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鐘玉麟沉默了半晌, 道:“山山身上确實有很多秘密,那些日子我也探聽了不少。據說他之前因為被休回來鬧絕食,曾有一刻斷了呼吸……”

皇後道:“奪舍?那人難道是妖怪?”

鐘玉麟道:“若是活人可以稱之為奪舍,可是那人斷了呼吸, 還能……兒臣覺得不是。山山曾經說過什麽因果, 兒臣覺得應該是他與陸家有過什麽因果, 所以才會變成這樣。而且……”他掏出脖頸上挂着的靈石給皇上皇後看, “這是他給我的,之前他家十分貧苦,就連兒臣衣服上的金銀扣子都摘了回來留着花用,可是有一日他卻給了兒臣這樣的一樣寶石。”

那靈石乍一看晶瑩剔透,可是仔細再看,卻能看到石頭裏似乎蔓延着霧氣。拿在手中就能感到一股清涼之氣,讓人為之振奮,“這靈石是他給兒臣用來壓制咒符的。”

鐘玉麟不能讓靈石離身,皇上皇後只能讓他抻着脖子才好拿着靈石觀看,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寶石。

“他身上有許多秘密,但是兒臣覺得,他不會害了兒臣,而且還會對兒臣有幫助。”

皇後沉吟片刻,把玩着冊子道:“豬兒, 你以前不是對這些會道術的方外之人十分厭棄嗎?”

鐘玉麟臉頰微紅, 道:“兒臣讨厭的是那些滿嘴胡言亂語, 禍害人間的假道士。可是山山不一樣, 他雖然修仙,但是似乎并未把自己當做道士。”

皇後眨了眨眼,又道:“既然他說對陸家有因果,那了卻了陸家因果之後他就應該去修仙了吧?嗯?豬兒,母後聽你所言,這位……山山?好像對你并未有更深的感情,不說感情,貌似因果都不會有吧?”

鐘玉麟瞪大雙眼,氣鼓鼓道:“他救了我,怎麽會沒有因果?一定有,必須有!!”

皇後無語的看着自己的傻兒子,又看了看傻兒子的爹,“皇上怎麽看?”

皇上能怎麽看?

皇上也很為難。

雖然宮中也養着一些修道者,但是做的不過是一些欽天監之類的活兒,這種活兒大多數也都是看皇上的眼色行事的,沒有太多自主權。他對那些胡說八道的修道者其實并不覺得如何,做得過分了就拉出去打死好了。可是他忌憚那些有真本事的修道者。

雖然說皇家有龍氣保護,可是在怎麽保護也不可能真的護得住周全。譬如他家豬兒,出門一趟就遭暗算了,還是被自家人暗算的,這簡直防不勝防。

其實聽鐘玉麟說那名叫陸千山的小哥兒挺有本事,卻又不願意入朝的時候,皇上是動了殺念的。他是一國之君,卧榻之側怎能容的了一個強大的,無法控制的因素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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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人若真的像兒子說的那樣厲害,怕是也真的殺不掉。

其實他覺得,能給那名小哥兒一個皇子側妃的位置已經很不錯了。他本事再怎麽大,可是出身在那裏,無論如何也擡不到正妃的位置。不過聽兒子的講述,又覺得那人應該不壞,以後興許還會有所作為。他歲數大了,以後這個位置也一定是豬兒的,是時候給豬兒謀劃謀劃了。

陸千山打了個噴嚏,茫然的揉了揉鼻子,就被周氏推出廚房。廚房裏正在炖炒辣椒醬,空氣裏滿是辛辣的味道。不過雖然辣,可是香味也是十足的。這些辣醬除了要給顧家少爺們準備,他們自己也有需求,所以連續幾天周氏和曾紅梅都在忙乎這件事。

陸廣明則跟陸千帆研磨那些調味料。

調味料先用粗磨磨碎,然後用細磨磨成細粉。家裏原本買的小磨已經不夠用了,陸廣明又去鎮上買了兩臺石磨,就放在廚房後面的棚子裏。

那些草藥也好調料也好,都是陸千山炮制之後調配好讓陸廣明去磨的,不止磨了炖肉料,還磨了煮湯的料和做辣醬的料。

這院子裏頓時香氣蒸騰,能把路過的人饞個跟頭。

家裏現在忙不過來,周氏幹脆把縫制布袋子的活兒交給了黃嬸子。黃嬸子這人雖然八卦,但是幹淨利索,對陸廣明這一家子也相當不錯。縫制裝調料的布袋子這件事實在是瑣碎,所以就派了出去,二十個布袋子一文錢,陸千山定了兩千個。這可把黃嬸子高興壞了,拿了布料和樣品回去跟閨女兒子一起動手,第二天就交上來一百個,結算了五文錢。

這五文錢看着不多,但是好歹也是個進項。

十日期限剛到,顧家就趕着馬車過來了。

陸千山給他們把貨交全,結了尾款,又寫了幾個羊肉菜單子給他們,什麽蔥爆羊肉什麽羊蠍子什麽烤羊腿……烤羊腿的腌制醬料只給了一罐兒,擺明了吃好再來,再來就要算錢了。

顧大再一次看了看自家傻弟弟,這麽聰明的小哥兒真的很适合他們這種經商人家,可惜傻弟弟沒本事,人家看不上。

顧家的馬車剛走,張秋運送幹貨的馬車就到了。

周氏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兒子買了一堆的海貨,但是當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差點兒心疼到翻白眼兒。這麽大一車!好幾十兩銀子,得吃到什麽時候啊??

陸千山領着張秋去了自家院子,把東西卸下來,給張秋結算了錢。

張秋拎出來一個被竹篾包住的小筐,道:“這是自家曬得小墨鬥子,若是老板吃着覺得好,就給我送個信兒,我給老板送來。”

陸千山拆了筐,發現裏面都是手指頭長的烏賊幹。這東西因為長得醜,尤其是大墨鬥鱿魚之類,軟了吧唧還有觸手,瞅着跟海怪似的,很多臨海地方的人都不敢吃,更別說他們這些離得近的了。

不過他知道這東西其實很鮮,又沒有骨頭,很适合做菜做零食吃。

“有大的嗎?”陸千山比劃了一下,“差不多這麽大。”

張秋眼前一亮,有些興奮道:“老板也懂的吃這個?”

陸千山笑着點點頭。

張秋道:“這是上次出海撒網捕的,大的沒敢要,都扔了。就留了點兒小的,其實味道還不錯,不過也沒幾個人敢吃。這些是我自己家曬幹的,想着實在賣不出去就自家吃了,沒想到老板竟然吃過。”

陸千山道:“确實不錯,若是有大的曬幹給我來百十斤,但是現在不着急要,你抓了就曬上給我留着,什麽時候要了我就給你去個信。”說着從廚房拿了幾瓶辣醬出來遞給張秋,“這些算是墨鬥的回禮。”

張秋看着那罐子,連連擺手。他剛才從陸家食肆門口等着的時候,已經看到不少小販排隊買這種小罐子的吃食,要挑到遠地方賣去。人家要用來換錢的東西,他怎麽好意思要呢。

陸千山道:“不過就是自家做的小東西罷了,你拿回去吃,若是吃得好也可以來我家拿貨。”他暫時離不開這邊,而張秋這個海邊人應該可以幫他拉開第二條生意網。當然,第一條是顧家。

張秋收了辣醬,連連道謝,然後趕了車走了。

陸千山把海貨挑了幾份,讓陸千悠送去平日裏經常走動的鄰居家去。這些東西這裏人吃的少,再加上價格比肉貴,村裏人別說吃了,有的時候看都看不到。不過海貨确實是好東西,不管是炒菜還是炖湯,味道都十分鮮美。

陸千悠出去轉了一圈,抱回來兩只狗崽子。

兩只狗崽子被裝在筐子裏,都是鐵包金的毛色,小耳朵還耷拉着,毛絨絨圓滾滾,奶聲奶氣的嗚嗚叫,可愛極了。

陸千悠十分興奮,“是錢叔娘家拿來的,知道我們要,剛才我去的時候錢叔正打算讓他家明明給咱送來呢。”說着摸了摸小狗崽的頭,“哥,我先去給它們弄點兒吃的。”說完,開心的跑去了廚房。

陸千山踢了踢腳邊兒的筐子,小奶狗擡眼看他,大眼睛圓溜溜水汪汪,跟小龍崽子似的。他摸了摸衣襟,忍不住笑了笑。一直帶着小龍崽幾個月,如今把人送回去了,身邊在沒有這麽個小胖娃,讓他還有些不習慣呢。

晚上周氏收攤回來,看着這一院子的海貨,唉聲嘆氣,道:“山山若是喜歡吃,買一兩斤嘗嘗也就算了,怎麽買了這麽多?”

陸千山泡了一大盆海帶絲,又泡了一些生蚝幹,道:“咱食肆裏也該多加點兒其他東西了,明天涼菜就多個涼拌海帶絲。這些瑤柱用來炖湯,小蝦米也是做湯用的。至于牡蛎和大蝦我要用來做新的調料。

現在天氣轉熱,凍住的河面水溝都開始化凍了,正好是曬醬油的時候。他要做的是海鮮醬油和耗油,不需要跟末法時代那樣精致,只要有鮮味就絕對好賣。

聽兒子說要做新的調料,周氏就不言語了。她稀罕了一會兒小狗子,然後忙忙乎乎的去做晚飯。今天晚上桌上除了食肆賣剩下的饅頭餅子羊雜湯以外,還多了一盆子涼拌海帶絲,一盆子豆腐炖牡蛎肉,吃的一家子人頭都不擡,就連小狗子都饞的嗚嗚吱吱的叫。

新上的海帶絲可以單賣,一大盤子涼拌海帶絲兩文錢就能買到,而且裏面還有辣油,吃起來香噴噴的特別下飯。光第一天就被附近村民買走了二十多份。不過兩文錢,回去加個菜嘗嘗海味也是很不錯的。

陸千山又定了十多板豆腐,這些豆腐要切成小塊悶在屋裏等發酵,然後做醬豆腐,也就是腐乳。醬豆腐有辣和不辣兩種,但是在末法時代,光着兩種腐乳都有各種不同的滋味。陸千山沒打算做那麽麻煩,單兩種口味,已經足夠吃了。在一個就是豆豉。

豆豉這種調味品南方吃的比較多,北方暫時還沒有。但是用豆豉炒菜炒肉味道真的是相當好,就放幾粒拍碎的豆豉,鮮香味兒立馬就出來了。陸千山最喜歡吃豆豉蒸魚,曾經連續吃了一個月,吃的小飯館老板看見他都覺得奇怪。

可惜一個月之後他就被雷劈了,再也沒法去吃豆豉蒸魚,也不知道那小老板還記不記得自己。

周氏徹底跟不上自己兒子的想法了,幹脆跟自家男人和兒媳婦一樣,只要說是是是照着辦就好,想多了腦袋也累得慌。

發酵了豆腐和黃豆,陸千山又開始做了醬油。正好周氏也要下大醬了,這些大醬塊裏面就有做醬油需要的黴菌,只不過這麽一折騰,家裏的黃豆徹底空了,不但自家黃豆空了,還去村長和王金柱家買了幾百斤黃豆。

陸千山琢磨着,今天自家得多種一些黃豆了,畢竟買黃豆的價格還是比較貴,不如自家種的劃算。

開了春,陸廣明和陸千帆不再去食肆裏幫忙了,他們家如今還有幾十畝地需要折騰,幸好家裏多了一頭牛,否則能把陸廣明愁死。小母牛在靈氣裏養了兩個多月,不再是當初毛色雜亂看着病恹恹的樣子了,而變得特別精神,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大眼睛也炯炯有神,四個蹄子特別有力氣,套上犁一口氣耕一畝地不帶休息的。

小牛犢沒人放,平日裏陸廣明下地的時候就把小牛犢也帶上,找個水草豐盛的地方把小牛犢一拴,它自己就能吃的肚皮滾瓜溜圓的。小小牛犢成了村子裏小孩子們最稀罕的東西,因為村子裏沒多少人養牛,就算養基本上也都是公牛,畢竟公牛力氣大,也不會因為懷孕耽誤幹活。所以他們沒怎麽見過小牛犢,更別說就出生幾個月,這麽小的牛犢子了。

小牛犢一時成了孩子們的寵物,每天有人梳毛陪聊,小日子過得特別舒服。

周氏去抓了四頭豬崽子回來,家裏的老母雞也開始抱窩,院子裏到處都是活兒,每天把陸千悠和陸千芸忙的團團轉。

陸千悠也十四了,由于這段時間吃得好,整個小姑娘都抽了條,皮膚變得白淨,頭發也變得烏黑豐厚,隐隐的有了大姑娘的風韻。再加上陸家現在過得也不錯,媒婆們就開始上門了。

開春沒多久,京中發生了幾件大事。

安王造反,被三皇子鐘玉麟帶軍鎮壓。安王一家都被押解回京,但是安王卻不知所蹤。不光安王失蹤了,就連他養的那幾個道士也都失蹤了。據說三皇子沒抓到安王,一氣之下把安王府砸了,還在院子裏發現了個密室,密室裏畫着各種古怪的黑色或者紅色的符文,看上去十分陰森。

大皇子與二皇子正式封王,不過卻沒有給安排封地,而是在城中建造了王府,直接從皇子府中搬去了王府。

三皇子押解安王家眷回京,直接被封為太子,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存在。畢竟這新太子才十九歲,府中就只有一個側妃幾個侍妾,還空着一個正妃與一個側妃的位置。這兩個位置讓那些權貴家中的妙齡女子恨不得強破頭,每次有聚會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其他女孩子都壓下去。

可惜沒多久就傳出太子暫時不娶妻的消息,不但不要正妃,就連側妃都暫時不娶。頓時,那些人看着太子府中唯一的那個側妃,都有些蠢蠢欲動了。

這唯一一名側妃今年不過十八,是禮部尚書家的嫡女,長得千嬌百媚。三皇子封太子之後,不少人想要通過側妃來給太子送禮送人,最後搞得這位側妃不厭其煩,幹脆裝病連門都不出了。

別人不知道,可是側妃心裏明鏡似的。當年剛嫁給三皇子,洞房的時候三皇子喝多了壓根沒進來,第二天就去了江南,回來之後更是碰都不碰她。可憐的小姑娘對母親抱怨了好幾次,甚至都開始懷疑太子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了。

太子當然沒有什麽難言之隐,因為他每次睡覺都能夢見他家山山對他笑,好不容易親上兩口就被推開。

“別浪。”

太子猛地睜開眼,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親個嘴兒就是浪的話,那以後他還想對那誰這樣那樣呢,豈不是浪的沒邊兒了??

生氣!

褲子都濕了!

更生氣!

陸千山的蚝油和醬豆腐剛做好進了食肆,就在食肆門口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這個身子原本的前夫,吳峥。

吳峥原本就不喜歡小哥兒,但是因為陸千山長得實在是好看,比這附近最漂亮的姑娘都要好看,讓他動了心思,纏着母親去說親。然而把人娶回來才發現是個木頭美人兒,而且陸千山家裏那些親戚簡直就是吸血的蟲子,三天兩頭來打秋風。他罵上幾句,陸千山就能哭一宿,給他煩的不行。

後來跟表妹有了茍且,表妹還懷了他的孩子,幹脆一氣之下把陸千山休了。

可是前段時間聽他堂哥吳強說,那陸千山如今變得不一樣了,似乎更加漂亮。而且陸家在這裏開了個食肆的事兒不少人都知道,他也吃過家裏人從這裏買回去的羊肉,好吃的不得了。

這時候的吳峥再看看因為懷孕身材變形了的表妹,心裏就有些意難平了。他今天去鎮子裏賭錢,輸了好幾兩,回來的時候路過這家食肆正好看見陸千山在門口跟別人說着什麽,那笑容簡直就如同春花綻放,讓他心裏一抖。

他覺得自己當初簡直就是中了邪,怎麽就好端端的把這麽個大美人休了呢??

陸千山掃了他一眼,然後和再次過來的小顧少爺說了幾句話,就進了屋。

顧家的羊肉賣的特別好,尤其是烤羊腿,吃上一次簡直就忘不掉,恨不得在吃一次。可惜醬料就那麽一點兒,省着用也不行,就做了十來次,醬料就沒了。

這次顧大帶着他弟弟顧三,是過來買調料的。

除了腌制烤羊腿的醬料,還要再多買一些瓦罐羊肉的調料和辣醬之外,以及這小哥兒折騰出來的醬豆腐,豆豉與蚝油。

而且這次過來買調料的不止是顧大,張秋也趕着馬車來了。

他帶回去的那幾罐辣醬簡直太受歡迎了,不管是燒菜還是抹在餅子上吃,都十分美味。這讓張秋看到了商機,并且也明白當初陸千山為什麽要把這幾罐辣醬送給他了。

放長線釣大魚啊這是!

現在的吳峥眼裏都是陸千山,他似乎管不住自己的腿,也跟着進了食肆,看着那個被他休掉的哥兒坐在櫃臺後面寫着什麽,還時不時和旁邊一個俊俏的漢子說着話。

他抽了抽嘴角,走過去道:“媳婦兒……”

周氏看見他原本臉色就不太好看,聽他冒出這麽一句話,頓時上了火,“我說吳家少爺,你跟誰叫媳婦兒呢?我家山山可沒許人,你別亂叫壞了我兒子名聲!”

吳峥臉色有些難看,他發現陸千山只是掃了他一眼,跟不認識似的,繼續和旁邊的小漢子聊天。

他抿抿嘴道:“嬸子,當初我也不是自願休掉千山的,如今過了幾個月,我仍舊對千山無法忘懷,若是可以的話……”

“你給我滾!”周氏拎着抹布就往他身上摔,“你快滾,什麽人吶?休都休了還跑這裏來充什麽大尾巴狼?你當你家是金窩銀窩?”

吳峥踉跄着往後躲了幾步,也上了脾氣,怒道:“我好言好語跟你講話,你做什麽摔打我?陸千山,當初确實是我不對,如今你仍舊未嫁想必也是對我有情的。既然如此,我願意納了你,也省的你名聲不好聽!”

顧三都驚呆了,他看着眼前比他還矮小半個頭的男人,道:“哪裏來的瞎眼家雀兒?人家山山如今剛過上好日子,憑什麽要去跳你那個狼窩?還納……你怎麽這麽大的臉呢?我想娶山山做正頭夫人他還都沒答應呢。”

“那是因為他心裏有我!”吳峥強硬的吼着。

顧三目瞪口呆,嘴裏啧啧道:“心裏有你?你有病吧?咱倆站一起比比,是個姑娘小哥兒都會多看我一眼,誰會看你啊。山山連我都看不上,還能讓你納了?當初嫁給你就已經是委屈他了,如今你還想納他做妾?你豬油糊了心了吧?”

吳峥的臉頓時難看起來,大聲道:“陸千山,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你敢不同意,你們村的人就別想再種我家的地了!”

這可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當初陸千山被休回家,村子裏的人之所以不想鬧而是息事寧人,就是因為有不少人佃了吳家的地種。

旁邊有看熱鬧的人聽見這句話臉都白了,偷摸順着牆角往村裏跑,他得趕緊告訴村長這件事。不能因為一個被休回來的哥兒,害的他們沒有地種啊!

陸千山聽他這麽說,嗤的笑了,“吳峥,你是瘋了吧?”

吳峥聽着陸千山的聲音,他發現自己以前為什麽不覺得這小哥兒的聲音竟然如此好聽呢?而且陸千山現在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個頭也高了一些,一頭秀發烏黑發亮,皮膚白皙,臉上還有着淡淡的紅暈,眼睛亮晶晶的,那麽漂亮。

“我沒瘋,我這也是為你着想。雖然現在我不能讓你做正妻,但是跟了我最起碼不用抛頭露面的在這裏賣笑。”吳峥是真的覺得,陸千山這樣漂亮的人就應該藏在家裏,怎麽能放在這種破爛地方和一群漢子說話呢?

周氏被他氣得胸口疼,“姓吳的,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吳峥道:“我以前還跟您喊娘呢,以後您也是我娘。”

“我呸!我做你娘?我怕折壽!”周氏現在發現店裏沒有個男人确實不太好,如果陸廣明或者陸千帆在,早就把這個不是東西的家夥扔出去了。

村裏人得到消息,也着急忙慌的趕了過來。陸張氏也聽到信兒了,頓時雙眼一亮,拽着王氏和陸秀秀就要去看熱鬧。這個陸千山早就該嫁出去了,放在村子裏簡直就是個禍害。要不是他,她外孫子也不能跟陸寶珍吵的不娶親了,都沒在這裏住幾天就鬧着回去。

村裏和旁邊的村子烏泱泱來了不少人,圍在食肆門口看熱鬧。

有人聽了吳峥說如果陸千山不嫁給他就不給村裏人地種了,着急的不行,從旁邊勸道:“陸家小哥兒,如今你丈夫願意納你回去吃香喝辣,這是好事啊。”

“是啊是啊,總比你現在辛辛苦苦要強。”

“而且被休了的名聲也不好,你總得替你弟弟妹妹着想吧?”

陸千山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把起哄架秧子的人都記在心裏,笑道:“當年我被休回來,各位不幫我,如今我家日子過得好了,有人想要強納了我,各位還是不幫我。按我說,你們這種人也活該沒地種。人都沒良心了,還活着做什麽呢?”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被休回來,難道是一件光彩的事嗎?”陸張氏總算趕來了,聽到陸千山的話,便嚷道:“你不但不光彩,還連累了陸家未出嫁的閨女,要我說當初你就應該一死百了才是。看看,如今你又想連累村裏人沒有地種?你簡直就是個禍害!”

“就是,你想要連累我們沒有地種,你這個食肆也別想開了!”

村長也趕了過來,聽見他們這一群在大鬧,怒聲道:“都給我閉嘴!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要臉了嗎?竟然逼着一個小哥兒去給人做妾?”

那些人也着急,“村長,這不管怎麽說對陸小哥兒也是件好事啊。做吳家的妾怎麽了?吳家那麽有錢!”

村長怒道:“你閨女怎麽不給人去做妾。”

那人讪讪道:“若是吳家能看的上我閨女,做妾就做呗。”

“你簡直不可理喻!”村長王榮華也知道今天這事兒是不好平息了,他看向吳峥道:“吳家少爺,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村裏人好欺負?好好的一個小哥兒,說休就休,說納就納?”

吳峥道:“當初我也是沒辦法,千山始終不孕,我又不能讓我的長子是個庶出,所以才委屈了千山。如今見千山竟然要如此辛苦抛頭露面,我心中着實不忍,所以才……”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騎手停在食肆門口,高聲問道:“誰是陸千山?”

陸千山微微一笑,分開人群走了出去,“我是,這位軍爺,請問有什麽事嗎?”

來的這五個人都是軍官打扮,騎着駿馬,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前所有人。領頭的不過二十來歲,皮膚黝黑雙眼明亮眼神如刀。

他沒有回答陸千山的話,反而問道:“這是在做什麽?鬧哄哄的!”

村漢們看見來了幾個軍爺,都吓得讓去一旁,門口的空地上只有顧大顧三,村長和吳峥還站在那裏。吳峥不是不想躲,只是剛才人太多,沒來得及躲。

村長看着這些軍爺,腿也有些軟。他看看陸千山,不知道要不要把剛才的事說出來,畢竟這件事對一個小哥兒名聲有礙,他不能随便說話。

陸千山道:“有人想要強納了我去做妾。”

領頭軍爺一挑眉,問道:“誰?”

陸千山指向吳峥。

“放肆!”軍爺手腕一抖,一根長長的皮鞭啪的一聲抽在吳峥臉上,把吳峥抽了個滿臉花,直接趴地上了。

軍爺跳下馬,大聲道:“這是我家主子的恩人,你卻要強納他為妾?誰給你的膽子?”說着又是一鞭子,把吳峥抽的嗷嗷的在地上打滾。

剛才起哄的那些人都吓壞了,陸張氏更是往王氏身後躲,臉都白了。

陸千山道:“他說若是我不同意,便不給我村裏人地種了。”

軍爺冷笑道:“一方豪霸,豈有此理!這是誰家的人?”

陸千山不說話了,村長王榮華只能硬着頭皮道:“是四營村的吳家少爺,我村裏不少人佃了他家的地種,所以……”

“所以就要逼良為妾?”軍爺臉色冰冷,“不過就是個小地主,哪裏能跟我主子比?”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只盒子遞給陸千山,道:“這是我主子給陸公子的,公子若是有為難之處,拿着裏面的東西去任何衙門,都會有人來為您主持公道。”

陸千山打開盒子,一塊雕龍玉佩安靜的躺在一疊銀票之上。玉佩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圖畫,畫了個胖娃娃。

他勉強壓下嘴角的笑意,道:“多謝軍爺将此物送來,軍爺一路辛苦,我家也沒有什麽好招待的,只能請軍爺湊合吃一頓飯,順便……我也給你家主子帶點兒東西過去。”

軍爺再一次挑眉,他發現了,眼前這小哥兒确實有些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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