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棄嬰風波

陸小滿的思維漸漸恢複過來,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書的邊角硌得慌,眼皮有些沉甸甸的擡不起來,她也不慌畢竟整整二十五年都習慣了大部分時間處于黑暗之中。

索性閉着眼睛,動動手指頭動動腳,還好,手腳似乎都能動彈,只是覺得自個心口憋悶的緊,也不知道是鼻子塞住了還是如何?

剛張嘴想給自己換一口氣,耳朵邊上卻炸開了一陣嬰兒的哭聲,倒是将她吓了一跳,嘴裏嘟囔着:“哪裏來的嬰兒?”這話一出口聽到的卻是咿咿呀呀的兒語。

陸小滿的心裏打了一個突,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又試探着嘟囔了一句:“喂?有人嗎。”回應她的還是軟糯的咿咿呀呀,陸小滿小心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豎着耳朵聽了會,果然閉嘴之後耳邊的咿呀聲停止了。

自己怎麽發出了這種小嬰兒的聲音?心跳的撲通撲通的,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還沒等細想,陸小滿就聽見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混着一個潑辣又老成的女聲。

那老一點的女人語氣發狠,語速飛快說道:“我告訴你們!那是老三留下的根兒,要是她出了事兒,我叫你爹抽死你們,還有你!你這個惡毒的婆娘,我和你爹還沒死,你就容不下小的了,滿兒要是出了事,我就幫老大把你休了!”

似乎是終于認出了目前的境況肯定不是在書店裏面,陸小滿心裏有些慌張,皺着一張臉的渾身發力想要撐起來躲着,可是整個人像塊軟豆腐一樣使不上勁。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那老婆婆不停罵罵咧咧的。此時還夾雜着一個帶着哭腔的年輕女聲委屈的低聲說道:“娘,我錯了娘,我就是一時之間豬油蒙了心,我真的沒有想害小滿。”

和那個老婆婆方言的話語不同,年輕女人一口椒鹽味道的普通話,但好歹陸小滿還是聽懂了的。

這下陸小滿徹底搞不懂了,都好不容易跑出來了,怎麽還有人要害自己呢?自己又怎麽會從書店到了這裏?又怎麽會半點子力氣也使不上?

腦袋裏一片漿糊,但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她還是下意識閉嘴,将一雙拳頭捏的緊緊的生怕被人發現了,腦袋裏面回想着昏睡之前的場景想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陸小滿最近一段時間是真的不可能得罪什麽人,最有可能害自己的那群白眼狼還不知道她跑回國內了,大概正滿半球的找她吧。

陸小滿的眼睛天生就看不了東西,不過上帝并關了她一扇門,還給她開了兩扇大飄窗,她的那雙眼睛雖然看不了世間的其他景象,但是能夠看到石頭裏面的美玉,那是陸小滿在黑暗中的唯一光亮。

随着年齡的增長,她還能夠精确的操縱自身念力将石料完美的剝落,然後雕刻出來精美的形狀,并且靠着這種能力讓自己的家人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陸小滿憑借着這樣的能力一時間在家中的地位無比的崇高,可是漸漸的她發現真正的愛不是這樣的。

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禁锢在牢籠中的金絲雀,每天都被那些溫聲細語哄騙着去挑選和雕刻玉料,這樣的高強度工作,透支之後又充盈,鍛煉了她的精神力卻捶楚得陸小滿的肉體越來越脆弱。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二十四歲這年,二十四歲的她将所有的積蓄都取出來,只身一人踏上了回國的航班,花了整整半年一邊逃亡,一邊游覽祖國的大好山河。

時光荏苒,陸小滿眼瞅着就要過二十五歲的生日了,索性就在逃亡的途中選了一環山靠水的靜谧小鎮,盤下來一家舊書店,打算作為自己新生活的起點。

簽完合同送走書店的前任老板之後,陸小滿取下來了臉上的墨鏡,她的眼睛不能看見事物但所幸這些年的鍛煉使得精神力變得很強盛,念力作為她的另外一雙眼睛,能夠感應到其他事物的所在,她戴着墨鏡之後,別人完全不知道這個姑娘竟然是個瞎子。

将窗簾拉緊,陸小滿只想趕快将這一堆舊書籍收集到空紙箱子裏,這般想着身上便浮現了淡白色的光暈,堆在櫃子裏和地板上的書籍都微微的顫抖而後滿滿升了起來,紙箱子自動打開,書籍一本本井然有序的從大到小依次被扔了進去。

若是這會有人在場,看着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站在原地,滿屋子的書亂飛的狀況一定會被吓得昏死過去。

一切看起來似乎是非常順利的,陸小滿簡直抑制不住自己雀躍的小心情,結果一下子樂極生悲,不知道為什麽腦袋裏的念力突然出了問題,通俗點講就是腦海中那些看不見的念力線一下子不受控制的團成一團亂麻。

只覺得太陽穴隐隐作痛,一個晃神陸小滿就倒仰着栽倒地上,半空中的書籍噼裏啪啦就像是下雨似的砸了下來,只感受着接連不斷亂砸在自己身上的書,一邊在心裏默默的發誓:

如果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吃飯導致低血糖誤事,她休息好之後還是全須全尾的,沒被砸個卻胳膊酸疼的話,一定要去吃一頓火鍋安撫一下自己,帶着這樣的念頭,疼的哼唧兩聲便暈了過去。

現在,陸小滿的确是安全無恙的醒來了,只是這狀況有點不對。

陸小滿緊緊的閉着嘴巴,閉着眼睛,拳頭攥起來,可是耳朵邊上還是源源不斷傳來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那個椒鹽普通話的女人幾乎都快哭出來了一般,口中一直在認錯,道歉。

陸銀花冷哼了一聲,帶着一點哭腔的罵道:“我的老三沒了,現在他留下來的唯一一個命根子你們也不留給我,你們簡直就是在挖我的肉。”

她有些狠狠的瞪了一眼大兒媳婦劉秀芹,這剛剛開春沒有多久,林子裏深點的地方才将将開始化雪,也不知道這兩個蠢貨是多久把小滿兒丢進來的。

她只知道再不抓緊時間,那還未足月的女娃怕就是活不成了,就算沒有凍死,也可能被這禁獵之後,越來越活泛的山野動物給叼了去。

劉秀芹只曉得哭,一邊哭一邊在心裏咒罵着自己的婆婆:“不過就是一個女娃,何苦說出這樣戳心窩子的話,這幾年的收成不好,那娃兒生下來又命硬,先是連親娘都不要她了,老三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養着萬一再妨克其他人怎麽辦?”

可是這句話是萬不能說不來的,現下已經不時興封建迷信的說法,何況老太太将那賠錢貨看得像是眼珠子一樣,若是聽到自己這般嚼舌頭,能給自己趕回家去。

若光是老太太這個态度忍忍也就罷了,可是家中正經當家的老爺子也是将這老三的女兒看得像眼珠子一樣,也難怪,老三是家中兄弟三個最為能幹的,又是老幺,陸光祖從前就最疼這個幺子,現在更是将這份愛轉移給了陸小滿。

知道陸小滿被她和老大兩個給偷摸扔到林子裏的時候,平時毫不管事的陸光祖直接取了牆邊的竹篾子一陣連抽帶踹的将她男人趕出來一起找人,而自己則是被婆婆拉着出來咒罵了一路。

一邊想着,一邊在心裏埋怨自己的男人不成器,不就是一個女娃娃丢了就丢了,還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竟然瞞着自己像爹娘坦白。她原本想着等着陸小滿的身子冷硬了,再偷偷摸摸撿回來放在小搖籃裏捂熱乎,然後告訴爹娘這娃娃不知道怎麽就沒了。

這年頭,一兩歲的孩子也有睡一覺起來就莫名死了的,更遑論這還沒足月的女娃娃了。她的肚子裏面思緒千回百轉,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磨磨蹭蹭的到處轉悠,陸一得那個有賊心沒賊膽的慫貨,臨頭了看着陸小滿的眼睛就不敢下手了,所以真正丢了陸小滿的只有她一個人。

陸一得只知道在這片林子裏,具體在哪兒是完全不記得的,自己就假裝做了壞事心頭緊張一下子忘記了,反正也沒有人會懷疑她。就在陸銀花要忍不住上手的時候,劉秀芹才晃悠到當時扔小滿的那個枯水溝。

剛剛小下去的哭聲又變大了,嚎啕着抽噎着叫到:“娘啊,娘喂,我找到小滿了,找到了!”一邊叫着一邊掃了一眼陸小滿。

陸小滿這會正大氣不敢出,她憋得小臉都有些泛白了,落在劉秀芹眼裏那也是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心下一喜,叫的聲音也大了些,陸銀花正在另一頭認真找着,這會聽見了趕緊撒丫子跑過來,徑直跳下了水溝,正看見了自己的心肝頭一動不動的躺在裏頭。

老婆子的力氣被卸了大半,顫巍巍的抱起小滿哭嚎一聲:“我的孫女喲,我可憐的孫女是奶奶對不起你,我苦命的老三...”陸小滿被耳邊炸開的聲響吓了一跳,剛剛憋着的一口氣全都嗆着了自己,再憋不住咳咳咳的咳嗽起來。

這動靜兒就跟貓兒一樣,可是卻讓陸銀花看到了一陣希望,她的語氣都破了音:“滿兒,滿兒沒事,滿兒還咳嗽了,等着奶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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