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Section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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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明白,怎麽就出問題了呢!”白衣女子水袖翩翩在那藍色長袍的青年身後坐下,以一個極其妩媚的姿态按着自己的唇“明明計劃得那麽周全?”
“計劃周全?你真當他傻麽?手都伸到他面前去了,他會毫無準備然後等着我們動手?”青年對女子的獻姿完全沒有興趣。
白衣女子嘟了嘟嘴,有些不太滿意他的反應,纖細的手指搭在自己下巴上輕敲着:“可是這個魂不能丢,必須得拿回來,秦岳,你得幫我。”
秦岳冷笑,說話毫不留情:“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別太自信,能在鬼師這個位置上坐這麽久的人,怎麽可能好對付。”
“是我錯了,下次一定聽你的。”女子摸摸自己漂亮的臉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些“但是你現在也被困在這個小地方,根本出不去,真的有辦法可以把魂帶回來?”
聽到她帶着些嘲諷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秦岳沉下臉,他站了起來往前走一步,擡起手往空中推過去。
原本透明的地方泛起白光,一個精致的牢籠出現在面前,籠子底下還有一個符陣--他在裏面,而她,在外面。
她說得沒錯,自己現在被困在這個十尺寬的籠子裏,确實很多事都很難完成,可是這并不代表他做不到。
秦岳默默收回手:“辦法是有,就看你敢不敢用。”
白衣女子扭着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材,聽了他的話之後笑出聲來:“我有什麽不敢的啊?秦小公子,別太小看人。”
秦岳面無表情:“直接從鬼師手裏搶回來,你敢嗎?”
“直接搶?”白衣女子臉色微變,看着他有些神情複雜“你自己都說了他很強,開玩笑嗎?我怎麽可能搶得過來。”
秦岳沉默,語氣卻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如果他還是以前的他,我們現在估計已經被抓起來了,怎麽可能在這裏讨論接下來該怎麽辦,總之我有辦法應對他,就看你敢不敢。”
白衣女子俯身作揖,輕笑道:“那奴家就全憑小公子吩咐啦,小公子可別讓奴家失望才是。”
秦岳還不忘記補充:“記得,搶可以,別真的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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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歪了一下腦袋,有些疑惑:“你好像一直不忍心朝他動手,為什麽?”
秦岳冷聲道“跟你沒關系,少管閑事。”
白衣女子:“……”怎麽能對女孩子那麽兇呢!
……
“這是程平遇出事當天的行程和路線。”
馬小雨将程平遇走過的路都用紅線标記出來,并且指出其中兩點奇怪的地方,有一個是公園的廁所,程平遇在裏面呆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還有一個就是郾城大學附近的小巷,程平遇也在那裏滞留很長一段時間。
按理說,他不應該在這些地方花費這麽多時間。
小巷子裏見的人是白瞑,他們都知道,但是在廁所卻那一段沒人清楚,跟着程平遇的人跟着他進了側所,親眼見到他把自己關在廁所隔間裏一個多小時,去喊他的警察全被程平遇噴了一遍。
馬小雨:“我把那段時間的監控都截了下來,你們過來看看。”
那個時間出入公園公共廁所的人不多也不少,一個一個的看下來還是花了衆人不少時間,偌大的屏幕被分成好些個小窗口,靈祭組衆人一人負責一個。
“等一下,放大這個人看看。”殷桃叫停監控,讓她放大走進公廁的一個男人的監控。
馬小雨将監控裏的畫面截下來,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動作,好一會兒終于将照片清晰的弄了出來--是張明烨。
闵軻樊看着監控上被放大的人的照片,問道:“有他離開時的照片嗎?”
馬小雨繼續忙活:“等一下,我找找。”
沒多久馬小雨便将張明烨離開公廁的監控找了出來,就在程平遇離開後不久。
闵軻樊看着監控上那人眯了眯眼:“現在動手,找人将張明烨帶回來。”
……
看到坐在審訊室裏沉默的那人,衆人眼中都有些一言難盡。
他們還以為抓他要花很大一趟功夫,而且這個人所在的城市離神都那麽遠,要是他想逃,警方可能根本就來不及動作。
本來都已經做了找不到人空手而歸的準備,誰知道張明烨壓根就沒有離開神都,甚至還光明正大的住在神都市的酒店裏,一絲顧忌的意思都沒有,坦蕩得很。
殷桃他們找到他時,這人正在酒店房間裏悠閑的吃着飯。
他看到殷桃、袁澤找上門時就很平靜,進了審訊室之後更是一言不發,好像知道自己會被帶回來,也準備好怎麽應對警方了一樣。
闵軻樊将袁澤拉到自己身邊:“走,我們進去會會他。”
袁大師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就被拽進了審訊室。
看着坐在對面的張明烨,袁澤抱緊手裏的水晶球,朝闵軻樊搖搖頭,他的水晶球看不出什麽來,這恰恰說明張明烨問題不小,能躲過水晶球窺探的人都不是什麽善茬。
闵軻樊一上來就給張明烨一個燦爛的笑容:“張老師,好久不見。”
張明烨點點頭,附和着說:“是挺久不見,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闵軻樊:“聽說張老師辭去了教師的工作?”
這是馬小雨剛剛查到的,張明烨來神都前辭去了他所在學校的工作,連那個月的工資都不要,直接收拾東西就走,任誰挽留都不起作用。
張明烨依舊一臉平靜的點點頭:“對,我現在有不少存款,年紀也不小了,不願意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就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闵軻樊輕挑眉“比如說?”
張明烨倒是接得坦然:“比如說多去陪陪張橖,她自己一個人在那裏呆着太孤單了。”
就算闵軻樊将他出入公廁的監控搬出來,張明烨也依舊不為所動,畢竟那監控并不能證明什麽。
“我只是上廁所用時長一點而已,有什麽問題嗎?警察應該不會連這個都要管吧。”
闵軻樊皮笑肉不笑:“自然沒問題,我們也只是随便問問而已。”
他們現在掌握的這些證據并不足以讓張明烨開口,而且他們也不确定張明烨是不是真的跟這個案子有關,如果有關,一個人民教師又是為什麽要下這樣的狠手去殺害自己曾經教過的學生?
“張明烨的女兒張橖十年前因為一場車禍死了,案件記錄中說他親眼看到自己女兒從小巷裏跑出來,被卷入車輪底下……”
“十年前他們還在讀初一,那天小海回來臉色很不對,他說不想再和那幾個小孩一塊玩,想離開……”
同樣是十年前的事,如果這其中有聯系的話,是不是就能說得通張明烨要殺鄧宇他們的原因?
鄧宇、蘇泊爾等人和張明烨女兒的死有關?
他是在為自己的女兒複仇嗎?
闵軻樊暗暗想着,臉上卻不顯,他說:“能給我們說說你女兒的事嗎?聽說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
提到張橖,張明烨一直平靜沉着的臉終于出現了變化,他笑了,很溫柔的那種笑,這笑容裏藏着一個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愛,但是很快這溫柔的笑就變得苦澀,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說:“小橖确實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從小就比別人聰明,心地善良,還長着一張極其可愛的臉蛋,她那麽讨人喜歡,那麽好!”
張明烨伸手在自己腿比劃了一下:“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她坐我我腿上跟我說‘爸爸,我以後想當一個畫家,要把你和媽媽畫出來,要把你們最好看的樣子畫下來挂在家裏’,她多可愛啊,真的,我的孩子明明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
豆大的淚珠從眼睛裏滑落,他曾經擁有一個極其幸福的小家,他以為可以那樣一直幸福下去,可是命運不濟,他的家猝不及防的毀在那場車禍裏。
闵軻樊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張明烨接過紙巾,道了聲謝謝。
闵軻樊問道:“你恨嗎?”
張明烨笑着擦幹自己的眼淚,他反問:“如果是你,你會不恨嗎?”
闵軻樊:“我不知道,畢竟我沒有經歷過,感同身受什麽的最假,我相信你也不需要這樣虛假的安慰。”
張明烨點點頭,同意他的話:“對,我不需要。”
闵軻樊看着他沉默了良久,突然說:“所以你為了給張橖報仇,就一個一個的殺了他們對嗎?”
審訊室頓然陷入沉默,就連旁邊的旁聽室也都沉靜下來,都在等着張明烨的回話。
即便靈祭組衆人都不覺得張明烨會承認,畢竟他們手裏并沒有抓住張明烨的實際證據,張明烨很容易逃脫。
這樣的沉靜持續了将近三分鐘,張明烨‘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闵組長,你在說什麽,我沒有很聽明白。”
闵軻樊嘆了口氣:“該死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孫海現在躺在醫院裏也同樣生死未仆,你要報仇的話也差不多都報完了吧,還在執着些什麽。”
在剛才的沉默裏,闵軻樊心裏的猜測已經得到印證。
他說:“所以他們到底做了什麽,你會這麽恨他們?”
張明烨:“……”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陣靜默長到所有人都以為張明烨不會再開口,現場就只有闵軻樊一個人在等他說話,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張明烨,像是算定他會開口一樣。
良久,張明烨終于還是張了嘴:“還沒有結束。”
袁澤皺眉:“什麽?”
張明烨一面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們還沒有死光呢!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就結束,那個叫孫海的人,也必須死,必須得死。”
闵軻樊臉色不變:“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你到底為什麽要殺他們了嗎?是因為張橖?”
張明烨:“對,是因為她,我的女兒。”
就像他們之前查到的一樣,十年前張明烨因為工作的原因,去接張橖的時候晚了不少,然後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死在車輪底下。
但是這件事并沒有就此結束,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是那種喜歡亂跑的人,讓她在學校等着她不可能會離開,當時直接從小巷沖出馬路的行為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且他當時在車裏隐約看到他小區裏的幾個孩子。
當時的他來不及想那麽多,只一心想救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最後還是死了,家也散了,張明烨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找那幾個少年聊聊。
他當時沒想過別的,只是覺得那幾個少年可能知道點什麽,他想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麽。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他可憐,還沒讓他去找那幾個人聊,倒是先聽到那幾個人躲起來開小會,他這才知道自己女兒死亡的真相,原來都是他們的錯。
“那幾個人真是畜牲都不如。”
張明烨依舊平靜,就是開口罵鄧宇他們的時候語氣也不見得有多少波動,他這個人一生的情緒,都在張橖離世的那一刻花完了,剩下的只是一具他用心篆刻的軀殼。
闵軻樊看着他,其實已經猜到接下去會發生的事。
張明烨那時候就躲在牆後,聽到那幾個人說的話……
他們覺得張橖長得可愛,長得好看,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龌蹉心思,竟然想對張橖下手,那孩子當時只有五歲……
但那個時候張橖父母将她保護得太好,鄧宇幾個人三番四次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心裏正惱火。
直到那一天,張橖在學校門口等自己的爸爸去接她,等了很久都不見人。
鄧宇等人見自己終于有下手的機會,便将張橖帶走。
張橖當時被他們吓住了,又被抓着根本沒辦法逃脫,她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後來張橖終于找到了逃跑的機會,她好像隐約看到了自己爸爸的車,想沖過去撲到自己爸爸懷裏,告訴他自己害怕。
那條小巷很長,張橖很害怕自己會再被抓回去,只能拼命加速,直到沖向馬路,葬身于車輪底下,結束了這短暫的一生。
其實鄧宇他們當時也追出來了,張橖還是個小孩子,怎麽可能跑得過他們。
他們只是想要追着她玩,卻沒想到她會直接沖到馬路上去,更沒想過她會就這樣死在衆人面前。
不管心裏有多肮髒的想法,他們都不過是剛上初一不就的小孩,還是會害怕,所以他們跑了,回到家之後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那一天他們約在小區的後院,下定決心這件事誰也不能說出去,他們都必須守好這個秘密。
然而他們也都沒想到,張明烨當時就在牆後将所有都聽了進去。
他不能就這樣什麽都不做,他必須要有一個詳細的計劃,他要從小區裏搬出去,從那幾個人的世界裏消失,讓他們繼續再蹦噠幾年,等他們以為自己什麽事都沒有,可以好好幸福生活的時候,再殺了他們。
殷桃想起他之前說的對張橖的事已經放下,其實他從來沒有放下過,比任何人都在意。
張明烨:“這些年我一直在看着他們,他們的所有我都知道,他們應該也想不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別人眼裏,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他們一起。”
闵軻樊:“那你是怎麽殺他們的?”
張明烨笑了:“很簡單,以各種方式把他們誘惑到窗邊,輕輕一推就下去了,他們還是那麽貪心惡心,随便一點誘惑就能上鈎。”
“是嗎?”闵軻樊看着他“你說你這些年一直在盯着他們,那你知道這些人為什麽會丢了一個腎髒嗎?”
張明烨攤了攤手:“壞事做太多了,所以遭報應了吧。”
闵軻樊繼續開口:“除了這些事之外,你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張明烨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認識這個人嗎?”闵軻樊将老張的照片推過去。
張明烨搖頭,說不認識。
……
等闵軻樊從審訊室裏出來,衆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馬小雨率先發言:“組長,所以我們這是要結案了嗎?”
所以白瞑學長是無辜的對吧!
闵軻樊看了她一眼:“你不覺得他太假了嗎?”才說兩句話就乖乖認罪,這麽配合的罪犯實在是少有。
馬小雨:“???”哪裏假?他說得都挺有理有據。
闵軻樊:“白瞑和孫海為什麽會同時出現在天臺?孫海現在到底算是什麽狀況?他們的腎髒都是最近才丢的,要說跟案子沒關系我可不信,還黎塘他又是為什麽會突然發瘋?跟他有沒有關系?還有老張和那個丢掉的碗是怎麽回事?”
他一大串問題抛出來,沒有一個人回答得上。
闵軻樊說道:“這些問題我們解決不了,談什麽結案。”
整個辦公室都陷入沉默。
闵軻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行了,都幹活去吧,雖然我覺得張明烨不是主犯,但他上趕着認罪這一點很可疑,說不定能通過他摸出真正的兇手。”
而且張明烨所在的城市離這裏實在是太遠,他這樣來回的殺人不可能不引起關注,闵軻樊更傾向張明烨只是一共犯。
張明烨在包庇真正的兇手,他和那個人肯定有聯系,只是這個聯系他們還沒有查到,而且沒猜錯的話,那個真正的兇手應該經歷過跟張明烨差不多的經歷,很有可能就是七年前某件事的受害人。
想到還躺在解剖室的那幾個人,闵軻樊有些心累--這幾個人到底幹過多少畜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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