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草原王(9)

漠北草原地勢高,距海遠,邊緣有山脈環繞,導致雨量奇缺,草原上的民族習慣了嚴寒酷暑,幹涸、荒蕪、貧乏,讓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追逐河流。

茶爾加湖有許多分支,這條湖以前不屬于北戎,現在是北戎的領地。

烏力措不是容易讨好的人,從馬場回來之後,跟着他的士兵眼睜睜的看着他把自己關在營帳裏,從裏面傳來失真的大笑聲。

士兵們面面相觑,任誰都能看出他們單于的好心情。

巴吉急匆匆的過來跟他彙報着事情,“大王,上次要的這批戰馬還要追加三成,更重要的是,他塔裏木處有咱們的人說是看到了車……大王?”

烏力措專心致志的拿着毛筆寫字。

他握筆的姿勢準确,眼神犀利,下筆如有神助,完全沒将巴吉的話聽在耳裏。

巴吉起了好奇心,他走過去,“真是稀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大王您在寫字。”

寫的是統一中原的計劃,還是擴展疆土的方法?

他湊近一看,只見一人長的純白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三個字,“危雲白”。

一個挨着一個,全部都是“危雲白”。

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巴吉默默退回去,不敢再往紙上看。

烏力措寫完最後一筆,欣賞的看着宣紙,“說吧,他塔裏木看見了誰?”

“是車呼,”巴吉說道:“叛徒車呼,連同那群北戎罪人。”

咔嚓一聲,手裏的毛筆應聲斷成兩節,烏力措反應很快,及時将筆扔了出去,桌上的書法逃過被破壞的命運。

巴吉,“大王,趁車呼還沒逃走,是否派兵前往他塔裏木?”

烏力措戾氣橫生,“讓他逃,他塔裏木不能給他安全感,我要讓他以為自己徹底安全時再給他致命一擊。”

“是!”

殺氣都被勾了起來,烏力措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紙,平靜下來,忽而嘴角一端上挑,将書法疊好遞給巴吉。

巴吉,“?”

“将它拿給危雲白,”烏力措想象着危雲白看到這份大禮後的表情,完全愉悅了起來,“告訴他,本王讓他好好保存,如果他敢對本王的賞賜不敬,那本王就會對他不敬。”

“……”看看您一臉匪氣的強盜樣,還好我不是大昭人,不然光是這份“賞賜”,就得把我氣個半死。

巴吉恭恭敬敬的接過,打算退下,突然靈機一動,“大王,北戎缺水,勇士們都是定期前往茶爾加湖分支洗澡,他們大昭人來了這麽長的時間,只怕是難受的很了,想沐浴都沒地方可去!”

他表情猥瑣,“這個,您就可以……”

烏力措眼中一深,腦子裏面出現了危雲白那雙瘦弱纖細的手,頓時口幹舌燥起來,“不錯。”

巴吉功成身退,轉身就把手中薄薄的宣紙送到了危雲白這裏。

滿面擁擠的字眼,任誰看到都會起三分寒意,更何況是名字本人。

危雲白甫一打開,巴吉就等着大昭人發怒。

北戎民風開放,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不算事,然而大昭不是如此。

墨守成規,循規蹈矩。

喜歡男人稱得上一句風流,被男人喜歡就成了一種侮辱。

更何況是這種讀過書的公子哥。

巴吉偷偷看了一眼危雲白,只見他眼中發亮,閃着的是熊熊怒火,真如星光閃爍。君子如玉,相映成輝,今天他可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即使烏力措強行逼迫有些不大人道,但巴吉不得不說,大王的眼光真是太他媽好了!

系統,“足足有五百九十一遍你的名字。”

“字太醜。”

危雲白敷衍的看了一圈,也只有一兩個字能入眼,巴吉看透了他的不喜,及時補上一句,“我們大王說了,您要是想對這份賞賜做些什麽,他就會對您做些什麽。”

大昭人眉頭緊皺。

老套。

巴吉正等着他說話,又有一個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巴吉大人,王剛剛下了命令,說是明天白日帶着人到茶爾加湖,讓我來通知大昭人。”

大王動作可是真快。

危雲白,“我身體微恙,就——”

“我漠北常年缺水,”巴吉打斷他,“茶爾加湖是漠北數一數二的大湖,您上次見到的只不過是茶爾加湖的一個分支。”

危雲白看着他,平靜地等着他說完。

“在草原上,沐浴可是一件難事,”巴吉說道:“像我們這些粗人就罷了,汗裏來泥裏去,髒不髒的都不在乎!但大昭可跟北戎不一樣,這麽些天沒有沐浴,這會現成的機會就擺在面前,您還是再好好想想。”

危雲白蹙眉。

他看起來仍然幹淨清爽,衣衫整潔,纖塵不染,沒有北戎男人的粗狂和被汗浸濕的長發,是另一種迥異與他們的俊美。

“……好,”危雲白應下,手裏的宣紙被抓出一道道深痕,巴吉裝作沒看見,笑眯眯的叮囑危雲白,“那您記住了。”

系統冷哼,“看着恭恭敬敬,實則每一句話都是威脅。”

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部下,烏力措的手下和他一樣,都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主。

人走了,危雲白注視着他的背影,如果哈吉在此刻回頭,必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大昭人眼中黝黑,比未知的黑暗深藏着更多的危險。

“我很期待。”

“烏力措,他想怎麽做。”

三天時間,轉眼已經到了第二日。

烏力措精神飽滿,他換上了族中婦女精心縫制的衣袍,別上匕首弓箭,英姿飒爽的走了出去。

巴吉深知烏力措的心思,他樂得這些人不去,只要危雲白确保前往,其他的人當然越少越好。

危雲白門前有巡邏士兵換班把手,說是确保遠來的客人安全,監督跟蹤樣樣不落。

被他們一半請,一半強迫的送到馬場,為首的人态度恭敬的退下,危雲白将手裏的碎瓷片收起,謝過将馬牽給他的士兵。

動物永遠比人靈敏的多,特別是馬這種靈性的動物,先前噴着響鼻不耐煩踢着蹄子的馬乖乖的待着不動,任由危雲白摸上它的頭頂。

被他道謝的士兵不自在地退回去,大昭人可真是溫柔,怪不得連馬都喜歡他。

烏力措最後來到,他的視線在人群中搜尋,看到了想看的人,随後蕩開笑意,翻身上馬,“走!”

“是!”

震天響聲,差點沒把沒見過世面的大昭人吓尿。

這一行人可比上次的人少多了,巴吉做事比哈賴圓滑,早先已經吩咐下去手下人該幹什麽。

烏力措的餘光向後定在某一點,與他相反,危雲白能離烏力措有多遠就有多遠。

他越是這樣,烏力措越是高昂。

就是這樣。

他怕我。

然後整個心神都是我。

草原上的白天黑夜溫差巨大,現在不過午,太陽當空,已經燥熱了起來。

還好草原有微風,茶爾加湖是珍寶,他們今日去的是另一處茶爾加湖的分支,越近越感覺到了涼爽。

距離遠,浪費時間,出來為了一次沐浴,還要在外面吃野味,自備自足,導致了整個北戎的漢子都不喜歡洗澡,這麽麻煩還洗個屁。

還好烏力措這個王當的不錯,懂得定時帶族人打理自己,他自己也是難得的善水,再加上藝高人膽大,時常一個人策馬出行,再滿身大汗酣暢淋漓的洗上個澡。

近距離的水源是生活用水,這處湖水地遠而偏,因此幹淨清澈,潺潺流水泛着銀光,一見就讓人心下歡喜,還是活水。

除了危雲白,來了的大昭人完全不知道這是要幹嘛,懵逼的看着北戎漢子開始脫衣服。

他們奔放的很,衣服往下扒,小麥色的皮膚頓時露出一大片,大大咧咧的往水中一跳,清水迸了岸邊人一身。

危雲白扭過頭,身邊人的臉映入眼中,瞳孔緊縮,還未來得及退後,手臂就被牢牢抓住。

烏力措手握的很緊,“本王就在這兒,你想往哪兒去?”

“……”危雲白面上泰然自若,“放手。”

“本王萬事好商量的很,”烏力措暧昧的從他的手臂滑到手腕,“特別是對待美人,尤其是合心意的美人。”

沒說開的時候還能忍耐,現在簡直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危雲白面色一黑,“請單于自重!”

他當着烏力措的面,狠狠擦拭着自己被烏力措碰到的手腕,直到皮膚泛了紅才停了下來,“單于自便,卑職告退。”

他表情冷淡,烏力措最讨厭的就是故作清高高高在上的讀書人,然而此刻他才發現,這個表情放在危雲白身上,卻是誘人的很。

他步步緊逼,“本王跟着你。”

危雲白眉頭狠狠一跳。

“本王帶着你們是來沐浴的,”烏力措舔了一口嘴角,“大昭人自然也不列外,脫吧,你洗你的。”

“本王看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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