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撥動心弦

等莫笑他們到龍門湖的時候,水面上已經飄滿了荷花燈,每一盞河燈都承載着一個美麗的願望,随着水流蕩漾着飄向遠處。

無數盞河燈彙成了一片燈的海洋,岸上的燈火通明映在湖裏,與河燈交相輝映,美麗異常。更美妙的是,天上繁星點點,灑落銀河,銀河倒映,天上人間融為一體。

畫扇寫好了願望放入了兔子燈裏,莫笑本不願去寫,畫扇覺得今日難得,鋪好了紙,将筆塞進莫笑的手裏。猶如箭在弦上,莫笑也沒推辭,刷刷幾筆極快地寫好,把紙疊好,摸索着放進了燈裏,等畫琴丁點都寫好了,畫扇就拿着兔子燈,在畫琴“一,二,三”的口令下将燈放入湖中。

連同莫笑的一起,十幾盞河燈一起入湖,幾個人還比賽看誰的河燈飄得遠,畫扇手中拿着一根荷葉杆,穩穩地一戳,那兔子燈便沖出去一大截,把其他人的河燈遠遠地抛在身後。丁點在那狂吹他的河燈,身子前傾,用力過猛,差點掉進湖裏喂魚,惹得周圍人一陣大笑。

畫扇站在莫笑身邊,見莫笑雖然也笑着,但是總是有着一絲孤寂,她想極力打破莫笑的這種愁緒,抓住莫笑的手調皮地學莫笑剛剛的樣子,飛快地寫了一句話。

莫笑對畫扇的心思一猜即準,挑起一邊的眉毛,他說道:“怎麽,想讓我猜你剛剛寫了什麽?”

畫扇沒有說話,莫笑卻仿佛能感受到她在偷笑不已。不想讓她的“陰謀”得逞,莫笑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你的河燈飄得最遠,是不是特別高興?”

當然……了,畫扇頓了一下,她都寫的這麽潦草了,莫笑這都能感覺出來,真厲害。

莫笑沒覺得有什麽,畫扇的心思跟小孩子一樣,只要吃到好吃的,看到自己喜歡的,玩到有趣的,她都會興奮快樂,特別容易滿足。

再配合她剛剛寫的,自己勉強能猜出的幾個字,差不多就知道畫扇到底想說什麽。

莫笑,你真厲害,畫扇由衷地寫道。

莫笑不置可否,他面朝龍門湖,突然有些好奇,“畫扇,你許了什麽願望?”

這個丫頭沒什麽遠大志向,現在也不愁吃穿,那麽她到底會許什麽願望呢?莫笑想了想,估計大抵還是跟衣食住行有關吧。

眼上忽然一片溫熱,隔着黑绡,莫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畫扇的手,柔弱削瘦,她的拇指剛在按在了他的眉上,而尾指小小的,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臉頰處,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莫笑能聞到畫扇身上的淡淡荷花香混合着剛剛吃的杏仁酥的甜香。

從湖面吹來的夜風調皮地撩起了畫扇的發帶,綠色的發帶輕柔拂過莫笑的唇角,像雨滴叮咚落在平靜的湖面,融入湖中。

那手的溫度猛然變得灼熱,燙到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臉,夜色中,不知是誰的心跳,強勁有力,聲若擂鼓。

砰砰,砰砰,砰砰……

這聲音如此之大,以致于已經影響了莫笑的其他感官,直到畫扇在他手心寫了第三遍,他才口幹舌燥,艱難地開口:“什麽?”

畫扇歪頭,奇怪莫笑怎麽這次反應這麽慢,放慢速度,又寫了一遍,莫笑終于明白了。

“你許了這個願望?為什麽?”莫笑吃了一驚,問出的話帶着他都沒有發覺的隐隐期待。

我想你的眼睛醫好,能夠再次看見荷花,我想讓你開心。

她是真的這麽想,不同于其他人帶着讨好的心思,莫笑能感覺得到。

久違的暖心感覺,就在畫扇的“希望荷花神能保佑莫笑的眼睛快點治好”心願中慢慢将他包裹,融化掉心裏的冰山,打破了禁锢他的牢籠,帶給他別樣的光明。

等到劉明瑤終于帶着百裏挑一的河燈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莫笑與畫扇兩兩相望的畫面,雖然她知道莫笑的眼睛看不見,但是她就是覺得莫笑在看那個丫鬟,那個一直讓她很不舒服的丫鬟。

她讨厭她,讨厭她的長相,讨厭她的行為,讨厭她的出現,甚至連她不會說話,她也覺得讨厭。

尤其是現在,她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着她的三哥哥,而三哥哥也低頭看她,衣袂袍角相連,翠綠與純白相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兩個人之間仿佛有一種特殊的氛圍,別人無論如何也融不進。

她沖過去,擠在兩個人的中間,手還用力推了畫扇一下,畫扇沒防備,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虧畫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劉明瑤狠狠瞪了畫扇一眼,纏着莫笑跟她一起放河燈,一次兩次如此,畫扇只感覺莫名其妙,畫琴想的就比較多了。

她比畫扇進府早,知道這位明瑤小姐是跟莫笑一起長大的,算是青梅竹馬,畫琴能看出來,她心系三少爺,所以才對三少爺身邊的女子都抱有輕微的敵意。至于她針對畫扇,怕是與畫扇的長相跟今天與莫笑的靠的比較近有關了。

莫笑不知為何心情大好,對劉明瑤的要求也好脾氣地一一滿足,沒人注意到他将丁點叫到身邊,低聲囑咐了些什麽。丁點驚訝又為難,莫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後,丁點耷拉着肩答應過後去了,走到畫扇身邊的時候還特意對她擠了擠眼,搞得畫扇一頭霧水,很是茫然。

時間越來越晚,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莫笑先将劉明瑤送回府去,自己才與畫扇她們一起回去。這時的畫扇早已沒有白日的萎靡不振,反而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在全部人疲累瞌睡的映襯下顯得特別不同。

一路回來,她是最活躍的一個,莫笑被她感染,心情也很好,問她道,怎麽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樣,白天的時候不是還中暑難受嗎?

不知道,但是我在晚上比白天要舒服多了,我想可能是因為晚上沒有太陽,只有可愛的月亮,我最喜歡月亮了。畫扇如實答道,莫笑想了想,感覺畫扇跟某些動物一樣,晝伏夜出,不喜陽光,還真是奇怪。

但他沒有深究,想着大抵是畫扇以前乞讨的時候留下的陰影吧。

回到府裏,所有人都洗洗涮涮,迫不及待地睡了,只有畫扇搬了梯子爬上屋頂,坐在屋脊上,開始每晚的“深呼吸”。她曾經在書上看到過這種所謂的“吐納”之法,只不過人家那是道家的養生之術,跟自己的這種可能還是不一樣的。

但是沒關系,她喜歡這樣做,而且很有用,每天都覺得身體更有力,而那蛐蛐兒的聲音與夜空中偶爾飛過的燕雀,她也是可以聽得清楚,看得分明。

回去就寝的劉明瑤一晚上翻來覆去,憂心忡忡,思前想後還是不能放心,第二天頂着兩個紅紅的眼睛就去了尚書府。先去拜見了尚書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她便往靜煦園走去,還沒見到莫笑,先碰到了一只可愛的小白狗。

劉明瑤是認識這只小可愛的,蹲下來摸摸它,它伸出粉嫩的小舌頭來舔劉明瑤的手指逗得她哈哈直笑。

“奴婢桐落,見過劉小姐。”桐落尋着雪兒而來,見是劉明瑤,便行了禮,她眼尖地注意到劉明瑤的眼睛紅紅的,看起來一夜未眠,心思幾轉,她想到了幾種可能。

“桐落是你啊,這幾次我來好像都沒看見你呢。”這府裏的人幾乎沒有劉明瑤不認識的,就算是叫不出名字,也會眼熟。而這桐落,她知道她是莫問身邊的丫鬟,性格明快,心靈手巧,還做過一些小玩意給她,所以她對桐落的印象不錯。

“奴婢,奴婢前些日子得罪了畫扇,她現在是三少爺身邊的紅人,我只是讓她把雪兒的鈴铛還回來,她就向三少爺告狀,三少爺罰了我的月錢,我被禁了足,所以劉小姐沒有看到我。”桐落說着,聲音帶了哽咽,不知真相的人聽了必定會認為她受了極大的委屈。

恰好,劉明瑤就是個糊塗的人,她起先沒在意,待聽到畫扇的名字,手上一緊,雪兒的毛被抓痛,大叫一聲,用力掙脫開她,摔在了地上,又是一聲哀嚎。

劉明瑤顧不得它了,她抓住桐落的手,疑惑地問:“誰?”

“畫扇,就是少爺身邊不會說話的那個丫鬟,”桐落見劉明瑤臉上隐有怒氣,心裏竊喜,看來她猜的沒錯,劉明瑤确實已經注意到了那個丫鬟了,但是她還是故作不解,“劉小姐見過她?”

“何止見過,”劉明瑤面色不善,想起什麽又問桐落道,“你說她是三哥哥身邊的紅人?”

“是啊,府裏的人都知道的,她剛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會,少爺只讓畫琴教她,後來她打碎了少爺喜歡的硯臺,少爺特別生氣,但也只是罰她不吃飯而已。她不會說話,卻會寫字,與三少爺交流的方式就是寫在三少爺的手心上,每天晚上都是她守夜,為了方便,少爺還送了她一個玉葫蘆鈴铛,她每天都挂在腰間,生怕別人聽不到,看不到一樣。自從上次我被少爺罰了,其他人都不敢再招惹她,就怕她去告黑狀,讓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桐落早就憋着一肚子火,這個時候終于可以說出來,又是在喜歡莫笑的劉明瑤面前,那還不怎麽痛快怎麽說,抹黑畫扇的事她早就想做了,誰讓她上次還自己丢臉。三少爺護着你,劉明瑤總可以治你了吧,桐落陰暗地想。

她眼瞅着劉明瑤的臉色因為她的話而越來越黑,生怕劉明瑤還不夠生氣,于是決定再添一把火。“劉小姐,我聽說……”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欲言又止,劉明瑤果然上當,咬牙切齒地說:“聽說什麽?”

“我說了你別不高興。”桐落惶恐地看看四周,劉明瑤早就不耐煩了,眉目肅然,怒道:“快說。”

“我聽說三少爺昨天去荷花節也是看在畫扇的面子上去的,是畫扇想去,纏着三少爺,三少爺最後才答應去的。”火上澆油,桐落做的相當順手。

劉明瑤幾乎是瞬間勃然變色,手裏的帕子都要被她絞碎了。是因為她,竟然是因為一個丫鬟,她本來以為莫笑願意出門去荷花節,是因為她提到,她想跟他一起過節。可是他拒絕了她,卻答應了一個丫鬟。

哼,畫扇是吧。沒人敢動你,是不是,竟然這麽嚣張,不知天高地厚,那就讓我教訓教訓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能猜到,莫笑讓丁點做什麽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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