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草原王(16)
衆目睽睽之下被處以極刑。
好像有無數的目光盯在危雲白身上,烏力措把他暴露在陽光之下,肮髒、污穢、惡濁,所有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所牢籠是為誰而造,他們會在心中同情或者陰暗,冷眼看着一個男人被另外一個男人當衆逼迫。
烏力措的命令讓他們不敢擡頭。
但不敢擡頭不代表沒有人。
危雲白看着這個鐵籠,打磨的光滑的鐵欄,每一個之間的距離空的剛剛好,風從四面吹過,陽光從上照射。
精神病院也有一個這樣的鐵門。
也有不同,木門外面的那道窄窄的鐵門不如這個漂亮,不如這個可以享受風雨陽光,危雲白記得那道鐵門的每一角落的樣子,包括只能伸出一根手指的空隙,包括他五年之內弄出來的各種劃痕咬痕。
他眼皮垂下,“……”
開心,非常開心。
美好的回憶被勾了起來,真是開心的不得了。
烏力措,“怎麽不說話了,嗯?”
“烏力措,”危雲白低低道:“你不要太過分。”
烏力措捏着他的下巴,側過他的頭,與危雲白對視,暴怒才一點點從他眼底浮現,“只要你乖一點,我怎麽會舍得把你關在這裏。”
他替危雲白整理被風吹亂的衣服,松開他緊握的雙拳,“我将和怡賞給了阿力郎,把大昭的臉面踩在了腳底下,我親自撕破了這層臉。”
“危雲白,我讓大昭安安穩穩地活過了這些日子,”烏力措,“是為了你。”
“你不開心本王也就不開心,本王不開心了,自然要發洩。”
他繞到危雲白身前,聲音不高不低,“把人帶上來。”
被捆綁住的大昭人惶恐無措的被士兵帶了上來。
他們被捆住手腳,一個接一個被推搡到這片空地,抗拒和哭泣驟起,被士兵粗魯的按壓在地,眨眼之間,就跪下去了一片黑壓壓的人。
大昭公主和草原王的和親是一件大事,因為怕被北戎認為居心不良,朝廷派遣的送親隊是很小的規格,但也足足有幾百人。
危雲白一個個的看過去,相熟的、不熟的、有一面之緣的、完全陌生的……全都在這裏。
不論男女,全都目露絕望的跪在這裏。
危雲白的手被烏力措握着,蹙起的眉心被烏力措撫平,他同烏力措站在上頭,看着這些人醜态盡出地求饒。
耳側傳來鐵鏈的聲音。
危雲白随之看去,鐵籠的一側門已經被士兵打開,拴住鐵門的是有成年人小臂粗的鐵鏈。
他靜靜看了許久,才回過了頭。
有人恭敬的遞上來烏力措的武器,烏力措接過大刀,随意揮了幾下,淩厲的刀鋒帶起了他的衣擺,哭嚎聲戛然而止,跪在第一排的人手腳并用的向後退去。
君王一怒,伏屍百萬。
他們不是危雲白,烏力措對着他們不用壓抑憤怒,大刀拖地,削掉一路青草,站在這群大昭人的面前,跪着的所有人膽寒地望着這尊煞神。
“今天發生了一件讓本王很不高興的事情,”烏力措刀指不斷後縮的人群,“你們猜是什麽?”
沒有人出聲,甚至将嘴巴咬到出血阻止抽泣。
烏力措只是拿着刀,血腥味卻萦繞在每個人的鼻端。
烏力措嘆口氣,招手,兩名士兵随意從跪着的人群中抓住一個穿着護衛服的男人,把他帶到烏力措的身前,強制跪下。
大刀架在護衛的脖子上,護衛眼淚鼻涕流了滿臉,一股尿騷味傳出。
烏力措長嘆一聲,“本王的阏氏不高興,本王也覺得心中怒氣橫生,但我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來,你告訴本王,是誰慫恿了我的阏氏?”
護衛顫顫巍巍,“卑職不知……”
下一秒血花四濺,烏力措表情扭曲,“誰他媽允許你自稱卑職!”
他臉上濺了幾滴血,這幾滴血又順着他的臉滑落。
熟悉烏力措的所有人具是呼吸一滞。
殺人不可怕,他們包括跪在地上的大部分大昭人,幾乎沒人手上不沾鮮血,可怕的是這個樣子的烏力措。
從來、從來沒見過大王這個樣子。
烏力措拖着刀走進下一個人,漫不經心道:“你來說。”
被他看着的人帶着哭腔,“我不知道,單于放過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
“哦?”烏力措看向其他人,“那是哪位慫恿了我的阏氏呢?你主動站出來,就會少死很多人。”
“……”系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明明知道。”
他只是在宣洩怒氣。
危雲白腳步微動,就有人來阻止他,“大人,請不要亂動。”
烏力措還在繼續,整個人群沉默了幾秒,沒人站出來。
“沒人承認,可惜。”烏力措大刀揚起,刀底下的人慌亂尖叫,“公主!公主救我!”
和怡身軀顫抖了下,跪在她身後的阿碧已經快要暈厥。
在不知道的大昭人眼裏,阏氏說的可不是和怡公主。
烏力措才想起和怡,“阿力郎的未來阿吉就是我北戎人,将她帶下去吧。”
和怡喜極而泣,雙腿發軟的被士兵扶起,阿碧拽住她的裙擺,哀求的看着她,卻只能看着和怡被攙扶着逐漸遠離。
烏力措目光掃過阿碧,随即又看向刀下人,手中揮下,再即将砍下他脖子時頓住。
刀下的人徹底吓暈了過去。
“本王只是不高興,如果有辦法讓本王高興了,你們也就得救了。”
活命的希望!
他們緊緊的盯着烏力措,眼珠深處升起活命的光。
烏力措擦掉臉上的血跡,忽地擡起刀轉身指向危雲白,“如果我的阏氏願意走進鐵籠成為我的金絲雀,我就放過你們。”
笑了,“如果他不願意,那我只好殺了你們解憤。”
是危雲白!!!
那麽好說話的危雲白!!!
“危雲白救救我們啊!求你救救我們!”
“雲白雲白!你那麽好,怎麽忍心讓我們去死。”
“你答應他吧!”
“求求你進去吧!”
……
這才是他想要的。
危雲白站在長形木板上,看着他們哭着懇求,磕頭磕到頭破血流。
烏力措站在這些人身前,他高高大大,側着身子指着他,刀尖滴落血滴,好整以暇的等着危雲白的決定,側面看過去的弧度流暢而漂亮。
危雲白掩住了嘴角冰冷的笑。
“我願意進去,”他直視着烏力措,嘴唇蒼白,全然無害,“但我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在黑夜的時候,在密不透風的空間,只有我和你,就算只有一會兒也好,可以嗎?”
“外面的太陽看起來很好,你可以陪我出去看看嗎?只有一分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