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師傅，想不到夢好這麽多才多藝，”賀芮潼趁着閑暇時間和蔡師傅聊天，“說實在的，原來我特別看不上她，天天對人愛理不理的一副清高樣子，現在看來夢好确實有這樣的資本。”
“秦家那丫頭是式微母親一手□□出來的，性子也和姜楠像了八成，”蔡師傅笑着對賀芮潼講，“姜楠面冷心也冷，而夢好這孩子其實是面冷心熱，你看她渾身是刺兒，卻長了一顆玻璃心。夢好這孩子很敏感，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了，不太會和人交流，但她活得比誰都透徹世故。”
“以前我覺得她特別看不上我，所以我總是找她麻煩。”賀芮潼直言不諱。
“這不奇怪，”蔡師傅笑着道，“能讓她看上的人太少了，這麽多年我也沒看她有幾個朋友，小丫頭初中時就說過，事事要想有個好的結局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苦心孤詣的經營，另一種就是讓它從不開始。她說她是個玩心很重，沒有耐心也什麽都無所謂的人，所以很多事情她都選擇不去開始。”
“我覺得她就是讀書讀多了，什麽事情都看得過分通透了。”
“你說的沒錯呀，”蔡師傅笑着向賀芮潼點了點頭，深有同感，“你們十七八歲的年紀或許還在憧憬愛情吧，夢好卻開始和我們一群年過半百的人讨論生死了。在這孩子身上我從沒有看到過朝氣蓬勃、春意盎然，她性子偏冷像茶，卻是經久浸泡的陳茶，我從不曾看到她沸騰肆意的時候。”
“那夢好和老大在一起的時候呢？”賀芮潼好奇的問。
“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這個孩子最輕松的時候了，”蔡師傅嘆了口氣，“可是我也看不透這個孩子，不知道她是自己不知道還是不願意知道。”
“其實我覺得夢好和老大挺配的。”
“所有人都這麽說，”蔡師傅笑着道，“只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也不好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着急。要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式微也算求仁得仁，但是也會過得很辛苦，這麽多年式微都在努力活成夢好希望的樣子，有時候我都替這孩子不值。”
“我看老大每天挺開心的呀。”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蔡師傅嘆了口氣，“要是哪天兩個人吵了起來，只怕多年積攢的委屈和憤怒會毀掉兩個人。”
“怎麽可能，”賀芮潼不以為然，“老大在夢好面前從來就沒有過脾氣。”
“唉，但願吧。”兩個人離開後，蘇夕念從後面的休息室走了出來，她在鏡子前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長得比夢好更出挑，無論是性情還是樣貌都不遜于夢好，甚至更高出一籌。
蘇夕念摸了摸自己的臉為自己加油打氣，她就不相信式微看不到自己的好，她不服氣憑什麽秦夢好能成為所有人的寵兒，而自己即便如此努力也融不進這個圈子。
“行了，歇會兒吧，”夢好輔導了荷西一上午的作文，臨近十一點抻着懶腰道，“想吃什麽，我去訂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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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賣多不衛生呀，我們自己做點兒吃的吧。”
“你确定你會做飯？”夢好一臉不相信的看着荷西。
“拿手的不多，做個打鹵面還可以。”荷西謙虛的道。
“那你給我做一份西紅柿打鹵面吧，”夢好不客氣的點完餐就去了式微的卧室，“我休息一會兒，好了叫我。”
“你是姐姐好不好，你現在這是在欺負作為妹妹的我呀，”荷西叫苦連天，“好歹你也過來幫一幫忙嘛！”
“我現在是你的老師，”夢好向荷西擺了擺手，“徒弟孝敬師傅是天經地義。”
“太欺負人了，”荷西愣了半天回過神，“等我和我哥告狀。”
“喂，怎麽了？”式微接到荷西電話時正在開會。
“你家秦夢好回你床上睡覺了，讓我給她做西紅柿打鹵面，你管不管？”荷西大聲抱怨。
“哦，好好喜歡吃甜，你稍微多加一些糖，不過也別太甜，對身體不太好，”式微囑咐荷西，“我這邊開會就不說了，明天開始我中午抽時間回家給她做飯。”
“我才是你親妹妹好不好……”沒等荷西抱怨完，式微就挂了電話對一衆人道，“不好意思各位，家裏的事情，繼續說吧。”其他人看了看式微，臉上的表情異彩紛呈，誰也無法腦補出這個看着頑劣不羁，心機和手腕不容小觑的公子哥兒，起爐竈做飯的居家模樣。
“夢好姐，”荷西把打鹵面端給夢好，随口問，“那個蘇夕念什麽來頭呀？”
“我同學，怎麽了。”
“我不喜歡她。”
“你又不和她多接觸，喜不喜歡又能怎麽樣，”夢好嘗了一口，滿意的對荷西點了點頭，“做的不錯。”
“你不覺得她看我哥的眼神不對嗎？”
“我們身邊有好多人看顧式微的眼神都不對，好不好？”夢好笑着看了看荷西，“準備好自己的考試最重要，別為你哥操心了，你哥多精明了主兒，還用你這傻孩子為他操心嗎？”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荷西很是擔憂，“我怕我哥栽到蘇夕念手裏。”
“你看你哥有什麽不對嗎？”
“就是沒有什麽不對的才不對呢，”荷西鄭重其事的講道，“我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蘇夕念一副厚臉皮的樣子，看着就讨厭。”
“其實荷西，你不覺得顧式微以後娶一個蘇夕念這樣的妻子很般配嗎？”
“說什麽呢，”荷西激動的撂下筷子，“夢好姐你可別瞎想，我覺得我哥和你最配了。”
“我們只是比較親近的好朋友而已。”
“情侶都是從朋友做起的嘛，”荷西堅持己見，“再說了你看我哥對別的女的哪有對你上心呀。”
“我和你哥不适合，”夢好淡淡的垂下頭，突覺食而無味，“你哥值得找一個更好的。”
“哦。”荷西感覺夢好的情緒不高，沒敢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
晚上式微送夢好回家，“今天教荷西什麽了？”
“她今天教了我一句俗語。”
“就姜荷西那爛語文還能教你，”式微驚奇的問，“什麽，說說！”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我怎麽覺得和我有關呢，”式微本能嗅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你倆是不是在背後嘀咕我什麽了，我就說我這一天背後總冒冷汗呢。”
“其實沒有啦，”夢好看着式微笑着道，“就是荷西不喜歡蘇夕念，但我覺得你和蘇夕念挺配的。”
“你就非要把我和蘇夕念牽扯到一起，是嗎？”式微有些氣悶。
“其實也不是，只是覺得蘇夕念人雖然世故圓滑了一些，但是你以後要接顧叔的班，需要這樣一個八面玲珑讨人喜歡的夫人作陪。”
“顧老頭還不至于迂腐到用他那一攤子事兒捆綁我一輩子，我要娶便娶一個自己喜歡的，為什麽要給旁人看呢，我幹嘛在乎別人怎麽看？”
“可你喜歡的人萬一承擔不起你妻子的角色和身份呢？那樣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會很累，你的妻子也會覺得很有負擔。”
“我很有信心會把她保護的很好，這樣還不夠嗎？”
“顧式微，現在已經不是一個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沒有哪個女孩子真的需要男人全方位的保護，她們更需要獨立、自主和尊重，但凡有些理想和情懷的女孩子都希望能夠有一方自己的天地，而不是成為男人的依附。”
“要是你的話，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式微難得正經。
“我想要的是自由，這個東西除了我自己，你們誰也給不了，”夢好嘆了口氣，“至于你能給的，我真的沒有那麽在乎。”
“你不在乎是因為你不缺少，當你缺少的時候，你看看你會不會在乎！”式微有些生氣，“好好，你要我把你當妹妹不要想其他的，我已經很努力的這麽做了，但我也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幹涉我的生活？從蘇夕念來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存了別的心思，我總是在想着以一種不傷害你的方式拒絕你的好意，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永遠那麽自以為是。我知道你很聰明，對事情看得很透徹，你有遠見，或許蘇夕念在你眼裏和我很般配，但我告訴你，你只考慮了未來很多客觀因素，你卻從來沒有想過我願不願意，你沒有想過我也是有感情的人，我沒你那麽聰明，但我也不是木頭人玩偶任人擺布。”
車裏陷入了一片死寂，夢好低頭瞥見式微的手和腿在不自覺的發抖，“顧式微，停車吧，等你情緒平靜下來再開車。”式微把車緩緩地停在了路邊，拿了根煙看向窗外。此時的夢好有些無措，她很想說點兒什麽卻有張不開口。因為式微說的沒有錯，自己确實想把蘇夕念塞到他身邊。夢好回身拉了拉式微的衣袖，“式微哥哥，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夢好不自覺的掉下來眼淚，她分不清這眼淚是因為式微生氣而流，還是因為自己愚蠢的想法而流，“雖然蘇夕念有很多毛病，但我真的是覺得你們比較合适，才動的這種心思。”
式微回頭看夢好一連串的淚珠無奈的嘆了嘆氣，他最看不得夢好受委屈，看到夢好梨花帶雨的委屈模樣，強壓下自己的不開心，“以後別為我瞎操心了，知不知道？我不喜歡蘇夕念，她太聰明了。”
“你剛剛也說我聰明了。”
“你聰明卻不世故，她的聰明中多了幾分小聰明和狡詐，”式微把夢好攬在懷裏柔柔的道，“以你的性子，你是鬥不過她的。”
“我有什麽可和她鬥的？”夢好不屑的道，“我才沒有那閑心呢！”
“好好，其實你也挺不喜歡她的吧，”式微捧起夢好的臉，直勾勾的盯着夢好幹淨透亮，卻藏不住清明的眼睛，“你心裏對她也很不屑吧。”
夢好極不情願的承認，“她确實有時候會耍一些可笑的小聰明。”
“你看看，你自己都不喜歡的人就不要介紹給我了，好不好？你不喜歡的，我又怎麽可能喜歡呢。”
“好，知道了。”夢好抽了抽鼻子。
“先去瑾棠平複一下情緒吧，”式微無奈道，“這樣把你送回家，秦叔會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你剛剛确實罵我了。”夢好看式微臉色由陰轉晴，理直氣壯的說。
“我錯了，行了吧。”
“好，原諒你。”夢好理所當然道。
“這是怎麽了？”賀芮潼和蘇夕念看着式微拉着眼睛微紅的夢好問。
“你又欺負式微了吧？”蔡師傅不冷不熱的看着夢好。
“你怎麽不說他罵我了呢。”夢好又感到一陣委屈。
“我要是式微，都殺了你幾百次了。”蔡師傅不客氣的道。
“好啦，好啦，都少說幾句，”式微無奈的看了眼師傅，對蘇夕念道，“給好好準備點兒吃的，她剛剛哭過一場，需要補充體力。”
“這是我師父今天新做的糕點，”蘇夕念給夢好送來一份糕點，對式微親昵又略責備的道，“你怎麽把我們小好惹哭了呢！”
“我找了個女朋友，這丫頭不開心了就和我鬧，結果我說了她兩句她就哭了。”式微揚了揚眉笑着看夢好，夢好将所有的借口都吞到肚子裏，待蘇夕念臉色蒼白的離開後，小聲惡狠狠的對式微講，“顧式微，你這是借機報複。”
“你這才是自作自受。”式微優雅的從夢好手中奪過吃剩一半的糕點，頓時心情大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