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灰

看着沈問萱驚愕的表情,宋珉慢慢地收起匕首,陰沉着臉問道:“你就這麽想當這個王妃嗎?”

沈問萱一時有些懵,半晌才回道:“王爺,這……這是陛下賜婚的啊!”

宋珉冷笑道:“是父皇賜婚的不錯,但本王聽說是你哥哥沈岩去跟皇太後說的,然後太後便讓父皇賜的婚,是不是?”

沈問萱閉上嘴,沒有說話。事實好像也确實是這樣,她無話可說。

“你們明明知道本王和萱兒兩情相悅,為什麽要從中作梗,拆散我們?你若想當王妃,嫁給四弟也可以啊?為什麽非要嫁給本王?為什麽要讓太後把萱兒指給四弟作側妃?萱兒說你從小便喜歡搶她的東西,是不是只要是萱兒喜歡的,你都要去搶?”宋珉連聲質問道。

“王爺,妾身從來沒有搶沈念萱的東西!”沈問萱站起身來,緩緩說道:“妾身想要嫁給王爺,只是因為……仰慕王爺!”

聽了沈問萱的話,宋珉一愣,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蔓延開來,可是很快這感覺便被憤怒所淹沒:“只因你仰慕我,便要拆散我和萱兒?沈問萱,你太自私,也太自以為是!你以為嫁給我,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拆散了我和萱兒,不但逼我娶了你,還逼着萱兒嫁與他人為妾!你這個狠毒自私的女人,本王現在就給你一句實在話,你在這瑞王府中,只會有一個王妃的虛名,除此之外,你什麽都得不到!”

聽着那張曾對自己說過無數情意綿綿話語的嘴,如今卻對自己說出如此冷酷的話,沈問萱只覺得心底一陣劇痛,仿佛聽見了自己心裂開的聲音。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袖,輕聲叫道:“王爺……”眼淚終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從眼中落下。

宋珉看着她的眼淚,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憐惜之意。

不,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萱兒說過,她最會作戲了。不要被她騙了,不能對她心軟。

想到這裏,宋珉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甩開她的手,吼道:“不要碰我,本王看見你的樣子就煩!”說完他轉過身,摔門而去。

沈問萱呆呆地坐在鋪滿了棗子、花生、桂圓、蓮子的喜床上,那張白色的絲帕躺在床中間,無比的刺眼。

看見我的樣子就煩嗎?當初不是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當初她随師父進房煉藥,一去幾個時辰,他會一直在門外等着她出來,只為見她一面!只是,如今……難道男人若真的變了心,什麽都挽回不了嗎?

沈問萱看着龍鳳燭臺,燭淚流得太多,燭臺已經盛不下,溢了開來……

第二天一早,翠薇和紫蓮便進屋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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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薇雙眼通紅,看來也是哭過了。看着沈問萱還穿着喜服,呆呆地坐在床邊,鼻子一酸,又要哭出聲來。

紫蓮忙扯了扯翠薇的衣角,輕輕向她搖了搖頭。新婚之夜便被棄,小姐已經夠傷心了,不能再給她添堵了。

正在這時,宋珉的貼身侍女雲珊進來,對着沈問萱說道:“王爺叫奴婢來請王妃準備一下,一會兒與王爺、唐側妃一起進宮請安!”

“唐側妃?”沈問萱一愣。雖然知道他昨天同時将唐如清也娶了起來,但昨夜是她和宋珉的大婚,今日按道理只有她這個正妻和宋珉進宮謝恩才對。

雲珊看到沈問萱的表情,心裏便猜到她在想什麽,便說道:“昨夜王爺宿在側妃處,所以今側妃也要進宮謝恩……”雲珊看見沈問萱臉色突變,但沒有往下再說。

他昨夜去了唐如清那裏,這等于當衆打了她一記耳光。大婚之時,丈夫卻去了妾室的房裏,碰都沒有碰她,這對她是何等的侮辱?

沈問萱咬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你回去跟王爺說一聲,我一會兒便來!”

“是。”雲珊滿臉的同情,退了下去。

沈問萱脫下喜服,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衫裙,臉色不好,抹了一點胭脂,便往府門前走去。

宋珉還沒過來,唐如清已經等在這裏了。

看見沈問萱過來,唐如清忙上前行禮。

看着唐如清眉黛含春,雙頰緋紅,想到昨夜宋珉與她在一起,沈問萱心中便是一悶。她艱難地露出一個笑臉,将唐如清扶了起來:“你我姐妹,不用客氣!”

“謝王妃垂憐,只是,禮不可廢!”唐如清小心地陪着沈問萱說着話,沈問萱卻有些心不在焉,随便應了幾句。

很快,宋珉也過來了。見了沈問萱和唐如清,面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只對着唐如清說了聲“走吧!”便招呼着她上了他的馬車。

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仿佛她是透明的。

沈問萱一僵,強忍着心底的酸澀,獨自默默地上了後面的馬車,往宮裏去。

先去了鄧皇後的景寧宮。因為連貴妃已逝,鄧皇後作為宋珉的嫡母,自然承擔起了做母親的責任。

一番跪拜之後,便按規矩落座。

未幾,便有兩位嬷嬷拿着一只托盤上來,呈到鄧皇後面前,說道:“這是昨夜唐側妃的!”然後掀開托盤,裏面放着一張白色的絲帕,上面斑斑的血跡觸目驚心。

鄧皇後輕輕點了點頭,嬷嬷們便滿臉喜色地拿着托盤走了下去。

坐在沈問萱旁邊的唐如清臉一下便紅透了,滿臉的嬌羞之色。

這張白色絲帕所代表的含義,沈問萱心裏當然清楚。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愛|欲糾纏,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用鑿子鑿了一個洞,正汩汩地向外淌着血,心疼得無以複加。

手中緊緊握着手中的繡帕。因為握得太緊,太用力,青筋都突了出來,生生地将快要奪眶的眼淚逼了回去。

她擡起頭,眼睛正撞上宋珉的目光。

只見他正看着她,只見他幽黑的瞳孔正盯着自己,嘴邊帶着一絲饒有意味的笑容。

是在看被他當衆羞辱過的正妃,是如何羞愧難當吧?

沈問萱盯着他,沒有任何表情,然後轉過臉,不再看他。

她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眼中那心碎的眼神,讓他一怔,自己的心也跟着莫名的一痛。以至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一時間都忘了收回來。

她轉過臉,看着他還在看着自己,猶豫了半晌,對着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怔了一下,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本以為自己這樣的羞辱她,會讓她大怒,從而失儀,讓自己有借口冷落于她,以後再找機會休她。沒想到雖然她已經傷心至極,卻仍然努力維持着體面。讓他有些意外。

接着,沈問萱和唐如清又跟着宋珉去了馮太後那裏。

馮太後早得到昨天晚上宋珉丢下了沈問萱,跑到側妃唐如清那裏的消息,心中老太不高興。

見了三人,馮太後也不避諱,直接就數落起了宋珉:“珉兒,你這事做得實在不像話!大婚當日,居然不陪在王妃房裏,卻跑到側妃房裏去,這成何體統!你再不喜歡問萱,她也是你父皇賜婚于你的,你這樣是羞辱她,還是羞辱你父皇!”

宋珉沒想到平時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太後,今天居然板着臉,不留情面的數落,也不敢造次,便站起身來,恭敬地回答道:“皇祖母,孫兒并非有意去側妃房裏,只是昨夜王妃身體突然有些不舒服,孫兒只好離開,這才去了如清的房裏。”

馮太後狠狠瞪了宋珉一眼,轉過頭望着沈問萱,問道:“問萱,是這樣嗎?”

沈問萱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宋珉,只見他一臉地鎮靜,從頭到尾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她深深一吸氣,走上前來,躬身對着馮太後回道:“回太後,昨夜問萱身體……确有不适,服了藥便歇下了,不能服侍王爺,所以問萱請王爺移步唐側妃那邊的!”

看沈問萱也這麽說,馮太後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面色微微緩和下來,對着宋珉說道:“珉兒,既然成了婚,便要好好過日子,不能再任自己的心意胡亂作為了。”

“是,皇祖母!”宋珉低頭應道。

這風波平息了,接下來的氣氛倒也算融洽。

從皇宮裏出來,三人徑直回了瑞王府。

一進府,宋珉叫唐如清先回寝居,自己便跟着沈問萱一起回到清風居。

進了屋,沈問萱看宋珉一直冷着臉,坐在那裏不說話,便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可還有什麽事要吩咐?”

宋珉看着沈問萱,眼中寒意凜然:“沈問萱,不要以為你在皇祖母面前幫我遮掩,本王便會記你這個情!”

沈問萱擡頭一愣,看着他那張冰冷的臉龐,她垂下眼,輕輕搖了搖頭:“妾身從來沒有奢望王爺記妾身的情!只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未等沈問萱将話說完,宋珉就迫不及行地打斷道:“你沒有癡心妄想便好,從今日起,你便搬到翠竹苑那邊去住!”

沈問萱心下一片黯然。這清風居本是他的居所,自己作為王妃,本應當與他一起住在這裏。現在他卻叫自己搬到王府裏最偏僻的翠竹苑裏,分明就是宣告天下,他厭惡自己,不能與自己共同生活。

她定了定神,眼睛望着從窗格裏透過來的陽光,正灑在她在腳上,那是破碎了一地的金黃。

然後她擡起頭,木然地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好,妾立刻收拾妥當搬過去。”

對她的配合,他似乎很滿意,“那就快點!”說完他擡腳便準備出門,又想起了什麽,他轉過臉說道:“後天本王爺有事,你自己一個人回門!”說完便出了門。

聽了他的話,沈問萱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難受至極,卻沒有一滴眼淚流下來。

他對我如此冷漠、怨恨,這就是我想要的嗎?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我根本不應該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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