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枚刺
浮南在遇見阿凇之前, 從來沒有哭過,因為怨川盡頭下的世界太簡單了,就連生死都變得稀松平常。
先生從不會說什麽不該說的讓她哭, 直到後來先生要死了,浮南才明了死亡的概念, 他永遠閉上眼睛了, 原本美好的軀體變為白骨, 被黃沙掩埋。
但後來遇到阿凇之後, 她哭了兩遭, 兩次都是因為他, 這一次, 在冬日難得的暖陽下,浮南又覺得自己要落下淚來了。
這樣會顯得自己很嬌氣,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她不應在意的, 以前的她不也是這麽過着的嗎,甚至于, 那小小的怨川盡頭, 比現在的城主府還要無趣許多。
浮南吸了吸鼻子, 低下頭去,她眸中的水光還是凝成了淚, 落在雪地上, 帶着些許身體的溫度,将積雪融出一個小坑。
阿凇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的視線下移, 看着浮南的淚水慢慢往下落。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朝她走了過來, 他無法說話,只能伸出手去碰她的手背。
浮南将手抽了回來,放在自己身後,骨蛛死死攀着她的手臂,也被她帶到了身後。
它在她背上爬,爬過她纖瘦的脊背,很癢,骨蛛爬到了浮南的肩膀上,從她落在肩上的青絲間探出頭去,看着阿凇。
周圍還是寂靜無聲,阿凇看着浮南,看了不知有多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這位未來魔尊的心思總是令人猜不透。
最終,最終,他還是擡起了手,冰涼的手指将浮南面上的淚水拭去了。
浮南擡起了頭,她側過臉去,沒看阿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因為什麽落淚——因為阿凇疏遠她了,所以她哭,這是除了憐憫、害怕、悲傷之外的,更加新奇的情緒,仿佛一只浸透了酸水的手緊緊擰着她的心髒。
阿凇的手一動,從她拭盡了淚水的面頰離開,落在了她的脖頸後,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他的大掌往下一按,竟然将浮南攬在了他的懷裏。
浮南的左側臉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阿凇的心跳聲很平靜,每一次跳動之間的間隔都一模一樣,她沉默着,沒有将他推開。
這是阿凇第一次在特殊情況之外抱她,他的動作笨拙,只是将她的腦袋按在她的胸膛上,就這麽僵持了很久。
“阿凇,你想怎麽樣呢?”浮南輕聲問,挂在她肩頭的骨蛛因為體力不支,跌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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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凇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目前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她與他當年的經歷,似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按在她後脖頸上的手顫抖着,從後面看去,竟像是要将她的脖頸掐斷。
浮南陷入巨大的困惑中,她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可笑,但又不知這是因何而起。
阿凇在她手背上寫字:“我陪你。”
“我的眼淚不是威脅的武器,綁架你,換來你的陪伴。”浮南的聲音柔柔的,“阿凇,你願意陪着我就陪着我,不願意就不願意。”
浮南從他懷裏退開去,阿凇的手從她的脖頸上滑落。
阿凇看着她的眼睛,給她比了手語:“當初毒啞我的毒藥極其珍稀,或許是他為了不讓我說話,專門調配的。”
他終究還是說出了真相。
浮南與他對視着,她的眼神很堅定,澄澈幹淨:“不可能,絕對不是他。”
她陪伴先生的時候,只見過先生對魔族展現出極強的敵意,但阿凇是人,他怎麽會針對阿凇呢?
浮南眸中的堅定情緒,足以撞碎面前阻擋着的所有堅冰,阿凇看着她的眸,他想,究竟是誰讓她信任至此。
是誰呢?
是他的第一個謊言。
她相信自己眼中的先生,也相信他說的謊言,由此相加,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阿凇能如何?他只能向她妥協,他又重新牽住了她的手。
“我誤會了。”他一只手在寫,而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攥緊了。
無法言說的情緒湧上心頭,無可奈何,又刺痛糾纏。
浮南的視線落在他的脖頸上,她說:“我會想辦法調配解藥,當初害得你如此慘的人,我也幫你找。”
“他太危險了。”阿凇寫。
浮南無法想象那是一個怎樣邪惡的人。
她俯身,将骨蛛抱了起來,它奄奄一息。
“多壞的魔獸。”浮南撫摸着它的腦袋,“但它只是想要活下去,捕殺其他魔獸、捕殺魔族、人類,難道後者就更加罪惡嗎,它的罪惡來自于,我們是審判它的人。”
阿凇比着手語問她:“這也是他告訴你的嗎?”
“當然不是,他是掌管審判權的人,怎麽會道明這個真相,越蒙昧,越容易被掌控。”浮南的回答很冷靜。
“被欺侮,被殘害,被抛棄……阿凇,我知道你想成為執掌審判權的人。”浮南笑,她一開始就将他的野心看得一清二楚,“我說過要陪你了。”
阿凇坐在了她身邊,他又比着手語問:“為什麽是我?”
陪着他,與陪着與他對立人,對于浮南來說或許并沒有什麽不同。
“因為我先看到你了,能活下去的你。”浮南扭過頭來,對着他輕輕地笑了笑,“你不會說話,但會與我交流,也會聽我說很多沒有意義的話,我很……”
我很……什麽呢?這後面的語句,浮南銜接不上來了,她在話本子上看到過所謂感情與愛戀,似乎在男女主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雙眸對視就能勾出火花。
浮南承認,在第一次看清阿凇模樣的時候,她的心跳開始過速,目光也黏在他身上無法移開,但她知道,這是純粹的對漂亮事物的欣賞。
阿凇還在看着她,等待着她後面的言語,但浮南的語句頓住,久久沒繼續說。
她不知道,不理解。
阿凇對着她點了點頭,浮南的頭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這動作自然熨帖,因為雙方都不知曉這樣的親近意味着什麽。
總而言之,這場阿凇單方面發起的疏遠,在很長一段時間後終于彌合。
浮南将最後一只死了的骨蛛埋在了自己的院子裏,阿凇看着她埋,沒敢說最開始那只是他殺的。
他是天生的壞種,但他未曾想過,連他這樣的存在也會得到垂憐。
她是一枚小小的、普通的蒼耳。
魔域下層的變化沒有傳到中上層去,中上層的高等魔族從不在意這片荒蕪腐爛的土地,在他們看來,魔域下層的局勢變化就像蟲豸之間的搏鬥,野蠻滑稽。
阿凇沒直接将矛頭馬上對準魔域中層,因為魔域中上層的力量太龐大了,他還需要經過幾次輪回之後才有足夠的實力面對。
魔域下層的第一座學宮建立在遠燼城,最開始沒什麽魔族願意擔任學宮中的教職,因為他們同為魔族,知曉教導同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學宮這個燙手山芋,郁洲也不想接,他對浮南說:“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不想教出一群瘋子的話,最好別讓我管這事。”
作為魔域唯一的正常人,浮南只好擔起了學宮的責任,是夜,她在殿內捧着魔域下層所有修為已到元嬰的修煉者名單看,有些苦惱。
不得不說,阿凇手下這群人,幾乎都是卧龍鳳雛,找不出幾個性格相對來說正常的,更何況,阿凇還需要他們貢獻力量,分不出心神來管理此事。
阿凇正批閱着其餘的事務,見浮南還在苦惱,他比着手語問:“還尋不到人?你只需挑人,我去下命令。”
“有的人不太适合。”浮南将名單翻到最後幾頁,視線落在那些久遠的名字上,何微、辛棘、方眷……
自那次意外之後,阿凇雖然留了他們的性命,但也确實沒有重用他們了,所以他們的名字也落在了名單的最後。
或許……他們可以?但若他們不是心甘情願擔任學官,還會出問題。
浮南本就不太擅長管理此事,現在擔起責任,也只是為了阿凇而已,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我不知道何先生他們可以不可以……”浮南輕聲說,“但他們應該不喜歡我。”
嚴格來說,但凡是魔族都不會很喜歡浮南,她太格格不入,若不是阿凇一直護着她,她走到魔域下層的外面去,很容易就死了,只要小小的一次出手,就能奪走她的性命——比如之前來襲擊她的魔族首領。
阿凇提筆的手一頓,他對着浮南搖了搖頭,何微等人實在是……太瘋狂了,若不是浮南已做出選擇,他早就将他們殺了。
但瘋狂似乎才是魔族的常态。
浮南還是選擇了何微他們,她在魔域已經被騙了很多次了,她不介意再被騙。在她眼中,從羅真開始,除阿凇之外,每一位魔族都騙過她。
溫妍也騙過她,她問溫妍她那條長鞭是什麽材質做的,竟然會如此柔軟堅韌,溫妍對她說是普通的獸皮,并且大方地讓她摸了好幾下。
過了幾日,郁洲笑嘻嘻地告訴她,那條長鞭是用溫妍亡夫人皮做的。
浮南:“……”就離譜。
她選擇第一個拜訪的是何微,阿凇本要與她一起來,但他還有別的事要做,浮南就自己出發了。
她在遠燼城裏使用的代步工具還是之前她在怨川盡頭撿到的鐵劍,因為其他的很多法寶都需要魔功驅動,她用不了。
以何微的修為,即便不被阿凇重用,他在遠燼城裏也可以過得很好。
浮南在午後敲響了他的家門,很快他就過來開了門。
何微依舊穿着當初的一身白衣,寬大的袖子攏着,自純白面具下露出狡黠的狐貍眼。
“浮南姑娘。”他喚她,聲線平靜。
“嗯……”浮南的雙手局促地垂在身側,擡起了一點,又放了下去,“何先生,好久不見。”
“此番前來,所為何事?”何微保持了表面上的禮貌與平靜,他給浮南倒了熱茶,浮南兩手捧起,淺淺喝了一口,“看來是我自大了,不需要我,城主大人也能将魔域治理得很好。”
“何先生,我建了一個學宮。”浮南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來意,這一次,她不再借用阿凇之名,而是說明此項舉措是她提出。
對她而言,她之前所掌握的所有知識與經驗,并不是完全屬于她的東西,那是先生的饋贈,而只有後來的一點點,她自己做出的改變,才是完全屬于她的東西,因此,她才會如此名正言順說這是她提出建立的學宮。
“你……?”何微眸中閃過一絲震驚,“我還以為是城主……”
“學宮裏還缺學官,目前,我也不知要找誰。”浮南将自己手裏準備的文書拿了出來,遞給何微,“何先生過目,我想邀請你擔任學官。”
“城主大人不是不再信任我了嗎?”何微眯起了眼,“浮南姑娘,若能尋到機會,我還會想辦法将你殺了。”
“我知道……”浮南的聲音輕輕柔柔,“除了阿凇與郁洲,還有小部分魔族……整個魔域下層,誰不想殺我?”
何微低沉的笑聲傳來:“你很像我曾見過的一個人——當然,你只像他的其中一面,最道貌岸然的一面。”
“嗯……所以學宮任職之事?”浮南對他說的什麽什麽人根本不感興趣,将話題拉了回來。
“可以。”何微竟然直接答應了,“但我需要授課的書籍與功法。”
“我會提供。”浮南說,她有滿腹的知識,她不介意把它分享出去。
“若沒有猜錯的話,你還要去找辛棘與方眷吧?城主大人只願意将他最不願意重用的魔族丢給你嗎?”何微開口嘲諷。
浮南扭過頭來,定定注視着何微的眼睛,她搖了搖頭:“只是我與你們,比較熟悉而已。”
有了那次意外之後,阿凇手底下後來的追随者,她都很少接近,太熟悉,就沒了防備之心。
“浮南姑娘,不該在魔域的。”何微看向遠方灰蒙蒙的天空。
“我的根生在了這裏。”浮南執拗地認為,作為一株植物,她的根系落在哪裏,她就是屬于哪裏的人。
“可笑的植物。”何微背着手說。
“何先生,請不要再揶揄我了。”浮南垂下眼睫說道。
“我與你一同去找他們——為了你不被辛棘直接轟出來。”何微起身,抖抖自己身上的白袍。
他确實沒說錯,辛棘一見到站在門外的是浮南,便反手準備直接将門關上。
辛棘的力氣極大,何微伸出手,生生抵住了門,才讓浮南與他一起鑽進了辛棘的家裏。
浮南低着頭,辛棘憤怒地盯着她。
“讓我當學官,我字都不認識,浮南,你在侮辱我嗎?”辛棘怒聲問道。
“不需要識字,你……你可以教他們修煉……”浮南知道辛棘是個修煉狂人。
“功法呢?我修煉的功法可是不傳之秘,不适合大部分魔族。”辛棘起身,想要把浮南趕走。
“嗯……這裏……”浮南将自己之前整理的許多功法拿了出來,推到辛棘面前。
辛棘也答應了,畢竟誰也無法抵擋如此多高階魔族功法的誘惑。
醫館裏,方眷坐在診臺後,送走了最後一位前來看診的魔族。
她安靜注視着浮南,對她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醫術,但這是我族中傳下來的知識與信念,既有人來求,我就接。”
何微掩起袖子,低聲對浮南說:“你應當不知她是因何成魔,從前在人界,有一位無私的醫者,許多大門派以豐厚報酬請她加入自己的勢力,但那位醫者都拒絕了。”
“她行走于人界的最底層,去救治那些普通的人類,有練功走火入魔的修士,也有掙紮在生死之間地凡人,後來有位人類貴族的兒子得了不治之症,他們家族央求那位醫者救助,她數次拒絕之後,貴族以生命相逼,在這位渴望救活自己孩子的貴族身上,醫者看到他身為父母對後代最簡單純粹的愛憐。”
“她答應了,但貴族沒有按照她留下的方子配藥,私自更換了更加名貴的藥材,導致藥力過強,兒子死了,貴族将怨氣發洩在那位醫者身上,指責她不學無術。”何微笑,“貴族的勢力很強,醫者醫術不佳的言論被傳播開,後來就算是極困窘的人,也拒絕她的幫助。”
“醫者無人可醫,在絕望中自殺了,死前怨恨纏身,因此成魔。”何微将擡起的袖子放了下來。
浮南瞪大了眼,自接觸魔域下層之後,她每一日了解的知識都是嶄新的,這是先生之前從未對她說過的信息,從郁洲到方眷,似乎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比那些話本子裏的劇情還要曲折。
話本子裏的世界是爛漫天真的,但真實的世界似乎并非如此。
方眷眯起眼,看着何微,眸中露出些許戾氣,當初那名醫者的怨氣來到她這裏,已經很弱小了,她所能繼承的醫術也不及那名醫者的十之二三。
“你可以擔任學官,教魔族醫術……醫者救生不救死,畢生所求不過‘活’這一字。”浮南對方眷柔聲說道,“你不願行醫,會醫術的多了,也就無人來找你了……”
方眷思考了許久,終究還是答應了浮南的請求,當初他們幾人之所以被阿凇留下,自然是因為他們的能力極強,後來阿凇培養的追随者,也不及他們幾人優秀。
只是可惜……墨華死了,浮南無法理解他們的瘋狂,但依舊會悼念他們的死亡。
入夜,浮南與何微道別,她準備回城主府中去。
她踏上自己的鐵劍,往城主府的方向飛,現在的遠燼城已經沒有當初的混亂了,建築排列整齊,街道也重新規劃過,于高空望去,往來的魔族仿佛規則流動的水,湧向屬于他們的終點。
浮南喜歡看到這樣的景象,她一邊飛一邊低着頭看,看得入了神,連身前朝她飛來的身影都沒注意到。
阿凇禦風而行,朝她飛了過來,浮南一頭撞到他的身上。
腳下鐵劍發出鋒鳴聲,浮南擡起頭來,正對上阿凇的臉。
此時天月高懸,銀輝熠熠,落在她面頰上,璀璨生光,她看着阿凇笑了起來,笑容情真意切。
“他們答應了。”浮南對阿凇說,“我沒想到……”
“他們還想殺你。”阿凇對她比手語,他看事情比浮南更加冷靜透徹。
浮南眨了眨眼,她當然知道了,但與魔族為伴就是如此,幸好,阿凇不是。
“沒關系。”她說。
阿凇陪她一起在遠燼城的上空飛,他黑色的大氅帶着一絲墨藍的偏光,如黑暗中的幽靈在行走。
他渾身上下都有一種死寂般的無情,但飛在他身邊的浮南身上卻散發着蓬勃的生機,她是一株很不屈的植物,蒼耳在惡劣的環境下也能生存,譬如魔域下層。
阿凇覺得浮南做的事沒有意義,但一段時間後,他又覺得它有了意義。
因為浮南建立的學宮,為他培養了一大批能力很強的魔族,這批從學宮裏出來的魔族,都是魔域下層的原住民,但他們的平均能力,已經抵得上魔域中層的普通魔族了。
阿凇認可浮南那份文書被她修改之前的觀點,方式完全一樣,但其中的出發點不同。
浮南那日歇了下來,在院子裏看話本子,阿凇在查看何微呈上來的學宮名冊。
“你知道他們要為我所用,可能會在與魔域中層的對抗中犧牲。”阿凇比着手語與浮南交流,試圖将她從話本子裏的世界拉出來,引起她的注意。
“嗯嗯嗯,是是是,我知道。”浮南沉迷看話本劇情,她看的話本是全新的,是魔域下層的魔族自己寫的,方眷自告奮勇,在教授學宮課程之餘,還寫了話本子。
這話本叫《重生之醫魔歸來》,浮南看得津津有味,連阿凇都懶得搭理了。
阿凇感覺他被敷衍了。
他又碰了一下浮南的手背。
浮南這才擡起頭,她笑着看他:“阿凇,所以呢?”
“他們對我來說,還是工具。”阿凇在這件事上,對浮南倒是罕見地坦誠。
“我知道啊。”浮南看着他純黑的眼瞳說道。
“生氣嗎?”阿凇問,自上次之後,他就不喜歡看浮南哭了。
“不論我做此事,或是不做,他們都會被你送上戰場。”浮南合上了自己手裏的話本子,“但他們如果厲害一點,不就多了一點點活下來的機會嗎?”
阿凇看着她的眼睛,長久未言,黑瞳下的湖面發起漣漪。
浮南看着他,還是淺淺地笑,她想,這或許就是她與阿凇相處最舒服的方式了。
若能一直如此,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