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攻勢不減,若再被他攻打幾日,只怕……”王立回顧四周,衆人皆不言語。
文靖也沒什麽主意,望着白樸,白樸沉吟片刻,站起身來,道:“屬下有一計策,或許管用。”
“白先生請說。”文靖松了口氣,但也沒什麽高興的意思。
“請往城頭一觀。”白樸道。
衆将上了城頭,白樸遙指遠方光禿禿的山巒道:“鞑子狡詐,一則懼我火攻,二則趕制攻城器械,将山上樹木伐了個罄盡,群鳥失了依憑,本該絕跡才是,不過各位可曾注意到蒙古營帳裏時有鳥雀起落,而且成群結隊,數量可觀。”
“唔……”王立不解其意,捋須掩飾。
文靖卻靈光一閃,道:“莫非鳥雀起落處就是蒙古大營集糧之處?”
白樸向他颔首,大是贊許,心想:“這小子說他癡呆,他偶爾又有幾分聰明,說他聰明,但……”實在不忍往下想去,道:“千歲說得不錯,蒙古人嗜食牛羊,但牛羊須得糧草飼養,而且鞑子皇帝此次親征,驅逐北方漢人兵馬、民夫數十萬,這些人都以粟麥為食,我以為鳥雀起落處,正是蒙古大軍囤積糧草的地方,鳥雀越是密集,那處的糧草就越是衆多。”諸将仔細觀察,果然如此。
“這七天時光,蒙古大軍數十萬人馬消耗必然極大,若是能夠一把火燒掉他們囤積的糧草,蒙古人就算不退兵,也該鋒芒大減,讓我們喘口氣吧!”白樸眸子閃亮,神采飛揚。
王立捋須道:“說來不錯,但做起來就難得緊,前幾日襲營,就一敗塗地。”
白樸笑道:“所謂可一不可再,我反其道而用之,蒙古人定料不到我們剛剛慘敗,這麽快又會偷襲,何況這次要辦得機密,不需太多人手,百十人就夠了。”
王立一愣道:“以百十人入營,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正合鞑子心意。”
“所以這百十人必須是武功精湛,能夠高來高去的角色。”白樸道:“如今有不少川中武林豪傑在城中效命,這正是他們立功的時候,白某不才,願打頭陣。”
王立心想:“區區百十人,死了也不可惜,就由他們去試試。”便道:“好!”文靖沒什麽主見,也跟着叫好。
“不成。”梁天德道:“那黑衣殺手神出鬼沒,只有白先生才是敵手,若被他趁隙殺人,那就糟了。”
白樸一驚,尋思道:“這倒是個難題,那厮上次被我們圍攻,傷得不輕,我幾次放出消息,用他師妹誘他出來,但都沒有動靜,必然是尋了個僻靜處養傷去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來?”正躊躇之際。
梁天德道:“梁某也會一些功夫,雖然不甚精湛,但也還湊合,願代白先生前往。”文靖大驚,心想:“老爹失心瘋了麽?”剛想出言阻止,但梁天德兩道目光逼了過來,他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白樸大喜,更想:“那些武人本是烏合之衆,梁先生有大将之才,正好駕禦。”
“嚴某也願前往。”嚴剛朗聲道。劉勁草等人也上前請命,唯獨端木長歌不動聲色,白樸瞅了他一眼,尋思:“此人武功不高不低,但素來陰氣逼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這一去兇多吉少,他既然不願去,我也不好勉強。”商議已定,王立號令全軍,挑出百十武功高手,以梁天德為首,擇日襲營。
返回竹香園,文靖臉色鐵青,月婵知道他有不順心事,但又不便相問,試探了幾下,文靖都心神不屬,支支吾吾。
忽聽梁天德求見,他一跳而起,叫道:“快快請進。”月婵尋思:“這千歲素來皮裏陽秋,懶散的緊,除了那個黑衣姑娘,很少見他這麽着急。”
梁天德一進門,文靖将他一把拉進卧房,關上大門,“你這麽火燒火燎幹什麽?”梁天德黑着臉道。
“爹爹,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文靖道:“這實在危險得很。”
梁天德正要發怒,但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樣,不禁口氣一軟,道:“男子漢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重在仁義二字,如今合州萬千黎民懸于一線,若是城破,只怕無人幸免,與此相比,為父這點危險又算得了什麽?”他說到這裏,雙眉一揚:“想當年……”說到這裏,忽地想起當年因自己一時意氣,累及滿門,妻子紛紛遇害,如非朋友玄音道人,幼子文靖也是不保,亡妻音容流連腦海,不由胸中酸楚,呆在當場。再看文靖,只見他淚流滿面,更是心頭劇痛,伸手拭去他淚水道:“癡兒,男兒流血不流淚啊!”
文靖胡亂擦了臉,忍住淚道:“爹爹,上次偷偷逃走,是孩兒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惹爹爹生氣,爹爹就不要去了吧。”說到這裏,眼裏又濕了。
梁天德搖搖頭,向他道:“都是大人了,不要撒這些嬌,我也猜到上次是你自己逃得,所以當時也不是十分擔心,你秉性柔弱,擔不得這種大事,實在是為難你了。”他心想這一去生死難料,口氣不禁十二分的慈和,讓文靖更加想哭。
“你假冒這個淮安王的身份,十分危險,若是露出破綻,乃是殺頭的勾當,若我這次失敗,一去不回,合州多半也是難保,你……你就換了衣衫,快快離去吧!”梁天德嘆了口氣:“我讓你進這個是非場,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了,我這把老骨頭撒在這巴山蜀水之間,也還罷了,你年紀尚輕,日子還長……”他将手中一個包袱交到文靖手上,嘯傲沙場的豪氣蕩然無存,眼中切切,俨然是慈父的神情。
文靖知道父親心意已決,自己無法改變,接過包袱,呆呆站在哪裏,只想大哭一場。“爹爹,你一定要回來。”他最後終于吐出一句話。
梁天德深深望了他一眼,放聲長笑,推開大門,踏了出去.
獵獵秋風,掠過城頭,天上星月,暗沉沉失了光芒,文靖任憑衣襟在風中飛揚,凝望遠處的蒙古大營,那裏點點火光,似乎代替了天上的群星。
忽而,遠處一點星火漸漸變得亮了,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好像一輪熾熱的太陽,從北方的天空升了起來。“得手了。”城頭諸将齊聲歡呼。文靖卻知火起後,才是最危險的時候,一顆心怦怦直跳,似乎要破胸而出。
白樸看他緊張神情,知他心意,不禁嘆了口氣。
火勢漸大,蒙古營帳中,人喊馬嘶,極是混亂,忽見蒙古營門破開,匆匆二十餘騎,向城頭飛馳而來。一隊蒙古騎兵銜尾緊追。“一百多人,竟然折了大半?”白樸脫口叫道。
文靖瞪大眼睛,尋找父親身影,忽見其中一人,反身開弓,數名蒙古騎兵落于馬下,不禁一聲歡呼。
追趕的蒙古騎兵越來越多,箭如飛蝗,轉眼間,二十餘騎又少了一半,文靖不管他人,心神只系在父親身上,見他落在後面,一發數箭,箭無虛發,為衆人斷後,不由得急死,恨不能将自己這兩條腳也接在那馬匹身上,至于是否跑得快些,他倒是沒有想過。
這些人一前一後,逼近合州城牆,文靖叫道:“打開城門。”
衆将一愣,李漢生道:“不成,他們後面鞑子趕得太緊,若是開門,鞑子必然乘勢沖進。”文靖不禁啞口。
只聽蒙古軍中炮聲響起,蒙古大軍從營帳湧出,滿山遍野向城頭湧來。宋軍舉起弓弩,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射怕中了自己人,不射鞑子馬上就要沖近,一時沒有主意。
“放下繩索,”白樸大喝,這一下提醒了衆人,十多條繩索從城頭飛落,梁天德等人正好趕到,劉勁草等人從馬上躍起,抓住繩索,幾個起落,便到了城頭,嚴剛也随後抓住繩索,梁天德以弓箭斷後,落在後面,射倒數名鞑子,方才抓住一條繩索。
蒙古人的箭也到了,箭如密雨,直奔牆頭,嚴剛與三名川中好漢各自挨了一箭,落了下來,嚴剛傷了手臂,艱難爬起,卻見一名同伴腰間中箭,難以站起,他正要伸手去扶,數十名蒙古人一起趕到,亂刃齊下,血肉橫飛。
梁天德精通接箭避箭之術,挽着繩索蕩來蕩去,避開飛矢,蕩了數下,離城頭僅有十丈,文靖心急,也不顧什麽身份,伸手幫助兵士拉拽,眼看梁天德就要到達,忽聽異響大作,一箭飛來,這箭分外勁急,迥異尋常箭矢,梁天德身在半空,哪裏避得開,悶哼一聲,被生生釘在牆頭。
文靖倒吸了一口冷氣,拼命拉繩,第二箭又到了,梁天德只覺背心劇痛,雙手一滑,仰天倒了下去,朦胧中看到文靖錯愕萬分的眼神,他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耳邊只是山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