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玩弄于股掌間

臨行前暴君震怒的模樣突然閃現眼前擾亂了阿寧的清心, 那之後匆匆去往的地方不肖想,也定是伯毅候府竹林雅居。

去作甚?該是尋找蕭賀乾的屍首。

正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暴君不見到心中敬愛皇叔的屍首, 怎會罷休呢?

當然, 倘若他要是見不到,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阿寧思及此, 終于有了一點點嘆息。

當真作孽,作孽。

于黑夜中她突然睜開眼, 雙眼澄澈含光, 平視着前方。

這時天牢外突然有了動靜,鎖鏈與金屬大門碰撞的聲音在此刻聽着尤為刺耳, 不一會兒, 那門被人大力地踢了開。

負責鎮守天牢的獄官正打着瞌睡,聽此動靜醒來, 見到不速之客正想高聲呵斥拔刀以對。

這時走在最前面的, 一身公公打扮的人亮出一方金閃閃的令牌,那獄官眼都看直了,發了半天的怔這才反應過來,頓時雙腳一軟匍匐在地, 話都抖不利索了:

“恭....供應陛下!”

再擡頭, 那身形高大氣勢渾厚身着黑色披風的人已經一聲不吭,周身似覆滿黑雲地朝着天牢深處走去。

公公跟在後面,對着獄官擠眉弄眼示意,獄官愣了好一會兒, 這才趕緊将門給重重合上,緊随着暴君的步伐而去。

阿寧便是在這時候默默氣坐起了身子,聽着那朝着自己而來的,大力而又急速的腳步聲。

她甚至将吐息都調整得當,理了理自己微亂的發與起了褶皺的衣裳。

後知後覺的獄官一路小跑過來為她開了房門,阿寧也在這時睜開了眼,她的嘴唇有些許的幹裂,故當她扯出一抹淡然地笑時有些刺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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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雪。你——” 未完的話結束于震驚。

面前人渾身濕透,及腰的如墨青絲淅淅瀝瀝地往下滴着水,順着他身上漆黑的披風而下,不一會兒,已經在地上形成了一小團水漬。

蕭懷雪便這麽狼狽地站在她面前,彼時阿寧盤腿坐于草席上仰頭看着他,一時間也失了語。

他的周身似浸泡在水中,就連眉梢眼角都是濕意,竟連回寝宮換件衣裳的時間都沒有,徑直地來到了這裏。

這一點,也可以從蕭懷雪眼中兩簇火苗瞧出。

“他在哪。” 蕭懷雪一字一句地逼問着她,大步一跨離她更近了幾分,由上而下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果然去了蕭賀乾住所,且空手而歸,方才如此急着來尋她要人。

阿寧眨了眨眼:

“侯爺已經去往西天極樂,陛下又何苦追究此事,緊緊抓着他不放。”

她能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後蕭懷雪陡然往後退了一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該是多麽熾熱。

“寡人再問你一邊,侯爺的屍首現如今在何處?!”

她覺得她不能再惹怒他了,眼前這澎湃的怒意于可怕的神情也許就是他的極限。

可眼下哪裏是她願不願意的問題呢。

阿寧道:

“侯爺的屍首自然在侯府,怎麽,未曾找到?”

“....”

蕭懷雪看着她,目光熾熱,阿寧也坦然地望着他,他的手頃刻之間擡了起來,帶着絕對而不可忽視的力量朝她而來,阿寧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直到那雙手扼住她雪白的手臂,阿寧這才輕咳了一聲。

“你當着以為,寡人是你掌心玩物,任你玩弄嗎。”

桎梏住她手臂的手一個用力将她從草席上扯下,阿寧的身子半跌在地上,跪坐在他身前,被他染上的手臂周遭染上不少水漬,于這陰冷的天牢中泛着涼涼的寒意。

阿寧一聲不吭,只是平靜地和他對視,仰高了脖子,用以遮住那片臉面暗紅胎記的發飄散開,露出那一大片印記,蕭懷雪只覺眼前一刺,倉皇別開了眼。

可下一刻他又清醒了過來,一手大力地捏着她細長的下巴,收緊,讓她的臉逐漸在自己手中扭曲:

“他在哪兒!告訴寡人!”

一聲怒吼,如天龍驚吼,伴着窗外雷雨轟鳴,于黑夜中聽着尤為滲人,天牢內幾個犯人見此情況皆瑟瑟發抖地抱緊了身子縮在角落裏,先前那守門的獄官撲通一聲跪下來,沖着蕭懷雪連磕了三個大響頭,一邊驚叫: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蕭懷雪轉頭投以一計狠厲的眼神,他的雙眸速來漆黑無光,尤其在現在渾身濕透青絲緊貼身後的情況下,看着更為滲人。

先前關于這位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陛下的傳聞此刻轟然鑽入獄官的腦中,他哆哆嗦嗦着身子,險些站不住。

神色躲閃間他瞧一眼蹲坐在地上面色蒼白無血色的人,眼神一狠,不由分說地上前去

啪——

的一聲

手掌扇在阿寧小巧的臉上,這一下的力氣極大,足足将她半邊身子翻轉過去,臉上布滿青絲。

元祿在蕭懷雪身後驚恐地:“呀——” 了一聲。

蕭懷雪動作也是一滞。

獄官一看這情形,以為蕭懷雪極為欣賞他這一舉動,得了獎賞似得,又一掌拍在阿寧背脊上,迫使她徹底伏低了身子癱軟在地上。

“大膽狂徒!竟敢無視陛下的話,真是不自量力!”

回答她的,是阿寧突然調轉了身子噗一聲往牆上吐了一口鮮血。

“阿寧!” 元祿再顧不得其他,想也不想的湊上去将她扶起,待剝開她臉上青絲,才發現她此刻的面色該有多差,本無甚血色的臉現如今更是白紙一般慘白,嘴角更是血漬斑斑。

“阿寧!你可好?”

她的手指在暗處偷偷掐了掐他,元祿大喜她還意識清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與時小小聲地覆在她耳邊輕言:

“你且放心,咱家答應了你的事情決不食言...”

“大膽!” 說完這句元祿又偏頭,微眯着眼瞧着那吓傻了的獄官:

“陛下的事何須你區區一介獄官插手?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竟敢在陛下面前動手!”

那獄官見此症狀早已吓傻,望了望始終不言一語的皇帝,有些顫抖地答道:

“小的,小的只是見不慣此人——這實在有辱龍威!”

“大膽!陛下的龍威豈是你等——”

“元祿” 一聲低吼,靜谧了整間囚室。

元祿如夢初醒,小心地将阿寧安置在草席上,對着蕭懷雪欠身恭恭敬敬地道:

“奴家逾矩了,望陛下嚴懲!”

蕭懷雪神色着實不好看,既不像是生氣,更與愉悅沾不上邊,這讓那獄官心中惶恐更甚,素聞當朝陛下喜怒無常脾氣古怪,今日一瞧當真如此,叫他怎能不害怕?

這時,一聲轟隆的開門聲暫時解救了他,原來是皇帝夜訪天牢的消息傳來,天牢那些原本在睡夢中的獄官驚聞此慌忙趕來,此刻門一開,幾個黑衣人簌簌簌地沖進來,匍在蕭懷雪腳前。

另有二個獄卒将阿寧架起來,另一名官職大些的獄官硬着頭皮站出來,恭恭敬敬地道:

“不知陛下深夜造訪有何事?若是這名罪女的事情,臣必當秉公辦理。”

蕭懷雪這時終于有了些反應,他擡眼看了看阿寧始終低垂的腦袋,眸中似有五光十色,可投出來的光卻獨獨漆黑一片。

她必定是清醒的,一如往昔,這樣站在高處操縱着一切,看他人笑,看他人哭,伴以一壺清酒,觀世間人生百态,将他人的歡笑亦或淚水做了下酒小菜。

她現在該是怎麽嘲笑他呢?

蕭懷雪眸色一暗,突然拂了拂袖子,出乎衆人意料之外地徑直走出了大門,元祿跟在她後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回頭看了看阿寧,又看看盛怒之下的蕭懷雪,心中颠了一聲,也頗有些氣呼呼地随着蕭懷雪而去了。

皇帝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片刻鐘的造訪,卻在整個天牢內掀起一陣足以席卷天地的風。

之于獄官,皇帝的突然離去便是對他話最好的回應,陛下将這個罪女全權交在了自己手上,拿他也該不負期望地‘秉公處理’了。

“來人!”

“給我上刑!務必要從這罪女的口中逼出陛下要的話!”

韓七便是負責押送阿寧到那一處處邢臺上的獄官中的一個,他将那具瘦削的身子毫不費力地撐起來,趁着光與影的錯覺在她耳邊不着痕跡地詢問:

“可是現在?”

阿寧搖了搖頭,幅度很輕,幾不可聞。

韓七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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