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秋華端了水盆出來, 就看見了郁铖在外頭站着。她愣了一下, 說:“外頭這樣冷,你怎麽沒進去?”
郁铖“嗯”了一聲,這才進來。
陳醉見他進來, 便問說:“你幹什麽去了,那麽早就起來,怕秋華她們看見麽?”
“晨練去了。跑了一圈。”郁铖說。
“我這還有水, 洗把臉吧, 看你臉上都是汗。”陳醉說。
郁铖沒有客氣, 解開袖口卷了上去, 然後走到水盆前洗了把臉。陳醉在旁邊笑盈盈地看着他,把毛巾遞給他,郁铖接過來擦了臉, 見陳醉還在盯着他看,喉頭動了動,說:“殿……你怎麽這麽看我。”
他忽然想起來, 昨夜的時候,陳醉跟他說過, 私下裏兩個人的時候,不需要喊他殿下。
他們倆都到了這個地步, 确實不需要再喊殿下了。
雖然也沒有做什麽。
“你長這麽帥,肯定很多人喜歡你吧?”陳醉說。
又高又帥, 私生活又檢點,家世又好, 又有前途,這種男人,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郁铖肯定是京中貴族擇偶的最優人選。
郁铖也沒否認,“嗯”了一聲,說:“大概有,我也不清楚,我常年在軍隊裏,只偶爾才回京。”
他擦完臉,陳醉就又把毛巾接了回去,說:“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郁铖都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心中就浮出一股氣來,說煩躁也不是煩躁,說欲望也不是欲望,好像是漂移在中間的一種躁動情緒,想對陳醉做些什麽,叫他不敢再這樣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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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陳醉也沒有說什麽挑釁的話,但他就是覺得陳醉很猖狂,肆無忌憚地挑逗他,捉弄他。
果然,陳醉見他不說話,就笑,還問說:“昨夜你睡得好麽,兩個人一起睡,是不是暖和些?你以前沒和別人一起睡過吧?”
郁铖扭頭朝門口看了一眼,見外頭無人,便朝陳醉走近了一步。
誰知道剛走近了一步,秋華就又進來了。
他咳了一聲,又後退了一步。
陳醉舔了一下嘴角,說:“走吧,改吃早飯了。”
他說罷便笑盈盈地走出去了,秋華回頭看了郁铖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第二日的祝禱活動在一公裏外的福塔,因為距離并不遠,沒有用車,按計劃大家同大住持一同步行前往。皇室出行,聲勢浩大,安保也尤其重要。于懷庸坐在椅子上,還在看自己胳膊上的傷,白色的紗布透着紅,他動了動胳膊,眉頭又皺了起來。
于文軒還有些猶豫,問說:“元帥真要這樣麽?”
“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就忘了,他們是靠誰保護,才能每日高枕無憂的。”于懷庸說:“你叫人看着點就行,別出了大亂子。”
于文軒點點頭,轉身便走了出去。
外頭已經站了好幾排的兵,在皇室出行之前,這些人需要先把這兩公裏的路段封起來。
陳醉還在吃早飯,正吃着呢,就聽見外頭一陣喧鬧聲,他喊了秋華過來,問說:“出什麽事了?”
“聽說是于懷庸的手下去封街,結果和一些民衆産生了摩擦,鬧起來了。”秋華說:“也不知道誰把昨天晚上的事傳出去了,好像聽他們說于懷庸對殿下不敬之類的話。”
寺廟裏人多口雜,昨天那麽多人都撞見了,想要封口是不可能的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把這件事傳出去,皇室的人,大概沒幾個對于懷庸是有好感的,他這個皇後的所謂名節,顯然也不在這些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活該。”陳醉說。
不過他不知道是他在民衆中間的口碑上來了,以至于他們開始維護他,還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如果是前者,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是後者,情況恐怕就要複雜一些了。
這個世界的權力鬥争太複雜了,分了好幾撥不說,每一撥又各懷心思,他這個皇後又不在這幾大陣營的核心圈子裏頭,反而特別容易被他們當槍使。如果這件事再鬧大,上了報紙頭條,那他還需要再配合于懷庸召開新聞發布會麽?
吃完了早飯他又重新洗漱,然後換上了一套繡着紅梅的百服,腰帶一束,貴氣十足,陳醉站在穿衣鏡前頭看了看,覺得這豔麗的衣服襯托得他氣色都紅潤起來了。
比當初參加記者會的那一套還要好看。
唯一叫他覺得遺憾的就是這個世界沒有做發髻的習慣,不然他這樣的長頭發挽個發髻,插一根發簪,肯定就是古風美男子了。
“皇後殿下準備好了麽?”蕭文園在門口說:“該出發了。”
“就好了。”
秋華說着便把手串遞給了他,陳醉戴到手腕上,見秋華又打開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從裏頭拿了一枚戒指出來。
就是皇帝從他手上摘掉的那只百花戒。
“我都快忘了這枚戒指了。”陳醉說。
“早晨的時候內m廳的人送過來的,殿下戴上吧,免得又有人亂猜。”
陳醉戴到無名指上,這一次仔細看了看他手上的百花戒,是男戒,比不上大鑽戒那麽顯眼,可是仔細看,做工真是精細的可怕,這麽小的戒指,居然雕綴了百花,分量也不輕。
如此全副武裝,他就出了廂房。
郁铖在門口守着,見他出來便回頭看了一眼,看他這身華美裝束,面上明顯愣了一下。
陳醉抿着唇沖着他笑了笑,便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只留下衣服上的淡淡香氣,這香氣已經是他很熟悉的味道了。
趙潤夫婦等人已經在外頭等着他了,烏泱泱一堆人在大住持的陪同下出了百花寺,前往福塔。
出了寺廟大門,就看到外頭一條大道,路兩邊全都是來看熱鬧的民衆,烏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而大道中間卻一個人都沒有,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名配槍的警衛維持秩序。
“殿下請。”大住持說。
陳醉點點頭,先跟民衆揮了揮手,便低頭下了臺階。
祝禱活動算是宗教活動,儀式複雜,陳醉作為皇後又是打頭陣的,一步一步緊跟着蕭文園,精神可以說高度集中,短短的一公裏,他們卻走了将近半個小時。
福塔是千年古塔了,比百花總寺的建造年代還要久,如今福塔下頭已經支起了祭壇,廣場上更是圍滿了人。祝禱的流程蕭文園早就跟他對過了,先上香,後拍照,最後由大住持在蓮花池上講經。
陳醉上完香以後便在臺上站定,等着其他人依次上香完過來一起合照,皇室宗親過後,便是官員代表,這其中以于懷庸打了頭陣。
于懷庸在此次祈福祝禱活動中如此賣力,也有為自己洗白的意思。如今民間紛傳是他和趙準其中的一個給趙晉下了毒,所以這次為趙晉祈福,他表現出了十二分的誠意,全程參加。
“元帥的胳膊好些了麽?”
等于懷庸站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陳醉一面保持着微笑一邊問。
于懷庸扭頭看向他,說:“托殿下的福,沒有傷到動脈。”
“那真是萬幸。”陳醉說:“我沒傷過人,下手不知道輕重,下次一定更注意。”
于懷庸的目光看向遠處烏壓壓的民衆,在那數千的民衆裏頭,有他安排好的人,只能他一聲令下,便能給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室蛀蟲們一個畢生不能忘記的警告。
他看着人群中他埋伏好的人,嘴角微微一笑,說:“你知道還有下次就好。”
陳醉一愣,臉上就沒有笑容,扭頭看了于懷庸一眼。
于懷庸也扭頭看向他,獨眼精光熠熠,說:“殿下,小心。”
“什麽?”
就是在這時候,突然“砰”地一聲槍響,直接打在了他們身後的橫幅上,人群裏爆發出一陣驚叫,陳醉被那槍聲驚的打了個寒顫,趙潤更是驚駭,眸子盯向了對面的人群,将林雲英護在了自己身後。
林雲英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殿下,怎麽……”
她話還沒說完,便又是一陣槍響,于懷庸大喊:”不好,有槍手!“
人群頓時亂成一團,民衆四下紛紛逃竄,臺上的這些達官貴人也全都亂了陣腳,甚至有人往祭壇底下鑽,陳醉急忙跟着趙潤他們下臺,腳下一個踉跄,就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擡頭一看,在臺下的郁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沖上來了,一把抓過他按在懷裏,拖着他從紛亂的人群裏往後走。
雖然已經沒有了槍聲,但數千民衆已經慌作一團,驚叫聲哭喊聲不絕于耳,許多人都被擠倒了。陳醉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于懷庸,卻見于懷庸跟在後頭,眼睛還在盯着他們看。
是于懷庸的人?是于懷庸的人開的槍?!
他這個懷疑才剛冒出來,就見有個戴帽子的中年男人朝他們這邊快速走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一把槍來。
陳醉心中大驚,這種下一秒就有可能被爆頭的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他抓住郁铖的胳膊便朝旁邊閃躲,就見那男人舉着槍朝他們這邊就是一槍。
“砰”地一聲槍響,陳醉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幾乎眼睜睜地看着于懷庸中彈倒在了地上!
臨時搭建的臺子都被擠倒了,到處都是人,警衛們端着槍卻不敢開,只穿過人群來抓槍手,那槍手卻已經沖到了倒地的于懷庸面前,千鈞一發之際,郁铖一只手抓着陳醉,一只手掏出槍來,對着那槍手一槍就直接打在了那人的胸膛上。
陳醉第一次見這種陣仗,腿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