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指尖的溫度

梁漠堯見傅清禾很久沒有反應, 有些奇怪,便換了一個坐姿, 正對着傅清禾坐着,和她對視。

“傻了?”

梁漠堯的聲音讓傅清禾回神, 看着面前的堯堯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傅清禾的臉一下紅透。她真的沒想到會遇見梁漠堯,心裏驚喜又緊張。

“沒……”

“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剛剛上完速寫課。”

傅清禾根本不敢直視梁漠堯的眼睛,她的視線停留在梁漠堯腳下,不敢向上。

“哦。”

梁漠堯一手撐着下巴,若有所思,他還記得傅清禾是學美術的。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陣詭異的沉默。教室不是很大, 但卻很空,只有一架鋼琴和一塊寫着樂譜的黑板。沒有人說話的教室,靜得能聽見從樓下傳來放學後學生們結伴回家打鬧的聲音。而傅清禾聽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心跳聲。七年的空白, 讓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和堯堯交談。其實,七年前的她也不是很擅長和堯堯交談。現在只是更嚴重了而已。

“有事嗎?”

梁漠堯先打破了沉默。

傅清禾略微訝然地擡頭, 他的眉眼被陽光斑駁, 窗前琴旁, 影影綽綽,她被他驚豔了心情。

“沒有的話,我先走了。”說着梁漠堯起身。

傅清禾見梁漠堯要走, 心裏一下子焦急起來,腦子還沒有考慮好要說什麽,身體卻先一步動了。她上前抓住梁漠堯的衣袖, 不讓他走。

梁漠堯盯着傅清禾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不解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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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

傅清禾咬着嘴唇,在心裏罵自己做事不經大腦。梁漠堯現在不記得她是誰,她怎麽可以這麽沖動地上前?

“等下……就一下。”

傅清禾低着頭,聲音很低,梁漠堯傾斜仔細辨別着傅清禾的話。

傅清禾不肯擡頭,梁漠堯只能看着她的頭頂,她烏黑的長發。不管怎麽說,梁漠堯在眼前這個女生家裏賴了幾天,蹭了幾天飯,他不能對她态度太惡劣,所以梁漠堯耐着性子等着傅清禾的反應。

“那個……我可以看看你的左手嗎?”

傅清禾鼓起很大的勇氣擡頭,看着梁漠堯的眼睛對他說。

梁漠堯微微一怔,她的眼睛,勾起了他心底的一絲迷霧。

“可以看,不可以摸。”

梁漠堯伸出左手到傅清禾面前,語氣輕佻。

傅清禾再次低下頭,梁漠堯只看見她被染紅的耳根。她小心翼翼地托住梁漠堯的左手。在樂曲結束的時候,她看到了梁漠堯左手上那道血跡,剛才靠近,她發現拿到那血是已經凝固了血液的傷口。

“我不摸,只是幫你貼上創可貼。”

因為傅清禾學美術要用美工刀削鉛筆,她有時會傷到自己,林以墨就幫她準備了一些創可貼随身攜帶。傅清禾從背包裏拿出水杯、紙巾以及創可貼,先用沾水的紙巾将梁漠堯手上的血擦幹淨,然後将兩片創可貼認真地貼在了梁漠堯的手背上。

“好了。小心不要碰到水,晚上洗漱之後要記得再換新的創可貼。如果你沒有創可貼的話,我的這些就給你吧。”

傅清禾将那包創可貼遞到梁漠堯面前。

梁漠堯頗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傅清禾。

“你一直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心嗎?”

傅清禾滿臉疑問地看着梁漠堯。

“沒人告訴過你,對陌生人太溫柔,于他于己,都是一種殘忍嗎?”

傅清禾被這句話吓住,她和他的對話怎麽總是這樣亂七八糟?梁漠堯認為他和她是陌生人,可對傅清禾來說并不是那樣的。而此時的堯堯,和過去相比,說話帶刺的程度有增無減。所以他身邊才看不到有朋友相伴吧?

“堯堯,這幾年裏,沒人告訴過你,總是用帶刺的話傷害關心你的人,會讓你失去重要的人嗎?”

如果傅清禾和梁漠堯七年前沒有分開,那麽這句話她應該在過去的這七年間就已經告訴他了。

梁漠堯沒被這句話震到,是被傅清禾的那一聲“堯堯”驚住了。看到梁漠堯驚訝的表情,傅清禾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脫口而出叫了堯堯。

“啊……因為我朋友是你的粉絲,她總是叫你堯堯、堯堯的,我被拐帶着就……叫錯了,不好意思。”傅清禾把創可貼塞給梁漠堯,後退兩步,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總之,就這樣了,再見。”

說完,她轉身就要跑。

梁漠堯眼疾手快,反應迅速地抓住了傅清禾那個裝着畫具鼓鼓的背包,傅清禾無論怎麽跑都絲毫不動地方了。

“傅清禾……對吧?我們來談談吧。”

梁漠堯終于明白看到這個人時一直彌漫在心底的感覺是什麽了。“堯堯,需要你給一個解釋。”

被抓住了。傅清禾像是蔫了的茄子,沒了精神。梁漠堯不記得她,如果他一直追問他們在哪裏見過,他們是不是認識的話,傅清禾真的很不想回答,這種只有一方記得,另一方忘記的記憶是多麽痛苦的。他不記得,讓她說給他聽,那到底是對誰的殘忍。

把傅清禾抓到鋼琴前按在椅子上坐下,梁漠堯靠在鋼琴旁,雙手抱臂,看着她。傅清禾低着頭,雙手放在腿上,不開口。

“七年了呢。”梁漠堯悠悠開口。“我差不多都忘光了。”

傅清禾猛地擡頭,他剛才說七年了?梁漠堯還記得?

“你還記得我?”

“我剛才說了,”梁漠堯背着光,表情有些模糊。“忘得差不多了。”

傅清禾失落地再次低下頭,委屈的感覺從心裏徐徐升起,她眼角發澀。

“直到你的一聲‘堯堯’。”梁漠堯唇角微揚。當他是傻子嗎?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叫他堯堯,他的粉絲根本不這麽叫他。傅清禾的狡辯正是一種坦白。“現在補一句‘好久不見’,不算晚吧?”

他俯身靠近,在她耳邊說道。

當然不算晚,堯堯能記得他就令她很滿足了,傅清禾很是感動地點頭。

梁漠堯回到原位,心裏暗暗感慨,眼前這個人和過去比某些地方還是沒變,還是這麽容易滿足。

“你今天又幫了我,看來我要回報你的還很多。”

梁漠堯側過頭。

“不用回報我,堯堯你不欠我的。”

傅清禾連忙解釋,她不想梁漠堯用這種方式和她相處。他們兩個人非得把誰欠誰的搞那麽清楚嗎?

這句話可真好聽。梁漠堯冷笑。

“傅清禾你不了解我啊,不知道我最讨厭欠別人恩惠嗎?”

如今已經有所成長的兩人,有些地方變了,有些地方卻還沒變,比如他們兩個的性格,繼續是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任何一個了解他們的人,都會覺得他們會在一起才是最詭異的事情。兩個人對同一件事情的觀點總是有歧義,做事風格也大不相同,他們會相愛也許是因為這種不同吸引,那他們要是在一起那就是絕對的不可能。性格相似的人都會有矛盾,何況他們這樣的兩個人呢。

傅清禾到底了不了解梁漠堯,她真的無法下定論。因為這分開的七年,她不在他身邊,她不清楚他的生活和經歷,他有何改變她也無從猜想。但她一直相信梁漠堯還是她記憶裏的那個堯堯,無論外表如何改變,無論性格如何不羁,他還是那個會別扭地對她好的堯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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