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下午，1號景演員三兩為伍，陸續到片場，道服化辦派人把演員領去上妝。

樂欽在休息室化妝，化妝師一邊兒給她化妝，一邊兒被她喂了半盒牛軋糖。

司沅看化妝師實在嚼不開了，把樂欽手裏糖搶了過來，“你不準吃了！”

樂欽義正言辭，“我給化妝組姐姐吃的，我自己沒吃幾個。”

司沅把糖收起來，“你沒看人家嘴都搗不開了嗎？你以為是你呢，長了一張松鼠的嘴，沒有你搗不開的食物？而且，你問人家想不想吃糖了嗎？”

樂欽馬上問：“姐姐你想吃糖嗎？”

化妝師根本騰不出嘴來說話，牙都被糖粘住了，幸虧戴着口罩，保住了儀表。

樂欽馬上又看司沅，“你看，她想吃。”

司沅：“……”

化完妝，樂欽去換衣服，不是定妝照那身，是一身母儀天下的鳳袍。

司沅在外等待，時間有點難捱，她刷起了微博。

樂欽又上熱搜了，‘樂欽花栗鼠’，在熱搜榜第一位，熱搜量高第二兩倍。

點進熱搜，熱門是一張樂欽吃東西的照片，角度不佳，像素不佳，但還是可以确定，照片中人是樂欽，她旁邊是倪峰，正戴着耳機，背對着她。

司沅呼口氣，熱搜專業戶的名頭真不是虛的。

別人家藝人，粉絲巴不得上回熱搜，到她家，粉絲一見樂欽熱搜，全是——

‘我親親樂寶怎麽又上熱搜了，發怵！’

除了不利新聞，Single對于樂欽上熱搜，處理方式一貫是置之不理，粉絲天天撕團隊光拿錢、不幹事兒，只知道顧旗下新人，對樂欽總是持放養态度。

司沅每每看到這種言論都哭笑不得，Single所有到手資源，都是樂欽優先選擇，所有大牌代言，也基本都給樂欽，怎麽就持放養态度了？

Single又不是婁氏，不拿藝人當回事，只知道過分消費藝人。

程歡看到熱搜時，跟司沅心情完全不一樣，“還能不能下熱搜了？現在搜索倪峰，首個關聯就是樂欽，她IG（Instagram）賬戶半個月以來漲了一百來萬粉絲。”

倪峰不感興趣，只要跟他無關，愛咋咋地。

程歡緊接着又說：“這倒好，她借你力、乘你風走向了國際舞臺。”

倪峰把額前兩绺須須往而後別，眼盯着劇本，不說話。

他并不認為樂欽打開國際市場是借他熱度，雖然他不待見她，但說實話，她絕對有能力走向國際，因為他所認為的那些缺點，恰巧是公衆所認為的萌點。

而且，她對演戲有超乎平常演員的熱忱，媒體人評價她為戲而生，不算過譽。

程歡仍在刺刺不休，“我看兩方粉絲有撕逼趨勢，你趕緊發個微博穩穩。”

倪峰把手機扔給她，“要發什麽自己發。”

程歡真想照着腦袋給他一瓢，“你那幫粉絲，一個個兒都跟練了火眼金睛一樣，我就用你微博發了兩回廣告，她們一眼就看出不是你。你還讓我發？”

倪峰把手機拿回來，“樊歆今天殺青，她會把熱度帶走的。”

程歡挑眉，“樊歆？她跟你聯系了？”

倪峰點開她微信，給程歡看。

程歡看過去，樊歆說：我下午殺青，晚上一起吃飯。

“她這個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語氣是怎麽回事？”程歡不滿，“你給甜頭了？”

倪峰不以為意，“不用我給，她自己會給自己找甜頭。”

程歡咂嘴，“全天下女人都想嫁給你，她可能以為她是與衆不同的那個。”

倪峰最煩程歡吹他牛逼，拿着劇本，起身走出休息室。

樊歆人太聰明，跟她相處，倪峰永遠不用把話說明白，她都能懂。

而樂欽，她已經不能用聰明和笨來形容了，她壓根兒沒長用來思考的腦子。

走出休息室，樂欽也正好也出門，一襲鳳袍在身，袍尾曳地。盤鳳儀天下發髻，绾八寶璎珞珠釵，佩赤金玫瑰，系鳳凰雲帶。面若水芙蓉，腰似楊柳枝。

妙手妝容再加磅，一雙鳳眼媚意天成，上挑的眼線又凜然生威，兩彎柳葉吊梢眉，兩團初綻桃花腮，粉面含春嬌不藏，丹唇未起笑先聞。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饒是合作遍圈兒內美女的倪峰也不例外。

他知道樂欽漂亮，但從沒想過，她可以這麽漂亮。真是她嗎？

樂欽看走廊沒人，提着袍擺走向倪峰。

倪峰看見她跟個鴨子一樣晃晃悠悠走過來，阖上眼。是樂欽，沒錯。

樂欽走到倪峰面前，上手摸他須須，“你穿紫色官服真好看，須須也好看。”

倪峰打掉她的手，“別碰我！你又忘了我說什麽了？”

樂欽被打的手疼，抿着嘴，糟着天庭（上庭、額頭），看他，“沒有人看到我跟你講話。”

她剛說完，道具組小分隊出動，一人搬一箱道具，在走廊經過。

“峰哥！樂樂！”

“峰哥好！”

“樂欽下午好！”

“峰哥！樂樂姐！”

等他們消失在走廊，樂欽舉起手，“意外，這是意外。”

倪峰看見她就頭疼，“人前，人後，我都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跟你說話。”

樂欽想了一下，“那是不可能的啊，你得跟我對戲啊。”

倪峰轉身就走，他頭疼，牙疼，渾身疼。

樂欽追着他，“我們是夫妻啊，對手戲占全劇百分之七十啊。”

倪峰走進休息室，咣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程歡揚眉，“你幹嘛呢？”

倪峰：“被鬼跟了。”

“大白天哪兒來的鬼，”說到一半，程歡頓住了，“樂欽？”

倪峰沒言語，程歡懂了。

她笑，“我還是頭一回見你這麽害怕一個人。”

倪峰瞥她，“你去跟Single說，讓樂欽離我遠一點。”

程歡翻個白眼，“還用的着你提醒我？早在你宣布合作時，我就跟司沅通氣兒了，拒絕除戲以外，任何形式的接觸。她肯定囑咐樂欽了。”

倪峰一臉驚恐，“她囑咐了？！”

程歡點頭，“也可能是樂欽不聽。很正常，你也沒聽過我幾回話。”

倪峰又把自作孽不可活感受了一遍，都他媽賴井睿臣，要不是他撺掇，他也不會上心，也不會腦子一熱，在那麽公開的場合，宣布他即将跟樂欽合作！

樂欽被倪峰關在門外，也沒繼續窮追不舍，轉身去了片場。

1號景齊城金銮殿，倪峰飾演的蒼刃與樂欽飾演的孤玉，在此有大量對手戲。

動作導演引樂欽到堂內，領到固定位置，說：“下午都是文戲，你跟倪峰臺詞肯定是OK，等會兒他來，咱過一遍走位就開拍，還有……”

樂欽認真聽導演講戲，片場各部門人出入頻繁。太陽越來越燥，人也越來越燥，從平穩期過渡到波折期，再被冷氣流注入，澆滅了一大半鬥志。

倪峰到片場，看到現場人一個個萎靡不振，問助理，“怎麽？”

助理嘆口氣，“冷呗，偏偏太陽又毒，刺的眼疼，都待不住了。”

倪峰扭頭對程歡說：“買點熱飲，還有遮陽帽。”

程歡會意，轉身去了。

踏進金銮殿，樂欽正在走位，編劇和導演在側跟她對戲。

“峰哥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衆人紛紛扭頭看過來。

導演拍拍樂欽肩膀，“峰峰來了，你倆對吧。”

樂欽沖倪峰笑笑，眉眼彎成嫩芽，“夫君。”

倪峰皺眉，知道她是在喊劇中稱呼，可被她一喊，怎麽渾身難受？

導演看劇本給倆人說戲，“這幾場都是委屈孤玉。你倆政見不同，最後要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尤其是孤玉，你的發揮要大于蒼刃，因為你愛他，所以其實你一直在找一個兩全的方式。而此時的蒼刃，已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他早下定了決心，所有決定都比你要果決。”

樂欽在拿到原著作品時，就反複研究了這一段。

孤玉助楚攻秦，下黔中，取枳，南下，破燕，複失地，橫戈躍馬，乘風破浪，半生戎馬為大齊。

而蒼刃，為卿相。文中介紹他背景，寥寥幾句——

齊孝王四年，駕鶴歸西，東宮太子姜祁繼位，是為齊仄王。

齊仄王即位初，諸侯并伐，國人不治，卿相蒼刃輔佐其用賢臣，除奸佞，整肅吏治，開拓變法，與魏霸權對抗，推翻三強鼎立局面，建稷下學宮，得天下士子争相留齊。

不二年，弊除政清，齊國大治，成為繼秦勿公後當之無愧第一雄主。

一相一将，對于前途，自然有不同追求，同在大齊時，兩人政見矛盾還不強烈，齊仄王病逝以後，孤玉被蒼刃□□、打壓，最終被逼，回到魏國。

他們曾想說服對方，讓對方站在自己一邊，可又都極其固執，相愛相殺永不休。

孤玉忍痛離開大齊，離開蒼刃，她以為她斬斷了和蒼刃的緣分，卻沒想到，他們的牽絆，早已刻在三生石上，注定要糾葛一世。

事實上，蒼刃逼走孤玉，是為舍棄自己作好前提，最終，他親手送孤玉成為一代女王。

樂欽被蒼刃深深吸引，如果是倪峰來飾演蒼刃，她會覺得，那是最好的。

身為一個演員，倪峰對得起他的職業，也對得起觀衆，更對得起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