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換身份
“阿切!”
“阿切!”
“阿切!”
焉谷語裹着厚重的被子躺在榻上,不停地打着噴嚏。攬月急壞了,匆匆跑去廚房熬姜湯。
聽着消息後,陳魚火速趕來風鈴院,一臉焦急地坐上床緣,“好端端的怎麽會落水?”
焉夏致冷臉站在一旁,面上毫無關切之色。她曉得當年的事,母親對焉谷語好是應該的,可她覺得母親做得太過了,有時候,她甚至覺得焉谷語才是親生的,她只是個撿來的女兒。
“都是我自個兒不小心,下次再不去游船了。”怕陳魚會追究望江樓,牽扯出赤獒的事,焉谷語便沒說多的東西。
“不小心?你不小心不是還有焉一焉二麽,他們是吃幹飯的?”陳魚又心疼又自責,眼眶瞬間紅了,哽咽道:“你這萬一要出點什麽事,我怎麽同老爺和姐姐交待。”
“姨娘,阿切,我沒事。”焉谷語拼命忍着打噴嚏的勁兒,努力扯開嘴角微笑。相處多年,她最怕陳魚自責。陳魚雖然待她好,卻始終不是自己的生母,讓對方如此,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腿長在她身上,我們還能拴着她不成。”焉夏致看不下去了,出言譏諷道:“自己要去游湖,出事也自己擔着。”
焉夏致說話一貫不好聽,焉谷語也懶得和她計較。
陳魚黑了臉,不悅道:“不會說話就出去。”
聞言,焉夏致委屈極了,小巧的鼻子皺得跟幹樹皮似的,硬聲道:“是,我不會說話,我回屋了。不過一個風寒而已,誰沒得過啊。”
話一說完,她便轉身跑了出去。
片刻後,何老大夫提着藥箱進入風鈴院。
算來,何老大夫也是丞相府的常客了。焉谷語身子弱,大病沒有,小病一大堆,免不得要時常請他過來。他輕車熟路地進了屋,上前為焉谷語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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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魚趕忙讓出位子,擔心地瞧着焉谷語,兩手死死地捏着手帕。
“寒氣入體,幸虧不算嚴重。喝碗熱姜湯,再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覺,出出汗便沒事了。”
他這麽一說,陳魚揪緊的心便慢慢松了開來,對着焉谷語道:“多虧姐姐在天保佑。以後你少去游船,我的心真遭不住。”
“嗯。”焉谷語乖巧地點點頭。有赤獒那話,這次落水她其實覺得挺值當的。
鬥奴場。
張落掂着手中的銀袋子踏入前廳,剛好撞見赤獒回來,他輕蔑地睨了眼赤獒,高高在上道:“既然傷好了便回地下住。”
赤獒瞧也沒瞧他,腳下調轉方向,自覺往地下矮房走。
“轟”,玄鐵大門被人打開,露出一條長長的走道。
赤獒面無表情地踩着石階往下走。外頭自由的氣息是好,但眼下還不屬于他。
他一來,所有鬥奴的眼睛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他們不是沒見過穿其他衣裳的鬥奴,而是覺得赤獒今日尤為亮眼。
其中,不少鬥奴開始對着赤獒吹口哨。
“赤獒,你這身是誰買的衣裳啊?真夠可以的,叫你穿得人模狗樣。”
“我還是頭一回見赤獒被人帶出去的,人家不嫌他瘋麽。”
“可能人家姑娘就喜歡他瘋,夠勁兒。”
“我聽人說,那姑娘長得像天仙。”
“我不信,天仙怎麽會來我們鬥奴場。”
……
不管他們說什麽,赤獒全當耳旁風。
落水歸落水,他身上的傷倒是還成。
這麽多年,他早被一日又一日的酷刑給鍛煉出來了,恢複能力比一般鬥奴要快。再者,鞭打本身就是最輕的刑法,自然也容易恢複。
今日沒客人過來,打掃的人顯然偷了懶。地牢裏的地髒得很,一路走來,白衣下擺全是污泥。
踏入矮房後,赤獒皺起眉頭,果斷換上日常的黑短打。
他小心翼翼地将白衣疊好,盯着瞧了許久,最後将它放在枕邊。這兒沐浴的水也不怎麽幹淨,跟污水沒兩樣,根本洗不了白衣,他寧願花點銀子讓人洗。
夜裏,矮房裏的鬥奴早早睡下,一個個鼾聲震天。
赤獒走出矮房,穿過長長的走道去往訓練場。
因着大部分茅房都在訓練場的緣故,所以地下矮房與訓練場之間的連通門一般不輕易關上。畢竟他們身上有斷腸毒,張落也不怕他們逃。
路上,赤獒再次碰上了獵隼和張落。同上次一樣,又是在給錢,他哼了聲,等兩人離開才往前走。
子時,訓練場裏空無一人,火盆裏的火也滅了。
這一次,麋鹿端端正正地坐在石階上,目光肅然,仿佛有什麽事要說。
“聽他們說,那位姑娘今日帶你出去了,還給你買了新衣裳,是不是?”等赤獒走近,麋鹿立馬開口。
縱然有意放淡情緒,他話中的妒意還是從字句間滲了出來。
“嗯。”赤獒坐下身,淡淡應聲。
“你們之間還有什麽事?”麋鹿盯着赤獒追問,看樣子是打算探究到底。
赤獒動了動僵硬的下颌,他并不喜歡麋鹿的問題。“她請我吃飯,沒了。”
麋鹿沉吟,低頭細細思量,随後,他擡起臉,直言道:“明日我同你換一日身份。”
倏地,赤獒搭在膝蓋上的手指齊齊收緊,沒接話。
“那位點你的姑娘很不一般,我想親自試試她。”說着,麋鹿朝赤獒伸出手。
這是問他讨證明身份的牌子。赤獒縮起瞳孔,頓了一瞬,他緩緩松開手,麻木地将脖子裏的挂牌遞給麋鹿。
麋鹿扯下脖子裏的挂牌扔給赤獒,“小心行事。”他短促地說了一句,轉身戴上赤獒的挂牌,快步走向連通門。
赤獒用力将挂牌攥在手心。他揚起臉,望向上頭漆黑的夜色,夜幕中一顆繁星也無,黑得似乎要将一切都籠罩在其中。
一想起麋鹿明日會見焉谷語,他的心頭便平靜不了了,仿佛存了根尖銳的刺。
“呵呵。”他自嘲一笑。
焉谷語本就是來找麋鹿的,她待他好也是将他當成了麋鹿。可他算什麽,他什麽都不是,充其量不過是個替身。
倘若有一日她發現他不是麋鹿,還會待他好麽?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