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3)

清水,她站了起來,走出了酒吧。

夏日的微風輕輕的吹在她的臉上,莫名的,昔幼煙心間唱起了歌來,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随形。

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悵然的情緒,大概是葉錦年與沈知書的喜結連理讓她陡然發現,時間已經過得很快很快?快到她想回頭看,都無法見到與她擦肩而過的那個推着單車的少年。

昔幼煙站在馬路邊,煞有其事的看着路邊大樹。

“煙煙姐。”昔幼煙身後突然有人叫她。

昔幼煙雙眼一亮,回頭看,她見到的是穿着白色T恤帶着黑色口罩的白荻。

事到如今,她到底還在期盼一些什麽?昔幼煙嘲笑自己今天實在喝得有些多,“你怎麽在這兒?”

“我有粉絲拍到你在這裏,所以我過來接你。”白荻的額間有着汗,似匆匆而來。

昔幼煙褪去了白日的精明,左右看了看,似一個小孩。

“你在看什麽?”白荻失笑。

“我在看周圍有沒有你的粉絲。”昔幼煙遲鈍的說道。

“這麽晚了,她們不可能在外面晃悠啦。”白荻走上前,與昔幼煙肩并肩。

在多少時間裏,她曾與他在小徑上肩并肩。昔幼煙心間悸動,她不能将白荻當做替代者。

“你明天不是有通告?”昔幼煙突的說道。

怎麽又進入工作模式了?白荻愣了愣說道,“有。”

“那你要早些回去休息。”昔幼煙咳了咳道。

她總是如此,在他與她之間建起若有似無的牆。白荻苦笑,“煙煙姐,我又不是未滿十八歲的寶寶。”

“不。”昔幼煙始終還是有些醉了,“在你粉絲的眼裏,你才十六歲。”

十六歲……白荻扯了扯嘴角,這什麽和什麽?“煙煙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需要。”昔幼煙揮了揮手,“你快些回家。”

“煙煙姐。”白荻似想說些什麽。

“若是你被拍到夜游大街,我會被沈知書掐死。”昔幼煙恹恹的說道。

白荻微微一愣,若他被拍到與昔幼煙一起,只怕會無生起事端,“煙煙姐,你在前邊走,我在後邊跟着你。”

昔幼煙沒有出聲,她定定的看了白荻一眼,轉過身,往前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截。

昔幼煙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白荻看了看她的背影,悄悄的踩着昔幼煙的影子,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昔幼煙心事重重,最終回了頭,對白荻說道:“我到了,你回家吧。”

“煙煙姐,我看你上樓。”白荻仍是一副溫柔好脾氣的樣子,他長得溫潤又好看,這幅樣子,沒有人能拒絕。

“不,我看你上車。”昔幼煙并不為他這模樣所動,她堅定的說道。

……白荻沉默着與昔幼煙面對面,看着喜歡的女人回家,這是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堅持。

昔幼煙明白他心中想什麽,只指了指對面的馬路平靜道:“我看你上車。”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白荻才嘆了一口氣,“煙煙姐,我走了。”

昔幼煙點了點頭,目送着白荻上了計程車。

白荻走了,昔幼煙靠着樹,微微松了一口氣,白荻是她親手帶出來的,可如今他眼中的情意卻是隐藏不了,待他演唱會後,她會考慮與沈知書說,與他換一個經紀人。

昔幼煙送走了白荻,才走向了回家路,長島冰茶雖然烈,但向來上頭得慢,今日她喝得多了些,又與白荻耽誤了這麽久,突然覺得頭痛欲裂。

昔幼煙一步一步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區單元門口,她并不是喜歡享受奢侈的人,住的還是從前的老小區,老小區公共區經常停電,小區門口一片漆黑。

昔幼煙摸索了半天,卻找不到手機,她索性邁開步子,卻不料被腳下的石頭絆倒,直直的摔到了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昔幼煙皺了皺眉,她今天出門是沒有算八字?運氣差得驚人。

昔幼煙腦子不清醒,膝蓋又疼,她破罐子破摔,索性坐在地上數天上的星星一顆一顆。

突然,昔幼煙似聽見自己身後有人嘆氣,有人扶住了她,以無比珍重的姿勢将她抱了起來。

夜裏,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她的一顆心,卻砰砰的跳個不停。

她以為是他,她微微的靠近那個人,卻聞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松香味。

不是他,他從來不會擦香水。

昔幼煙心中失落,可她又累又倦又疼,實在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掙紮。

那個人将她抱到了門前,昔幼煙不敢回頭去看他的臉,只能借着酒意當鹌鹑,抖抖索索的找鑰匙。

可惜她是真的醉了酒,完全不能從包中找到鑰匙。

那個人從替她從包中找到了鑰匙,遞給了她。

昔幼煙接了,低着頭打開了房門,她仍是不敢擡頭,只能低聲說了謝謝,然後将關掉了房門。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寂寞如斯,連對一個陌生人的懷抱,都能想那麽多。

昔幼煙蹒跚的走到了沙發前,有些脫力的躺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修文,和之前的章節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第 53 章

第二日,昔幼煙頭痛欲裂,想到昨日種種,差點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什麽人尾随她回家?她居然以沒有防禦的姿态讓那個人送她到門口?年紀一大把,居然還犯這樣的錯誤?

昔幼煙洗了澡,才想起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她是跪在亂石裏的,膝蓋上一片紅腫,短期之內都穿不了短裙。

明天就是沈知書策劃的求婚典禮……昔幼煙想起自己選的是一條短裙,她靠在沙發上,痛苦的捏了捏鼻尖,要去選新的禮服根本來不及,好在她與沈知書與葉錦年關系甚好,她随意穿他們也不會怪罪。

昔幼煙覺得自己自己太慘,這個模樣實在是不宜見人,她打電話将事情都安排好,便舒舒服服的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到了中午的時候,她家的門鈴被人按響。

昔幼煙打開了門,只見外面有人拿着一個巨大的禮盒。

“這是……?”昔幼煙摸着還有些疼的頭有些驚異的問道。

“昔小姐,這是你定制的禮服。”那人實在是不像是送快遞的,他面容英俊,穿着一身定制西裝,彬彬有禮道。

定制的禮服?昔幼煙搖了搖頭,“我沒有定制過禮服。”

“沒有?”那人背了一連串地址,“您是昔小姐嗎?”

“我是。”昔幼煙宿醉一晚,腦子還是不好使。

“您明天是不是要參加宴會?”那人突然之間笑的有些邪魅。

“是……”昔幼煙點了點頭。

“是一位先生為您定制的。”那人不分由說,将禮盒放到了昔幼煙面前,“那位先生祝您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美妙的夜晚?別人的訂婚禮,與她有什麽關系?昔幼煙摸不清頭腦,“對不起,你是不是搞錯了?”

那人不再說話,只對昔幼煙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昔幼煙皺着眉,看着面前的禮盒,她猶豫了半晌,才将這禮盒帶進了屋裏。

昔幼煙手上無力,不小心将禮盒摔倒了地上,一條裙子從禮盒裏掉了出來。

昔幼煙驚詫,這是一條湛藍色的禮服裙,它落在地上,在陽光下,細細的閃着碎光,每個角度都吸引着人的目光。昔幼煙也走過名利場的人,今日見到這條禮服裙,她心中驚豔,這條禮服裙,她不看牌子,也知道值千金。

昔幼煙将禮服裙輕輕拿起,這條禮服裙似是為她量身定制,昔幼煙走到鏡子前,看着蒼白臉色的自己,再看看這條禮服裙,她苦笑,将禮服裙小心的疊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盒子裏。

到底是誰?這麽大的手筆。可惜她從來不是灰姑娘,昔幼煙脫力,又回到床上,靜靜的睡去。

“裙子送到了。”送禮服裙的人下了樓,走到了昔幼煙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坐了下來,對對面的人說道。

“你若是想見她,便大大方方的去送好了。”那人似話多,“我從來不知道鐘家的小公子想見一個人還躲躲藏藏。”

咖啡廳的小妹,聽到這些話,不由得偷偷擡頭看,進來的人已經很好看了,但是坐在他對面的那個青年更是好看,他星眉劍目,光潔白皙的面容中透露着棱角分明的淡漠,他穿着白襯衫,拿着咖啡杯,氣質優雅得如一幅畫。

三年過去,任昔幼煙也不會想到,當年那個木讷純真溫和的好看少年,長成了如此銳利逼人的模樣。

“她膝蓋上的傷好些了麽?”面對着對面的人的叽叽喳喳,顧黎,不,鐘黎,卻是沒有反駁,只歪了歪頭,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切。”那人有些不屑一顧,但是卻老老實實的回答,“她又不是神仙,一天怎麽好得了。”

鐘黎沉默了,幽暗深邃的眸子裏閃着冷峻的光,明日沈知書要求婚,她為何還如此失魂落魄?

“我真是服了你了。”桃花眼的青年喝了一口咖啡,“舊情人要訂婚,你巴巴的趕回來,還要擔心她沒有合适的禮服,只想她做世上最美的新娘。”這是怎麽樣的一種聖父精神。

鐘黎看了青年一眼,起身便走。

“喂,喂,喂。”青年跟在他身後叽叽喳喳,“你要是真的喜歡,就把她搶回來呀,反正我看她的樣子也不像過得很好。”

“過得不好?”鐘黎終是緩慢了步伐。

“你自己不是看見了?是深夜去酒吧買醉,還是摔倒了連塗藥的心思都沒有?這是一個當準新娘的模樣?”青年為了吸引鐘黎的注意說道,可是越說他也越覺得鐘黎這位意中人實在是慘。

她沒有塗藥?鐘黎腳步慢了下來。

“你看看你,哪裏是放得下的模樣。”青年吐槽道,“将她搶回來吧。”反正沈知書對他們來說,并不是什麽值得看重的人物。

鐘黎往前走了幾步,才停下,對青年說:“扶興,我沒有資格這麽做。”他不能以自己的一意孤行,毀了她現在的安好。

“你真是奇怪。”扶興跟在鐘黎身後。

當年這位被認回鐘家,大家都頗不看好他,從平民之家出身,又參加過選秀,不過是只有一張漂亮臉蛋的小子而已,可誰都沒有想到,在鐘家大廈将傾的時候,他會站出來,咬着牙将一切都挺了過來。

現在誰說到鐘家幼子,不是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模樣?長得一副好皮相還有一個好腦子,在他們圈子裏,不知道有多少小姐想嫁給他。

可這位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從不動心,扶興企圖将妹妹塞給他無數次,才從撬開了他的嘴,知道他心中還有這麽一個人。

在扶興眼中,鐘黎長得好看,在生意場上的手段也了得,可是在感情上卻傻得一塌糊塗,當初那個女人離開他,不就是因為沈知書比他有錢麽?如今鐘黎可比沈知書強上一百倍,他大可以以華服美裳砸到她彎腰,可是鐘黎連送一件禮服也要偷偷摸摸。

鐘黎似知道扶興在想什麽,他回過頭,有些認真的與扶興道:“她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什麽樣子?扶興咧了咧嘴,在享受了少年的美色之後揮一揮手投入了大亨的懷抱?“好了,好了,我知道,她最好。”

昔幼煙昏睡了一天,第二日,才開始準備參加沈知書的求婚儀式,準備的短裙禮服已經不能穿,她也不可能穿那件莫名其妙出現的禮服,只能去熟人那裏去借。

當昔幼煙在熟人面前露出那青青紫紫的膝蓋,熟人驚呼一聲,“沈總被好閨蜜搶了,你也不至于失魂落魄到跪街吧?”

昔幼煙聽到這話有些無奈的扶額,之前她與沈知書的緋聞衆人皆知,如今沈知書選擇了葉錦年,讓她有一百張口都解釋不清楚,只能默認與沈知書分手。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昔幼煙低聲道,她只選了一件低調的白色禮服,今晚是葉錦年的主場,誰能美得過她?

“得了吧。你的失意之情外人都看得到。”熟人搖了搖頭道。

失意?昔幼煙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搖了搖頭,世人果然瞎。

夜了,昔幼煙穿着白色禮服坐着車到了酒店。

白荻早已經在那裏等待,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顯得腳長手長,他看見昔幼煙身上的白色禮服,面上閃過了一絲歡喜。“煙煙姐?”

昔幼煙沒有想到,白荻會與自己穿同一個色系的衣服,她對白荻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只站到白荻身邊輕輕與他說:“這次沈知書請了不少知名導演,你可以借着這次機會認識一些。”

白荻雖然在圈子裏人氣頂尖的金字塔上,但靠人氣始終虛無,到最後還是要靠作品說話,他借着人氣做敲門磚,未必不能打動幾個導演,再慢慢磨上幾年,也可以做有作品的實力派。

白荻閃着光的眼睛暗了一些,他心間有些失望,但卻點了點頭。

他知道昔幼煙不喜歡他,可是他不怕,他願意在她身邊漫長的守候着,等她回頭來看自己的時刻。

昔幼煙走入了會場,見到了沈知書,沈知書穿着筆挺的西裝,顯然精心的裝扮過。

“幼煙。”沈知書人逢喜事精神爽,像昔幼煙伸開了懷抱。

昔幼煙笑着與沈知書相擁,在他耳邊俏皮的問道:“準備好了?”

“不敢準備不好。”沈知書想起昨日惹得葉錦年生氣,手臂上還被抓了兩道印子,心間一顫。

昔幼煙習慣了他這幅妻管嚴的模樣,覺得好笑,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會場有不少人都以為昔幼煙與沈知書戀愛過,今日昔幼煙并不想搶風頭,便到了會場的最後排。

她靠在牆上,看着舞臺。

沈知書布置的舞臺美輪美奂,每一絲都符合了葉錦年的喜好,是真正用了心。

突然之間,燈暗了下來,有人走到了昔幼煙身邊。

昔幼煙不知道身邊的人是誰,她只笑着退了退,與身邊人笑道:“沈總這次是真的用了心。”

那人沒有回話,昔幼煙也無所謂,一雙眼睛只盯着前方。

☆、第 54 章

舞臺的屏幕開始亮了,随着音樂聲,放起了沈知書與葉錦年的照片。

沈知書在談戀愛的時候一向大大咧咧,而如今卻用心的将他與葉錦年從小到大的照片全部P在了一起。

不知道他請的何方神聖,技術極好,從嬰兒開始,到少年時代到青年時代到現在,兩人的照片一張一張出現,似他們從一出生便注定在一起。

切,這些小心思。昔幼煙心中吐槽道,可淚水卻在葉錦年出來的那一剎那間留了下來。

葉錦年從來都是走性感路線,而今天的她打扮得特別清純,用葉錦年的話來說便是,誰心中不是一個純潔的小公主呢?

而這個小公主,也要慢慢的走向婚禮之路了。

葉錦年站在舞臺中央,伴随着一陣鋼琴聲,沈知書拿着話筒站了出來,他不出聲,昔幼煙便知道他想唱的是什麽。

這首歌是她與葉錦年十分喜歡的,兩人曾約定過,若是在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用這首歌。

昔幼煙突然之間淚如雨下,她心間暗自想着,莫非自己是老了?才會在這樣的場合裏如此失态?

不過好在全場沒有開燈,她可以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靜靜哭一會兒。

沈知書唱完歌,拿出了鑽戒,向葉錦年求婚成功了。

葉錦年拿到了話筒,雙眸裏似有淚光。

昔幼煙為她喟嘆,這一路,她的暗戀真的好長好長,可是最後沈知書看到她了,還愛上了她,這便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

“我今天要感謝一個人。”葉錦年說了一堆的話,冷不丁的說道。

哈?昔幼煙驚得手上的手帕都要掉到地上,不是她自作多情,實在是她在葉錦年與沈知書之間的感情裏拉線頗多。

“那就是我的好朋友,昔幼煙小姐。”葉錦年激動的說道。

好了,雖然昔幼煙知道葉錦年是真的感謝自己,但明日葉錦年在訂婚儀式上給自己好看的傳聞算是傳出去了。

昔幼煙無奈,可是便正是葉錦年的可愛之處,她以自己的一片孤勇,得到了沈知書的心。

葉錦年哽咽了一下,“我要将手中的捧花送給她。祝她早日獲得自己的幸福。”

……昔幼煙心間感動,卻也明白,坊間他們的三角戀只怕洗不清了……

不得不說,沈知書真的很了解葉錦年的心思,酒店裏的一束追光很快的打到了昔幼煙身上。

那光太亮,照得昔幼煙眨了眨眼睛,她往左右尴尬的看了看,卻如五雷轟頂一般的站在原處。

在她身邊不遠處的人是顧黎嗎?

她之所以用疑問句,是因為顧黎實在變得太多,讓她有些認不出來。

顧黎?不,已經是鐘黎了。

即使昔幼煙與從前的他戀愛過,也很少見他将發梳起露出額頭的模樣,她也沒有想過,将前發梳起的他英氣逼人也氣勢逼人。他将黑色西裝挂在手間,穿着白色襯衫,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以前的顧黎是讓人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的好看,而如今,鐘黎的那一身的驕奢貴氣,讓人看了一眼便心生出自卑來。

昔幼煙不敢看他的臉,只能盯着他手腕上的發光的袖口看了一眼,便木讷的将頭轉了過去。

“煙煙姐,你的花。”白荻從葉錦年手中接過了花,一路送到了昔幼煙面前。

昔幼煙只覺得自己手腳都在發抖,接過了那束花,才将一顆心定了,她勉強的笑道:“謝謝。”

白荻早就打探過昔幼煙與沈知書的關系,知他們之間其實并無感情,可是今天昔幼煙這驚疑不定的模樣,實在不是很好。

“煙煙姐?”白荻往前微微走了一步,“你是不是低血壓發作了?那邊有不少甜點,我陪你去坐坐?”

如果昔幼煙有魔法,她恨不得彈一彈小指立刻消失在此處。可是她就算有了魔法,她不想走,也舍不得走,她覺得自己還欠了顧黎一句道歉,可如今鐘黎還需要這句道歉麽?

電光石光之間,昔幼煙只覺得白馬過隙,他不是他了,她也不是她了。

“是有點不舒服。”昔幼煙小聲說道,低血壓真是好東西,任何的失态都可以用這塊遮醜布。

白荻曾見過昔幼煙犯病,他有些焦急的走上前,挽住昔幼煙的腰輕聲道:“沒事吧?”

昔幼煙心中紛亂,也不管白荻如今的動作是不是合時宜,只低着頭,跟他走開。

白荻将昔幼煙帶到了休息室,他從外面拿了甜點與果汁,放到了昔幼煙面前。

“煙煙姐,你等等我,我去與沈總打了招呼便送你回家。”白荻蹲在昔幼煙面前,溫柔的說道。

昔幼煙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點了點頭,“不着急,我先休息一下。”

見到如此乖乖聽話的昔幼煙,白荻眼間閃過了一絲笑意,他“嗯”了一聲,走出了休息室。

昔幼煙拿起白荻送進來的果汁,送進了嘴中,那甜膩的味道如十八歲少女戀愛的心動,惹得昔幼煙那一顆破碎的心生生的疼。

大概如葉錦年說的那樣,往事不可追,她不必想着當年的那一句對不起,大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昔幼煙第一次,如此渴望開始一場新的感情。

還沒等昔幼煙想得太多,休息室的門又被人打開來。

今日沈知書請的賓客不少,其中有不少人昔幼煙都認識,她收拾好心中的無措,露出了笑容看了過去,可看到來人,她的笑容缺莫名的僵硬起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在外邊見到的鐘黎。

休息室不小,昔幼煙将視線放回了甜點上,他看見她,也許會轉身而去。

可是卻不料,鐘黎居然走到了她身邊,與她面對面坐着。

昔幼煙心間紛亂,面上卻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還能見面。

昔幼煙裝作若無其事的打量着鐘黎,卻失望的發現,她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顧黎的影子,那個騎着單車在樹蔭下乖乖等着自己的少年,大概是在三年前的某天就消失了。

我死于心痛。昔幼煙莫名的想到了這一句話。

在休息室的燈光下,鐘黎的容貌更加懾人,稀世的好看被收藏在了珍貴的匣子裏,讓人一見難忘。

兩人定定的坐了一會兒,久到昔幼煙以為鐘黎會作不認識她的姿态。

鐘黎卻突然開了口,“為什麽新娘不是你?”

這個問題問得昔幼煙微微一怔,新娘為什麽會是她?她這才想起三年前那場拙劣的謊話,不由得慚愧,“不是每段感情都會有結果的。”

鐘黎皺了皺眉,似對她的答案有些不滿意。

不知道這三年裏,鐘黎到底經歷了什麽。昔幼煙只覺得坐在他對面,感到了層層的壓力,這是上位者身上才有的。

昔幼煙想站起來便走,可是她那些微乎其微的自尊被能與他在一起多呆一分鐘也好的妄念打敗,她只能沒有骨氣的坐在原處。

“走吧。”鐘黎突的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家。”

“不……我……”昔幼煙正想拒絕。

“你在等那位白先生?”鐘黎往外邊看了看,“有一個導演喝醉了,正與他回憶年輕時候的電影夢。”

昔幼煙話到嘴邊又被堵了回來。

我不是等他的。她在心中輕輕的回答道,可是這話說出來并無意義。

昔幼煙心中一直覺得,自己是冷靜理智的,可是今日她卻想昏頭一回,大概是昨天的酒沒有醒?

昔幼煙站了起來,鐘黎頗為紳士的将手臂伸給了她。

若是以前,他做這些,一定是會臉紅的,而如今他做這些,卻是理所當然一般,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子見過他紳士儒雅的模樣。

昔幼煙揮了揮手,“我跟在你身後就好了。”她心中雖然潰敗成軍,但到底還是給自己留了一絲體面。

鐘黎對昔幼煙的反應并沒有不快,他只轉過身。

兩人走出了休息室,大廳裏的燈已經打開,沈知書精心布置的白玫瑰會場溫馨十足。

昔幼煙一路笑着與人打招呼。

鐘黎雖然眉清目秀,奪目逼人,卻沒有多少人敢上前與他說什麽。

他走在前面,偶爾回頭,淡淡的将目光放在昔幼煙身上,沉靜的在一旁等着。

葉錦年離昔幼煙不遠,正在呼喚昔幼煙來與她合照,卻不料被沈知書扯了扯衣角,指了指離昔幼煙不遠的青年。

顧……黎……葉錦年張大了嘴巴。

昔幼煙一路過去,與鐘黎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酒店。

鐘黎走到昔幼煙面前,将手中的西裝遞給昔幼煙,“你幫我拿着,我去拿車。”

昔幼煙接過鐘黎手中的西裝,将它挂在自己的手腕處,點了點頭,她可以與任何人言笑晏晏,但卻在他面前有些拘謹。

鐘黎轉身,昔幼煙偷偷擡頭看,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簡單的衣着便能襯得他肩寬腿長,他一路走,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在偷偷的看他。

自己上輩子到底是有什麽樣的福氣?能與這樣的人在一起過。昔幼煙突的覺得,這簡直是愛後餘生,從此以後,在她的餘生裏,寸愛不留。

作者有話要說: 鐘黎把衣服給煙煙是因為 怕她跑了……

☆、第 55 章

鐘黎的車來得很快,身為鐘家小兒子的他,只怕再也沒有機會騎着一部普通單車在林蔭大道上笑。

他将車停到了昔幼煙身邊,接過昔幼煙手上的西裝外套,又幫她打開車門,昔幼煙上了車,與鐘黎近了些。

大概是在密閉的空間裏,昔幼煙突的聞到了冷冽的松香味,那晚是他?昔幼煙見鬼一般的看了鐘黎一眼。

鐘黎不知道昔幼煙到底在想什麽,他只啓動了車。

原來顧黎成了鐘黎,是會擦香水的。昔幼煙手指微微動了動。

兩人三年沒見,分開的時候又是那麽的狼狽,沒人想開口,也沒有人敢開口,只一句,似乎就能将三年前的傷疤□□裸的掀開來。

鐘黎打開了電臺,電臺裏播放起了《我願意》。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随形 。在這個世界上,變的從來不是歌,而是人。

鐘黎開車平穩,一路将昔幼煙送到了她的小區門口。

“謝謝。”昔幼煙對鐘黎笑道。

“不用謝。”鐘黎似心不在焉,他優雅的側臉映在燈光裏,顯得有些寂寥。

昔幼煙疑自己看錯,只秉着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下了車,她走到小區的電梯前,往後看了看,又有些無奈的心間嘲諷,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昔幼煙靠在了電梯內,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突然之間,電梯門被人打開了。

昔幼煙擡頭,笑容凝固在臉上,鐘黎居然也進了電梯。

兩人對視片刻,鐘黎突然開了口,“新娘為什麽不是你?”

昔幼煙低頭無奈,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重要?可是她明明已經回答過。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昔幼煙家門口。

鐘黎跟着昔幼煙走出了電梯,他一雙如寶石一般的眼睛在夜光下熠熠生輝。

昔幼煙突的想到,三年前,他也是這樣跟在自己身後,如此期待的等她叫他進去喝一杯咖啡。

“要不要進去喝一杯咖啡?”昔幼煙突的開口說道。

鐘黎點了點頭,跟在昔幼煙身後進了房間。

昔幼煙房間裏的擺設并沒有多大的改變,鐘黎走進來,眼中閃過了一絲懷念,在這三年裏,他的夢中,總是有這樣一個房間,房間裏有一個長發的女子,她穿着白色線衫,溫柔的對他說:“累了?喝一杯咖啡吧。”

昔幼煙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她心間尴尬,以前她是忙,但卻還是頗有生活情趣的,每次顧黎來,她都會精心為他制作一杯咖啡,而如今她的冰箱裏只有速溶咖啡。

昔幼煙燒了水,從櫃子裏拿出咖啡杯,這只咖啡杯是她當年買給顧黎專用的,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将它放了回去,選了另外一個杯子。

昔幼煙将咖啡遞給了鐘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最近有些忙,所以沒有在家中存咖啡豆,只有速溶了。”

鐘黎接過咖啡,淡淡的喝了一口,在認識昔幼煙之前,他常常喝咖啡熬通宵,趕課業,後來昔幼煙用心與他制作咖啡,他才明白,咖啡之間到底有什麽不同。

那時候的顧黎,覺得天是藍的,水是清的,世上大多數的人都好,遇見昔幼煙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事,可是他自顧自的,從來沒有看到她笑容底下的焦灼。

你當時,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離開我?苦澀的咖啡味在鐘黎的口中蔓延開來。

昔幼煙不好讓鐘黎知道,她與他分手以後便很少喝咖啡,只能一本正經的坐在鐘黎對面,也喝了一口咖啡。

以前昔幼煙最讨厭的便是速溶咖啡,如今這一口,卻因為和鐘黎的重逢而顯得回味無窮。原來一杯咖啡的好喝不好喝,與在一起喝咖啡的人有關。

“謝謝你一直都去探望我父母。”鐘黎開口道。

鐘黎的父母?昔幼煙微微一愣,才明白他說的是誰,“應該的。”

她從不在祭奠的日子去看顧家父母,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有一陣子,我很不好……所以沒有去看爸爸媽媽。”鐘黎說到了顧家父母,變得柔和了一些,帶上了從前顧黎的影子。

很不好,有多不好?連顧家父母都來不及回來看?昔幼煙不敢細問。

“總而言之,謝謝你。”鐘黎一身貴氣,卻神情懇切。

顧家父母桃李滿天下,不存在只有她來探望。昔幼煙搖了搖頭,“這沒有什麽。”

鐘黎手中的咖啡被他慢慢的喝完,鐘黎修長的手指按住咖啡杯,垂着眼,似在想什麽。

昔幼煙并沒有催他,浮生若夢,她偷得一晌貪歡,已十分滿足。

“昔幼煙。”鐘黎突的擡了頭。

“恩?”昔幼煙漫不經心的答道,舊情人見面,除了往日的歡喜,實在有些乏善可陳。

“我們重新開始吧。”鐘黎正襟危坐,有些鄭重其事的說道。

???昔幼煙心間大驚,窗外突然響起了煙花,難道她思念成魔造成了幻聽?

“昔幼煙,我們重新開始吧。”鐘黎重新開口道。

“我……”昔幼煙沒有想到,他與自己說這個,她盯着鐘黎那閃光的袖扣,“我對你是在是太壞了……”

“沒關系,我做的也不夠好。”鐘黎掐掉昔幼煙的話頭道,若是顧黎成熟一些,強大一些,便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對不起。”在無數個失眠的夜裏,昔幼煙都會與夢中的幻像說這三個字,而如今,夢中的幻像落到了實處,她終于将此生的遺憾圓滿,人生轉折處,是她太過于自卑,也是她太過于自大。

“昔幼煙。”俊美的青年從沙發站了起來,蹲到了昔幼煙面前,昔幼煙只看到他漂亮幹淨的丹鳳眼,眼角幽藍的淚痣,“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昔幼煙雙手微微一抖,驚疑他什麽都已經知道,可是他到底能從何知道?

往事不可追,昔幼煙一向自認為灑脫,是絕對不會吃回頭草的人物,可在鐘黎面前,卻是潰不成軍。

“你呢,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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