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你讓他們進來吧。”

“是,是。”小二哥讓過身子,文靖大喜,第一個沖進去。“臭小子,說到吃飯比誰都來勁。”梁天德有些無可奈何。

店內一張八仙桌上,坐着三個人,上首是一個白衣文士,手中搖着一把折扇,瘦削白淨,須發如墨,容貌十分清癯,右首坐着一名雄壯老者,紫黑臉膛,美髯及胸,一雙鳳眼目半睜半閉,看上去極是威嚴。還有一個中年漢子,濃眉虎目,赤着的雙臂肌肉虬結,背上負着一把九環大刀,看到文靖冒冒失沖進,眉頭微微一皺。

“三斤牛肉,三斤米飯,恩……還有一斤米酒,一碟菜蔬……哎喲。”文靖抱着頭,委屈地看着老爹。

“臭小子,你吃得完嗎?”梁天德黑着臉說。

“客官,還要什麽?”小二哥笑得風和日麗。

“夠了。”梁天德搖頭道。

小二哥看他父子衣衫粗陋,微微皺眉,道:“對不住,小店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先買後吃,請客官先行付帳。”

梁天德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下,道:“你還真是狗眼看人低,怕爺們白吃你麽?”

小二哥打個哈哈說:“哪裏!哪裏!客官真是愛說笑。”

梁天德一揮手,道:“文靖,把盤纏拿來。”

文靖應了一聲,伸手入懷,眼珠子幾乎瞪出來,一雙手上上下下摸了個遍,望着老爹,眼淚都要流出來:“爹爹,錢袋……錢袋不……不見了。”

“什麽?”梁天德叫了起來。

“嗯。”店小二一張臉頓時淫雨霏霏:“客官,小店可是小本經營,從不賒帳的。”

梁天德怒視文靖,文靖哭喪着臉,道:“我記得過神仙度前還清點過,現在怎地就不見了呢。”

“老子怎麽知道?行李都是你背着。”梁天德恨不能揍他一頓。

文靖一拍腦袋,叫道:“我想起來了,是那個鬼儒生,一定是他趁我扶他時幹得好事,不過……”文靖搔頭道:“我怎麽沒發覺。”他心中暗暗叫苦,不但錢袋,就是揣在懷裏的那枚玉牌,也被一咕腦兒摸走了,否則還可用它換頓飯吃,那個鬼儒生,真是壞事做絕了,想到這裏,幾乎大哭起來。

“虧你還練過功夫。”梁天德忍無可忍,揪住他的脖子,文靖殺豬般慘叫。

“客官,請你們去店外打去。”小二哥沉着臉下逐客令。

梁天德生平第一遭受這種侮辱,面皮漲紫,窘迫萬分,跺了跺腳,便要出門,忽聽那文士笑道:“閣下若是不棄,白樸便做個東道,大家同飲一杯如何?”梁天德微微一愣,還沒答話,又見文靖揉着脖子咕哝:“晚上怎麽辦呢?”

“吃屁喝風!”梁天德氣得兩眼圓瞪。

“爹爹,我真的好餓。”文靖肚皮當真咕咕叫了起來,異常響亮。

梁天德想罵人,但看這小子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又罵不出口,白樸笑道:“人生在世,誰沒有為難的時候。況且在下還有事請教,還請萬勿推辭才好。”

“罷了!罷了!”梁天德心裏嘆了口氣,垂頭拱手道:“閣下如此盛情,梁某哪裏擔當得起!”老着臉皮與文靖坐下,但無端端受人恩惠,心裏實在憋得難受。

“這位是端木先生,諱號長歌。”白樸指着紫臉老者道。“這位是

嚴剛嚴兄,人稱‘八臂刀’。”他指着那負刀漢子。二人都只是微微點頭,卻不做聲。

“二位可是來自北方?”

“對,咱們從華山來。”

“哦。”白衣文士道:“不過聽二位口音卻近似南方。”

“恩,小老兒祖籍合州,早年在江南呆過一段日子,不過滞留北方已有二十多年了。”

白樸撫掌道:“北方胡虜橫行,閣下身處夷狄之中,卻能不忘大宋之音,了不起,不過,令郎竟也是江南口音,尤其難得了。”

梁天德虎軀一震,手中酒水灑落衣襟。

“爹爹。”文靖恍然大悟:“原來你非讓我說這種軟綿綿的怪話,是因為這個緣故。”

“吃你的飯。”梁天德瞪了他一眼,吓得文靖一頭栽進飯碗裏。

“不知北方情形如何?”

梁天德還沒出口,文靖搶着說:“蒙古鞑子壞透了,簡直不把我們漢人當人使,近來非得逼漢族男子當兵,爹爹一生氣,就帶我回大宋來了。”

“哦。”白樸望了梁天德一眼。

“如今好了,我們這次回來,再也不會受蒙古鞑子欺負了,不過……不過許多百姓還得在留在那兒過苦日子。”文靖神色微黯。

“是呀,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白樸長長一嘆。

梁天德冷笑道:“算我多句嘴,就算岳武穆重生,韓世忠再世,這大宋朝的王師也打不到北方去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嚴剛虎目圓瞪:“難道蒙古人都有三頭六臂不成。”

梁天德嘿嘿一笑:“蒙古人倒是沒有三頭六臂,不過,臨安小朝廷卻多的是三姑六婆。”

“你敢诋毀朝廷。”嚴剛大怒。

“不敢,我只是佩服這個大宋朝,養了一大群尖嘴利牙,讒言惑君的官兒,居然還能茍延殘喘到今天。”

“你……你胡說八道。”嚴剛霍然站起,怒目相向。

梁天德也不望他,直淡淡地道:“嚴兄說得對,我不過是個粗人,只會胡說八道。”

“蒙古人兵力已經那麽強盛,居然還在北方大肆征兵。”白樸面有憂色:“那蒙哥汗滅我大宋之心,好生迫切!”

“滅大宋?”文靖停下筷子,望着白樸。

“不錯!”白樸道:“鞑子兵分兩路,由鞑子皇帝蒙哥與其弟忽必烈帶着,厲兵秣馬,正要攻過來呢!難道你不知道麽?”

文靖迷惑地望了老爹一眼。“大宋有兵将麽?”他問。

“這個……自然是有的。”

“那就是了,說書先生說得好,兵來将擋,水來土淹,把鞑子打退不就行了呗。”文靖得意洋洋,自認為說得挺對。

“嘿,好一個兵來将擋,水來土淹。”一直沉默不語的端木長歌突然道:“蒙古自成吉思汗起兵以來,數十年未嘗一敗,大宋自虞允文破金以來,近百年未嘗一勝,強弱之勢不問可知,小娃兒真是信口雌黃。”

文靖不禁滿面通紅,扭頭望向別處,卻見南面牆上陰暗處有一幅《太白行吟圖》,下有二十行狂草《蜀道難》,落筆甚是奇特。

白樸見他盯着圖畫出神,便道:“小兄弟也喜歡字畫麽?”

“啊……不。”文靖紅着臉道:“我只是覺得這幅畫很特別,能從字畫中看到畫者不少心思。”

白樸錯愕:“說來聽聽。”

文靖道:“這幅畫雖然只有三尺見方,但畫中的山水人物卻像是在萬丈絹帛上畫成似的,可說是畫者本來就有畫成萬丈長幅的氣魄和本事,但落筆時卻不得不畫在三尺宣紙上,筆間那無法可想的不平之氣,只向畫外狂湧,似乎要将山水人物撕裂開來一般,顯得氣勢異常磅礴狂野,當時畫者的心景大概應了杜工部的一句詩:‘古來大才難為用’。”

“唔。”白樸颔首道:“實不相瞞,這幅畫是家師當年途經此地,一時興起,随手畫成。”

“啊,令師真是了不起,不過……我總覺得這幅畫并不只是狂野,更蘊着莫名悲傷……”

“悲傷?”

“恩,這幅畫很奇怪,乍看妙絕,細看卻是處處自相矛盾,仿佛四分五裂,花與草,山和水,水和人,人和字,沒有一處和諧,令師畫這幅畫時,心中一定非常難受,似乎心都碎了。”

“家師行事确實讓人難以明白。”白樸神色詫異:“不過我親眼看着師父作畫,卻沒看出小兄弟所說的東西,小兄弟能見人所未見,實在高明。”

“哪裏,哪裏。”文靖笑得合不攏嘴。

“小混蛋胡說八道。”一個聲音忽然從客棧外面響起:“這個還給你。”一溜白光激射而入,快得不可思議,奔向文靖面門,梁天德急忙伸手去抓,哪知白光突然變快,梁天德捏了個空,“啪”得一聲脆響,白光打在文靖臉上。

梁天德大驚,心知這團白光來勢強勁,端地湯着就死,碰着就傷,文靖挨得這麽結實,十個腦袋都打破了。哪知仔細一看,卻見文靖臉上只是有些紅腫。“你沒事麽?”梁天德問。

文靖一臉茫然,拿起面前那塊白玉牌,忽地驚道:“哎呀!這不是被偷了麽?”梁天德聞聲色變,一掉頭,只見白樸面如死灰。端木長歌頭一遭睜開了眼睛,死死瞪着那塊玉牌,那嚴剛更是騰地站起,失聲叫道:“九龍玉令。”說着拔地而起,便要追出。白樸一把拉住。“你追不到的。”他聲音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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