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部分是自诩理智粉的，特別會偷換概念，誇大事态
腦袋，低聲在人耳邊說話。
一字一句，有點撓人癢的語調。
“內/褲......我也幫你穿嗎？”話音剛落，他的手又輕輕地從他的背脊溝往下滑去。
倪燈火的眼睛登時便睜開了，好像被人燙了毛的貓似的揪住一片被子便往另一邊滾。
賀衍怕他滾到地上，又及時地扯住人的胳膊把人一把拉回了自己懷裏。
“小心點”他笑着提醒了一句。
倪燈火耳朵都紅了，低頭看了一眼床邊放着的內/褲，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了過來塞進被子裏。
“我、我自己穿！！”他扯緊被子，羞憤地讓賀衍轉過去。
他笑着照做，偏過臉不看他，但嘴上還是要讓人不好意思地繼續道，“又不是沒幫你.......”
“不準說！！”倪燈火紅着臉大聲朝他吼。
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過去，應該是已經穿好了。
一截手腕又伸到床邊，拿走了疊好的牛仔褲，伸手抖開。
他擡眼看了看旁邊人的側臉，發現了對方明顯上揚着的蘋果肌，又有點氣悶，忍不住擡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說，“還不是都怪你......每次都——”
賀衍轉過臉來，果然是在笑，他捏了一下倪燈火的手背，“所以我說會負責幫你穿上啊.......”
倪燈火沒用什麽力氣地拍開他的手，還是氣鼓鼓的，“我自己會穿”
說完，又瞪了一眼賀衍，臉頰還紅紅的，垂下眼睛，有點害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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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來穿，誰知道會怎麽樣？”
賀衍愣了一下，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伸手撫平了一點對方的衣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不然我們再睡一會兒？”
倪燈火：“........”
哼唧。
光說不練假把式。
☆、第 48 章
賀衍帶着倪燈火去的是一家私立醫院，門庭前有一座歐式門樓，上面有‘科頤醫院’四個大字。
倪燈火走過進大門，穿過院內的綠化和歐式的噴泉水池，擡眼看了看最近一座大樓上‘一號樓’的金屬指示牌，忽然覺得這裏有點熟悉。
“诶，我怎麽好像來過......”倪燈火摘下自己的墨鏡，指了指正前方的一號樓入口的門診室指示牌，“門口架子上有株鵝掌柴盆栽。”
賀衍笑了笑，看他一眼不說話。
科頤醫院為家庭提供定制、長期的各種醫療服務，也只診治在注冊檔案內的會員，因此不像那些大醫院的擁擠忙碌，看起來倒是有些冷清。
賀衍提前預約過，就診部大廳裏的一個護士小姐姐便領着兩個人挨個去往各體檢項目處。
沒什麽人，大約半個小時，每個檢查項目都已經做完了，化驗結果要第二天才能拿到。
因為要抽血，兩個人準備到醫院的餐廳先去吃點東西。
進電梯的時候，裏面已經有個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的醫生筆挺地站在裏面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兩人，立刻認出了來人，“賀衍？”
被叫到的人也認出了他，朝他點了點頭，垂着的手碰了碰倪燈火的衣袖，說，“我們過來體檢。”
“噢，”秦律點點頭表示了然，“你這位大忙人終于有時間了？你的健康數據都是大半年之前的了——”一邊這麽說着，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賀衍旁邊的人。
“.......”秦律想了一下，覺得這張臉有點熟悉。
賀衍簡單地介紹道，“這是秦律，醫院內科的主任，也是我發小。”
接着又不大熱心地跟秦律介紹倪燈火。
“噢，怪不得我說看着面熟，”秦律朝他笑了一下，很自來熟地開始搭話，“我肯定是看過你的作品。”
也就随便寒暄了幾句，電梯就到了中層餐廳的位置，倪燈火先走出電梯，賀衍跟在後面。
才剛走出去幾步，賀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來對秦律道，“對了，你幫我給他也注冊一個會員號，再把他移到我們家的成員裏面，今天的體檢數據和之前的就醫數據也跟着導進去。”
秦律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那張臉為什麽看起來很熟悉——還真不是因為他看過他的作品。
他忽然想起兩年前的一天晚上，他都下班回家換了衣服準備去夜店了，卻忽然被賀衍十萬火急的一個電話轟回了醫院。
結果當他穿着一身Versace，頂着剛吹好的頭發，渾身散發着沉郁的木質香水味，開着車在路上加塞好幾次被罵地脊背發涼，最終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過敏症狀已經消退了大半，吊着水睡得安穩的倪燈火。
“過敏？”秦律不敢相信地跟值班的醫生确認了一遍。
咦，就對方那種焦急程度，他還以為自己是過來拯救世界的——
“我今天本來約了一個巴西超模”秦律頓時有點頭疼。
賀衍瞥了他一眼，一點沒有麻煩了人的客氣意思，還有點不滿，“你平時就讓你危在旦夕的病人等這麽久？”
秦律：“........”
？？？哪裏危在旦夕？
再怎麽說這是他下班時間，他也不能瞬間移動過來吧？
賀衍不放心地讓他又檢查了一次，秦律才又離開醫院——帶着對這人小題大做的憤慨和已經不再完美的發型，混雜了消毒水味的木質沉香味，在往夜店方向行進的時候又追尾了一輛卡宴.......
秦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後面的情節簡直不想再繼續回憶下去，簡直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他的思緒很快回到了面前這位事故始作俑者的身上，頓時有些氣血上湧，六親不認，他語氣不善地直接問道“憑什麽？他是誰啊？”
賀衍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直接地問他。
“非親非故的.......幹嘛不把我移進去？我看病手術也都直接花你們家的錢。”
注冊的會員大多都有一個關聯的家庭賬戶，各種醫療服務費都直接從那裏面走。
“你看病本來就不用錢，”賀衍對他這個問題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再說了，我幹嘛要把你放到我們家的數據庫裏？”
“嗯？”秦律一聽這話更不樂意了，皺着臉抱怨道，“我好歹是你發小吧.......”
“但他是我對象。”賀衍直接打斷道。
“對象怎麽了，對象有比發小.......”秦律剛準備回嘴，忽然一頓，眼睛都瞪大了，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一個度，“對象.......你對象？！”
賀衍點點頭，扔下一句，“記着啊”，轉身走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秦律驚愕的神情還維持着，音量小了點，問說，“你家人都知道嗎？”
賀衍沒回答他，那張英俊的臉随着電梯門合上，逐漸看不到了。
——
賀衍和倪燈火正式進組培訓了。
就在劇組試鏡的酒店，一直到一月底，這期間都是密集培訓，只有節假日為了配合老師放假的時間能讓他們休息個一天兩天。
不論咖位，一塊培訓的演員有三十多個，劇組給訂的兩人的套間，要升級得自己掏錢。
“哎，劇組也太省了點吧”宋元謙拖着行李箱走下電梯，看了一眼手裏的房卡，往左拐過一個彎，“1206，這邊——”
“沒什麽，”倪燈火拖了個小點兒的行李箱，“套間也不錯。”
走過1204，緊接着就是1206了。兩人走過去，發現門正大開着，裏面已經有人了——
房間是劇組工作人員按性別随機分的。
倪燈火走在前面，剛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房間裏，正背對着他的一個背影。
他愣了一下，恰巧房間內的人轉過身來，和他對上目光。
“鐘.......鐘老師？”倪燈火咽了口口水，有點尴尬地勉強打了個招呼。
鐘敘很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很和善地請他進來，“好久沒有這種大學住宿舍的感覺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行李。
倪燈火不自然地點點頭，看了看套間的設施——一張是房間大門一打開就能看見的，鐘敘的助理正在給他換自帶的床單。另一張床在往裏走的北面，中間也沒有分隔門，共用衛生間，各自的床邊都有電腦桌和一截小沙發，看起來是互不打擾的。
“也沒問你想選哪個床，”鐘敘指了指自己的助理，“你要是想選外邊這張也行。”
“噢，沒事，”倪燈火擺擺手，“裏面安靜。”
他正要把行李箱往裏面拉，宋元謙忽然在後面叫了他一聲。
“燈燈，”他的聲音有點不自然.
“嗯？”倪燈火沒回頭，直接問道，“怎麽了？”
“鐘老師”門口有人叫了一聲。
“倪老師”又叫了一聲。
鐘敘和倪燈火都應聲轉過身看向門口來人。
賀衍那張精神又英俊的臉出現在門口，他沒拿東西，走進來兩步，很有分寸地跟他們打招呼。
倪燈火愣了一下，不知怎麽的，一時不太敢往裏走了。
鐘敘也十分和善地回應了他，還問他住在哪個房間。
“1208”賀衍手指了一下右邊似乎是無意地掃了一眼站着的倪燈火，“就在你們隔壁。”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倪燈火總感覺他的‘你們’這個詞的咬字有點重。
鐘敘大約之前也跟賀衍接觸過，不算是不熟，熱絡地邀請他，“诶，沒事過來我們這邊喝點？也能琢磨琢磨戲的事。”
賀衍答應了一聲，“他們這有不錯的雷司令。”
說了幾句話，賀衍就走出去了，基本上就沒和倪燈火對上話。
倪燈火愣了一下，繼續拉着箱子往裏走。鐘敘的電話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走出房門去接電話了。
倪燈火還沒走兩步，宋元謙又把他叫住了。
“诶，燈燈，你把行李給我。”宋元謙額頭上都冒了兩顆汗，也沒怎麽的，好像有點累的樣子。
“怎麽了？”倪燈火轉過身去看他。
“哎，別管，你現在先出去一下。東西我給你弄。”宋元謙說得小聲，伸過手來把行李拿到了自己手裏，好像十分無奈。
倪燈火想了一下，有點疑問，“.......出去幹嘛？”
“哎呀，”宋元謙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憋着嗓子說話，盡量不讓人聽見，“出去另開個房，或者讓賀衍同屋的跟你換！”
“啊？”倪燈火有點遲疑，“不好吧.......這是來工作的，這麽高調。”
宋元謙扶了扶額頭，“那你去單獨開個房。”
“哎，何必呢？”倪燈火不是很懂，“這套間挺大的呀......兩個人住不擠。”
宋元謙回身看了一眼門口，堅持道“這不是擠不擠的問題！”
“啊？”
宋元謙頭疼地拍了一下他肩膀，欲言又止，“.......你傻啊？！”
“........？？”
“那什麽......”正說到點子上，他又有點不好開口似的，“你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麽還能跟別的男人住一個套間？？”
倪燈火：“.......”
宋元謙還沒完，一臉鄭重地囑咐，“燈燈，不要做三心二意的劈腿渣男哦。”
倪燈火：“......？？”
“還有，我建議你先去隔壁撒撒嬌，你男朋友好像生氣了。”
☆、第 49 章
倪燈火半信半疑地走出套房，踱步到隔壁1208，門大打開着，賀衍也正立在門口。
他才剛走到門口，便被一把拉了進去。
賀衍一只手把人拉進來，一只手馬上關上了門，緊跟着便把人壓在了房門上。
身後的房門發出一聲悶響，呼應着賀衍臉上陰沉沉的神色。
倪燈火後背沒真的撞上硬邦邦的金屬門，對方一只手墊在在他的背心。
賀衍這種有點憋着生氣的表情他從來沒見過.......或者說沒見過他對他有這樣的情緒。
倪燈火睜大眼睛看對方繃緊着的嘴角，有點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一點......
要是換個立場想想，賀衍雖然和方與沒什麽，他倆人要是住到了一個套房，他心裏什麽感受？
想到這，倪燈火兩只手搭上了對方的肩膀，把人往下扯，在對方的嘴角留下了一個濕潤的吻。
“我.......”他對上賀衍那雙沉沉的眼睛，“對不起......我只是沒想那麽多”
賀衍愣了一下，喉頭上下滾動一下，輕輕地嘆了口氣，塌下腰把人抱住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對方的毛茸茸的後腦勺，好半天才有點懊喪又有些自責地開口，“吓到你了嗎？我這個人.......其實沒那麽大度的。我以為......你想和他一起。”
倪燈火把他摟緊了，輕輕搖了搖頭，發絲掃過他的臉頰，“不想，我們單獨開一間.......情侶大床房。”
——
轉眼間，在劇組培訓的一個月過去了。
國慶節劇組終于放了一天假，倪燈火和賀衍前一天晚上鬧到三點才睡，早上十一點倪燈火才被自己的手機鬧鐘吵醒了。
柔軟的被子裏支棱出一只細瘦的白胳膊，漫無目的在床頭櫃上摸索一會兒，終于碰到了嗡嗡嗡個沒完的手機。
指頭娴熟地點掉鬧鐘，一張小臉才從被子裏面露出來，像是剛出生的小動物睜不開眼睛似的，把手機堵到眼前，在上面點擊着什麽東西。
半分鐘後，手機裏傳出了電視劇的主題曲。
倪燈火把聲音調到最小，騰出手來揉了揉眼睛，又噼裏啪啦地戳着手機屏幕開始發彈幕。
過了十分鐘，睡在旁邊的賀衍也輾轉醒過來，翻過身又把人摟到了懷裏。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嗯？”賀衍睡亂的頭發蹭着他的額角，聲音還帶着倦意。
“嗯......”倪燈火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小聲說，“你擋着我屏幕了......”
“什麽啊.......”賀衍有點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也湊近了一點，看他屏幕上是什麽。
“是我老公.......”倪燈火洋洋得意地回應了一句，“嘿嘿嘿嘿嘿嘿”地笑開了。
屏幕上正播放着賀衍11:00才上線的最新古裝劇，鏡頭正打到他一個嚴肅又冰冷冷的側臉上。
賀衍也就看了一眼，便伸手一把搶過了手機，扔進了被子裏面。
“诶，幹嘛？！”倪燈火叫了一聲，轉臉過去瞪着旁邊的人。
被子底下，隐隐約約還能聽到那電視劇的聲音。
賀衍耳朵好像有點紅，湊過來親他的臉頰，企圖萌混過關——
“看我不就好了？”他眨了眨眼睛，又在人嘴角輕輕地啄。
“不，我要看”倪燈火不為所動，一把捂住他的嘴，扯開被子就往裏面鑽。
賀衍維持躺着的姿勢沒動，手機就壓在他大腿下面，藏得好好的。
倪燈火在被窩裏摸索了幾圈，又去扒他的腿。
“我聽到聲音了！！你擡一下腿嘛——”
“別看了，看什麽.......”
“賀衍！！手機要被壓壞了........”
“給你買個新的”
“我不！你給我.......”
“.........”
兩個人在被窩裏鬧做一團，被子都纏着滾到了地板上，倪燈火撓着賀衍的癢癢肉最後獲得了勝利。
倪燈火躺在對方肚子上看着電視劇，還說餓了讓他點餐。
賀衍不情不願地抓了一把頭發，想看看屏幕裏面的自己又不敢看的樣子，耳朵還持續紅着，小聲說，“有什麽可看的.......辣眼睛。”
劇是三年前拍的了，當時因為撞擋另一個同類型題材的作品所以暫時擱置了。
無論是從劇本、服化道、還是演員演技來講，都挺拿不上臺面的——
倪燈火倒不這麽覺得。
“其他人是有點吧.......”他想了想，眼睛沒離開過屏幕，“但這個劇你的扮相還是很好看啊.......而且這種面癱臉的角色你特別帥！真的！”
“有一種......”他搜腸刮肚地想着那個形容詞着，“那種禁欲的好看......”
賀衍的手摸到了對方平坦的小腹上，明知故問“禁欲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大好形容.....”倪燈火想不出來應該怎麽說。
他這麽思考着的時候，賀衍的的手已經鑽進他的睡衣下擺了。
“啊！”
倪燈火縮了一下，臉紅地又去瞪他。
“我沒辦法認真看劇了........”他有點埋怨又有些撒嬌地盯他一眼，“別、別.......一會兒走路都是飄的——”
但那雙水潤的眼睛，弧度微妙的睫毛，還有對方有些請求的神色，都讓賀衍心猿意馬。
他還猶豫着要不要暫時放過他，他放在一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賀衍接起電話——是老太太知道他今天休假讓他過去青禾公館吃飯。
賀衍答應了兩聲，擡眼看到捧着手機專心致志的倪燈火，略一停頓。
“奶奶，今晚我帶個朋友過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問得分明，“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男孩子”他沒多解釋，伸手碰了碰倪燈火後腦勺睡翹了的一簇呆毛。
大約是沒聽到自己感興趣的答案，老太太也沒多問，答應兩聲便收了線。
☆、第 50 章
倪燈火失魂落魄地應了一聲，依舊看着窗外絞手指。
但一下了車，來到那間“生明月”包廂，他便像打開了什麽開關似的，變得沉穩又端莊了，是那種家長都會喜歡的乖孩子。
簡單地打過招呼，兩個人落座。
賀衍左邊坐着老太太，右邊是倪燈火。
隔着中間一個人，老太太和善地跟倪燈火搭話，問他多少歲，哪裏人等一下零零碎碎的問題。
倪燈火耐心又老實地挨個回答了老太太的問題，還又誇贊了老太太身體硬朗。
許是新鮮又覺得他乖巧，老太太一直都和倪燈火聊着天，從日常飲食忌口到最新的什麽老年人保健品都聊得頭頭是道，倒是把呆在中間的賀衍給冷落了。
賀衍也不插話，靜靜地給旁邊兩個人夾菜，又問上菜的服務員這些東西裏哪些有蟹肉，留意着不讓倪燈火遲到。
飯桌上其他家人也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氣氛倒是十分融洽。
吃過飯，照例是去老爺子老太太的的四合院裏面聚一聚，大多數時候還要留宿一晚。
晚上一半是賀衍要陪老爺子下圍棋的。
倪燈火也跟着在旁邊觀戰。看了一局，老爺子就問他會不會下棋。
“小時候下過，”倪燈火老實地回答道，“也是我爺爺交的。”
老爺子揮了揮手，直接讓賀衍下場，“來，我跟小倪下兩局。”
倪燈火也不推辭，大方的上了棋桌。
被換下來的賀衍緊接着便被老太太叫到了書房。
“來，幫我看看這個東西都是怎麽操作的.......”
老太太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問他那個微信公衆號應該怎麽投票。
“我們老年大學的認識的一個，搞了合唱團，天天讓我們給她投票呢——”
賀衍點開公衆號推送的信息，“就是這個地坊方........滑到最下邊的就行了——點确認。”
“诶——好啦。”老太太高高興興地看着屏幕上‘投票已成功’的提示，“我每天都給她投......再讓老頭子也投票。”
“可以也轉發到其他群裏面——那他們也就能投票。”賀衍又給老太太演示了兩遍，把人教明白。
“哦對！就是這樣，”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便看着手機微信群裏大家發的信息，一邊不住感慨——
“我們這個年紀.....還真是玩不懂你們的這些東西”老太太倒也不惆悵，只是在陳述這個事實，“還有你們在群裏發的笑臉啊什麽的.......我們都不怎麽明白.......你們叫什麽....表情包？”
賀衍笑了笑，點頭說是。
“有時候還是覺得.......我們這些老家夥，大概都已經被這個社會淘汰了吧。”
賀衍很堅定地搖了搖頭，“只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他說，“大概是步子稍微慢了些......但是跟不上也沒什麽，也不必跟，一樣過得很自在，別有一番安逸。”
老太太笑起來，有點吃力的笑，好像笑得太大會受不了似的。
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溝壑，賀衍自己是親眼見證了這些皺紋的生長。
他才幾歲的時候，多希望時間快一點，能快快長大。現在，看看身邊人，又希望時間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
“衍衍，”老太太的聲音溫柔又平靜，“我的孫孫這一輩......你最懂事。雖然你小時也煩人得不得了。”
賀衍嘴角露出一個笑，像是回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你長大了之後就那麽懂事.......我倒又總想起你小時候那些淘氣事兒。”老太太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打着，讓人回想起小時候被哄着睡着的時候。
“我們老人家唠叨慣了.......我連下雨都想跟你說讓你不要淋雨生病。大道理你們年輕人懂得更多，也聽得多得多。我也只是想跟你說——”她停了一下，看向書房敞着大門對過去的圍棋室。
“不要因為你喜歡誰而覺得對不起。”
賀衍心內一動。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媽媽、你爸爸、你爺爺他們。”
原來.....老太太知道。
“小倪是你對象是不是？”老太太湊近了點，原本輕輕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手心。
賀衍感覺自己眼睛裏像是被灑上了一層在太陽底下暴曬過的細沙，又滾燙又酸痛。
他喉頭滾動一下，口幹舌燥地回答了一句“是”。
老太太皺起眉頭，是有點悲傷的樣子，“那天我去看你的體檢數據，也看到了他的報告，就和我們家人的在一塊。小秦支支吾吾地，沒說太多，但我大約也能猜到了。”
“我和老爺子都半信半疑，”奶奶繼續說，“就看剛剛飯桌上你照顧他那個樣子，我們就都确信了。”
賀衍眼圈有點紅了。也不知道兩個老人家是廢了多大勁才接受這個事的。
他們那個年代，這種事是難以啓齒、罪大惡極的。
他的确想說對不起，抱歉。但他不想為了喜歡他而感到抱歉。
好半天，他才終于說出一句話，“我.......我真的很喜歡他。”
老太太應了一聲，“喜歡就好”。
她絮絮叨叨地，又重複了一遍。
最後送兩個人走的時候，老太太給倪燈火裝了一盒子點心，說是剛才晚餐看他喜歡吃，特意又讓送來了一份。
倪燈火受寵若驚，傻着說了好幾遍謝謝。
“謝什麽，”老太太一揮手，“下次吃飯也要過來......平時也多注意身體，你太瘦了!”
倪燈火也是傻乎乎的，什麽也聽不懂似的，只知道點頭。
老爺子也對他點點頭，說，“你比賀衍下得好——下次過來，我教你點新的棋路。”
倪燈火也說了些保重身體的話，珍重地又道了謝，這才和老人家告別跨上了送他們會酒店的車。
車往前開，倪燈火坐在後排往後望兩個老人家的身影，很有觸動地跟旁邊的賀衍說話。
“你爺爺奶奶都好和善啊......相處起來像和我爺爺奶奶一樣。”
賀衍頓了一下。
“他們也是你的爺爺奶奶了。”
☆、第 51 章
倪燈火抱着點心盒子，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再轉過臉來看賀衍。
“我都沒有準備禮物”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下次買點什麽吧。”
賀衍笑了笑沒說話，他喜歡未來的那些‘下次’。
“但是......”倪燈火小聲道，“這個都可以暫時先放一放.......”
“嗯？”
倪燈火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你還沒見過我爸媽呢.......”
賀衍見他面有難色，還以為是他家裏不方便，“怎麽了？他們.......接受不了？”
“倒也不是......”倪燈火搖了搖頭，他舔了舔嘴唇，“他們知道.......早知道了。”
賀衍一直胳膊搭着他，摸他的腦袋，發出一聲疑問“嗯？”
“我們才一開始在一起我就說了........”倪燈火有日記被人看見的羞恥感，“他們一直讓我帶你回家來着.......”
賀衍有點意外，愣了一下。
“你.......願意跟我回家嗎？”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旁邊的人，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的樣子。
賀衍和那雙眼睛對視了一會兒，輕輕摸着人後腦勺的手用了點力，把人揉着腦袋帶進了懷裏，“你傻啊.......”
“我當然願意，那是你家人啊。”
倪燈火的臉蹭着對方的胸膛，含糊地說，“就是怕你受不了.......我們家七大姨八大姑的......指不定到時候要來參觀動物似的參觀你。”
“沒關系，”賀衍在他的發頂吻了一下，“平時不也一直是這樣？”
那倒也是.......
“那.......下次劇組放假我們一塊兒回去好嗎？”
“好”。
車內沉默了一會兒，賀衍揉着懷裏人的耳垂，帶着點笑意地開口，“我們剛在一塊兒你就跟家裏說啦？”是有點得意的語氣。
倪燈火臉埋在人話裏，悶悶地應了一聲，有點不情願的樣子。
然後他聽見賀衍輕輕地笑了，微微的振動從胸腔傳到他身上。
“幹嘛——”他擡起頭，耳朵是粉紅的，臉頰也有點，假意瞪他，“笑什麽？”
賀衍低下頭吻了吻他的眼角，“我是高興”他貼着他的太陽穴那一層薄薄的皮膚道。
倪燈火從鼻腔裏哼了一聲，眉毛還是皺着，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又把臉埋進了他的胸口。
“你懂什麽啊........”他悶悶的聲音從賀衍的胸腔傳出來，癢癢的，有點酥麻。
“那開心的事情大家就該一起分享嘛——”
——
在劇組培訓時間很緊湊。
每天上表演課，對戲，閱讀相關的史料，學習地方方言，導演一個星期查一次功課，每個月休息一天。
轉眼間，到年底，跨年那天，劇組放了假。
賀衍和倪燈火從老爺子老太太的四合院出來，開車回酒店。
倪燈火坐在副駕駛，臉有點紅，是剛剛喝了點酒的緣故。
已經是冬天了，車窗一條縫也沒留，把冷風夾雨都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
“今天又連續輸了三局，”倪燈火苦着一張臉扳指頭，“我好像從來沒贏過。”
賀衍笑了笑，停在正式紅燈的路口，轉頭去牽他的手，“我們家裏就沒人贏過老爺子，”他很認真地提議道，“要不我們一會兒下，你贏我好了。”
倪燈火搖了搖頭，撅着嘴不怎麽情願，“不要....你又會故意讓我.......老爺子都跟我說了，你也故意讓他，所以他才不想跟你下棋。”
賀衍也沒想到自己早就被拆穿了，有些尴尬地轉頭直視前方，信號燈變綠，啓動車。
他外套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倪燈火熟悉地湊了過去，伸手從包裏掏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妞妞”兩個大字——是倪燈火那個上小學二年級的侄女。
倪燈火沒着急接，看着屏幕上的名稱皺了皺鼻子，有點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你居然給妞妞留了私人電話——”
“是你表姐留的，但一般是妞妞打過來。”賀衍解釋道，看了一眼手機，“幫我開免提吧。”
倪燈火偏不，自己接起了電話，語氣不算好。
“妞妞，怎麽這個點還沒睡覺？”
“不行，賀衍哥哥不在，他有事。”
“不行，他不能去給你開家長會.......你媽媽也不會同意。”
“不行，他工作忙，沒時間。”
“不行.......”
“........”
賀衍聽見他說了好多個不行，接着便氣鼓鼓地挂了電話。
“怎麽了？”他問得很溫柔，“幹嘛跟小朋友生氣？”
倪燈火從鼻腔裏‘哼’了一聲，不樂意地看着窗外，“上次回家妞妞就一直鬧你.......”
賀衍笑了一聲，覺得跟小朋友置氣的倪燈火有點可愛。
“小朋友這個年紀是有點鬧騰的.......但也挺可愛的，哄哄就行了。”
賀衍和倪燈火回了兩次家，非常受家裏小孩的喜歡。不管男孩還是女孩，一見到他就要挂到人身上不下來。
倪燈火轉過身來看着他，特別酸地說了句，“你還要哄他們......”
賀衍還沒來得及說話，倪燈火的又癟了嘴，說，“而且他們都叫我小叔，舅舅......”，他擡頭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