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真傻，真的。

在安娜當初隔空潑糞時，他就該知道，不能對這個城鎮的衛生環境抱有什麽期待。

陶元圓站在一間已經被打掃得相對幹淨了的房間裏。

之所以說它是相對幹淨，是因為安娜已經把她所能打掃到的地方都打掃過了。

邊角的灰塵，是中世紀的掃把實在無能為力的事。

房間裏的大型家具只有靠牆的衣櫃和床鋪，與地板一樣都是木質的，散發着輕微的黴臭味。

窗戶老早就打開了，冷風與陽光一塊兒從外頭灌進來，但這種積重的黴味顯然已經滲進了家具的內部，就算開窗通風，稍離近點兒還是能聞得到。

床邊立了一個衣架，也是木質的，角落裏還有一個盛着木盆的架子，這就是這間房裏所有的擺設了。

安娜剛剛才給他換上了新棉布和新被子，他清楚地記得，她掀開舊床墊，把底下的舊麥稈抱起來時，抖落下一顆顆米粒大小的米白色的蟲卵。

雖然她十分快速地把那些蟲卵掃掉了，還換上了新麥稈，可陶元圓身上的雞皮疙瘩仍是沒有消下去，因此也就不敢坐在實際上已經煥然一新的床榻上。

“大人，我們回來了！”小約翰和阿爾奇興沖沖地跑上了樓，“骨頭老師說塔裏有它，讓你不用擔心……”

“喲呵！”阿爾奇瞧見煥然一新的床鋪，不由道，“安娜這也太偏心了，以前我們住這兒的時候，可沒把房間弄得這麽幹淨過。”

陶元圓：“……”

陶元圓清了清嗓子：“塔裏一切都還好吧，它們有沒有鬧？”

小約翰道：“除了圓嚕嚕，其他人都很聽話——圓嚕嚕差點沒讓我們出門！”

阿爾奇忍俊不禁地道：“它對大人不帶它出門非常不滿，當然，這都是骨頭老師跟我們說的。”他們可聽不懂史萊姆的話啊。

陶元圓無奈道：“以後再帶它出來吧，這次我們是要辦正事的。”

與阿爾奇還有小約翰一塊兒下樓去吃飯，旅館裏中飯是免費的，有一大份面包，一小塊熏肉，還有一碟生卷心菜和一個烤蘋果。

陶元圓與阿爾奇還有小約翰坐在一樓最靠近門的那張桌子上，安娜麻利地給他們端上了午飯，順帶還又給他們舀了非常大碗的豌豆湯。

陶元圓相信這是安娜所能給他們的最好的待遇了，只是面包很硬，熏肉的味道也很奇特，相對而言比較好的竟然是那碟生卷心菜和烤蘋果。

小約翰和阿爾奇吃得都很開心，陶元圓見狀，也極力想讓自己體會到這份食物的美味之處。

但是他失敗了。

他很難理解，阿爾奇和小約翰是如何吃得那麽享受的。

“請問，那位先前購買了莊園的大人是住在這裏嗎？”約克找來的時候恰到好處。

陶元圓理所當然地放下了手中的面包，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約克沒想到陶元圓就坐在門邊，猝不及防下，結結巴巴地道：“呃，我，我是來道歉的，您先前進城鎮時，我不小心冒犯了您，非常對不起！”

他沖他深深一鞠躬。

陶元圓意外道：“這就不必了，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

說實話陶元圓是真的忘了，這個世界裏的人長相大都偏歐風，高鼻深目，頭發黑色或棕色，眼睛也多是黑色或棕色的。只有少數的人才是金發，又或者是棕紅色的頭發，搭配上碧藍或淺藍的眼睛。

約克就是最常見的黑發棕眼，他和約克只見過那麽一面，那麽長時間過去了，他如果不提舊事，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約克暗自埋怨艾倫，把這等苦差事推給他，他要是不來的話，陶元圓肯定想不起來的。

“你還有什麽事嗎？”陶元圓見他道完歉還不走，問。

阿爾奇也察覺不對：“老格裏先生這會兒應當很忙吧，小格裏先生不回店鋪去幫你父親的忙嗎？”

約克硬着頭皮道：“我還想請教大人一些問題。四月份帝國的招生考試就開始了，今年國王也會派人到我們這裏來。您是近幾年來唯一一個到我們這裏來的魔法學徒，我從未學習過魔法，所以想請教一下您有關魔法的問題。”

陶元圓一頓，道：“你都想了解什麽？”

約克道：“什麽都可以，謝謝大人！”

陶元圓微微一笑道：“那我就跟你分享些魔法藥劑的制法吧，都是些最初級的藥劑，很簡單的……”

約克站在門邊，聽陶元圓坐在那裏巴拉巴拉為他講課。

陶元圓一口氣連講了三種藥劑的制法，講完之後還很貼心地問：“你都聽懂了嗎？”

約克頭昏腦脹，只覺得自己眼前也開始冒蚊香圈了：“呃，大，大概吧……”

“那你都記住了嗎？”陶元圓誠懇地道，“要是沒記住的話我可以再給你講一遍。”

“不用了大人！”約克連忙阻止，不着痕跡地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幹笑道，“多謝大人指點，我就不打擾您用餐了，您慢用。”

說完兔子一樣的就溜走了。

“噗！”小約翰忍不住噴笑出來，“他那逃得也太明顯了，生怕大人給他再講一遍！”

果然無論是史萊姆還是人類，對那樣繁雜的草藥知識都敬謝不敏。

阿爾奇卻緊鎖眉頭，道：“他無緣無故上門來道歉，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不會吧。”小約翰驚訝道，“只是道歉而已，他還能有什麽別的企圖嗎？”

阿爾奇道：“比方說，試探大人是不是魔法師？”

小約翰道：“那我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大人不是魔……咳咳嗎，原本就會魔法的。”

此話一出，陶元圓和阿爾奇都看着他。

小約翰都被看得有點虛了：“呃，你們為什麽都看着我，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陶元圓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阿爾奇，你說呢？”

阿爾奇無奈道：“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過，我們跟在大人的身邊已經很久了，大人一直都只使劍，沒有用過魔法，所以我猜，您是真的不會用魔法。”

小約翰震驚了：“不，不可能吧？”還有魔物不會用魔法的？

見陶元圓沒有否認，他也不由地慌了，“那我們怎麽辦啊，冒充魔法師，可是要上絞刑架的大罪！巴裏鎮雖然偏遠，可是也建了教堂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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