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路

唐鷺點點頭,應道:“對,據說當年也有類似的言論傳出來,說是沈溪聲拿到了《無隅心法》,也有人說是他跟逆行雲暗中勾結。”

他咳嗽了幾聲,又提出質疑。

“可這些說法都站不住腳,因為不管是沈溪聲還是逆行雲,這二十年來都沒有表現出功力突飛猛進的樣子。如果他們搶到了心法,卻又不修煉,這搶來幹什麽呢?當吉祥物嗎?”

淩青壁心想,逆行雲魔宮宮主名聲在外,用不着顧忌太多,拿到一定會練,他沒有修煉,說明是真沒拿到心法。

但正派人士就會很尴尬,拿到了就算修煉也得遮遮掩掩,不然會對名譽有所影響。

要不說有些所謂名門正派都是僞君子呢,一個個的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他繼續問道:“皓月劍派被滅得一個人也沒了嗎?”

“有,據說還有一對兒女,當時長子已經二十出頭,有人懷疑《無隅心法》是被他們帶走了,也曾四處尋找。”

“如果真在他們手裏,他們肯定藏起來不讓人找到,也肯定會努力修煉,找逆行雲報仇。”淩青壁問,“可現在并沒有發生這些,說明那雙兒女也沒有拿到心法。”

唐鷺點頭:“對,沒有人找逆行雲報仇,他十幾年前練功走火入魔,後來變得癡癡傻傻,魔宮宮主的位子就交給了他女婿申屠浔。”

“這裏邊是不是還有隐情呢?”淩青壁玩味道。

唐鷺疲憊地閉上眼:“這就不得而知了。”

“看來這心法的下落的确是個謎,難怪二十多年來江湖一直為此動蕩。”

江湖往事了解了個大概,淩青壁也沒打算再追問,這些說起來都與他無關,聽聽也就罷了。

兩人都沒再吭聲,這地洞裏一下變得安靜起來,靜得能聽見他們的呼吸和心跳。

唐鷺下意識地靠得緊了些,臉埋在淩青壁的頸窩裏。

淩青壁感覺對方柔軟的雙唇在自己頸間皮膚擦過,這似有似無的觸覺令他心髒像是停跳了一拍,一些心猿意馬的旖旎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憋得太久,還是真接受了兩人之間的親昵,他好像是越來越适應這樣的相處方式。

理智上,他覺得唐鷺像一朵曼陀羅,漂亮卻危險,一靠近總會倒黴;可情感上,兩人如此靠近的時候,少年确實像一個香甜多汁的糖包,引得他總會産生一些缱绻的聯想。

明知對方十分強大,淩青壁還是不由自主想護着他。

明知對方還可能再坑自己,他心底卻并不想推開他。

身為軍人,令行禁止那麽多年,淩掌門第一次想要背叛理智,任性一回。

那就黏糊着吧,最差又能怎樣呢。

“你說你爹不喜歡你,是因為你娘難産?”他溫聲道,“可他畢竟是你父親,而你娘也已經去世那麽久了,你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就是用情再深,也不至于這樣。你會不會對他有所誤解?”

如果少年現在變得瘋狂又任性的心結在此,或許自己能幫着解開。

唐鷺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片刻,聲音裏帶着促狹的笑意:“叔叔是在關心我嗎?”

“別蹬鼻子上臉。”淩青壁捏了捏他的鼻尖,“我就是想多問問,免得再說錯話。”

“叔叔,血脈不能決定任何事情,喜歡和不喜歡一個人,都是本能反應,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你覺得呢?”

“就像我現在真的很喜歡你,只是說出來你也不會信。”

唐鷺的眼睛還是那麽亮,看得淩青壁不由自主地避開:“又轉移話題。”

“沒有轉移,只是借機表達一下我的真心。”少年一仰頭,就在他下颌上親了口,然後裝作沒事人似地問,“叔叔跟爹娘的關系應該很好吧?”

淩青壁“啧”了一聲:“那你可就猜錯了,我沒見過他們。”

“你是孤兒?”唐鷺怔了怔,“一直這樣嗎?”

“嗯,差不多,記事的時候有一個人照顧我,我叫他‘阿伯’,但是他從沒說過我倆什麽關系。他帶着我到處流浪,教我一些防身的拳腳,然而在我八歲那年,也是一個冬天,他出去就再沒回來。”

淩青壁想起往事,唏噓不已:“我等了他一個月,後來覺得他可能是死了,當時栖身的破廟又被新來的流浪漢們占了,我只好離開那兒。”

“後來我又回去找過,沒人見過他回來,我就只能死心了。後來溜達溜達,就到了邊關軍屯,被老兵們收留,學功夫、入行伍,就這樣到現在了。”

唐鷺雙手捧起他的臉,心疼道:“叔叔以前好可憐,以後不會了,我疼你。”

“嘁,你不坑我就不錯了。”淩青壁拍掉他的爪子,“我沒覺得我可憐,反而還很幸運,你可別胡亂同情我。”

“你想念你爹娘嗎?”

淩青壁向後靠在洞壁上:“偶爾會想,不過已經無所謂了。我其實就是好奇我爹娘是什麽人,說不定我也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呢!”

唐鷺一直沒吭聲,這小子突然這麽安靜有些不太尋常。

“你怎麽了?”淩青壁扳過他的腦袋,突然摸到他臉上的潮意,“哪裏難受嗎?身上的傷口還疼?”

唐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不,我只是在想,叔叔那麽小,卻要一個人流浪,即便你不覺得自己可憐,可我想想就覺得心疼。”

這小子,嘴真是甜得緊。

淩青壁緩緩捋着他的頭發,輕笑:“你個蜜罐子裏泡大的孩子,能感同身受嗎?”

“當然能!我小的時候走丢過一次,還發了高燒,幸虧被好心人救了,要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身在何處,過着什麽樣的日子。”唐鷺遺憾道,“可惜那個時候我神志不清,沒記住他的模樣,只記得他心口處有一塊紅色的刺青,像一朵花。”

淩青壁這才恍然大悟:“所以那晚你才扒我胸口?”

“嗯,叔叔身上的味道讓我覺得熟悉,所以我要檢查一下。”唐鷺道。

淩青壁不由道:“我身上到底什麽味兒?”

“說不好,像是護刀油味兒,但又帶着一股松木的清香。”唐鷺又嗅了嗅他,“很複雜,不好形容。”

“用刀的人都用護刀油,你憑這個,能不認錯嗎?”淩青壁“啧”了一聲,“而且我從來沒刺過青,就算刺也不會刺什麽花。”

唐鷺偏頭問他:“你會刺什麽?”

這倒是沒想過,淩青壁琢磨,青龍白虎?好像有點俗氣。

見他一直沒說話,少年笑嘻嘻地蹭了蹭他的臉:“叔叔不如刺個我吧,白鷺也很好看呢。”

淩青壁哈哈大笑:“吓死我,還以為你讓我刺一個糖包!”

想到他一身腱子肉,左胸上刺一個糖包的模樣,唐鷺也忍不住樂了。

“等有機會,我刺一面峭壁在心口。”他摸了兩把淩青壁堅實的胸肌,“把叔叔永遠放在心尖上。”

少年說話帶着笑意,像是一個玩笑,聽起來卻又顯得無比真摯。

不輕不重地敲擊在了淩青壁的心窩裏,激起一片漣漪。

“別瞎說。”他擡手彈了彈唐鷺的額頭,“刺青可是一輩子的事,別随随便便弄些東西在身上。再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就是不想着你爹,也得惦念着你九泉之下的娘。”

唐鷺偏頭在他頸上咬了一口,疼得淩青壁“嘶”了一聲。

“幹什麽?”

“不知道怎麽跟你親近好了,就想咬你。”

淩青壁:“……”

“把欺負人說得那麽清新脫俗,也是本事。”他哼了一聲。

唐鷺笑嘻嘻地說:“從此以後,我只欺負你,好不好?”

這句話像極了一句誓言,但于淩青壁而言,這很不現實,他沒打算接住。

“逮着瘸子猛踹是吧?”他說,“你也真夠狠的。”

唐鷺敏感至極,怎麽會聽不出對方話裏的閃避,沒有吭聲。

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的依賴哪兒來的,但是這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熟悉得很,心中頗有些沮喪。

淩青壁發覺他又沉默了,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說話說累了吧?身上還有傷,別浪費元氣了,要不睡一會兒?”

“你繼續抱着我我就睡。”

唐鷺心想,他躲又如何,只要我想要,就絕不會松手。

“我說要撒開你了嗎?!”淩青壁無奈,“我也迷瞪一會兒。”

見唐鷺乖巧聽話地依偎在自己懷裏,他便仍舊運着內功,維持兩人之間的熱度,靠在洞壁打起了瞌睡。

洞裏不知時日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懷中人輕輕動了動,淩青壁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松了口氣。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地問。

唐鷺搖搖頭:“沒有,只是感覺這裏好像有風。”

“我怎麽沒感覺到?”淩青壁懶洋洋地撓了撓臉。

“因為我都替你擋住了呗。”唐鷺終于從他身上起來,“收功吧,那點內力你最好省着用。”

淩青壁依言将內力收回,确實也覺察到一點涼風從面前某個方向吹了過來。

非常非常輕微,但說明這裏有空隙。

唐鷺在洞裏轉了一圈,停在了一處,驚喜地喊:“叔叔,快拿火折子來照照!”

“噗”地一聲,淩青壁吹亮火折子,按照他所指的方向仔細照了過去,只見那裏洞壁下側,相當于兩人腳腕那個高度,像是有一條極窄的縫隙。

将火折子放在那附近,能夠看到火光顫動的幅度更大了些。

“奇怪,方才我明明檢查了一遍,怎麽沒發現這裏有縫?”淩青壁郁悶,這種錯自己不該犯。

唐鷺伸手去摸那縫隙,恨不能趴在洞壁上查看:“火折子就這麽一點光,有遺漏也正常。再說這風也是剛剛才起,先前很難察覺。”

淩青壁把火折子湊近,跟着唐鷺細長的手指一寸寸地照過,發現了端倪。

“這裏的泥土顏色好像不太一樣。”他興奮道,“這一大片都不對,應該是後來填補上的!”

唐鷺也跟着激動起來:“這裏可能是個洞口,我用內功試試。”

“我來吧!”淩青壁道,“你別虛耗了。”

他把火折子遞給唐鷺,雙手運功,注入那片洞壁內。

為防止聲音太大驚動上邊的小混混,淩青壁沒有一下子用力過猛,而是将泥土石塊緩緩震碎,稍後他抓過放在一旁的疾風,用刀柄捅了幾下,碎石嘩啦啦地掉下來,露出了一個二尺見寬的不規則洞口!

“太好了,這裏居然真的有路!”

唐鷺一馬當先彎腰爬了過去,淩青壁來不及阻止,只好跟上。

這個洞大約一尺長,兩人很快就鑽出去,只不過落地又是一片黑黢黢,淩青壁舉起手裏的火折子,四下一看,剛剛激動的心情再度跌回谷底。

好嘛!這是洞外套着洞,前方一條深不見底的通道,也不知通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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