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盤問

聽了這話,淩青壁腦子幾乎要爆炸。

什麽玩意,占了我便宜,告訴我真實姓名,就叫補償?!

此時唐鷺已經把女子的發髻拆了,綁了個高馬尾,臉也不知道怎麽洗幹淨了,果然是一個俊朗的少年。

他身上穿的仍是女子的婚服,但看起來并無違和感,紅色的衣裳更襯得他精神伶俐,俊美無俦。

但淩青壁現在看着這張臉,只感覺某處酸脹疼,滿心欲哭無淚。

“混蛋!”他一把揪住唐鷺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昨天晚上……”

這一開口,發現嗓子啞得厲害,昨夜種種雖然記不得太清,但片段還是有的,想起那些,淩青壁不由地老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怎麽說?說自己被輕薄了?被侮辱了?

事實雖然是事實,但自己一個糙老爺們兒說這種話,似乎有點矯情。

而且自己好像也沒反抗?

唐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針見血:“昨晚怎麽了?你不一樣很享受嗎?”

淩青壁:“……”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解毒?都是男子,明明不需要、不需要那麽做……”

“你所謂的男子的尋常辦法,解毒不夠徹底,而且我身上藥性太強,沒把持住。”

“沒把持住?”淩青壁氣得掐住他的脖子,“你倒是說得理所當然!”

唐鷺照樣沒躲,輕笑一聲:“都是男人,睡了就睡了,你也不是什麽正道人士,何必在我面前裝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

這小子說話刁鑽又紮心,句句都戳人心窩子,饒是淩青壁自诩為廢話流第一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老子不是貞潔烈女,但是貞潔烈男啊!

幹!

唐鷺觑着他糟心的神情,像是明白了什麽,挑起眉毛,臉上露出玩味的笑,“難道你一把年紀,居然是個雛?叔叔,你可別逗我!”

“叔叔?!”淩青壁手上用了力,惱羞成怒,“你多大?”

“我上月剛過十八生辰,你雖然瞅着臉嫩,但少說也得有三十出頭了吧。”唐鷺被卡得臉發脹,卻完全不當回事,促狹道,“叫你一聲叔叔,算是我知禮數。”

淩青壁心中叫苦不疊,真的是流年不利,出門沒看黃歷,怎麽就被一個毛頭小子給辦了?!

按江湖規矩,吃了這麽大虧該怎麽辦?

殺了?不妥吧。

淩青壁行伍出身,保護百姓的觀念根深蒂固,雖然殺人不少,但全都是敵人,平生雙手從未沾過無辜百姓的鮮血,要是遇到別人遭遇這種事,他定然就把人扭送官府了。

可是這、這要怎麽見官?

唐鷺見他分神,突然出手捏住他的脈門,淩青壁沒想到他偷襲,手勁居然還這麽大,下意識地吃痛松了手,立刻被人占據了上風。

兩人還在床上,便你來我往地過起了招。

別看唐鷺年紀輕,但功夫着實不錯,身段柔韌性也好,極為靈活,而淩青壁自己渾身酸痛,力氣還沒恢複,上來又失了先機,沒拆幾招就被人按住。

還是以一種非常羞恥的姿勢被按住的。

他趴着,雙手再度被反剪,唐鷺腳腕別着他的腿,坐在了他的屁股上。

“叔叔,這讓我想到了昨晚……”少年向下俯身,趴在他後背上,氣聲帶着笑意,“其實我總覺得自己藥勁兒還沒過。”

對方灼熱的呼吸噴到淩青壁的後頸上,令他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什麽情況?

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明明青蔥似的看着幹幹淨淨,怎麽開口就一副嫖客腔調。

真他娘的讓人糟心!

但少年到底是少年,淩青壁之前是上當受騙,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并不代表就會處處被他掣肘。

“你還別說,昨夜我也得了趣。”他輕笑一聲,“我有幾個斷袖的朋友,起先我不太理解男子與男子怎會相愛,現在算是明白了。”

“至少在床上,一個字,爽!”

唐鷺聽他忽然轉變了态度,愣了一愣,接着就被人掀了下去。

淩青壁揪過一旁的被子,一下子把他裹了起來,順手拉過原本捆着兩人的繩子,“嗖嗖嗖”幾下,就把唐鷺捆成了粽子。

“臭小子,還跟我來這套,你叔叔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你娘懷裏吃奶呢!”

他得意地翻身下床,沒預估到自己的腿有多酸,剛一落地就往地上跪去,連忙眼疾手快扶住床頭,堪堪維持了體面。

“我娘是生我難産死的,我沒機會見她。”唐鷺低聲道。

淩青壁一怔,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扭頭一看,少年原本一張明媚的臉,現在陰沉得像山雨欲來的天,看着怪可憐。

突然就好像是自己欺負了他似的。

“叔叔對不起……”唐鷺繼續說道,聲音突然變得可憐兮兮,“昨晚我把你折騰得太狠了,其實我也是第一回 ……但幽蘭露這種東西十分兇險,不那麽做真的解不了。”

淩青壁懶得搭理他,先逐步把這個房間檢查了一遍,犄角旮旯裏也沒放過,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件,也沒有聽孔、暗窗等監聽監視的東西,總算稍松了口氣。

看來昨夜颠鸾倒鳳,應當是沒被人看了去。

但也許被人聽了牆角。

幹,老子好像叫得很大聲……

真是越想越糟心。

他再去查看門和窗,不出所料,都被封得死死的,屋裏沒有工具,踹了兩下,身上沒力,也沒能踹開。

“你別白費勁了。”唐鷺又說,“能跑我不跑嗎?”

淩青壁在屋裏轉悠着,活動筋骨,試圖盡快恢複體力,他腦子裏一邊琢磨出去的辦法,一邊冷冷問道:“你跟那忻悅門到底有什麽關系?昨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從實招來!”

唐鷺在床上扭來扭去,試圖掙脫繩子和被子的束縛。

“這事兒不能跟你說。”他一張好看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江湖之事,你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淩青壁氣樂了,在床邊走來走去:“這會兒知道為我着想了?昨晚你那什麽我的時候,怎麽不多想想呢?”

“叔叔我錯了。”唐鷺癟着嘴,可憐巴巴地說,“我昨天以為你是個壞人。”

淩青壁氣不打一處來:“我長得一身正氣,你覺得我是壞人?!小小年紀眼神這麽不好!”

唐鷺躺在床,上仰頭看他:“嗯,你雖然說是來幫我,但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我覺得你肯定另有企圖,所以故意配合你,想找個隐蔽的地方讓你嘗點苦頭。”

“就一個眼神,你判定我是壞人?”

“當然不,我認出了你的刀。”唐鷺說,“這刀仿官刀雁翎刀,而你內力淺,舉手投足都是行伍做派,肯定當過兵。”

“而這把刀在蘭杜山莊定制的,根據這兩年山莊接的訂單,完全可以判斷出來,你是待宵孔雀的人。”

“老兵油子,出身黑市,又色眯眯的,能是好人?所以我昨天就、就沒考慮那麽多。”少年居然流了兩行眼淚,“現在我知道你是好人了,我錯了,你把我放開吧……”

淩青壁自诩見多識廣,現在覺得自己敗了。

這小子眼睛賊,反應快,裝模作樣一門靈,方才色心大起,揍人的時候下手狠戾,眼看自己處于弱勢,賠禮道歉掉淚撒嬌信手拈來,翻臉比翻書還快。

這是哪個廟裏蹦出來的神仙?!

“你怎麽知道蘭杜山莊接的訂單都是誰的?”淩青壁轉念一想,頗為震驚,“你姓唐,難道你是山莊的人?”

唐鷺連連點頭:“嗯,我爹就是莊主唐雪飛!”

淩青壁雖然躲在五陵渡,但有一顆向往江湖的心,并非對江湖事一無所知,尤其他跟蘭杜山莊有過來往,別的不說,對這家還是相當了解。

“你騙誰?”他冷笑道,“唐莊主有一子名叫唐鹞,一女名叫唐鳶,從沒聽說過還有個叫唐鷺的兒子,別以為你取個帶鳥的名就能冒充人家的兒子!”

唐鷺掙紮着,一挺腰坐了起來,嚷嚷道:“那是因為我爹不喜歡我!從來都不跟人提我!”

一張漂亮的小臉委屈得不能再委屈,桃花眼裏汪着淚,看上去着實讓人心疼。

饒是淩青壁腰疼屁股疼,看到他這副模樣,鐵石心腸也軟了三分。

就是個不聽話的熊孩子,還能拿他怎麽樣?

但對于唐鷺的這番說辭,淩青壁是不信的,他擡手抄起桌邊的椅子,往門上狠狠一砸,一來為了試試能不能把門砸開,二來想給熊孩子一個下馬威。

果然,伴随着“咣”的聲響,唐鷺本能地哆嗦了一下,那反應看上去不是裝的。

淩青壁心裏十分滿意,拆了一截椅子腿甩了甩,權當兵器。

但門依然紋絲不動。

“現在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我可以考慮既往不咎。”他對着唐鷺晃了晃手裏的尖利的木頭,“你要是不說,小心我給你戳六個洞!”

唐鷺往被子裏縮了縮,表情有些害怕:“叔叔,你能掏一百兩銀子在蘭杜山莊定制一把刀,這麽有錢,在待宵孔雀裏也算個說得上話的人吧?好好的黑市買賣不做,為什麽要蹚江湖這灘渾水?”

“我在問你問題!”淩青壁敲了敲床架,“你別用問題回答我的問題!”

臭小子實在太精明,不得不防。

唐鷺收着下巴,兩只眼睛怯生生地挑着看他:“你聽說過《無隅心法》嗎?”

這下淩青壁沒再介意對方又問了個問題,疑惑道:“無語?”

“語出《道德經》,原句是‘大方無隅’,是無邊無際的意思。”唐鷺解釋,“這本心法在二十多年前曾經引起過江湖的軒然大波,武林正道和魔道杳溟宮都在争奪它,原本擁有這本心法的皓月劍派還因此覆滅。”

淩青壁愕然:“這心法很厲害嗎?”

“當然,據說這是一本絕世內功心法,修煉此法的人會內力猛增,從此在江湖上立于不敗之地。”唐鷺話鋒一轉,“當然了,你們練外家功夫的人不看重這個。”

“別小瞧人!我的內力也不差!”

淩青壁感覺身上藥效退盡,內力恢複了一些,便将唐鷺露在外邊的腳拽過來,一把脫掉他的鞋襪,手心與他腳心相抵,傳了一股內力過去,便見唐鷺滿臉愕然,似乎被他震撼到了。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得意,便感覺有一股渾厚的內力從對方的腳心綿綿不斷地注入自己的經脈。

這內力沒有攻擊性,溫和寬厚,就像一股溫暖的泉水,迅速在他的奇經八脈游走,就像餓極了的人喝下一碗噴香的粥,令他全身都覺得無比舒适。

“你小小年紀,內力竟然這麽強?”淩青壁不由訝異。

唐鷺臉上露出無害的笑容:“算是給叔叔一點補償。”

熊孩子一邊說,還一邊用腳趾勾了勾淩青壁的手。

那腳白皙瘦長,骨骼微凸,青色血管隐隐鼓起,着實好看。

看得淩青壁心裏突地一哆嗦,一種莫名的情愫突然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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