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師父最喜歡的還是我。”少女本來就胸無城府,此時逛了半天,悶得發慌,只想找個人說話,聽文靖問起自家最得意的事情,當然滔滔不絕了。
她一口氣說完,見文靖瞪着一雙眼睛發傻,很是不悅:“你聽沒聽我說話。”
文靖正在苦苦思索脫身之計,聞言忙道:“聽了,聽了,不過,我想,你如果再練十年,一定比你兩個師兄都厲害。”
少女格格嬌笑,說道:“這個自然,看在你還會說話的分上,我就讓你少吃點苦頭,乖乖跟我見師兄去。”她想到自己活捉了這個大宋的狗王,可以在蕭冷面前大顯威風,頓時歡喜不已。
文靖突然彎下腰,開始呻吟。“怎麽?”少女皺眉問道。
“我有些肚痛,大概晚上吃了些不幹淨的東西。”文靖蜷着身子往樹林裏挪:“讓我先方便一下。”
“這個不成。”少女雖然天真,卻還不笨,說道:“你若是乘機跑了,讓我哪裏找你?若要方便,就在這裏好了。”
文靖急忙說:“所謂男女有別,小可怎能如此放肆,污了姑娘的眼睛,我還是到樹林裏去比較好。”說着提着褲子就往林子裏面鑽。
少女伸手将他拎了回來,好像老鷹捉小雞一般,丢在地上,說:“我是蒙古人,你們漢人的那些臭規矩我可不懂,若要方便,就在這裏,我在溪邊等你完事。”
文靖聽得冷汗直流,方便也不是,不方便也不是。眼睜睜看着少女走到溪邊,坐到一塊大石頭上。
文靖彷徨無計,一咬牙,假裝要脫褲子,微微蹲下,忽然猛地一跳,向灌木叢裏蹭。
就在他剛剛落地,立足未穩的當兒,屁股上便挨了一腳,跌了個野狗搶屎。
“臭小子,你果然在搗鬼!”少女一把将他揪住,杏眼園瞪,從袖裏抽出短刀:“我砍了你一條腿,看你往哪裏跑。”說着就要動手。
“慢來,慢來。”文靖大叫。
“你還有什麽話說?”少女有心看他耍什麽花樣。
文靖道:“你的武功天下第四,我的武功大概算得上天下倒數第四,可說天差地遠了。若是你向我這個天下倒數第四下手,豈不是有辱你這天下第四的名聲?”
少女想想,倒也有理:“那你說怎麽辦?”
“依我之見,咱們好說好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豈不是皆大歡喜。”文靖搖頭晃腦,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兩全其美。
“呸,你想的美,這裏荒郊野外,我就算欺負你這個天下倒數第四,又有誰看到了?”少女從小就是耍賴的好手,當然不肯上當。
文靖慌了神,急忙狡辯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麽會無人
知道?”
“我從來不信什麽天地,砍了你咱們再說。”這丫頭心狠手辣,說砍就砍。文靖看她舉刀,頓時兩眼一閉,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眼看這一刀就要文靖做一輩子瘸子,林子裏突然飛出只破鞋,不偏不倚地打在短刀上,少女虎口欲裂,把持不住,短刀随着破鞋飛了出去。只聽得一聲長笑,樹林中晃出個人影,後發先至,在半空中将鞋穿在腳上,大袖飛揚,如一羽鴻毛,翩然落下,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儒生。只見他身形颀長,意态蕭疏,趿着一雙破鞋,儒衫破破爛爛,初看甚是邋遢,但細細一看,卻有一股子破衣蔽履掩飾不住的清華之氣,不自禁地溢了出來。
“你是誰?”少女看到他現了這份輕功,心裏頓時打了個突。
儒生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她身上轉了一轉,哈哈大笑道:“沒想到‘黑水一怪’蕭千絕藐睨天下人,卻收了這麽個無賴的女徒弟。”
這會兒,文靖聞言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雙腳,還是安然無恙,頓時謝天謝地。在定睛向儒生一看,不由得氣歪了鼻子,“好呀,終于逮到你了,還我錢袋來。”他沖着儒生大叫。
儒生見他身在危險之中,卻還來算自己的舊帳,不禁莞爾,取出一個錢袋,笑道:“是這個麽?”
“果然是你拿去了。”文靖吼道:“還給我。”
“不過是看你多管閑事,逗逗你罷了。”儒生笑道:“還你就還你。”
說着把手一揮,錢袋劃了一個弧線,卻向少女臉上打倒,這一下勁道十足,少女一驚,伸手去接,哪知剛一着手,那錢袋好像點了線的火藥一般,“蓬”的炸開,裏面的零碎銀子,如天女散花,打在少女身上,雖不甚疼痛,卻讓她吃了一驚。就在這分神的當兒,那儒生形同鬼魅,足不擡,手不動,便到了少女身前,做了個怪相,一口氣吹在她臉上。
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少女甚至沒來得及轉念,便放開文靖,飛也似地向後跳出。
文靖得了自由,連忙将地上的碎銀子揀起。儒生不禁皺眉道:“你這娃兒,怎麽如此不分輕重?難道這銀子比你腦袋還重要麽?”
“你知道什麽?”文靖低着頭拾銀子,沒好氣地道:“這可是我和爹爹起早貪黑,存了五年的積蓄,那些日子天天編竹簍子賣錢,手上的皮都磨破了幾層的。”
儒生微微一愣,肅然道:“原來如此,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說到這兒,他竟沖文靖做了一揖,然後蹲下身子,幫他收拾碎銀。
少女這邊廂見他二人只顧拾銀子,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肚皮都差點氣破。恰好觑見地上被打落的短刀,一把拾起,叫了聲:“窮酸找死。”手中短刀化作一道流光,經天而出。這一刀名叫“修羅追魂”,乃是她師門絕學“修羅滅世刀”中殺着。“修羅滅世刀”共有七般變化,每一招都是詭異狠毒,一刀既出,不死不休。
儒生見她刀來,呵呵一笑,抓住文靖背心,手舞足蹈,向後飛竄,少女連聲嬌叱,緊追不舍,二人一進一退,身法都快的出奇,文靖只聽的耳邊風聲呼呼,整個身子如在雲端霧裏。
兜了七八個圈子,少女的刀鋒仍停在一尺之外,再難寸進。眼看這“修羅追魂”的刀勢将盡,不禁大是焦急,忽見那儒生腳下一絆,好似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右手下撐,左腳有意無意,向上翹起。少女大喜,縱身揮刀下劈,恨不得将這兩個男人劈成四塊。哪知她招式用老,卻看見儒生的左腳尖,巧之又巧,往自己的“曲池”穴撞來。自己的手臂就好像是送上門一般,她收勢不及,眼睜睜看着那只臭腳頂在手腕上,“嗖”的一聲,短刀再次脫手,落入溪流之中。
她應變極快,刀才脫手,左掌如天河倒懸,往儒生臉上斜劈,存心打他一個嘴巴。不料儒生右手正抓着文靖,這小子雖然四體不勤,但還是不想啃泥巴,眼看顏面貼地,急忙用手一撐,擋住儒生跌倒的勢子。只借着他這份力,儒生腳下好像安着機簧,離弦箭般倒竄而出,笑吟吟站在遠處,讓少女的巴掌掄了個空。
少女究竟是師出名門,這兩招一過,便知道這儒生看似手忙腳亂,其實把自己玩于股掌之間,自家每招每式都在他算中,受他左右,再打下去,非輸不可。她也不是笨蛋,想到這兒,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先,撒腿就跑。
儒生将文靖放在一旁,笑道:“打不過就逃,也是你家師父教的麽?”大袖一揮,如秋風中一片落葉,冉冉飄過少女頭頂,落到她面前,信手一拂,無俦勁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踉跄後退,掉頭再跑,儒生又在前面,少女一頓腳,施展幽靈移形術,倏忽變幻,眨眼間連換了六個方位,讓人眼花缭亂。
儒生卻不慌不忙,左三步,右三步,悠悠閑閑,不改潇灑儀态,但就在他步履之間,好像亘着一個無大不大的籠子,無論少女如何變化,都無法越雷池半步,每每以為脫身時,那儒生就到了前方,揮手将她擋回籠子裏。
文靖見少女如沒頭蒼蠅般亂轉,想到自己被她捉弄的情形,大覺快意,忖道:“果然是現世報,不過小偷儒生也挺奇怪,這個女的跑得這樣快,他走得這樣慢,怎麽總能搶到人家前面?”
“死窮酸,臭窮酸,叫化子,大混蛋。”少女無計可施,急得破口亂罵。
“随你怎麽罵?”儒生笑道:“我自個兒關門打狗,甕中捉鼈就是。”
“甕中捉鼈是什麽?”少女聽過關門打狗,卻沒聽過甕中捉鼈這麽文雅的詞兒,她最是好奇,竟然在慌亂中還随口問了一句,讓儒生啞然失笑,正要答話,卻聽文靖笑道:“這個我知道,就是竹簍子裏捉王八。”
少女這下明白了,一時間氣得腰痛,迎着文靖就沖過去。但三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