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瑜心念一動，術法之力随之漸起，不過眨眼間，已經盈滿眼前的小屋。

只見那些力量幻化出的光線四下交織，恍若一幅最絢爛的光影特效畫卷。

看得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的小傻子目眩神迷。

光線相互環繞彼此，很快的，那些線條構成了一幅幅鮮活的景象。

“哇！”

小傻子驚喜的叫道。

夏瑜伸出手，把那光線構成的圖景彈開，不過一指，圖景只剩下最後一幅留在眼前。

那是一個人。不對，準确來說，那是一個神，是夏瑜很熟悉的神。

下個瞬間，光線消失，圖景湮滅，小屋恢複了剛才的平凡模樣，仿佛之前那種種不過只是幻象。

小傻子瞪大眼珠子，看看光線和圖景曾經出現過的虛空，再看看夏瑜，又轉過臉去再次看剛才看過的地方，眼睛裏寫滿了不相信。

而此時的夏瑜并未注意到這個，他正在壓制因使用術法過大而引來身體的反噬。

這點反噬不過是小事，休息一下就能好了。只是——

想不到啊，那家夥為了跟他磕到底，竟拿了自己幾乎一身的修為和無上的仙途出來做代價——

話說，那家夥不是傳說中萬裏挑一的天才修仙少年嗎？卻為了給他成道之路使絆子，花了大半修為制造所謂騙局，想引他入戲，結果卻落得個一場空，還被他關進符陣裏呆了十萬年。

本以為那十萬年多少能讓那家夥長點記性，減減脾氣，哪裏想到出來之後還跟從前一樣蠢？

那家夥不會真以為，只要把程二清變成了白癡，就會讓他做出別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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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覺得制造這些規則出來給他添了些束縛，就能讓他徹底沒辦法了嗎？

到底那個家夥是有多傻，才會得出這種奇怪的結論，幹出這麽不過腦子的蠢事呢？

嗯？！

夏瑜微微轉過臉去，看向忽然靠過來，挨着自己的小傻子。

後者一臉期待的模樣，在看見他注視過來的目光後，立刻舉起雙手，嘴裏喊道：

“哇！”

仿佛是某種奇異的配音一般，看起來有點……嗯……好笑。

但是“哇！”和那個張牙舞爪般的動作是什麽意思？

夏瑜不懂。

似乎是發現夏瑜不懂，小傻子立刻又舉起雙手來，嘴裏跟着叫道：“哇！”，但更多的意思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在看到夏瑜毫無他所期待的反應後，很快，那點激動就變成了沮喪。

做這個動作，發出這些聲音，不過是因為小傻子想再看到剛才看到的那些圖景，那種各種顏色都有的、炫目至極的光影組合——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夏瑜說。

他只記得剛才自己在第一次看到那些畫面的時候，不由自主發出的一個短促的聲音，但是完全不明白，那個“哇”該怎麽用更清晰的語言去表述出代表的意義。

好在，現在這個夏瑜不是那一個會動辄因他的不守規矩而給他教訓的夏瑜，所以他可以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什麽都不用擔心的。

畢竟，現在的這一個啊，可不是那一個夏瑜，而是另外一個夏瑜，是一個會對他很溫柔、很溫柔的那一個夏瑜。

啊，對啊，他當然記得喜歡的人的名字。他都聽過好多次了，在那個奇怪的世界裏，那個領着他進去又出來的聲音，跟他一路上都在講關于夏瑜的事。

他當然記得。

他還記得有兩個夏瑜這件事呢。

嗯，是的，真的有兩個夏瑜的。

一個總在白天出現，一個則在深夜到來。

而且白天那個，只要他乖，就會允許他留在身邊，陪着他一起幹很多很多事，帶他去很多很多地方；深夜的這個，則是不管他乖不乖，都對他很溫柔，很溫柔，很溫柔，還會給他吃非常非常好吃的東西。

但是啊，兩個他都喜歡。

都喜歡的。

因為不管是哪一個夏瑜，或者有更多的夏瑜，都會是他喜歡的那一個。

就那一個。

如果神仙夏瑜此時能夠選擇施法去聽一聽小傻子的心聲，那他就能發現自己捏的傀儡所存在的問題，可惜，在第一天蘇醒的時候，他就把小傻子當成了徹徹底底的小傻子，以至于現在完全沒有耐心、也沒有閑心去關懷小傻子在想什麽。

所以，他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都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一層一層去探尋事情的真相了。

見到對他溫和的夏瑜還是沒有反應，小傻子想了想，放下了手，閉上了嘴。

他還是很想看那麽好看的圖景，可是沒辦法了，他不知道怎麽說，所以沒辦法再看到了吧？

這個認知讓小傻子未免又沮喪又失落。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蠢啊，就像那個對他有點兇的夏瑜常常跟他講的那樣，簡直蠢死了，又不會好好說話，也再也看不到那麽好看的畫面了。

夏瑜自然看到了小傻子這個反應，不由愣了一下。

這個反應不太像是小傻子呢。

頂多只是，不甘心卻又只能甘心的小孩子。

但至少該是個智商正常的小孩子。

嗯？

程二清的神智還能随時間恢複的嗎？

那蠢師弟耗費精力和仙途搞的把戲就這麽輕松的完蛋了？

“程二清？”

夏瑜試探着叫了小傻子一聲，正兒八經嚴肅認真的語氣。

聞言，小傻子立刻看向夏瑜，只是那眼神和表情都看不出絲毫程二清的模樣。

夏瑜：“……”

好吧，小傻子還是小傻子，不是程二清。

而且，現在還剩三十分鐘“蘇醒”時間，現在可不是做美夢的時候。

無聲嘆了口氣，夏瑜朝小傻子伸出手。

小傻子這回懂了，把手放在夏瑜手掌裏，被夏瑜握緊手，跟着夏瑜走出了小屋子。

門外，柴盞正站在小屋子外靜靜等候着。

柴盞在四十分鐘前忽然接到消息，說自家老板急匆匆跑過來“視察”現場，他就立馬跟過來了。過來之後發現老板進了房間，但房間門關的很嚴實，連半點聲音都沒有洩露出來，而作為特助自然不可能就這麽走了，于是就站外邊等着。

看見自家老板終于出來了，柴盞立刻微笑上臉，迎接老板……和老板的“狐貍精”。

嗯？！

果真狐貍精來的吧！數小時前他在監控視頻裏親眼看到程二清身上被用法術割出了許多道不算淺的傷痕，到最後都暈過去了，怎麽現在一下子就生龍活虎起來了？

還跟老板手拉着手一起出來——

你三歲小朋友啊！不牽着手走路難道就不會走了嗎？

對！說的就是你！給我放開老板的手！聽到沒有？你丫的狐貍精到底聽到沒有！？

“狐貍精”先生顯然沒有聽到。小傻子毫無心理負擔的繼續跟夏瑜牽着手，哦，不，是被夏瑜牽着手，走到了心裏正在咆哮着他新外號的柴盞面前。

柴盞臉上依舊畢恭畢敬的面對夏瑜，只是目光堅決不移向某個小傻子的方向。

“老板——”

以為夏瑜到自己跟前是要吩咐自己做什麽的柴盞正習慣性叫道，話音未落，夏瑜的手已經牢牢扣住了柴盞的脖子，并将柴盞就着扣脖子的動作給直接提了起來。

雙腳頓時懸空的柴盞瞪大眼珠子——生理現象——瞪着自家老板，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更沒有想到自家老板是在進行捏死他的行動。

他的喉嚨裏發出了類似咳喘病人咳不出東西，卻使勁想要咳出喉嚨裏東西的那種聲音。

聽起來叫人覺得費力又辛苦的很。

“我會把你的魂魄封在你的屍體裏面，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慢慢看着你的身體一點一點腐爛，生出臭味，長出蛆蟲，蛆蟲變成蒼蠅，引來螞蟻和蚊子，還有許多可愛的小玩意兒，每時每刻啃你的骨頭，吃你的肉，把你的屍體當窩，孕育新的生命……”

夏瑜慢條斯理的說着，那種語氣仿佛他是在講述一個美好的故事。

“放心，你畢竟跟了我十多年，我一定會讓你慢慢享受整個過程的。”

小傻子聽不太明白夏瑜在對柴盞說什麽，他只是覺得看的有點費力，就歪了歪頭，換了個角度去看那臉色逐漸漲紅的柴盞，似乎想從更好的角度去“欣賞”一個人從活變死的全過程。

當然，他也不懂生死是代表什麽，但他知道，被夏瑜掐住的人再過一會兒應該就不會動了。

他在那個奇怪的世界裏看見過類似的情景，所以他知道的。

不想夏瑜卻忽然“咦”了一聲。

仿佛有些驚訝。

小傻子更驚訝。他竟然看見夏瑜的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開裂——對！是開裂！裸露的皮膚正在裂出一條條的可見肉骨的痕路出來。

“呵……天道嗎？”

夏瑜看看手中的柴盞，再看看自己的手背，随着自己力道的加大，捏住柴盞那只手跟着不斷開裂，就像皴掉的幹裂土地，裂出無數條深深的口子出來。

“啊！不疼！不疼！”

小傻子一下子抱住夏瑜的身體，嘴裏不住的大聲喊着，似乎這樣夏瑜就不會再繼續裂開一樣。

夏瑜的動作陡然一頓，然後，他放開了柴盞。

差不多半只腳踏進黃泉路的柴盞趴在地上拼命咳嗽，他的脖子還痛得很，可腦子卻始終嗡嗡嗡亂響着奇怪的聲音。

老板要殺了他——

這個認知叫柴盞希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全世界的末日那種。

随着柴盞喘過氣來，夏瑜身上的傷痕漸漸消失不見了，連帶皮膚光滑如初，就像剛才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而肉體凡胎的柴盞并未看見這驚人的一幕，包括剛才夏瑜“開裂”的那個場景，他也沒有看見。

除開程二清抱住夏瑜，怪叫着“不疼”這種幼稚又可笑的話的畫面之外，其他不可思議的事他都沒能看見。

再說了，現在除了他被自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服務的主子差點殺掉這個事能讓他有點興趣外，其他任何事對他來講都是浮雲好嗎？

丫的，太傷心了。

柴盞心裏默默垂淚，覺得自己比窦娥姑娘還要哀怨幾百分。

而始作俑者夏瑜——

他任由小傻子抱着自己，而他自己，則看着自己的手，無聲冷笑，心中唯有一問：

毀不毀這個爛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第25位、26位小天使的收藏！

謝謝小可愛們的評論，好用心啊，謝謝你們。

謝謝鼓風機的營養液哦~

又有從舊文來的小天使啊，開心~

謝謝你們。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