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蕭強把後五位數字抽出來,用英文字母順序代替。一個是換成五個字母,答案是gagbd,一個是換成三個字母,答案是gqx。蘇雅看着這替換出來的英文字母,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

52

這天晚上,秦漁睡得很不安穩,提心吊膽,杯弓蛇影,老是擔心房東會上樓來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總算熬到了天亮,秦漁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去星星房間看了看,什麽事都沒發生,一切正常。

秦漁有早起跑步鍛煉的習慣,換了運動裝下樓。那條老黃狗對着他吠個不停,被屋子裏的房東罵了幾聲,這才停止。

大約十分鐘後,星星被手機鈴聲吵醒。接聽,是秦漁的聲音:“星星,醒了嗎?我給你買了早點,放在門前,你出來拿一下。”

星星問:“你怎麽不拿進來?”

秦漁說:“我在跑步,馬上就回來。”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星星爬起來,洗漱完後下了樓,果然在門口看到兩袋搭配好的早點,其中一袋是酸奶、雞蛋、包子、蘋果,正合星星的胃口。

星星等了一會兒,秦漁還沒回來,先吃了自己那份。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酸奶的味道有些怪。星星喝了幾口,本來不想再喝了,吃雞蛋時口又幹得緊,強忍着又喝了幾口。

沒過多久,滿頭大汗的秦漁回來了,拿起早點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幹淨利落地消滅掉了。

吃完後,秦漁看了看星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怎麽這麽好,買早點給我吃?”

星星驚愕地看着秦漁:“這些,不是你買的?”

秦漁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不是。”

星星盯着秦漁看了半天,笑了:“別開玩笑了。”

秦漁也笑:“是你在開玩笑吧。”

星星惱了:“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秦漁暗中奇怪,嘴裏卻連忙認錯:“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秦漁知道星星對吃很挑剔,早點一般都是固定的幾樣,多一樣少一樣都不行。除了星星本人,就只有他知道星星的胃口了,不可能會是其他人。

難道,是星星故意不承認?唉,怪不得別人總說,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猜不透,反正也只是件小事,由她吧。

兩人各自換了衣服,商量了一下,決定一起去看《花樣年華》。現在電影市場不景氣,一些小電影院開始重複播放經典的老片,價錢也便宜。秦漁對這種藝術電影沒多大興趣,他熱衷于武俠片和戰争片,但星星想看,他也只能陪着。

在村子裏,兩人遇到了一個高兩屆的老鄉,早就帶着熱戀中的女友到外面租房同居了。那個老鄉看了看秦漁,又看了看他身邊的星星,“嘻嘻”一笑:“好小子,有你的!”

秦漁知道星星臉皮薄,怕老鄉說出更難聽的話,馬上将他拉到一旁:“別亂說,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老鄉笑得很邪:“好到租房同居了,還瞞着哥哥?”

秦漁知道這種事情越描越黑,幹脆不解釋:“老哥,你悠着點,女孩子臉皮薄,千萬不要亂傳。”

“我知道,這還用你教?”老鄉不以為然,“你們住在哪裏?”

秦漁用手指了指:“那幢兩層樓的房子裏。”

老鄉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問道:“是不是院裏有棵槐樹的那幢?”

秦漁想起老房東的種種怪異,正有心打探,問:“正是那幢,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老鄉“嘿嘿”一笑:“一個月租金多少?”

“五百元。”

“你就不想想,五百能租到這麽好的房?”

“大哥說得是,可我當時急啊,兩眼一抹黑,等付了錢,才發現不對勁。大哥,到底有什麽問題,你對兄弟明言。”

老鄉嘆了口氣:“說起來,那家房東也是個可憐人,年輕時就沒了老伴,帶着家裏的一男兩女三個小孩過活。也算是他命好,南江市的城市面積逐漸擴張,政府征用了他名下的一點地,讓他有本錢帶大三個小孩。兩個女兒很快就嫁出去了,最小的那個兒子也不錯,找了個漂亮的老婆。聽說,還是大學生,在南江市一家電腦公司打工。你也知道,這年頭,大學生畢業後工作難找,想在城市有套房子更難。這叫什麽事啊,房價天天猛漲,一個中等城市都漲到五六千塊每平方米了,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能找到一份月薪兩千的工作就要謝天謝地了,即使不吃不喝,也要二十年才能買得起一套普通住房。哎,扯遠了。你是不是發現,那個房東特愛磨刀?”

秦漁說:“是啊,第一天晚上,就發現他躲在槐樹底下磨刀,磨的還是一把殺豬刀,怪吓人的。”

老鄉說:“你們不知道,他這是老毛病了,沒得治。一天不磨刀,手就癢得難受。他兒子結婚了,娶了個漂亮的媳婦,本來是件好事。兒子不想住舊房,向親戚朋友們借了些錢,在自己宅基地上蓋了一幢兩層小樓房,就是你們住的那幢。房子蓋好後,一家人搬進去,皆大歡喜。可沒過多久,問題出來了。兒子蓋房子借了些錢,憑兒子、媳婦上班賺的錢,三年兩載還不清。正好,兒子有個同學,在深圳發展得不錯,成了個小老板,提攜他去闖世界。兒子想想,他沒讀過大學,在南江市沒什麽發展前途,好男兒志在四方,不如去深圳撞撞運氣。兒子和媳婦商量了一下,媳婦也支持,等他在那邊有基礎再把她也帶過去。”

說到這,老鄉停了一下,看了看遠處的星星:“不是有句老話嗎?紅顏禍水。這話還是有一點道理的。房東的兒子走了後,媳婦耐不住寂寞,和村裏的一個小夥子勾搭上了。這小夥子是村支書的兒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能說會道,在南江市開了幾家公司,生意火得很。一開始,兩人還是偷偷摸摸,後來發展到公開鬼混。這事傳到房東耳裏,當面去找村支書說理。村支書沒把房東放在眼裏,他家財大勢大,兄弟就有五六個,兒子侄子算起來十幾個,哪會怕獨苗一根的房東。說這是年輕人的事,他管不了,毫不留情地就推掉了。找村支書的兒子,人家更不把他放在眼裏,說現在的世界男歡女愛,誰也管不着,沒讓他家媳婦和他兒子離婚,已經是給足了他面子。房東那個氣啊,當天就打電話給兒子,讓兒子趕緊回來,處理家事。”

“後來怎麽樣?”

“能怎麽樣?一場人間慘劇。房東兒子偷偷溜回來,誰也沒告訴,暗地裏跟蹤媳婦。也是村支書的兒子該死,玩別人老婆都玩到別人家裏去了,讓房東兒子當場捉奸在床。房東兒子那個氣啊,怒火沖天,想也沒想,提起家裏的斧頭就砍下去,當場就把村支書的兒子報銷了。本來還想砍死媳婦的,卻禁不住媳婦苦苦哀求,一時心軟,留了媳婦一條命,兩人一起把屍體埋了,就埋在槐樹底下。第二天,媳婦趁兒子不注意,跑出去報警。案子很快就結束了,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房東兒子不認賬,當年秋天就給槍斃了。房東辛苦了一輩子,只留下這麽一根獨苗,就這樣沒了,心裏的痛苦就別提了。他始終認為,是水性楊花的媳婦害死了他兒子,一天到晚要找媳婦報仇。發生了這種事,他媳婦哪還敢待在這裏,早就跑到其他城市去了。就這樣,房東落下了喜歡磨刀的毛病,還老是不懷好意地瞅着女大學生,那眼神,是人看了都會害怕。老弟,我勸你,最好還是搬了,另找住房。”

秦漁這才感到後怕:“他不會将星星當成他媳婦吧?”

“那可難說。雖說這些年一直沒出事,可沒人願意住他那兒,都是住了幾天就搬走的。誰願意冒險啊!再說了,就算沒事,天天讓他那樣瞅着,遲早要瞅出毛病來。”

53

老鄉走後,星星問秦漁,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秦漁撒謊說在敘舊。

星星顯然不相信,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半個小時後,兩人坐到了一家小型電影院裏,觀看《花樣年華》。

電影的節奏很緩慢,訴說着老香港的一段暧昧的婚外情,從頭到尾,畫面都彌漫在一種沉重的懷舊氣息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顯得特別地壓抑和隔閡。

秦漁看着直想打瞌睡,不明白導演到底想說什麽,只知道張曼玉不斷地換旗袍。

星星卻看得專注而投入,眼睛都不眨一下,含着吸管,吸了點飲料。秦漁給她買了一大堆的瓜子甜品零食,她卻一點食欲都沒有。好心叫她吃,她卻說別吵。

星星沉迷在電影中梁朝偉和張曼玉的朦胧情愫中。她甚至聯想到自己,結婚,生子,面對瑣碎的家務,然後遇到一個風度翩翩的成熟男人,那時,她該怎麽辦?

星星一向多愁善感,一向喜歡觸景生情,一向喜歡幻想未來。

漫長的兩個小時終于過去了,走出電影院,秦漁感覺像從牢房裏放出來一樣。他在心中暗暗發誓,再也不來看王家衛那小子導演的任何電影了。什麽藝術片,扯淡!不過是些小資們的臆想。

正當午時,兩人去了附近的肯德基,裏面有服務員職業性的親切的微笑,涼爽的空氣以及衣着時尚的少男少女。

秦漁正費力地對付一筒雞肉卷,星星突然問:“秦漁,如果有一天,噩運降臨,你願意為我死嗎?”

秦漁牙齒咬着一塊雞肉,張大了眼睛看着對面的星星,不知道她好端端地問這個做什麽:“你說什麽?”

“我是說,你願意為我死嗎?”

秦漁吞下雞肉卷,擦了擦嘴,沉思了一會,說:“我不知道。”

如果秦漁是個情場老手,他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會。可他不想騙星星,他真的不知道。

是愛人重要,還是自己重要?這是一個永遠沒有标準答案的問題。

他愛星星,但他也愛自己。他永遠也不想做這樣的選擇題。

星星微微有些失望。每個女孩,都喜歡別人愛她、寵她、疼她勝過自己,即使超然脫俗如星星也不例外。

在星星的心目中,秦漁只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哥哥。星星并不笨,她當然知道秦漁對她一往情深。但她和秦漁在一起,從來沒有那種觸電的感覺,從來沒有感到特別開心和興奮。

她不愛秦漁,但她卻希望秦漁愛她,深深地愛她。也許,這是每個漂亮女孩的通病。

下午,秦漁陪着星星逛街,逛商場,選衣服,選裝飾品,選鞋子,選皮包,逛得秦漁腳都酸了,最終卻只買了一雙鞋子和幾件裝飾品。

吃完晚飯,回到租房,一身臭汗的秦漁一頭撲到床上,仰面朝天,都不想起來了。

星星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間,打了盆水,準備洗把臉。

水很清,也很涼,臉盆底端繪制的花紋清晰可見。星星把毛巾扔進臉盆中,浸濕了,捂在臉上。

突然,她聞到一股腥味,血腥味,香甜的血腥味。

星星陡然一驚,睜開眼,驚恐地望着手上的毛巾。

毛巾染成了血紅色,殷紅的鮮血順着毛巾滴落下來,滴落在地板上,仿佛一朵朵盛開的濃豔的桃花。

毛巾無力地滑落。

怎麽會這樣?

難道,是那臉盆有問題?

星星的心跳得“怦怦”直響,好不容易壯起膽子,蹑手蹑腳地走向臉盆,将頭伸過去。

臉盆裏,竟然全是血水,鮮豔的血水。

屋子裏,不僅僅彌漫着血腥味,還有……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那種味道讓人聯想到死亡、腐朽、孤獨、寂靜、永無知覺。

星星感到一陣眩暈,似乎站在一個急速轉動的球面上,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危急中,星星伸手扶住牆壁,勉強支撐住身體。

然後,她看到臉盆的血水詭異地蕩漾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臉盆底端,漸漸浮起來。

星星的瞳孔迅速擴張,緊張地盯着臉盆。

浮起來了……那東西,竟然……竟然是沈嘉月的臉!

在星星的記憶中,沈嘉月一直是調皮可愛的。但是,眼前的沈嘉月,卻讓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沈嘉月的臉上充滿了邪氣,笑的時候臉皮拉動得太誇張,仿佛一張皺巴巴的刺猬臉,又仿佛電影中的老巫婆。

星星再也忍不住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救命”。

就在星星張嘴大叫的同時,沈嘉月的臉突然從血水中蹦出來,撲到了星星的臉上,緊緊貼到了她的皮膚上。

她想寄生在星星的臉上!

星星拼命地伸手去剝沈嘉月的臉皮,可那臉皮和星星的臉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相互滲透融合,根本就剝不下來。

星星用尖指甲用力地挖,額頭破了,流出一道血水,順着眉頭流下來,遮住了星星的眼。

星星眼中的世界,血紅血紅的。

星星還想再挖,手被別人抓住了,用力掙紮,沒有擺脫。

“你在做什麽?”是秦漁的驚叫聲,他聽到星星叫“救命”後迅速地趕過來了。

“幫幫我,沈嘉月的……”後面的話,星星沒有說出來。她驚奇地看到,房間裏一切正常,除了她自己。

臉盆裏盛着清水,底端的花紋依舊清晰可見。地板上全是水,毛巾扔到了地上。

“怎麽會這樣?”星星喃喃自語。

“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別問了,我也不知道。”星星心煩意亂,拿鏡子照。幸好,額頭上傷得并不深,貼了塊邦迪創可貼即可。

秦漁四處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麽問題,小心翼翼地問:“誰把你弄傷的?”

“自己弄傷的。”

秦漁心疼地說:“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星星拿着鏡子反複照,生怕破相。

秦漁安慰她:“沒關系的,過一陣子就會好,不會留下疤痕。”

“真的不會留下疤痕?”

“不會,我以我下半輩子的幸福擔保。”

星星放下鏡子,裏面掉下一張照片。

“咦,這是誰?”

秦漁湊過去一看,是一對夫妻的結婚照:“是房東的兒子和媳婦吧。”

星星拿着照片翻來覆去:“我怎麽感覺新娘有些眼熟。”

秦漁也有同感:“是啊,我也覺得新娘有些眼熟。”

“會不會是我們的同學?”

“不可能。”秦漁擡起頭,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照片中的新娘,總算明白了,“你有沒有發覺,新娘有些像你?”

“是啊,怪不得眼熟,卻總也想不起來。你還別說,是有點像我。”星星恍然大悟,“我怎麽覺得這房子怪怪的,讓人害怕。”

“既然你不喜歡,我們明天就搬走吧。”

秦漁正要出去,星星叫住了他:“秦漁!”

“還有什麽事嗎?”

“我……”星星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心裏不踏實,你今晚留在這裏陪我,好不好?”

“好的。”

星星馬上加了一句:“我睡床上,你睡地板上,我不叫你,你不準過來!”

“好。”秦漁走近窗口,将窗簾拉開一絲縫隙,偷看院落槐樹下。

奇怪,舉止怪異的房東今晚沒在槐樹下磨刀。

秦漁并沒有發現,房東老張正躲在院落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提着殺豬刀,對着星星的房間“呵呵”傻笑,笑容猙獰。

秦漁關了門,睡在門口的地板上。第二天,他一醒來,就發現原本睡在床上的星星不見了。

星星失蹤了!

54

夜色溫柔。

小妖穿了條深紅色的背帶裙,仿佛一團燃燒的火,配上她特意讓美發設計師設計的波浪鬈發,益發顯得青春張揚。她望着鏡中的自己,換了幾個姿勢,感覺良好。

在得知沈嘉月被害的第一時間,她就從寝室裏搬了出來,搬回自己家裏。身為南江人,暑期卻住在學校寝室裏,本來就讓別人難以理解。

其實,原因很簡單,她不喜歡自己的家。

上初中時,她父母就離婚了。父親在外面有了外遇,經常夜不歸宿。母親和父親的戰争持續了兩年,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收拾行李,黯然去了南方。臨走前,她對正在發育的女兒說,千萬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世界上沒一個男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母親說話時神情很痛苦,情緒失控,聲淚俱下。至今,回想起來,她還能感覺到母親的淚水滑過自己臉頰的熱度。從那以後,她就懂得,凡事要靠自己。

母親的出走,并沒有讓父親有一丁點的悔意。相反,他更加嚣張、更加輕狂。在社會上,父親并不成功,說得好聽是個小經理,其實不過是一個稍微高級點的打工仔,卻整天喜歡裝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西裝、領帶、皮鞋穿得一絲不茍,頭發抹了油,閃閃發亮,一天到晚耍嘴皮子功夫,無論是國際政治、經濟還是幽默笑話、黃色小故事他都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事實上卻只是個繡花枕頭,光會說不會做,哄哄那些寂寞的女人罷了。

出了門,外面飄灑着若有若無的雨絲,仿佛精靈般惬意飛舞,帶着幾許清涼。南江市的夜景裏充斥着太多媚俗的霓虹燈,乍看上去五彩缤紛、流光溢彩,卻掩飾不住骨子裏的浮華。路上的行人,不過是一個個灰黑色的影子,來來往往,擦肩而過,在小妖的眼中只是剎那間的一張張陌生警惕的臉。同樣,小妖的臉在他們眼中一樣是充滿陌生和警惕。

小妖來到滾石迪吧,新結識的男孩黃建斌已經在門口等候她多時。

“怎麽這麽晚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黃建斌匆匆迎了過來。

“不喜歡等就別等。”小妖冷若冰霜地回答。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在路上發生什麽意外,打你手機又打不通。”黃建斌連忙解釋。

“是嗎?”小妖斜睨了黃建斌一眼,“手機關機了。”

“別說那麽多了,我們進去吧。”

進了迪吧,小妖開始放松,盡情展現自我。舞池中的小妖,仿佛一只性感的小雌貓,誘人的紅唇、蠱惑的眼神、妩媚的臉蛋、柔韌的身體,在音樂的節奏中跳躍,散發着暧昧的挑逗氣息。

越來越多的男人将目光注視在小妖身上。年輕、漂亮、妩媚、野性,這樣的尤物,沒幾個男人能不動心。

黃建斌就遜色多了,身體沒放開,顯得有些僵硬,動作老套簡單,很快就湮沒在人潮中。好幾次,他艱難地跳到小妖面前,卻被其他的男人擠了出去。

一曲終了,小妖出了一身汗,來到吧臺。還沒等她開口,一瓶可樂放到了她的面前。

“嗨,你好,我叫強子。”一個剽悍的年輕人站在小妖面前,手臂上有龍形的刺青。

“我不認識你。”小妖轉過身沒理他。對于這種人,她一向沒什麽好感。

“現在不就認識了?”強子死皮賴臉地湊到了小妖面前。

黃建斌滿頭大汗地擠出人群,站到了小妖身邊,說:“我們到那邊去吧。”

小妖反問:“這邊不好嗎?”

黃建斌說:“不是不好,只是……”

強子挑釁似的站到了黃建斌和小妖中間,問:“這是你男朋友?”

小妖饒有興致地看着強子,說:“你認為呢?”

“我想,你的品位還不至于差到這種地步,會找這種傻瓜。”

黃建斌臉上挂不住了:“你說什麽?”

強子的聲音更大了:“我說,她不會要你這種傻瓜,怎麽,我說錯了嗎?”

“沒錯!”幾個年輕人在旁邊起哄,顯然,他們是和強子一夥的。

黃建斌總算意識到了這點,臉漲紅了,終究不敢造次。

小妖拿起可樂,冷笑道:“你平常就喝這種東西?”

“哪能呢!不喝酒,那還是男人?”強子撇下黃建斌,要了一杯威士忌,當着小妖的面,一口喝光。

小妖輕輕鼓掌:“不錯,威士忌,我陪你喝,可以嗎?”

強子眼睛發亮:“當然可以,正求之不得。服務員,再來兩杯威士忌。”

小妖狡黠地笑了笑:“不是兩杯,是兩瓶。”

“兩瓶?”

“是啊,一人一瓶,怎麽了,不敢?”

強子重新打量小妖,沒有多想,叫道:“好,來兩瓶威士忌。”

黃建斌偷偷地拉了拉小妖,連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喝。小妖懶得理他,拿了一瓶威士忌,滿上一杯,一仰脖,也是一口喝光,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好,有你的,我喜歡!”強子豪情滿懷,依葫蘆畫瓢,又喝了一杯。

小妖再次倒滿酒杯,輕佻地笑,吐氣若蘭:“如果我輸了,我就陪你到賓館去。你說,好不好?”

強子大笑:“大家都聽到了,我可沒強迫她,她自願和我到賓館去。”

小妖依然笑得風騷:“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你輸了怎麽辦?”

“我輸?”強子豪邁地說,“我如果連個女人都喝不過,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如果你輸了,你買單,以後別再來煩我。”

“沒問題。”

閑人們大聲鼓噪,兩人開始鬥酒,一人一杯,喝了個天昏地暗。

結果,強子喝完第二瓶威士忌時,嘴一張,嘔出一道噴泉,轟然倒下。即使這樣,他還不服,想再喝,被身邊的朋友強行阻止了。

反觀小妖,除了紅紅的臉蛋益發嬌豔欲滴,什麽事也沒有,吐字清晰,動作敏捷,一點醉意都沒有。

迪吧的客人們都看呆了。酒量好的人雖然不少,但酒量好到如此地步并且還是一個年輕女孩的實屬罕見。

只有小妖自己清楚,她是那種天生酒量大的人,從小就對烈酒不敏感,幾乎是當水來喝的。醫生說,她肝髒解酒的能力超強,像她這樣的,一萬個人裏也挑不出一個。

出了迪吧,在黃建斌的護送下,小妖回到家。黃建斌還想進去,被小妖擋住了。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你剛才喝了那麽多酒,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消。”

“沒事,再見!”

小妖重重地關上門,根本就沒理會黃建斌的感受。反正,在她的心中,黃建斌已經被打了個大大的叉。

父親又沒回家,也不知到哪風流快活去了。一陣倦意湧上心頭,小妖淋浴後,換了睡衣,喝了瓶冰箱裏的牛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來時,天色大亮,陽光燦爛,頭卻有點疼。打開手機,看到許多黃建斌發給她的短消息。最後一條短消息是這樣寫的:小妖,我已經找了你一整天,有急事,十萬火急,看到後請立刻聯系我。

找了我一整天?昨晚還陪着他在滾石迪吧,他還真誇張。

還沒決定是否要打電話,黃建斌的電話打過來了:“小妖,你昨天到哪去了,我找你一整天了,都沒找到你。”

“開什麽玩笑,我昨晚不是和你一起去了滾石迪吧嗎?”

“沒啊,小妖,你記錯了吧,你說的是前晚,星期二16 號。今天是星期四18 號。”

“今天是星期四,18 號?”小妖看了看手機,手機裏顯示的是星期三17 號。打開電視看,卻真的是星期四,18 號。

也就是說,她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天。

55

手機裏繼續傳來黃建斌焦急的聲音:“小妖,你還在嗎?你寝室是不是有個叫星星的女孩?她失蹤了!”

小妖大吃一驚:“你說什麽?星星失蹤了?”

“是啊,聽說,她失蹤得很蹊跷,她男朋友發了瘋似的到處找她……”

小妖中斷了與黃建斌的對話,撥打星星的手機,果然關了機。

星星是外地人,在南江市無親無故,她怎麽會失蹤呢?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先是蘇舒跳樓,然後沈嘉月被殺,現在星星又蹊跷地失蹤,到底,這一切是怎麽回事?怎麽那麽倒黴?僅僅是巧合那麽簡單嗎?

不知是不是空調開得太低的緣故,小妖驀然感覺到一股寒風,吹得她心裏直打戰。

她想到了死亡。

一個人死了後,究竟會怎麽樣?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天堂和地獄,是否真的有仙界和冥府?抑或是,什麽都沒有,全是虛無。沒有冷暖、沒有顏色、沒有實體、沒有聲音、沒有氣味、沒有酸甜……什麽都沒有的虛無?

徹骨的寒意籠罩着小妖。她關了空調,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站立在熾熱的陽光裏,任滾燙的空氣溫暖她。盡管如此,她依然感覺到那種未知的虛無覆蓋了她的心靈。

真寂寞啊!

想找朋友聊聊,可想了半天,腦海裏沒有一個中意的人選,沒一個她能信賴的。

看看時間,九點多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小妖匆匆洗漱完,換了衣服,到樓下的小攤點吃早點。

小妖的胃口倒不錯,一碗炒粉,一杯鮮奶,兩個包子,一下子就塞進了肚子裏。

驕陽似火,百無聊賴的小妖沿着街道的陰影漫無目的地瞎逛。

在這裏居住了十幾年,這條路,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蛋糕店、早點店、超市、服裝店、書店,一個個穿過她的眼簾。同樣的場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有時候,她認為自己和沒有生命的機器沒什麽兩樣,每天重複着機械般的生活,極度枯燥無味。

她不斷地認識新男孩,想從他們身上找到激情,找到值得自己去愛的人,讓自己陷進瘋狂的愛河中。可惜,沒有。她所看到的,只有性,沒有愛。只有一雙雙盯着肉體的欲望之眼,沒有一雙窺視她心靈的愛情之眼。

小妖毫無目的地散步,走了半個多小時,走到了她以前讀書的南江十四中。

校門上方十四中的招牌,依然布滿了灰塵,黯淡無光。小妖擡頭看着,心裏卻升起一絲親切的感覺。

從十二歲到十八歲,從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成長為大女孩,她在這裏度過了她的黃金年華。突然間,她想起了那兩個最好的朋友。她們是同班同學,家又靠得近,每天結伴而行,朝夕相處,仿佛三姐妹般。可惜,其中一個因為一件偶然的事情而離開了十四中,另一個也與她産生了隔閡,再也恢複不到以前那種親密無間的地步。

十四中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改變。就連教學樓牆體的那道裂縫,也還是那樣醒目。現在是暑假,校園裏看不到學生的影子。

小妖沿着樹蔭漫無目的地行走,迎面走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老師,一手抱着一個一歲多的小孩,一手提着一袋菜。

小妖怔住了:“張老師?”

張老師是小妖原來的歷史老師,曾經是那麽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博學儒雅、談古論今,指點江山、意氣風發。那時,班上很多女同學都對張老師有好感,十六歲的小妖也不例外,甚至一度發展到暗戀着他。

當然,那僅僅是女生青春期心理發育所經歷的一個普通的過程,随着高考後離開十四中,這份情愫就漸漸淡去了。

可小妖萬萬沒想到,才兩年的時間,張老師竟然會變成如此模樣。難看得要命的發型,估計懶得保養和修飾。胡子也好幾天沒刮了,亂糟糟的,仿佛刺猬般。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襯衫,上面卻留有好幾道污穢,黃的灰的黑的,異常難看。下半身穿着一條西裝短褲,款式陳舊,顯得俗氣。腳上的皮鞋灰不灰黑不黑,其中一只還掉了标牌。

張老師沒記起小妖:“你是……”

小妖說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的班級,張老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我想起來了,聽說你考到了南江醫學院,不錯嘛。”

小妖微微一笑:“那要謝謝張老師教導有方。”

張老師說:“哪裏,這是你們努力學習的結果。對了,聽說,當年你們班上一個考到南江大學的女學生,不知為什麽發瘋了,送到精神病院後不吃不喝,死了,真可惜。”

小妖臉色一變,問:“是誰?”

張老師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想了一會兒,始終沒想起來:“不記得名字了。”

這時,張老師懷中的小孩不合時宜地哭了起來,哭着要媽媽。

張老師對小妖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要帶兒子去找他媽媽,再見啊。”

“好的。”

小妖看着張老師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一輛豪華寶馬駛了進來,停在了小妖身邊。車窗搖下來,一個珠光寶氣的時髦女孩對小妖揚了揚手,向她打招呼:“嗨!”

小妖裝作沒看到,繼續前行。那女孩嘴裏罵了一句髒話,打開車門追了上來。

“喂,我叫你呢!”

小妖故意左右望了望,然後指着自己鼻子:“你叫我?”

“除了你,還有誰?怎麽了,不認識我了?”

小妖仿佛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陳婉慧。你現在是越來越漂亮了。”

“那還用說!對了,我問你,你的班主任是不是秦清岩?”

“是的。”

“太好了,你告訴我,他有沒有女朋友?是不是有一個叫蘇雅的女孩和他打得火熱?還有,你可以幫我約他出來嗎?”

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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