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5-9
單家航不可思議地瞪視着名叫“貞子”的女……人,久沒作聲,顯然還沒從心有餘悸的狀态中完全恢複過來。
陶家羨注意到他迥異于平時的淡定沉着、被吓得一動也不動,忍不住大笑起來,原來他受到驚吓後會是這麽……可愛的一副樣子。
“家羨,他是?”出乎意料地,“貞子”的臉雖然和電影裏的那位一樣蒼白,聲音卻出奇地溫暖。
單家航撲通撲通狂跳的一顆心逐漸穩定,眼見陶家羨笑地眉眼彎彎,鼻子和眼睛皺在一起,一秒內變成一個調皮的小孩,受她的情緒感染,他不由也跟着笑了。他看向用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把黑色長發從臉龐撥開的“貞子”,用愉快的仿佛不曾被吓到過的口吻說:“你好,我是她的朋友,我叫單家航。”
“哦,你好。”“貞子”的嘴角向兩邊跳了下,又立即彈了回去,這個微妙的動作讓扮相可怖的她看起來顯得很滑稽。
陶家羨止住笑,看着“貞子”:“估計每個走進這裏的人,都免不了要受你一頓吓,”然後她轉向單家航,回憶說,“當時我第一次到這裏的時候,她比現在的打扮更驚悚,穿着白色及腳腕的棉布長裙,頭發也像今天這樣長長得遮住整張臉,活脫脫地貞子再現。今天她這樣已經算好了的,好歹穿的是白色大衣。”
“貞子”聳了下肩,長至腰部的頭發随着她這個動作又滑了下來,蓋住她大半張臉:“我有你說的那麽吓人嗎?是你們自己膽小。”
陶家羨笑着對單家航解釋:“她是這家書店的老板,真名不詳,喜歡來這裏的人叫她貞子,顧名思義,她是貞子的狂熱喜愛者。”
“貞子”驕傲地昂起頭:“還有一個原因你沒說,因為我的頭發又黑又長又順滑……”
陶家羨憋着笑,擡起右手豎起三根手指,對單家航模拟了個“汗水”沿太陽穴往下流淌的無語動作,他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微微一笑,環視着書店簡陋的格局和裝飾,贊同地點頭:“你說的沒錯,這的确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你們慢慢看吧。”
“貞子”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然後再不管兩位顧客,轉身走到最後一排書架的後面,那裏擺着一張不到一米的木桌和一把酒紅色的躺椅,木桌上放着一個插滿筆的黑色筆筒和一盞鐵藝臺燈,至于常見的電腦和收銀櫃臺之類的現代化辦公設備,根本見不到影子。
單家航沒繼續觀察她,轉而看向折身走回靠近木門的一列書架的陶家羨,踩着她的步子走到她旁邊。
“我敢保證,你在本地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書店有這麽豐富的驚悚懸疑類小說。”
他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掃視一圈書架上陳列的書籍:“我看這裏的書很多都比較舊了,像是被翻閱過好多遍,估計很難賣出去吧。”
“可能老板是想開個私人圖書館吧,”她笑,“這樣也好,至少在這裏你不用擔心被人誣陷拆塑封。”
他被她帶點調侃的笑意逗笑:“我比較想知道的是,這家書店靠什麽維持經營,感覺這裏很偏僻、不像會有很多人會光顧的樣子,而且書頁不少都泛黃了,明顯有些年頭。”
她取下一本書脊磨損到起毛的小說,壓低一點聲音說:“這個我也很好奇,我讀高中那會兒來這裏蠻多次,可很少在這兒買書,而這裏基本上門可羅雀,每次我來的時候差不多都只有老板一個人,我和她講話不多,更不談及私事,所以不知道她的來歷。神奇的是,這裏始終開着門,所以我猜,也許老板根本不在乎營業額這個問題,她只是不求結果地在做自己愛做的事情:開家書店,裝滿自己鐘愛的書。又或許,她是個隐于浮華之世的富豪也說不定……”
她發表這番“長篇大論”時,他的眼尾一直翹着,眼睛裏全是她的俏麗模樣。她覺察到他良久的靜默,困惑地把目光挪到他臉上,一下子被他眼睛裏的認真驚得怔住。
回去的路上,單家航時不時找她說兩句話,她都簡潔應對,和那個在書店裏開懷大笑的女孩子簡直判若兩人。實際上,她并不是故意“冷落”他,她只是因為緊張,害怕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或者言不由己,才選擇沉默,畢竟她和他的關系走到現在,連她自己也說不清了。
車子快路過公園時,她主動開口:“你把我在公園門口放下就行了,我想進去再轉轉,過一會兒散步回去就可以了。”
他沒說話,依言靠邊停好車,在她解安全帶的時候,也下了車,走到副駕位那邊,拉開車門。她不解地望着她,他笑:“我陪你一起。”
她剛松懈下來的某根神經再度扯緊,但也只能背上被清空的書包下了車,只不過在他伸手意欲替她背包的時候,拂開他的手拒絕了他。他似乎并不介意她的見外,收回手,安靜地走在她旁邊。
邁上最高一級臺階,兩人在欄杆前站定,靜靜看着河對岸規劃齊整的別墅區。
“家羨,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嗎?”沉默了幾十秒後,他慢慢收斂起臉上的笑,冷不防抛出這個問題。
陶家羨沒看他:“什麽想法?”
“關于我的想法.......我是說,你對我的看法還是和去年一樣嗎?”
她思忖一下,老實回答:“我不知道。”
他沒費什麽力氣地扳過她的肩膀:“你不知道是因為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當時質疑我的誠意,但你沒說你不喜歡我,所以我想,你會拒絕我并不是因為你對我沒那種感覺,而是你不敢輕易開始,害怕可能面臨的分手結果,對嗎?”
她認真看着他,這差不多是她步入青春期後第一次大膽地觀察一個男生,她找不到話來反駁,如果這個時候她還宣稱自己對他沒有感覺,未免太矯情、也太不厚道了。
“家羨,回答我,別光看着我。”他微低頭,迎視她的打量。
“嗯......我想.......”
他沒等她說完,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帶到懷裏擁住:“別想了,你想什麽也沒用,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對我也是喜歡的。”
她掙了一下:“那個……”
“我無法保證一段感情可以天長地久,但我可以保證,我對你是認真的,很認真,”他輕輕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動,“聽我講完,你的顧慮我理解,但我覺得我們不應該錯過對方,我們還這麽年輕,不是嗎?”
她感受着他的呼吸,聽着他胸腔裏“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幾乎失去思考和表達的能力,她只覺得,被擁抱的感覺前所未有的溫暖,逐漸撫平她幾個月以來的心緒不安。
她乖乖站着,等她覺得自己終于能說點什麽的時候,她聽到他低低的滿足的笑聲在耳旁響起,然後他說:“你剛剛說了‘嗯’,所以你答應我了。家羨,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她總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對勁,她什麽時候答應了?可她腦子亂哄哄的,根本理不順他們對話裏的邏輯關系。
他牽着她的手,她試着掙脫,卻被握地更緊,于是她任由他牽着走到長椅上坐着。
“你打算一直這樣什麽也不說嗎?”他含笑問道。
她也看着他,忽然很想給他一個白眼,她明明有話說,只不多他沒給她開口的時間。但她覺得,此時此刻,她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微笑。
“其實我剛才想說的話是:我沒有質疑你的誠意,嗯,我那時候只是說,每件事都在變化,更何況,‘喜歡’是一種感覺,而感覺往往是幻覺。”
“那又怎麽樣?”他也笑着,“你說什麽也改變不了你也喜歡我這件事。”
她被他的“大言不慚”堵地說不出話來,是啊,至少這件事沒有改變,而且她想要的,也不是一成不變。她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她現在想要的只有一樣東西,叫做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