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愛我嗎?
這話驚得後面的獄官們險些掉了眼珠子, 心想您這姑奶奶昨夜被折騰地這麽狠可都未曾哼哼一句,怎麽今日稍微一動, 就痛得叫出來了?
“把人拉到邢臺上, 準備。” 蕭懷雪看也不看她, 冷硬地開口。
三寶立馬就叫人給拉走了,大張着手腳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若是細看,可瞧着這丫頭周身正在不可自抑地顫抖着。
元祿吓得立馬軟了腿, 抱着蕭懷雪褲腳便開始哭鬧着求饒:
“陛下饒命啊, 陛下!三寶終究只是個局外人未曾——”
可惜被皇帝一記凜然眼神給喝住,那模樣仿佛在告訴他, 他無須為可憐的三寶求饒, 因着下一刻,他很快便自顧不暇了。
乖乖, 深知蕭懷雪性子的元祿眼下可真是慌了神子, 皇帝露出這般眼神,那今兒個所有人是跑不掉了。
那邊,傳來三寶寧死不屈誓死捍衛阿寧的聲音:
“阿寧,你可千萬別妥協, 不過, 不過是幾棍子的事情!我能聽的下去的!”
好一個姐妹情深,不過下一秒落在屁股上的棍子可就沒這麽仁慈了。
“哎喲喂——” 一聲痛嚎,驚了整座天牢。
元祿撲通一聲跪下來,眼睛紅紅, 視死如歸:
“陛下饒了三寶吧!元祿,元祿願意代她受一切的刑罰!”
這出苦情戲碼終結于阿寧的一句:
“懷雪。”
四目相接,她身上白色囚衣早已被鮮血染紅,甚至有幾句衣裳破爛,隐約可見內裏皮開肉綻的‘盛狀’,蕭懷雪朝她上前一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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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嗎,寡人可是一個暴君。”
他如此沉靜地說道,好似帶着一股必死決心般。
阿寧看一眼砧板上的魚般的三寶和跪趴在地上眼睛紅紅的元祿,道:
“若真是如此,他們二人也活不到此刻了。”
蕭懷雪狠狠瞪着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周身那層薄薄的皮給一點點片下來似的。
阿寧想,這人什麽時候能給她一個好些的眼神呢?
“你笑什麽!”暴君毫不意外地怒了。
他該是多讨厭她這樣毫不在意的模樣,顯得自己的狂暴與焦躁是如此的不堪。
阿寧聽了他話似的,果然不笑了,只是她的面容過于蒼白無力,若是不笑了,便尤為一副可憐相。
蕭懷雪憤憤地別開眼,痛恨自己一瞬間湧出的心慈手軟。
昨夜領頭的獄官上前一步,咬緊了牙瞪她一眼,頗是惶恐地道:
“啓禀陛下,昨夜,昨夜我等折騰了一夜,用盡刑罰,不想這罪女嘴巴委實關的嚴實竟是一點都不漏!”
啪地一聲,是蕭懷雪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的巨大聲響,獄官好歹也是個健壯男兒郎,結果被這巴掌給扇地滾出了幾米遠,身子重重撞在牆上,生生悶處一口鮮血。
不等擦拭,他又重新爬回天子腳下,抖着身子匍匐在他面前: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他哪裏知道蕭懷雪眼下心中有多亂,又有多少各自矛盾的心思于胸膛件穿來穿去不得歡喜,有兩個小人在他腦中打着架。
一人說:“殺了她!殺了她!此女屢次捉弄你,将你玩弄于臌脹間,難道你真的甘心嗎?”
他好急躁,像在用盡全力催促着他似得,顯得如此慌張。
而反觀另外一小人,卻要鎮定怡然地多,他甚至翹着自己的腿兒,那般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你殺不了她。”
既是不能,更是不願。
蕭懷雪抽身出來,他想揪住那個小人大聲地質問他為何,為何寡人殺不了她?為何?為何!
“懷雪。”
是誰,是誰在叫他?這聲音他如此熟悉,卻又離他如此遙遠。
“懷雪,你為什麽不殺了我,一了百了不好嗎?正如你一開始所想的...殺了我便好,殺了我,便再也沒人一天到晚纏在你身邊了..你依舊掌握着自己的一切,沒有人來幹擾你。這樣多好?懷雪,殺了我。”
對呀,他應該殺了她的,她到底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若真的存心殺她,又怎麽會殺不掉呢...若他真是存了心。
他驀然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看着她,看 ,她現在多狼狽,周身是傷,她甚至無法直立行走,要殺她,真是太容易了。
他寬闊的手驀然向下,對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他只需将自己有力的手掌扼住她的喉嚨,然後不斷地收緊..收緊..不消半刻,他便可以獲得那極致的快感,那快感來源于從此身邊再沒有這個妖女了。
對的,一切都是對的。
可他為什麽下不去手?明明已經将手放在她白皙而脆弱的脖頸間,可為何,為何卻下不去力氣來桎梏住她?
明明只需要一瞬間的決定,卻為何要花上比它多上無數倍的時間來懊惱?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呢?懷雪,你不敢殺我?” 魔音入耳,毀他心智。
“閉嘴!” 他答不上她的問題,故只能兇暴地阻止她這張能言善道的嘴。
他似處在一片廢墟與混沌中什麽都瞧不清,往前踏一步,亦或往後退一步都是未知的,如即将走火入魔失去心智的修道人,急需一個答案,亦或忠告。
那又是什麽呢?
他皺着眉,失神的雙眼因着眼前物而重新聚焦,而在他眼前的,乃是這妖女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多醜啊,并非五官驚豔之人,那為何還笑得出來?這一身的傷痕乃是擺設不成?
“懷雪。”
看,她竟還有力氣這般溫柔地輕喚他的名字,蕭懷雪相信她若是還殘存了一份力氣,一定會迫不及待地站起來,甚至執起他的手,告訴他:
“懷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什麽?
蕭懷雪周身如遭雷擊,在短暫的全身血液倒流與僵硬後他猛然望向她。
用着根本來不及掩飾的劇烈的震驚望着她,眼前的人在笑,淺淺的,他竟然有些習慣了,可她方才說了什麽?
起碼有片刻鐘的時間他的腦袋是不甚靈光的,他本該思考許多東西,當然,第一件事該是沖上去把着妖女的嘴角給撕成一片又一片,讓她明白胡亂說話的下場。
可在那之前還有很多的東西需要去纾解,譬如她為何會說出如此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譬如在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問題後他腦海中首先冒出的并非是否認,卻是一團自己怎麽撩撥也撩不開的白霧,而他堅定地認為,在那白霧後面,便是他真正要追尋的真相。
蕭懷雪此刻無疑是十分煩躁的,煩躁于這朦朦胧胧的真相與亂七八糟地現狀,更多的,卻是對這真相的不确定與擔憂...
他居然開始回想,回想這過去數月間所發生的一切,從初遇這妖女,從她一開始的戲弄與撩撥,到她的迷與欺騙他,他看似主動實則被動,看似自由實則伸出牢籠,他該是多讨厭這般感覺的人啊。
可為何不殺了她
于是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蕭懷雪驀然睜開眼,狠狠地望着她,彼時她這般仰躺着,衣衫褴褛,血漬斑斑,她的目光透過陰暗潮濕的牢籠穿透進來,如此随意而淡然。
然後她突然微微動了唇,朝他說了一句輕輕的話,蕭懷雪在那一瞬間突然往後重重跌了一下。如見萬年鬼王般的驚駭,可驚駭之中又攜帶了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呼呼一陣大風,終于将那團白霧驅散,泛着涼氣的真相暴露于眼前,這強烈的白光如此閃耀,使得驕傲如他也擡高了自己的手臂,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意在遮住,這如青天白日下,突然迸發處的情意。
他在這一瞬間終于明白了真相,這所謂的真相。
“陛,陛下?” 是元祿,因着他長時間的沉默與恍惚擔心地詢問他。
為什麽呢因為他現在的反常?他那繁雜而肮髒的情緒已經暴露到,一個小太監也能感知的到的地步了嗎?
蕭懷雪突然很累,可與此同時他也興奮,不,可興奮已經不足以囊括他現在的情緒了,該是叫亢奮,一種介于極致的悲傷與興奮之間的,可憐的情緒。
時光一溜,好似一舉回到八年前,蕭舜渾身是血地倒在他懷裏時,他也是這樣的情緒。
情意湧動無處安放,卻又無心無情六親不認。
正如八年前,他混沌的心終于清明了,而他也終于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他突然輕輕笑了笑,而後再不看她一眼地重重地轉過了身子,他周身黑披風下的明黃龍袍是那般明亮,落在阿寧眼中明亮地甚至晃眼。
蕭懷雪離開的背影是那般堅決而果斷,他的青絲及腰,颀長的身子于轉身間好看地過分,縱使帶着世間為之懼怕的冷酷與無情,他也仍然是她凄涼又動人的小可愛懷雪。
因為他離別時唯獨留下了一句:
“殺了她。”
阿寧迷迷糊糊地閉了眼,覺得今日這天氣真是甚好,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嘤嘤嘤我終于下山了,恢複更新~ 文章到了這裏也算小高潮了 接下來幾章揭露阿寧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