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7-1
回到學校,家羨一直琢磨着用什麽方式告訴潘莉自己和家航戀愛的事才不至于讓她受到驚吓,然而沒等到她糾結完,反倒先被她的出場吓了一大跳。
“你,你,”她驚恐地瞪着眼,指着潘莉的頭發,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潘莉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頭,略有點忐忑地問:“怎麽樣?很難看嗎?”
蘇雲聽到家羨的驚叫聲,放下手中的事情看向潘莉,也被她的新發型驚地說不出話來。
“你幹嘛把頭發剪了?”家羨走近幾步,無法相信地說,“剪地比我的還短?”
“我覺得短頭發很好啊,一直長頭發也沒新鮮感,打理起來又麻煩,洗個頭要吹半天才能幹。”潘莉把她按回椅子上。
“可是.......好吧,現在我們兩個都成男人婆了,”家羨慢慢消化着潘莉外形的轉變,“你的頭發那麽漂亮,怎麽舍得狠下心剪掉?”
“那有什麽,你不也是短發嗎?我覺得很酷啊。”潘莉一點不在意地說。
一邊的蘇雲這時候插話進來:“家羨,你可不是男人婆,你和潘莉都是美女,”她走到潘莉身邊,笑着打量她的新發型,“潘莉,新發型很不錯,很襯你的臉型。”
“謝謝。”潘莉客氣地說。
家羨依然驚奇地看着好友的頭發,滿臉不敢相信。
潘莉見她邊看邊搖頭,又好氣又好笑:“能別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我嗎?不就是剪個頭發嗎,沒必要這麽吃驚吧。難道只許你自己特立獨行,就不許我也來分一杯羹嗎?”
蘇雲被她的玩笑話逗笑了,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落在家羨的椅背上:“家羨,我要是像你一樣能有潘莉這麽好的朋友就好了。”
“你有一個那麽好的男朋友,我們才該羨慕你呢。”潘莉誠懇地說。
蘇雲笑地越發明朗,顯然對這話相當受用:“哪有,你們以後也會找到的。好了,你們聊,唉,考完專四還沒喘過氣,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得出去自習,回頭見。”
蘇雲背着包離開,潘莉拖把椅子到家羨旁邊,一屁股坐下來,笑嘻嘻地說:“家羨,以後我都和你一樣留短發。想象一下我們倆走在路上的場面,回頭率一定特別高,想想就覺得酷。”
家羨有點無奈:“你真是傻地可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多寶貝你的頭發。你不就是聽別人背後數落我的穿衣打扮各種難看,才這麽做地嗎?”
“哪有,是我自己想剪的,夏天來了,這發型很清爽,再說了,頭發天天都在長,沒什麽舍不舍得的。”潘莉很是開心地說,“昨天去做家教,看到學生因為自己的幫助對問題豁然開朗,簡直太有成就感了。而且她爸媽人都很好相處,提的要求一點也不刁難人。”
家羨壓下心裏的感動,配合地說:“那很好啊。”她思索了下,繼續道,“對了,莉莉,我想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潘莉正拿着家羨的小鏡子欣賞自己的新造型,随口問道。
“嗯......那個,先說好,你聽了別生氣。”
“說吧,我能跟你生什麽氣。”
“就是......我和單家航在一起了......”
話音才落,室內馬上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陽臺的風卷動窗簾的撲拉聲低蕩着。
十秒鐘後,響起一陣類似玻璃墜地的碎裂聲。
有那麽一刻,家羨甚至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她再想說點別的,便聽到潘莉不可置信的疑問:“你剛說什麽?你和誰在一起了?”
“……”家羨彎腰撿起四分五裂的小鏡子扔進廢紙簍,看着她,老老實實地說,“單家航,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單家航。”
潘莉的神情變了幾變,似乎在竭力辨別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又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因為家羨落在她臉上的眼神太過誠懇認真,所以她漸漸地恢複了平靜,微笑起來:“家羨,你這消息太勁爆了,我有點轉不過彎,他又聯系你了?”
“不是,”家羨的臉孔飄起兩朵輕淺的紅暈,“我們是在寒假開始的,過年以後。”
潘莉愣住,繼而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你太不夠意思了,和他在一起都這麽久了,居然今天才想起來告訴我。”
家羨感到有點兒愧疚:“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怎麽和你說才好,而且我感覺這事也不大好開口。”
“這有什麽,談戀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你可真能藏得住事,這麽久了,愣是沒讓我看出來。這功力,可以去演特工了。”潘莉打趣道,“難怪我上次和你說單家航和楊丹韻的八卦,你一臉的雲淡風輕。還有,上周五那天,他看到我,旁敲側擊地問你在哪兒,我還以為他到現在還單戀着你,放不下你,沒想到你倆早就暗渡陳倉了。”
家羨被她說得更加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這事情我誰都沒說,就跟你說了。”
“看來我得感謝你這麽拿我當朋友。所以你這是打算正式公開了?你這個家夥,我去年那麽撮合你和單家航,你都不願意,還老怪我多管閑事。”
“我哪有說你多管閑事,那時候情況不一樣嘛。不過你別刻意跟別人說這事,我不想談個戀愛,到時候又被人在背後各種揣測議論。”
“啧啧啧,這麽保護這段戀情呀?不知道是誰當初說自己死活不會在大學找男朋友,還叫我把眼睛擦雪亮點等着看呢。”潘莉雙臂虛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俯視着家羨。
家羨完全不知道拿什麽話來解釋,只好抿着嘴先不作聲,這幅被噎到啞然無語的樣子惹得潘莉直笑地肩膀聳動。
“你笑夠了沒?”家羨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放心吧,我不會亂講的,”潘莉拍拍她的肩,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又說,“不過你還別說,仔細看看,你這氣色和以前比的确不大一樣,臉色紅潤,人也比以前開朗了,好像笑容也變多了。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而感人的,更別說單家航還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大帥哥。唉,你終于名花有主了,可喜可賀呀。”
家羨大方接受她的祝福,感到自己何其幸運,擁有了愛情,還擁有這樣一份交心的友誼。原來敞開心扉,跟随自己的內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幸好,我醒悟地還不算晚,她想。
臨近期末考試,自習的地方一時間成為衆人争搶之地,夏天的圖書館自習室更是一位難求。必須要早上很早去占座,才能搶到位置。家航每天晚上會問好家羨第二天要不要出去自習,若是得到肯定回答,第二天早上會早早起床,去圖書館占三個位置。
家羨對此很過意不去,每次都說不用,家航都笑着駁回了:“做你男朋友,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我也太不合格了。你現在好不容易決定讓我露面,我可不得抓牢每一個機會。而且我要考研,每天必定要自習的。”
順便得到好處的潘莉也不覺得有什麽:“這點小事你就心疼啦,相信我,單家航巴不得能為你做事。”
她說不過兩張嘴,只能妥協。
因為不再故意掩飾,身邊的人都陸續知道了他們兩個人的事。大部分同學都抱着祝福的心态,路上遇到他們,會笑着和他們打招呼,起初家羨都會在碰到熟面孔時縮回自己被牽着的手,家航也不勉強,後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她也就不再忸怩矯情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樂見其成的,楊丹韻就是其中一個。好幾次家羨推門進去,本來說話說得正熱烈的楊丹韻都驀地閉緊嘴巴,再附帶送她一個不冷不熱的斜睨。偶爾還會在她和家航結束通話時,意有所指地和其他室友補刀兩句,家羨不理會她的話中有話,只在蘇雲沖她抱歉一笑,用眼神告訴她別在意時,聳聳肩表示無語。
考試周前一周的周四晚上結束自習後,家航送家羨回宿舍。而和他們一起自習的潘莉總是會早十分鐘先回去,十分識相地為他們創造獨處的時間。
“家羨,我們去湖邊坐坐吧。”走出圖書館,下了臺階,他牽着她往湖邊的石子路上走。
H大的圖書館和教學樓基本上圍湖而建,距離非常近。穿湖撲面拂過的夜風惬意舒爽,煞是沁涼,家羨擡頭看着漫天繁星閃爍,月朗風清,自然沒有理由拒絕這個請求。
“家羨,你開心嗎?”他冷不丁地問。
“開心啊,”她不解地看着他側臉的柔和線條,“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啊,假如你說不開心的話,我好反思下,怎麽樣才能讓你開心。”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她笑了,依靠着他:“你別這樣啊,不用特意讨我開心,不要把我當作內心陰郁的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以前是個特別開朗的人。和你在一起後,我幾乎沒有感到難過的時候。”
“很久以前?那是多久?”他似乎來了興致。
“嗯,小時候吧,”她回憶道,“我小時候很皮很自我的,而且身邊的同齡人應該讨厭我的挺多的。後來我爸媽出國留學,一去好幾年,我跟着爺爺奶奶過,慢慢變得不愛說話,總覺得自己被他們抛棄了。”
他捏緊她纖細的手腕,她輕輕笑着:“後來他們回來了,我卻忘了怎麽開朗。他們對我很好,可就是因為太好了,我反而惶恐,總害怕他們會再次離我而去。我慢慢轉變自己的心情,不想讓他們愧疚擔心,但終是沒法再肆無忌憚。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因為成長導致我性格的變化吧。”
“我和你恰恰相反,我爸去世很早,我對他的印象很模糊,我從小媽媽就對我寸步不離,做什麽事情都帶着我,她不喜歡我哭,喜歡看我笑。後來我明白了,所以我總是笑,笑得越開心,她就越高興。”
家羨無法體會單親家庭的孩子成長的苦澀和艱難,但她心疼他的情緒卻來的快而猛烈,她輕聲說:“你媽媽很偉大。”
“每一個母親都很偉大。”
“所以你一定要考上C大的研究生,不讓你媽媽失望。”
“是啊,不過家羨,你真地不打算讀研究生嗎?”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她這個問題,每次她都毫不遲疑地說不,可這一次,她卻沒有立馬回答,只是問:“讀研真地很重要嗎?我覺得早點工作有早點工作的好處,還是說你在乎我以後的學歷比你低?”
他失笑:“哪有,我就是問問而已。工作到底會比讀書承受的壓力大,我不想你那麽早就體驗社會的各種殘忍,不想你受委屈。”
她靜默少頃,然後不置可否地說:“工作是遲早的事,每個人都得面對。不讨論這個了,先把各種煩人的考試考完了比較實際一點。”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沒再言語。她看着月光下滌蕩着細碎漣漪的湖面,任思緒各處游走,忽然響起考專四之前聽到的他和楊丹韻的閑話,本來想問他兩人聊了些什麽,想了想,還是打住。她做不出煞風景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