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個孩子不再提這個事兒。
徐望歸甚至有些得意,覺得自己父親的地位還在。
姜糖把一切收在眼底。
不過她沒在飯桌上,當着兩個孩子的面說這事兒。
吃完飯,姜糖打發百煉成鋼去玩,随即指揮徐望歸收拾碗筷、洗刷鍋碗。
徐望歸掀眼皮看她一眼,頗有種認命的既視感,任勞任怨收拾起來。
他忍不住抱怨:“整日說自己是保姆,我看是我娶了個祖宗。”
姜糖白他一眼:“不收拾就放那。”
徐望歸一噎,手上動作迅速加快,把碗筷收拾得乓乓作響。
他梗着脖子說道:“就不,我就要收拾,誰讓我娶了個祖宗呢。”
姜糖:……
幼稚鬼!
徐望歸在院子裏洗鍋洗碗,姜糖坐在檐廊上發呆消失。
過了一會兒,姜糖終于想起正事,“徐望歸,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兩個兒子心中的形象?”
徐望歸想都沒想:“那還用說?當然是個高大有威嚴的父親。”
姜糖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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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歸信心十足,就差拍胸脯了,“不是我覺得,事實如此。”
姜糖深深望他一眼。
徐望歸被她看得一怔,莫名覺得手掌和牙根都發癢,“你這副表情很欠揍,有什麽話想說就說。”
姜糖嗤了一聲,以陳述的方式,面無表情把剛才的事情跟他說一遍。
完了她幸災樂禍地問道:“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有威嚴?恐怕在兩個孩子心裏,你只有說話不算話這一條吧?”
徐望歸聞言臉不由得黑了黑,他罵道:“兩個小兔崽子!”
姜糖斜睥着他,語速慢悠悠地說道:“也別怪他們兩個,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徐望歸被梗了一下,他黑着臉說道:“你還說風涼話,他們以前多乖,要不是你慣着……”
他說着指了指姜糖,後面的話沒敢說出口。
姜糖冷哼一聲,幫他說:“要不是被我慣着,哪會像現在這樣無法無天,連老子都敢編排?”
徐望歸呼吸一窒,心裏的惱怒如同被一盆冷水打落般,瞬間熄滅。
空氣安靜了兩秒。
徐望歸朝姜糖一瞄,觸及她面無表情的臉,他飛快移開目光,輕咳一聲,“我沒有這麽想。”
說着手上動作加重,碗和碗碰撞,叮當作響。
無一不在昭示着他的心虛。
姜糖冷哼一聲,倒是沒計較,而是說道:“我建議你自己找個時間跟百煉成鋼道歉。”
徐望歸猛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不自覺提高:“我是他們老子,我道歉?”
姜糖:……
她深吸一口氣,“徐團長,所以你想做一個在孩子們心中是言而無信的父親?”
一針見血,直戳要害。
徐望歸瞪着眼睛,說不出反駁的話。
過了一會兒,他氣急敗壞地說道:“老子真是欠他們的。”
無奈又氣惱。
姜糖看着他此時跳腳的模樣,唇角沒忍住“噗嗤”一笑,最後實在沒忍住,幹脆放聲笑了出來。
徐望歸聽着她放肆的笑聲,頓時也被氣笑了。
片刻後,姜糖終于笑夠,她伸手按按有些抽的臉頰。
那邊徐望歸把碗送進廚房的櫥櫃中,出來大手一揮,“那明天再做一頓紅燒肉。”
姜糖嘴角抽了抽,“現在是月初,只剩兩張肉票了。”
意思是明天做了紅燒肉,那麽這個月都要吃素。
徐望歸眉頭緊皺,目光落在雞棚。
他還沒開口,姜糖就知道他打什麽主意,“想都別管,這幾只母雞都是留着生蛋的。”
徐望歸到口的話頓時被堵在喉嚨。
姜糖瞥他一眼,想了想,認真地說道:“百煉成鋼雖然是孩子,但我們不能真的把他們當孩子,答應的事情要做到,否則別怪他們有樣學樣。”
徐望歸皺着眉,不服氣想反駁,然而對方說的很對,他張了張嘴又閉上。
姜糖說完也沒看他什麽神情,回屋處理廠裏的事情。
現在服裝加工廠剛開始運營,有許多規章制度沒有确定好,她要把章程弄出來,廠裏所有人都必須各司其職,嚴格按照章程辦事。
這樣後續才能有條不紊地營運起來。
姜糖回了房間,徐望歸只好轉身回廚房燒水。
誰熱了,他出去把兩個孩子叫回來,帶他們洗澡。
由于性別的關系,姜糖只開始幫他們洗過兩次,之後這件事便一直是徐望歸負責。
趁着給兩個孩子洗澡的功夫,徐望歸別別扭扭地跟他們道歉。
成鋼驚得在澡盆裏滑倒,濺起好大一捧水花。
由于徐望歸是蹲着的,他雙腿上的褲子都不能幸免被濺濕的命運。
徐望歸氣得咬牙,成鋼還以為自己要挨揍,頓時用毛巾擋在胸前,“爹,是你說的,說話不能語出驚人。”
百煉觀望了一下情況,小聲說道:“爹,你褲子都濕了,娘說着天氣容易着涼,你先去換褲子,我和弟弟自己洗就可以了。”
成鋼感動地看他哥一眼。
徐望歸被坑習慣,也不覺得生氣,此時聽兩只小家夥你一言我一語,想要轉移話題,手段拙劣,頓時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他問道:“我什麽時候真的動手揍過你們?”
百煉成鋼一愣,他們對視一眼。
好、好像确實沒打過!
百煉臉上頓時浮現出愧疚,成鋼也放下警惕,朝他嘿嘿一笑。
徐望歸沒好氣地彈了彈他們的額頭,“總之今天的事情,是爹說話不算話,對不起你們,爹向你們保證,以後答應你們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百煉立馬重重地點頭,“嗯!”
爹還是好爹,沒讓他失望。
成鋼心眼多,秉持着懷疑的态度。
此時徐望歸才真正感受到姜糖那番話的意思,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說實話他心情挺複雜的,現在他作為兩個孩子的父親,地位還不如只相處了一年不到的姜糖高。
徐望歸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起來吧,把身上的水擦幹,穿衣服。”
**
廠裏的運作度過磨合期,慢慢開始走上正軌,這個過程不到一個禮拜。
姜糖前世是個優秀的服裝設計師,在她的指點下,廠裏的工人把貨完成得又快又符合質量标準。
有了姜糖吊在前面的獎金和大小組長,以及懸在腦袋上面的勸退。
整個廠子裏的工人都沒有偷懶的,上班時間甚至沒有人會聊閑話,一眼望去都是埋頭在工作。
蘇大娘高興不已,“小姜啊,你這腦袋瓜子真好使。”
姜糖看着她笑笑,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作為設計師,經常跟工廠打交道。
因為工人們充滿幹勁,原本計劃一個月完工的貨,半個月就做完了。
姜糖帶着貨去北河,來到北河縣國營服裝廠。
李廠長十分震驚,“做完了?”
姜糖笑着點頭:“做完了,我們也檢查過,完全符合你們的質量要求。”
李廠長懷疑地看着她:“小姜啊,我們會逐一檢查是否合格,若是不合格率超過損耗範圍,損失是由你們承擔的。”
姜糖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眼見為實,貨都放在車間,我們一起去看看?”
李廠長見她不慌不忙,神态篤定,心裏已是信了九分。
一時間神情變了又變。
北河縣國營服裝廠質檢部門主任帶人,檢查清點姜糖帶來的貨。
她們越檢查,李廠長臉上的驚訝越多,最後逐漸變成震撼。
回到廠長辦公室,李廠長感慨連連,“沒想到你們這麽厲害,好多細節,連我們這裏的熟手都處理得沒那麽好,你們果然厲害。”
姜糖沒說都是她指導那些話,只是謙虛地笑笑:“那也是李廠長信任我們,要不是有你的信任,我們也沒地兒施展。”
李廠長可不敢居功,說句難聽的,也就是她們不想,要是她們動心思,恐怕連邊城國營服裝廠都不好拒絕她們的合作。
畢竟出門能帶上勤務員的,想想也知道是什麽身份。
不是說姜糖和蘇大娘以權壓人,只是人家裏的男人奉獻給了人民,為人民出生入死,面子是不能不給的。
李廠長眯着眼睛笑道:“幸好我慧眼識珠。”
才能為服裝廠省下大大一筆費用。
李廠長嘗到甜頭,這回給竹橋的貨量,是上回的兩倍有餘,依照竹橋服裝加工廠的效率,工期大約是一個月左右。
看到姜糖帶回來的貨量,蘇大娘高興得合不攏嘴。
工人們也很高興,只有有貨做,她們的工作才能保住。
然而姜糖卻不是很放心,她開始動別的腦筋。
光靠北河縣一家供貨,是無法長久的。因為貨量一旦自家工廠能完成,就不會再把貨分出來。
畢竟現在這個時代是沒有裁員的,勞動力即便閑着,也要給他發工資。
所以姜糖決定想別的辦法。
一個是主動開拓業務。
二個是讓工廠轉型。
不過先階段服裝加工廠才步入正軌,還沒穩定下來,不管是資金還是其他方面的考慮,轉型暫時是不現實的。
那麽就只有主動開拓業務了。
但這也不容易實現,所以姜糖只是暫時先做計劃,具體落實到實處,還要過段時間再說。
時間轉眼到了二月份。
姜糖忙了一段時間,難得休息,想到徐望歸和兩個孩子惦記着紅燒肉。
她早早起來,到副食廠買了一斤五花肉。現在她也是個拿工資的人,用錢可以寬裕些,又買了兩根不用票的大骨頭。
下午,姜糖把大骨頭洗幹淨,扔到鍋裏開始熬,剛熬出香味,她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