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校園故事
1.
大家都不喜歡許叢。
許叢剛剛轉學過來的時候還是很受歡迎的：纖細的身體，翹翹的頭發，純潔而美麗的眼睛。
大家在單調的高三中竟然盼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新同學，還如生的如此賞心悅目，自然對他的印象很好。
“小兔子一樣的眼神。”孫琪琪夢幻般地對她的閨蜜說，“那天下自習的時候我還看見他在學校的小賣部裏買烤玉米，他真可愛啊。”
其實許叢一點也不可愛，他被分進高三三班，這裏只有一個空閑床位的四人寝室，陸哲不得不騰出占據已久的床，迎接新的不速之客。
許叢很吵，每天喜歡在一樓的寝室裏蹦蹦跳跳，美其名曰鍛煉身體，惹得室友對他白斬雞一樣的身板大翻白眼。
“許叢啊。”陸哲對他讨厭的小室友說，“都已經午夜了，你就不要外放音樂了好不好？”
許叢這才很委屈地拿下露音的耳機。
陸哲真的讨厭他，許叢，這個外來的闖入者，一副委屈的樣子，堂而皇之的占據他身後空閑的桌子，宿舍空閑的床位，不要臉地纏着他，然後用他所有不能忍受的方式去挑戰他的底線，但他很乖，很禮貌，叫陸哲無從拒絕。
2.
高三的月考後，大家發現許叢竟然還是個隐藏的學霸。休怪大家吃驚，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心機受可是大家看過的最不像學霸的人了：上課遲到，課上呼呼大睡，不好好聽課，然後湊到學霸陸哲眼前去問他各式各樣的智障題，大大的眼睛中閃爍着旺盛的求知欲，讓陸哲無法拒絕。
3.
“他竟然比我還多了3分，這麽聰明，平時還虛僞地佯裝什麽都不會。”陸哲對陳楷晖抱怨道，“虧我還抽時間幫助同學，沒想到竟然是個讨厭的心機鬼。”
陳楷晖只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連日以來的學習讓他經歷不足，可怕的物理更是使他頭痛，他拍着好哥們兒的肩膀，安慰道：“得了吧，再說你以前還是很喜歡他的。”
其實陸哲是憐憫他，聽說許叢的他家境不好，父母剛剛離異，靠的是獎學金才将他在高三前夕挖到了這所金碧輝煌的學校，大家本想善待他，卻沒想到許叢竟然如此讨厭，陸哲和室友們只好孤立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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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叢人模狗樣，卻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毛病：洗襪子，洗衣服，洗床單，他手忙腳亂，陽臺上滿是他東西：床單，被子，枕套，堆成山的參考資料，地攤上買的閑書不忍丢棄的包裝袋，有時候許叢還會弄壞了獨衛的水管，然後漲紅了臉在裏面坐着無用功。
許叢也在針對陸哲，毫無疑問。他偷看陸哲的分數，練習冊，每天隔着薄薄的課本用充滿惡意的眼睛窺探着陸哲。
4.
陸哲不明白他是怎麽在幾天時間內兼顧學習，又把自己的東西弄得這麽髒，還是因為他是一只小潔癖。
但這與他們無關，所有人都開始孤立許叢，他的眼睛霧蒙蒙的，睡得也太晚，早上總是醒不過來。什麽都不能吵不醒他，等到他大夢初醒的時候，往往早自習已經過了一半只有他在大家鄙夷的注視下狼狽地沖進教室。
體育課上，全班的男生結成幾個隊，相約一起玩籃球，只有許叢得到嘲笑。
“你太弱了，把你撞壞了怎麽辦？”大家都拒絕他的參與。
他漲紅着臉，拿着書，坐在陸哲的迷妹堆裏，膝頭攤着一本書，卻一百年也不翻過一頁。
“陸哲，學霸又看你呢！”陸哲的隊友調侃道，“你是不是欺負他了，一個男的，怎麽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滾——”陸哲把球抛向他的遠處，隊友極速移動，随後穩穩的接住。
5.
“下來，小變态！”
終于有一天，周日的下午，陸哲提前從校外歸來時在自己宿舍的床上發現了讨厭的許叢 ，他掀開被子，發現許叢白嫩的肩膀，他的全身顫抖，臉像煮紅了的蝦米，本就薄的臉上滿是難堪。
他弄髒了陸哲的被子。
“下來。”陸哲氣急敗壞地說，把只裹着浴巾的他從床上拖下來：“你怎麽可以這樣做！”
許叢低着頭不說話。
他怎麽不可以，喜歡一個人，第一眼見到就想親近他，強迫內向的自己去親近他，讨好他，卻惹來他的厭惡，這可怎麽辦啊。
他真的是好喜歡陸哲啊，所以放棄每周唯一的假期，把少得可憐的時間偷偷滿足自己最龌蹉的想法。
許叢低着頭嗫喏道：“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請不要讨厭我。”
6.
陸哲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這些天他以來，他變得心神不寧，總是覺得許叢躲在他的書後偷偷看他。那雙狡黠的偷偷摸摸的眼睛，那張白白的臉，有時候注視是真的，有時候是假的。時間長了，他們會彼此注視。陸哲竭力使自己的眼神變得兇狠，許叢卻只會低下頭，裝出錘頭喪氣的樣子，然後在有陽光的窗子前揚起嘴角。
他笑起來有小小的酒窩，惹得陸哲心煩意亂。
真是不可理喻！陸哲心想，許叢怎麽可以長成這個樣子，唇紅齒白的，像極了他的夢中情人。
7.
有一天中午，許叢在水房接水的時候倒黴地遇到暖瓶炸裂，砰的一聲，四濺的熱水撲向他的手，他尖叫了一聲，随後孤零零地咬住嘴巴，像傻子一樣蹲下來。
體育課上人很少，只有三三兩兩的同學提前行動來到水房，大家佯裝無視他，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陸哲讨厭許叢，一心只想看他們的熱鬧。
“傻子，”陸哲氣不過地抛下暖瓶，像小雞仔一樣拎起單薄的許叢，快步的跑，想帶他去不遠處食堂的水槽前沖洗。
陸哲的一生從未跑得如此之快，像夢境一般，春天濃濃的綠色在奔跑中成了一片虛影，一直到達陸哲的心底，潛入他的夢中。許叢竟然笑了。
“傻瓜！”陸哲氣急敗壞，後來他夢中總是出現許叢：他皎潔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笑容，熱乎乎的體溫，甚至是白嫩嫩的胳膊上的紅痕。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盛夏的時候，高考的日子近了，時間被壓到最小，氣氛變得低沉而急迫，陸哲強迫自己不去思考。
許叢還是那麽厲害，在分數還是對陸哲窮追不舍，像甩不掉的小尾巴，人瘦了，眼睛紅了，不笑也不睡懶覺了。
陸哲準備把夢壓縮給夏天。
8.
高考的最後一天，逆着人群，陸哲交了卷子，漫步在校園熟悉的操場上，丢開文件袋，打開手機，電話第一時間響了起來。
“哲子！總算是考完了！”孫古鳴大叫，背景音是亂的，“出來玩啊！大家都在，就等你了！”
行吧，只需要二十分鐘，陸哲就可以與他存在了三年的母校告別，跳到城市的中間，開始徹夜的狂歡，但，他回頭張望，忽然産生一種感覺，總覺得這樣自己會失去一個很重要的人……錯過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還有事。”陸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推拒了朋友的邀約，快步穿過操場，鬼迷心竅地推開灰暗的牢籠一般的宿舍樓門。裏面黑乎乎的，走廊的燈也停了，樓道裏全是亂七八糟的垃圾。他拾級而上，直到五樓，就像有一種東西在召喚他一。
他馬上知道了原因：打開燈，被黑夜遮蔽的宿舍暴露在白熾燈光下無所遁形，不出所料，陸哲預計丢棄的被子間有一個蜷縮的身影。
許叢躺在他的床上，臉埋進枕頭裏，似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哭，連頭發也是濕的，滴着水，整個人小小一只，當他擡起身體的時候，被子滑落，露出他白白的肩頭，真是過分，就連眼睛也濕漉漉的，裏面是未幹的淚水。
陸哲又一次抓住了作惡的他，可是他沒辦法對着許叢生氣，只好走近他。
許叢像是被抛棄的小動物一般，可憐兮兮地叫：“我還以為……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陸哲嘆了口氣：“誰知道呢？。”他坐在床邊，心慌意亂地撩起許叢淩亂的頭發，看進他的滿懷希望的眼睛，終于問道：“許叢，你喜歡我哪裏啊？”
“哪裏，哪裏都喜歡啊。”許叢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