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厮好生滑溜,方才白某雖打了他一掌,但還是被他逃了。”
“無妨!”王立已聞風趕到,弄清原由,道:“讓我傳下軍令,搜索全城,把合州翻個底朝天,就不信逮不着他?”
“此事不妥。”白樸搖頭道:“如今大戰正酣,不知何日方休,若是擾民過度,只怕不好。”
“嘿。”王立不以為然,向文靖道:“千歲以為如何?”
文靖望了白樸一眼:“白先生說得有理。”
王立又碰一個釘子,讪讪的縮回頭去。
白樸沖文靖微微點頭道:“不用搜城,我自有辦法逼他出來。”
“阿術。”伯顏爬上黑黝黝的山岡,向伫立在山頭的少年輕聲叫道。
阿術微微一震,回過頭來,“伯顏将軍。”他的臉上挂着淚痕。
伯顏虎目神光攝人,拍拍他的肩,道:“大丈夫縱橫沙場,馬革裹屍是最好的歸宿,你如果還是個男子漢,就不許再哭,有本事就把這座城池打下來,告慰你父親在天之靈。”
“嗯!”阿術狠狠地拭去眼淚。
“還沒吃飯吧?”伯顏從肩上卸下半片肥羊,取出火石,點燃一堆篝火,細細烤炙,不一會兒,空氣中彌漫了醉人的肉香。
伯顏用銀質小刀割了一塊羊肉,抛給阿術道:“其實,打仗和治國就和烤羊肉一般,火勢過猛,會烤焦羊肉,火勢過小,會半生不熟。”
“嗯!”阿術咬了一口鮮嫩的羊腿肉,哈出一口熱氣,驅散山間侵人肌膚的寒霧,“火勢應該恰到好處,才能烤得好吃。”他說。
“是呀!”伯顏望着燈火通明的蒙古大營,幽幽地道:“大汗性子過于剛強,他這把火,似乎燒的太旺了啊!”阿術停住咀嚼,疑惑地看着他。
“燒的太旺……”伯顏微微苦笑,将一囊燒酒扔給阿術,道:“羊肉烤焦了,柴草也會耗盡啊!”
蒙哥催動大軍,不分白晝,傾力猛攻,他在合州城下築起高臺,架起炮弩,向城頭發射。雙方血戰一日,宋軍以破山弩轟擊三個時辰,才将高臺摧毀。蒙哥又命人由東門挖掘地道,但為宋人所覺,李漢生以城中污水灌入,将兩百蒙古士兵溺死其中。随後,王立遣軍反擊,夜襲蒙營,卻被阿術逮個正着,迂回包抄,兩千宋軍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是以激戰十餘日,雙方勢成僵持,勝負難分,蒙古軍隊死傷慘重,宋軍也損失非輕;蒙古人固然士氣漸落,合州城中也家家舉孝,人人悲號;但蒙古人越是頑強,城中軍民更知城破之日,慘不可言,于是拼命抵抗,老幼婦孺,皆不落後。
文靖天天上城督戰,滿眼血肉橫飛,看得他欲哭無淚,心如刀絞。在場時還稍稍好些,回到府裏,每每想到沙場慘象,他就忍不住翻腸倒肚,噩夢連連,到了第五日,終于心力交瘁,病倒在床。但大戰正值白熾,衆将重任在肩,都只是來點綴一下,便匆匆去了,梁天德礙着旁人,也不便多言,倒是多虧了月婵,無微不至,服侍了他兩個晝夜,文靖方才退燒。但他不用上城頭,沒有了心病,默運內功,流了一身熱汗,加上大夫藥物補養,月婵護理得當,三天之後,便去了風寒,落地行走。
文靖稍稍痊愈,想到這幾日不見玉翎,不知道如何,白樸也沒來見他,不能詢問,心裏萬分挂念,不顧身子虛弱,趕了石牢,卻見牢中空空,竟然不見一人,不由驚愕萬分。轉了幾個念頭,突地想到:“莫非白樸乘我生病,對她下了殺手?“
想到這兒,出了一身冷汗,發了瘋似的沖出門外,直奔白樸住處,恰好撞見白樸,狠狠一把揪住,怒道:“蕭姑娘呢?”
白樸五指輕揮,在他手腕上劃過,文靖手掌酥軟,頓時松了,只是喘着粗氣,狠狠瞪着白樸。白樸見他如此兇惡,不禁眉頭大皺,忖道:“這小子當真着了魔,怎麽會喜歡哪種女子?”眼見他又要撲上,只好後退一步,擺手道:“先別急,聽我說。”
“你……你是不是殺了她?”文靖踏上一步,咬着牙說,只要白樸答個“是”字,便要和他拼命。
白樸搖頭道:“你病這幾日,她确是出了點事情,不過我沒殺她。”
文靖稍稍松了口氣,但聽到她出了事,又急忙道:“她……她怎麽了?”
“你這幾日生病,她沒見你,發了瘋似的,不吃不喝,找了個嬷嬷強喂她吃飯,卻被她咬掉了手指頭,昨夜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了根鐵簪,用它拗開了鐵鎖,脫困而出,幸虧我及時趕到……”
“你……你傷了她?”文靖滿眼酸楚,心想:“只是這麽幾天的功夫,她竟然吃了這麽多苦頭……文靖呀文靖,你……你真是個大蠢蛋。”
白樸無奈地點點頭,道:“你也知道,那丫頭武功了得,昨日又特別兇狠,若不傷她,也擒她不住。”
“她在何處?”文靖叫道。
“這個……”白樸道:“她這次傷得不輕,我請了大夫,在前面西廂房裏……”
文靖不待他說完,直奔西廂房,推開門一看,只見牙床之上,玉翎面如淡金,鳳目緊閉,床邊站着幾個侍女,但都站的遠遠的,畏畏縮縮,不敢靠近。
文靖走上幾步,看着玉翎,忍不住淚如雨下,冰涼的淚珠落在玉翎臉上,她悠悠醒了過來,看到文靖,黯淡的雙眼頓時亮了,“你……你來了麽?”她軟軟地問,雖然不能動彈,但神色歡喜至極,眉眼含笑,淚水卻跟着眼角滑落。
文靖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脈脈對視,千言萬語,似乎都在目光裏面,過了好半天,玉翎才開口,柔聲道:“為什麽不來看我?”
“我……我病了。”文靖眼眶又濕了。
“啊!”玉翎力圖掙起,但又無力躺下,道:“你……你沒事麽?”
“沒有,我都好了。”
“以後再也不許病了。”玉翎望着他說。
“這個,這個生病怎麽由得我呢?”文靖頗感為難。
“反正……咳咳……反正……我就不……不許你生病。”玉翎口中溢出血來。文靖大急,束手無策。卻見一只手伸了過來,閃電般将一粒淡藍色的丹丸塞進玉翎口裏,入口即化,随即在她天突穴上一按,玉翎頓時将那丹藥咽了下去。
文靖回頭一看,只見白樸面無表情,站在身後,“呸呸,我……我不吃你這個臭賊的東西,呸呸。”玉翎拼命地想把丹藥吐出來。
“不要意氣用事,這松韻丹普天下只有三粒,吃了算便宜你了。”白樸冷冷說完,向那些侍女道:“統統出去吧。”他也跟着出去了,随手帶上大門。
文靖聽得如此珍貴,忙道:“你吃了就好,千萬別再吐出來。”玉翎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幫着那個窮酸麽?”
“不是,我……我是擔心你……”文靜臉紅。
“好吧,你叫我吃,我就給他個面子。”玉翎覺得胸口舒坦了許多,心想:“這個臭賊的丹藥挺靈的。”她緊緊捏着文靖的手道:“你肯一輩子都陪着我麽?”
“自然……”文靖道。
“如果我這次死了,你會不會找其他的女子?”玉翎問。
文靖忙道:“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你知道麽,你不來看我,他們又不告訴我你的消息,我……我只聽得到蒙古大軍攻城的聲音,以為你已經戰死了……反正……”玉翎一雙大眼熠熠生輝:“只要你死了,我也不活。”
文靖沒料到她對自己癡心至此,胸口一熱,顫聲道:“好,雖然不能同年生,但求同日死。”
玉翎将頭偎在他懷裏道:“我總覺得你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我知道,你說得話都是真心的,師父和師兄雖然也說真心話,但他們不大願說,你說對我好,就一定會對我好的。”
文靖搔頭道:“是麽?我……我……”他突然嘆了口氣道:“可惜,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沒有什麽征戰,沒有這張淮安王的皮該多好,我實在很讨厭這些打打殺殺,只想找一個沒有殺戮,風光如畫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帶上我麽?”玉翎問。
“當然是和你一塊兒去了。”文靖笑道:“還有我爹爹。”
“一言為定,不許翻悔。”玉翎伸出雪白晶瑩的玉手。
文靖伸出手,“一言為定。”兩個人正要擊掌。突然聽白樸道:“千歲,王經略使求見。”“哼,這個臭賊又在偷聽。”玉翎忿怒地翹嘴,文靖無奈,站起身來。
“千歲氣色不錯。”王立客套一番,與衆将坐下:“前幾日千歲生病,一直不好叨擾,但形勢日漸緊迫,蒙古人不顧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