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校園故事（二）

9.

陸哲在夏日的初始談了一場戀愛。

那天許叢在陸哲的注視下紅着臉在床上換衣服，突如其來的驚喜使得許叢差點傻掉。他的眼睛水汪汪的，臉紅到要滴出血來，樣子格外誘人，就連圓潤的指間也顫抖着，甚至無法系住扣子。

陸哲嘆氣，用雙臂擾過許叢的肩頭，彎下腰，臉貼着許叢的肚皮，自下而上地給許叢系扣子。

陸哲一向自诩意志力頑強，卻在鼻尖輕觸許叢皮膚的時候敗下陣來，即使是用鼻子輕觸。許叢的皮膚觸感很好，纖細的腰肢和嬌羞的模樣和如同陸哲夢境的重合，他窘迫地喚着陸哲的名字，陸哲擡起頭，與他專注的目光相撞，看進他的眼睛，許叢仿佛在淚眼朦胧中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

這樣的許叢甚至讓陸哲産生一種錯覺，仿佛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用嘴巴堵住那張微張的嘴，讓他只為了自己綻放。

陸哲忍住自己狂妄的念想，咳了一聲，打破許叢不由自主的呼喚，問道：“吃晚飯了嗎？”

許叢這才回神，悶悶地回答，“沒……沒有。”嘴巴卻依舊紅潤。

陸哲別開眼睛，不再去看他，整理好他的領子，牽起他的手：“還是去我家吧，你總不能一個人在無人的樓裏。”

10.

待到陸哲把許叢從空無一人的宿舍牽回家裏時，整個人已經在夏夜微風的吹拂中着了火，陸哲從文件袋裏拿出鑰匙，松開他們相握的汗津津的手，為許叢打開了門。

“真是太熱了。”陸哲口幹舌燥地嘟囔着，一邊打開客廳的燈，“你先等等，我去拿些喝的。”在為許叢拿出拖鞋後，便頭也不回地沖向冰箱，試圖掩飾自己臉紅的窘态。

正巧此時陸父打來電話，陸哲單手按開接通鍵。

“兒子！”陸父高興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考的怎樣，不要在外面玩太晚，早些回家，我和你媽下兩周後就能回來。”

“我剛到家，”陸哲說，“E大肯定沒有問題了，帶回來個朋友。”

“朋友？”陸父卻忽略了他問的問題，反而慌了，“你小子雖說成年了，也不應該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Advertisement

“亂說什麽！”老爸的想象力讓陸哲有些心虛，他掩飾地咳了一聲，“是我的同桌，他一個人在宿舍，也不回家，我就把他帶回來了，這明明是關心同學。”

“好吧，那你們兩個好好玩，”電話那面響起稀稀疏疏的對話聲，陸哲趁機喝了一口冰可樂，過了一會，陸父才繼續說，“你媽讓我囑托你不要忘記給家裏的花澆水。”

“知道了。”陸哲說，他轉過頭，想問許叢喝些什麽，卻看見他還是委委屈屈地站在門廳，頓時覺得好笑，便對父親說：“爸，我先把電話挂了。”

陸哲随手拿了一罐冰可樂，挂了電話，走向許叢，許叢小心翼翼地擡起臉，唇瓣抖了抖，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怎麽能這麽乖啊？陸哲心想，剛才那好不容易生出的窘迫頓時煙消雲散，反而起了戲弄許叢的心思。

“陸哲。”許叢局促地說。

陸哲擡起手，惡劣地用可樂涼冰冰的罐身去貼許叢紅潤的臉，一邊眉眼彎彎，笑道：“傻瓜，你怎麽不去客廳裏？”

11.

陸哲沒有給許叢任何承諾。吃過晚飯，陸哲的頭腦冷靜下來以後方覺得夢醒如初，他的心不再被目光追随着他的許叢所左右。

許叢的話很少，就連吃飯也安安靜靜的，盡管陸哲的夢早有預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頭腦一熱竟然把許叢帶回家裏來了。

陸哲家兩室一廳，平時甚少有人留宿，因此陸哲只得不顧許叢的抗議，把他安排到自己的卧室，自己睡沙發。

月光下的陸哲的長手長腳蜷縮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初來還算舒适，只是到了午夜就受不了了，而且想到小變态心滿意足地躺在他被子裏的樣子他就心生不滿，便輕手輕腳地接着月光返回他的卧室。

許叢确實心滿意足，他的身體呈“大”字占滿整張床，躺在最心愛的人的家中，仿佛漂浮在雲端。

陸哲不想吵醒他，額頭青筋直跳，只得委委屈屈地占據了床的一角。

12.

陸哲雖然嘴上還不能接受自己可能有了一個死心塌地的小男友的事實，行動上卻毫不客氣，聽說許叢會做飯，便頤指氣使地插着腰将所有食物的重任交給了許叢。

許叢烹饪的大多食物還算過得去，只有湯很是美味，陸哲便逼着許叢每天早上早起去煮湯。

由于剛剛從緊張的高中生活中解脫出來，大家的都格外開心，高考後的第五天，陸哲所在的班級舉行了一場聚會，陸哲在班級裏向來有一群玩的好的兄弟們，因此陸哲歡歡喜喜地在家裏哼着歌，看着喜歡的電影，只有許叢沮喪着臉。

“我不想出去。”許叢在陸哲家的沙發上抗議道，“他們又不喜歡我，不見也罷了。”

許叢本就在班級的時間短，在陸哲的孤立下人緣更是不好，班級聚會的時候大家甚至沒有通知到他，還是陸哲把他們二人視為一人。

陸哲聽地愧疚，也不看電影了，轉而用手捧住許叢的臉，讓他看向自己：“誰不喜歡你啊，告訴我。”

許叢躲避着陸哲的注視，陸哲惱火，用手去捏他的臉，命令道：“告訴我。”又覺得這樣太兇，便換了柔和的音調：“說出來。”

許叢臉頰陷下去，整個人也沒有了初來高三時的神采，陸哲想起自從高考沖刺以來，許叢再也不會對他笑了。

“你啊。”許叢垂下眼睛，躲開陸哲的眼睛：“你只是可憐我，又不喜歡我。”

陸哲一聽便生氣了，他裝出惡狠狠地模樣，用指尖挑起許叢的下巴，迫使他張開眼睛：“你哪裏看到我不喜歡你？”

許叢抿起嘴巴，倔強地不回答，眼中卻慢慢充盈起淚水來。

啧，明明是小變态，怎麽轉化為小哭包了，陸哲心想，行動間卻惡劣地逗弄許叢，用手從他軟軟的頭發順到纖細的脖頸，像對待喜歡的小動物：“你不說，我可要懲罰你了。”

許叢的眼淚便在下一刻奪眶而出。

陸哲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硬着頭皮自導自演自己的戲，把臉湊近許叢，對準那雙咬緊的唇瓣，而後自言自語道，“那就從嘴巴開始好了。”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13.

許叢的家庭情況複雜，父母在他初中的時候便離了婚，不久重新建立各自的家庭，雖說許父對待許叢很好，但有了新的妻子和活潑可愛的新兒子，難免對許叢疏于照顧。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許叢已經跑到了母親那裏，在高三的時候轉去陸哲的學校讀書。

曾經神仙眷侶的二人沒少為孩子的教育問題争吵，吵到最後，卻只換來許叢的出局，許叢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願去打擾父母各自美好的生活。

班級聚會以後，陸哲和要好的兄弟們又進行了幾次小範圍的聚會，他們本來約定好高考結束以後要整日打游戲聚會狂歡，卻沒想到陸哲這厮近來竟變得忙碌起來，與大家玩樂的時間少之又少，而且每次來的時候都要牽着一個小尾巴許叢，還對他特別關照。

一來二去間所有陸哲的朋友們都看出了陸哲與許叢的關系不一般，特別是許叢羞澀地對陸哲笑的時候，他的眼睛追鎖着陸哲的時候，沒有人能比他的眼睛更亮。

孫古鳴甚至掐起了嗓子嘤嘤嘤地調侃：“哲子，你變心了，再也不愛如花似玉的我了。”

“滾！”陸哲只得笑罵，然後握緊許叢的手。

許叢很好哄，自從陸哲吻過他香軟的唇以後便愛上了這項活動，再加上家裏只有陸哲和許叢，陸哲更是肆無忌憚起來。曾經那些關于同性的，怎麽面對家裏和未來生活的擔憂早就被抛到腦後，化作一枚枚香軟的讓人欲罷不能的吻。

年輕人做事難免擦搶走火，有時候陸哲險些忘記老爸的教誨，甚至自己也覺得自己太過分，只好拼命地對許叢好，這讓他們的感情突飛猛進，許叢也恢複了往日的性情。

小變态真的很變态，他喜歡用目光追逐着陸哲的身影，時不時地對陸哲笑，甚至還會耍流氓，趁着陸哲睡着的時候偷親他的唇，然後被陸哲捉住，惡狠狠地用更深刻的吻來懲罰，然後在心滿意足中睡去。

許叢喜歡叫着陸哲的名字，而陸哲喜歡看着他家的小變态，他們的相處如此和諧美妙，甚至彼此的空氣中也滲出糖來。

14.

陸哲的父母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們的兒子，高大帥氣的，洋洋得意的陸哲，父母眼中的驕傲，正用他那流氓一樣的嘴巴對着傳說中文靜瘦弱的小室友攻池掠地，其行為邪惡地令人目瞪口呆。

“放開他。”陸父用用顫抖地手指着自家的兒子，“沒想到幾周不見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15.

許叢被送回了鄰市的父親家，從此杳無音訊。離開時陸哲對他大聲叫喊着許叢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家笨笨的小變态能不能聽出他別扭的告白。

陸哲的戀愛故事由此結束，他抗議過，嚎叫過，甚至離家出走，絕食，對着以前追求的好成績不屑一顧。

他第一次明白為什麽有人會為了愛情連生命都敢于放棄。

陸哲把自己關進屋子裏，過着頹廢的消極的生活，直到報志願的最後一天的一個陰沉的午後，陸哲的父母照常離開時才接到許叢的電話。

“陸哲，我們一定會被E大錄取吧？”許叢軟軟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這一點自然沒有問題。

“這麽久，你去哪裏了？”陸哲心裏高興，嘴上卻兇巴巴對待他，“我都找不到你了。”

“我爸發現了咱們的事，我又沒有辦法聯系你，好不容易在老師那裏要來聯系方式，”許叢沮喪地說，“我剛剛從家裏逃出來，你來接我嗎？我正在去車站買票。”

陸哲看了看外面的天，想訓斥他無理取鬧，嘴角卻揚了起來：“那你過來吧，注意安全，我去接你。”

“嗯。”許叢說，聽筒那邊的他快哭了，“我好想你啊，陸哲，馬上就能見到你了，真開心，就是父母都不同意，可怎麽辦呢。”

“那我們就私奔。”陸哲難得任性地說。

沒想到這讓許叢破涕為笑：“還是不了吧，我們忍過這幾個月，到時候E大就是我們的天堂了。伯父伯母也怪不容易的。”

陸哲聽着許叢的聲音，只覺得心尖被抓了一把，他難得沒有反駁許叢的話，只是聽着許叢的呼吸聲，聽上去像是在爬樓氣喘籲籲的。

“你還在嗎？”過了幾分鐘許叢問，微微大聲喘着氣，“開門。”

“什麽？”陸哲驚訝。

“開門，我就在門外。”眼睛皎潔的小變态說，“上午就出發了，陸哲，我，我太喜歡你了。”

呆滞的陸哲打開門，笑意盈盈的許叢撲進他的懷裏。

也許幸福和快樂只是一瞬，未來等待他們的還有數不清的風風雨雨。但當陸哲懷抱着他喜歡的人的微熱的身體，貪婪地嗅着他發間的香氣，将雙唇虔誠地印上那雙軟糯的唇時，他的內心必定像許許多多個過去和未來一樣，充盈着甜蜜的歡喜。

“我也喜歡你。”他說，然後他們分開，陸哲牽着許叢的手，把他日思夜想的人迎進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