵死,因此也就讪讪的住了嘴。

郁恒頂着滿腦袋因為睡姿不好被壓成微卷的頭發,這麽幅樣子,就算他嘴上罵的再兇,也沒人覺得他吓人。

只會覺得他好可愛。

像是傲嬌的貓科動物一樣。

郁恒勉勉強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清來人是卓均文,才繼續閉上眼睛往回走。

卓均文忐忑的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縮手縮腳的走進門來。

郁恒的公寓很大,到處都透露着随性,和他這個人一樣,不僅随性,還懶散。

這一點從沙發上的抱枕東一個西一個的丢在地上就能看出來。

郁恒給人開了門,回到房間往床上一倒,繼續睡的香甜。

可憐卓均文在沙發上幹坐着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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