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郁恒的心情最近又好起來了。

具體表現為方放中午再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這簡直感動人心。

方放不知道郁恒心情怎麽好起來的,正如他不知道郁恒當初是因為什麽郁悶一樣。

再過幾天就是校慶,學生們那一天都不上課,校慶途中,學生們可以自行選擇是要去大小禮堂參觀學生表演,還是回宿舍睡覺,又或者是回去刷題,學校都不管。

郁恒被徐思梅安排着強行上臺表演節目。

當然,不是在大禮堂那邊規中規矩的表演節目,而是在小禮堂自由發揮。

本來徐思梅就是打算讓他在大禮堂表演給校長看的,結果郁恒以死明志,就是不去大禮堂,最後徐思梅給他換成了小禮堂才肯上臺。

郁恒上臺表演的是吉他,至于唱歌……還是免了吧。

就他那五音不全的調子,真唱起來是會引發公憤的。

郁恒本來打算讓秦長朔去聽他表演的,他都拿了張前臺的票回去,結果聽到了一個噩耗。

秦長朔是大禮堂的節目主持人。

這可真是驚天噩耗,郁恒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啊,那怎麽辦啊,時間剛剛好岔開了,這樣就聽不見了啊……”他的語氣很是遺憾。

秦長朔也有些遺憾,他本來打算讓郁恒來看自己當主持人的,結果偏偏……

就是這麽巧合。

校慶是學生們難得不用穿校服的日子,因此所有的人都用心打扮,平日裏學校一不讓穿自己的衣服,二不讓化妝打扮,戴耳釘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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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有這麽個現成的機會,自然抓緊了打扮,力圖豔壓群芳,驚豔全場。

郁恒的節目排在倒數第二個,因此他一點都不着急,趁着等待的時間在後臺打了兩把游戲。

方放前半場在大禮堂,後半場來小禮堂給郁恒捧場。

大禮堂那邊不用票,小禮堂這邊則是要單獨領票的。

幸虧郁恒提前留了幾張票,他把票給了方放,是正中間的位置。

須根打開微信,朋友圈裏都在瘋傳今天校慶的視頻,幾條大禮堂那邊的,幾條小禮堂這邊的。

郁恒點開那幾個在大禮堂那邊同學拍的視頻。

視頻最開始,是主持人站在臺上宣講。

郁恒的眼睛在看到秦長朔的時候亮了起來。

因為離的遠了,拍的也不甚清楚,只能模糊的看清秦長朔穿了一身燕尾服,風度翩翩,低沉的嗓音透過話筒傳出來。

郁恒看着,甚至想丢下小禮堂這邊的一群人,跑去大禮堂看秦長朔主持節目。

還好他最好忍住了這個念頭。

郁恒今天穿了件白襯衫,這件是他所有衣服裏唯一的正裝,那把他将用來表演的吉他是小禮堂這邊的主持人給他借來的,他自己沒有吉他。

雖然很會彈吉他,但郁恒卻連一把吉他都沒有買。

他拿過那把吉他試了試音,音色很好,很完美,不會出半點差錯。

郁恒要演奏的是他自己寫的曲子。

曲名:《芽》

芽這個字,只有一層含義,新芽,經過雨水和陽光的滋潤,從潮濕的地裏,破開蹭蹭障礙,從土地鑽出來,帶來一片生機。

郁恒很喜歡這首曲子。

他當初寫下這首曲子的時候,本身就極為喜歡,後來經過多次的删改,終于成了今天這首完整的曲子。

郁恒調完音,便抱着吉他坐在一邊玩手機。

主持人的聲音不斷傳到後臺這裏來,在念着接下來該表演的是什麽節目。

郁恒聽着這聲音,莫名又開始想秦長朔。

秦長朔主持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一定很帥吧。

郁恒突然就開始讨厭了,這什麽破學校!居然還分大小禮堂!

要是早知道秦長朔是主持人,那他絕對不會非要去來小禮堂表演的。

偏偏,節目單都報上去了,郁恒才知道這件事。

“老郁!”

聽到聲音,郁恒擡起頭,發現是方放來了。

方放故作老成的穿了一身西裝,自覺自己帥到沒邊了。

方放從後臺溜進來,他坐在郁恒旁邊。

“不是我說你啊老郁,這麽個大好的勾搭妹子的日子,你居然就穿了一件白襯衫,懶都懶得搭理。”

郁恒悶悶不樂,“我勾搭那麽多小姑娘幹嘛?”

方放搖頭“啧啧”了兩聲,感嘆老天爺眼瞎,偏偏賜給郁恒這麽副容貌,這人還一點都不運用起來。

要是他能有郁恒這麽好看,天吶,想都不敢想會是什麽樣子,他不帥翻全場才怪呢。

提起帥翻全場,方放又想到了另一個人。

他對着郁恒說:“老郁啊,你是沒在大禮堂那邊,你可不知道,秦長朔一出來的時候,我旁邊兩小姑娘叫的,我的天,我的耳朵都快聾了。”

郁恒提起了一點興致,“怎麽了?”

“那丫居然穿了身燕尾服,标準的正裝啊,我看着都覺得這人好看死了,難怪會說承認他比你帥,是真帥啊,全場就他出來的時候小姑娘的尖叫聲最多,活生生就是一衣冠禽獸啊。”

郁恒道:“再是衣冠禽獸,人家也比你好看一千倍。”

方放“啧”了一聲。

“老郁你不對勁啊,居然不幫着我說話,太過分了啊。”

郁恒看他一眼,“人家本來就比你帥。”

方放也知道這是實話,洩氣般的癱在了椅子上,他語氣裏帶上了一絲羨慕:“你說秦長朔怎麽就這麽牛逼呢,成績好顏好,所有的都好,我怎麽就不那麽好呢?”

同樣癱在沙發上的郁恒道:“那你怎麽不說我,我也是顏好成績好啊。”

“得了吧,就你個鋼鐵直男,也好意思跟我說。”

郁恒沒說話了。

方放起身,後臺裏不讓閑雜人等多待,他拿着票去了小禮堂觀看表演,既然票都拿了,不多看看怎麽好。

郁恒的前面一個是名女生,她的節目是彈鋼琴,是十分優雅的曲子,偏偏郁恒越聽越困,恨不得倒頭就睡。

主持人這時候進來了,她四處看了看,随後便看到癱在沙發上的郁恒,她快步走過來。

“郁恒,快點,準備一下,該你上場了,只有兩分鐘了。”

郁恒站起身,單手拿上吉他,“好,這就去。”

主持人又風一陣的出去了。

郁恒站在了幕布後面,他透過幕布看了眼,臺下面坐着的只有一個他認識的方放。

女生彈的鋼琴曲已經接近尾聲。

“接下來為我們帶來演出的是,高二九班郁恒同學!他為我們帶來的是吉他曲,曲子是他個人所譜寫的曲子,名叫《芽》,讓我們掌聲歡迎他!”

會場內立刻響起來了陣陣如雷聲般轟鳴的掌聲。

郁恒要表演吉他的消息早在幾天前就在學校裏傳瘋了,他人長得帥,成績又好,同時也是校霸,這幾點加起來,把學校裏的小姑娘迷的不要不要的。

以往都會剩下幾張的小禮堂票,這回送票的同學才站在校園裏沒多久,票就被一搶而空了。

送票的同學整個人都淩亂在了風中。

怎麽這群女生跟餓狼一樣,這麽兇狠,活像他是塊大肥肉似的,看他的目光都要把他撕成碎片了。

郁恒拿着吉他走了出去,舞臺的燈光一瞬間聚集在他的身上,照映着他,讓他宛如不甚掉落凡塵的仙人一般。

吉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到了小禮堂的每個角落。

《芽》的前奏是舒緩的,那代表着埋藏在土裏面的種子,正在瘋狂的汲取營養,等待着厚積薄發,一鼓作氣沖出土壤。

小禮堂裏的氣氛變的安靜,前奏過去,便是中間的那段旋律,那是種子正在發芽,展現出它頑強的生命力。

最後的那一段,是已經長成芽的種子,那種澎湃激情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小禮堂裏的氣氛也在一瞬間達到燃點。

所有人都極其默契的喊着郁恒的名字。

一曲落幕,郁恒擡起頭,朝着臺下微微一笑,女生們的尖叫聲一瞬間像是要掀翻屋頂一樣。

郁恒一眼看見坐在前排的方放,他旁邊還有不知什麽時候入席的左莨。

郁恒拿着吉他,站起來紳士的鞠了一躬,随後翩然下了臺。

他有些可惜,秦長朔聽不到這首曲子。

可等郁恒下了臺,回到後臺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小領結,裏面是白襯衫,雖然冷着一張臉,但仍然性感迷人的要命。

郁恒既驚又喜的道:“秦長朔?!你怎麽來了?你不是應該在大禮堂那邊的嗎?”

秦長朔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着郁恒,道:“我提前就找好了人來替我,因此一出大禮堂的門,我就急匆匆的趕過來了,不過很可惜,我沒有聽到前奏,這首曲子叫《芽》是嗎?非常棒。”

這是郁恒認識秦長朔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聽他說這麽一長串話。

還是誇他的話。

郁恒忍不住了,他笑出聲來,眼睛都彎成月牙狀,見他笑了,秦長朔的面部表情也難得松動。

他微勾起唇角,竟然笑了起來。

郁恒活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秦長朔笑呢!

“這裏人多,我們出去吧。”郁恒突然不想讓其餘的人看到這笑容,于是他說。

秦長朔點點頭:“嗯,出去說。”

出了小禮堂,郁恒和秦長朔站在一處人少的地方,從小禮堂裏不斷傳來音樂聲。

郁恒有些郁悶,“你要提前來的話,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我好把票給你啊,這樣你也就不用在後臺聽了。”

秦長朔卻道:“沒事的,在後臺也聽見了的,很棒。”

郁恒的小尾巴被誇的都要翹上天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作的曲。”

“你作的曲子,很棒。”

郁恒更開心了。

“回宿舍嗎?很晚了。”

秦長朔看着郁恒,輕輕應聲:“好,我們……回去吧。”

秦長朔一副有事要說的樣子,偏偏他不說,郁恒在這裏抓心撓肺,恨不得直接開口問秦長朔他要說什麽,可他只能等。

秦長朔也在等,等郁恒先開口,他怕他先開口,就會輸了。

他現在已經完全弄清楚那種感覺是什麽了,那是心悸的感覺,他嘴上說着不能夠拐帶郁恒早戀,心裏卻壓根不這麽想。

他想拐帶郁恒早戀,想的快要發瘋了。

尤其是,在今天聽見郁恒彈吉他的時候。

他根本不敢從正門進去,他怕他一看見郁恒光芒萬丈的樣子,情感就會徹底的失控,他會再也忍不住,将自己心裏的所有心思都傾吐而出。

可他又怕郁恒拒絕。

雖然之前不小心聽到了郁恒在樓梯間說要追自己,但郁恒遲遲沒有動作。

他本以為這件事會就這樣沉下去,可偏偏,這件事就像是水面上的稻草一樣,把它摁下去,它又會重新浮上來。

不知不覺,就從一根稻草,變成了一塊浮木,再接着,浮木變成了蒼天大樹的樹幹,占據了将近一半的水面,随後深入地底,生根發芽,在淤泥下,根莖蔓延出了百裏。

秦長朔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有些事,就是這麽莫名其妙,就是這麽的不講道理和蠻橫。

或許是在樓梯間第一次見到郁恒,或許是每天晚上都會有一份他不怎麽愛吃的小甜點,或許偶然見聽到了郁恒笑着同方放說要追他,又或許是那永遠向他敞開的零食箱子。

就這樣,悄悄地悄悄地,滲入了他的生活之中。

成了無法剝離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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