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祝女王

悠揚的音樂,金碧輝煌的大廳。

處處可見紳士名媛們,人人手舉着高腳杯,面帶笑容地談天說地。

有人開口閉口就是上千萬的投資項目,完全體現了暴發戶愛嘚瑟的心态。

這還是白天,一個個就沉浸在紙醉金迷的世界之中。

祝捷一身火紅露肩長裙,白皙光潔的後背裸在外面,一直開到腰間。

“祝女王,接下來的那個項目,可要請你多照顧了。”幾個人來敬酒。

祝捷抿唇一笑,豔紅的嘴唇像是被葡萄酒浸過一般。

“客氣了,我一向奉行有錢大家賺。”

聽着她這爽快的話,周圍幾個來敬酒的人立刻喜笑顏開,紛紛開始奉承她。

“哎喲,我們祝女王就是爽快,這性格飒爽英姿的,要是去古代能當女将軍。”

正說着話,助理拿着手機走了過來,一臉為難。

祝捷問:“誰打來的?”

助理附耳低聲說:“醫院。”

她最近兩個月身體一直不舒服,時而惡心想吐,還老覺得喘不上氣。祝捷自己倒是沒放在心上,畢竟忙天忙地如她,又時常熬夜,身體亞健康也是常态。

但拗不過助理的勸說,還是去檢查身體了。

祝捷略有些不耐,“不就一份體檢報告嗎?讓醫院直接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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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臉色有異,低聲說道:“……醫院那邊硬要您親自接聽。”

祝捷一頓。

原本以為是個小毛病,現在醫生竟然要她親自接電話……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她面色如常,對着幾個客戶笑着舉了舉酒杯,便拿過手機朝旁邊站了站。

那幾個人還在熱情地誇獎她,要知道祝捷在商圈很出名,這“祝女王”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

她出生名門,家教甚嚴,上學的時候是別人家的孩子,長大後更是了不得,以柔弱之軀在商界闖蕩,成了J省女首富。

“你好,我是祝捷。”

“您好,祝小姐,前幾天你的身體檢查情況出來了,鑒于情況的特殊性和嚴重性,我希望您最好本人能親自來醫院一趟。”

“李醫生,你知道我很忙,有什麽事,你跟我助理說也是一樣——”

“祝小姐——”她的私人醫生态度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有什麽事比您的生命更重要?”

祝捷呼吸一滞。

這病情,恐怕不是一般的糟糕。

“什麽病,你就直說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一般檢查表出來,都是自己去拿,醫院是不可能打電話通知的,但是他們這些有錢人,自然待遇是不同的。

“艾滋。”一聲嘆息。

“祝小姐,希望您現在保持鎮定,讓司機載您來醫院吧,我有必要親自和您談談。你放心,雖然這結果聽起來很吓人,但還不至于糟糕到無路可走的地步。還有,如果方便的話,帶着您先生來做檢查吧,一般說來,夫妻是避免不了……”

醫生後面說的什麽話,她沒太聽清楚,只覺得天旋地轉,胃裏面翻湧,又想吐了。

她勉強抿了一口酒壓壓驚,就聽見幾個客戶的好聽話。

“那是,祝女王從小就出類拔萃啊,那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有錢有顏,嫁個老公還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婚姻幸福,簡直羨煞旁人啊。”

祝捷的丈夫,那可是被學術圈稱為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兩人一直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他們可一直都是模範夫妻,但是祝捷當下的心情苦澀難當,聽到這句話,諷刺異常。

“你們玩兒得開心,我今天有事兒先走。”

她踩着十一厘米的恨天高,幾乎是奪路而逃。

衆人的目光都似有似無地盯着她,這女人天生尤物,光看後背就能讓人血脈噴張。

她那裸/露在外的後背上,線條分明的脊柱溝一直延伸下來,兩側皆有一個小巧的腰窩,幾乎把女人的完美身材全部集齊了,引人遐想。

祝捷出了會場,冷風一吹,把她凍得瑟瑟發抖。

酒氣被吹散了不少,連心底的恐慌都減少了,她變得前所未有的冷靜。

她該想後事了。

祝捷印象中近期沒有流血事件,排除血液和母嬰傳播,只有性傳播。

她的私生活很幹淨,除了跟自己的丈夫衛明遠會做之外,沒有其他男人,答案不言而喻。

她撥通了私家偵探的電話:“之前讓你調查衛明遠和祝驕的關系,你查得怎麽樣了?”

“我正準備打電話給您,祝小姐,您丈夫在婚前就有一夜情行為,他還有輕微主奴情結。不過這些痕跡都有人替他故意遮掩過了,婚後他也約過不少女性——”

電話裏傳來私家偵探平板的敘述聲,祝捷只覺得胃部翻湧得更加兇狠了,她忍了又忍,卻始終壓不下去,直接吐了出來。

好惡心,全身上下都透着惡心,她覺得自己滿身泥濘,衛明遠竟然敢這樣對她。

“祝小姐,您怎麽了?”

“沒事,你繼續。”祝捷抽出紙巾擦擦嘴,臉色冷漠。

“前幾天我們追蹤到,他今天約好和一個高級妓/女去小旅館開房,體驗刺激。有一段音頻稍後發給您。在調查中,我們發現您姐姐祝驕和繼母,都曾經與衛明遠開過房的女性有接觸,恐怕中間有不正當交易,包括今天的這位高級妓/女也是如此。還有您最好去醫院檢查身體,一年前跟衛明遠先生玩兒過的女性中,有兩位被檢查出艾滋病……”

祝捷無力地躺在駕駛座上,她跟祝家人都恩斷義絕了,沒想到現在還能以這種方式,聽到她們的名字。

姐姐和繼母聯手找妓/女給她老公睡嗎?而且還都是帶艾滋病,真是個好主意啊,她要為她們倆難得一次高智商謀劃鼓掌了。

她終究是百密一疏,結婚之前她是找人調查過衛明遠的,身家清白,為人謙和,這是她得到的八個字。

現在想想這門婚事,恐怕一開始就遭人算計了,要不是她偶然發現衛明遠不對勁兒,開始仔細觀察他,換了一個私家偵探調查,否則她現在還要被蒙在骨子裏。

原來身邊這些,都是假的,錢財榮譽,老公姐妹,都在騙她,騙她的錢,騙她的名,巴不得她早死繼承她的遺産嗎?

她前陣子發現事情不對勁,原以為那對母女只是為了讓她婚姻不幸,身敗名裂,卻沒想到她們居然要她死!

她的手機開着擴音,正播放着私家偵探發來的音頻文件。

“啊,主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只忠于主人一個。”

“主人,你是光,是太陽,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是奴一生的依仗……”

一陣陣暧昧的嬌/喘聲傳來,以及嬌滴滴的宣告衷心的聲音,讓人浮想聯翩。

“小母/狗,主人棒不棒?主人厲不厲害?主人……”

一道低啞而充滿情/欲的聲音傳來,讓祝捷微微一怔,緊接着攥緊了掌心,忍無可忍。

沒想到她老公還有這樣獸行的時候,明明在她面前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說實話她眼光挺好的,千挑萬選才有的這個老公,名聲好長相佳,跟她的确門當戶對啊,一般還聽她的話,而且在床上還挺生猛的,可惜不是對她。

啧啧。

她摸起手機,聯系人有好幾百個,或熟悉或陌生,她卻找不到說話的人。

祝女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祝女王強大到讓人仰望,她是工作狂是最耀眼的存在,可是她丢了朋友,沒了兄弟姐妹,丈夫從結婚前就睡不同的女人,她一直到現在才發現。

她算什麽,她算個屁!

最後她的手指停留在“H先生”上,平時都是短信聯系,這回她想聽聽這個人的聲音。

她打過去,還是無人接聽,但是今天她沒有妥協,一直打一直打。

終于,電話通了。

只可惜祝捷此刻并不知道,這是他們第一次通話,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第一次通話,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嗎?”祝捷等了半分鐘,都沒有聽到他開口。

那邊的人聽出她口齒有些不清楚,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喝醉了?”

不過這聲音嘶啞難聽,應該是用了變聲器。

“沒,我很清醒,前所未有過的清醒。H先生,我要死了,而且還會死得很難看,所有人都會嘲笑我。”她明明想笑兩聲表示自嘲,聲音卻忽然無法克制有些哽咽。

沒想到堂堂祝女王,也有軟弱的一面。

“……我不會。”男人的嗓音聽起來很古怪,卻又有些遲疑,帶着難以掩飾的關切,“發生什麽事了?”

“我問你,如果這輩子能從頭來過,你願意早點露臉,在我結婚之前遇見我,跟我結婚嗎?雖然我脾氣壞,個性糟糕,還有點飛揚跋扈,但是我長得好看又有錢,你也不吃虧的。”她答非所問,笑的時候眼眶卻在發燙。

男人沉默片刻,才低聲說:“我不确定你見了我之後,還會不會想跟我結婚。”

“你長得很醜嗎?比狗好看點兒我都能接受的,畢竟太好看的男人,第三條腿不容易控制,總想出軌到別的女人那裏透透氣。”祝捷輕笑,帶着幾分瘋癫的感覺。

她聽到幾道雜音,緊接着就是一道低沉的聲音,不同于先前的古怪沙啞,還帶着幾分難以察覺的……溫柔。

他說:“好,祝捷,我們結婚。現在就去。”

這是他的原音,聽起來有些熟悉。

她那不合時宜的幽默感忽然上頭,心想他說不定是播音員,沒準她還聽過他的節目。

祝捷哈哈大笑:“就算是假話,我也很高興。這是我今天唯一聽到的值得高興的話。”

聲音帶了點暗啞,她終于說出了口:“我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夫妻性傳播,一輩子都毀了……”

男人猛地一頓。

卻聽她含笑問他:“你那麽聰明,肯定已經猜出是什麽病了,對不對?”

手機那頭的人呼吸一滞:“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好啊,等你找到我,我們就生個孩子吧。我原本的計劃的是二十六歲談戀愛,二十八歲結婚,三十歲生個可愛的寶寶。前兩項我都完成了,但是今年我三十了,卻沒人跟我生孩子……”

“祝捷。”他第一次用原原本本的聲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兩個字對她來說本是耳熟能詳到習以為常了,卻又在此刻忽然間攫住了她的心,将她整個人拎到了半空中,輕飄飄的,着不了地。

他的語氣裏帶着顯而易見的焦急。

祝捷眼眶一濕,終于有水意沾濕眼角。

“你不要來找我了,我肯定在地獄裏。”

不再等那邊的回話,她就挂斷了電話。

她腳踩油門,一路飙車回家,路上不知道接受了多少司機的叫罵。

打開門的瞬間,昏黃的燈光投射而來,家裏的擺設和裝潢都透着溫暖的感覺。

“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去參加酒會,要很晚才能回來。”

衛明遠穿着浴袍,顯然是剛洗完澡,他手裏還拿着毛巾擦頭發。

“嗯,有點事情。”祝捷一瞬不瞬盯着他,面無表情。

“去露臺吧,我炒了兩個菜,正好可以吃了。”衛明遠并未察覺哪裏有異,如常往一般柔聲說,“早知道你提前回來,我再多做幾個了,本來準備給你留作宵夜的,畢竟酒會上吃不飽……”

他在祝捷面前,永遠是個溫柔而考慮周到的男人,甚至是沒什麽主見的,家裏家外都是聽祝捷的。

然而此刻在祝捷的腦海裏,一直循環着他叫人家“小母狗”時候的語氣,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口吻。

或許那才是真正的衛明遠。

在她面前的,也許從來都不是什麽溫柔善良的老公,只是個披着人皮的騙子。

祝捷踢掉高跟鞋,直接赤着腳走上了露臺。

晚風習習,她拿着手機一直在跟律師和助理聯系,處理遺囑和她資産的相關問題。

等再回頭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甚至他還把香薰燈點上了,營造氣氛。

“本來想吃燭光晚餐的,但是天公不作美,風太大了。來,嘗嘗我的手藝。”

祝捷看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得親切有加,當初就是他身上這種包容全世界的感覺,讓祝捷一眼看中了他,現在當他撕開這層僞裝之後,才發現他不過把自己的毒鈎藏了起來。

“沒下毒吧?”她問。

衛明遠一下子怔住了,錯愕地笑着問:“你這是什麽玩笑?”

還在裝?

“給你聽段音頻呗,有人送我的。”

她冷笑,将私家偵探發她的音頻開了擴音,播放出來。

那種甜膩膩的叫/床聲,配上涼習習的冷風,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兒。

“老婆,你聽我解釋——”

從音頻裏那個女人浪/叫開始,衛明遠的臉色就變得蒼白如紙,再聽到他的聲音時,已經完全招架不住了,想去奪她的手機。

祝捷一把縮回手來,躲了過去,尖聲笑道:“衛明遠,聽聽你叫/床的聲音,你還敢道貌岸然地去研究學問呢?你背着我一次又一次地約炮,還花着我的錢去開房啊。從今天起,你休想再從我這裏拿走一分錢,房子、財産,甚至為了幫你發表論文打通的關系,以後統統都與你無關了!”

“老婆,老婆,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他驚慌失措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大,把餐桌都帶倒了,飯菜全撒了,地上一片狼藉。

“衛明遠,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麽嗎?你睡的那些女人都髒,都有艾滋病,你他媽知不知道你是中了別人的計,早就得了艾滋病啊!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沒人要你的文章,千人所唾。你會是你們學術界最大的反面教材,被撕了這張道貌岸然的假面,人人喊打,當回你的臭窮酸!”

祝捷幾乎是紅着眼一字一句詛咒他的。

衛明遠聽她提起艾滋病,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就是更大的驚慌和恐懼。

他一下子沖到她的面前,想要捂住她的嘴。

衛明遠這種衣冠禽獸,最怕的就是他的本性被暴/露在大衆面前——那個文質彬彬的學者是個假的,所有人都嘲笑他,瞧不起他,這會讓他失去所有的理智。

男人的力氣畢竟比女人大,外加祝捷之前喝了酒,有些暈暈乎乎的。

“你他媽別碰我,髒死了髒死了!滾遠點!”祝捷用力推他,并且撕扯着他的頭發,抓撓着他的臉。

眼前這個男人,每一個動作都讓她感到惡心,就連現在同處在一個地方,呼吸着同一片空氣,她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祝捷,你別給臉不要臉,我今天就要治治你這臭毛病!”

盛怒之下,衛明遠終于不再僞裝,他面目猙獰,察覺到臉頰火辣辣的疼,惡狠狠地推了一把,想要把她推開。

結果祝捷一個沒站穩,後腰撞上了欄杆,腳踩在臺階上,竟然就這麽後仰摔了下去。

兩人都沒想到,他沒想殺人,他只是想讓她離自己遠一點,她也不想死,她還沒讓這些惡心的仇人們付出代價。

但是意外就這麽發生了,她還穿着那件紅色的開衩長裙,直接從高樓上摔了下來。

她像折了翅膀的鳥兒,急速下降,心跳幾乎要停止。

“祝捷。”在墜落的時候,她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喊她,并不是衛明遠的聲音,而是從下面傳來的。

那聲音有些耳熟,帶着極致的關切,卻又因為驚恐而變得暗啞不堪。

因人之将死,祝捷并未聽出這就是她在回家途中曾聽過的那個聲音。

H先生。

她至死都不知道H的真名是什麽。

墜樓前的最後一刻,她隐隐想着,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這麽倒黴,就站在樓下,自己這麽血濺當場砸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是目睹此景的他倒黴,還是生平從沒有這麽難看過的她更倒黴。

次日,各大報紙頭條都被祝捷的名字占據。

頭條的标題大同小異,清一色是“祝女王意外墜樓,丈夫衛明遠被抓捕調查。”

只是令全市議論紛紛的,是她死後那豐厚的遺産,全部捐給慈善機構,沒有給她的丈夫和祝家人留一分錢。

這可奇了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開坑啦~重生甜爽文喲,這次是社會我祝姐,人狠話也多。

文案裏面有提示,男女主都不是正經人,作者也不是正經人~

風裏雨裏,大福歌在本文裏等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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