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莊戶人家日子過的沒那麽講究,吃飯的碗都是粗糙的陶瓷碗,也不厚實,顧辭扔的時候又特地使了幾分力,碗一掉落在地就摔的四分五裂,碎片都濺到了柳氏的小腿上。

柳氏吓得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就連胖墩都被顧辭那陰冷的臉給吓得不敢哭。

院子裏一時鴉雀無聲,還是院外大道上的人聽到動靜往這邊瞅了一眼,打破了沉默,“大姐兒,這是怎麽了?”

“打人了,打人了……”一看到有人朝這邊走來了,柳氏瞬間回過神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開始哭天搶地,“大夥兒快來評評理啊,大姐兒要殺了我這個後娘,快來救命啊……”

柳氏的大嗓門就跟敲鑼打鼓似的,她這一嚷嚷,外面過道上的人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柳氏從來不覺得自己這行為有多難看,看着人越聚越多,她反而越發得意,哭喊的更加賣力。

顧辭冷眼看着滿嘴瘋話的柳氏,半個字都不搭腔,倒是阿寶瞧着這陣仗,臉蛋兒憋得通紅,欲上前去拉柳氏,卻被嬌嬌一把牽住了手,回頭看了一眼顧辭,然後硬拉着阿寶進了屋去。

盯着嬌嬌和阿寶進了屋,顧辭又在小桌子旁坐了起來,自顧自地用筷子夾着紅燒肉往嘴裏送,一派氣定神閑。

“大夥兒都看到了吧,大姐兒是怎麽對我這個後娘的?”柳氏哭喊了一陣,奈何顧辭始終讓她唱獨角戲,她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淚,又站起來,扯着胖墩被咬的耳朵讓大夥兒看,“我知道,她一向沒把我這個後娘放眼裏,但胖墩可是她的親弟弟啊,你們看看,她指使嬌丫頭對這麽小的弟弟下嘴,何其忍心啊,大夥兒給我評評理……”

愛湊熱鬧的都是婦人,村裏的這些婦人雖然大半不喜柳氏的為人,但俗話說,稚子無罪,眼下瞧着胖墩耳朵上的這圈牙印,一個個不免動了恻隐之心,在那裏議論紛紛的,瞧着顧辭的眼神也微妙了起來。

柳氏自知她這次和顧老二把受傷的顧辭分出來,理虧的很,也知道村裏人多半向着顧辭,這會瞧着大夥來湊熱鬧,就想順便借着胖墩耳朵的事壞了顧辭在村裏人的印象。

顧辭睨了一眼柳氏那眼淚掩飾下得意洋洋的嘴臉,放下了筷子,然後就着嬌嬌喝水的碗喝了一口水,不輕不重地開了口,“後娘說完了嗎?”

柳氏哼了一聲,沒理她,繼續看着胖墩的耳朵在那哭訴。

“既然你說完了,那該我了。”顧辭說着,略一擡眸,清冷的眼神就落在了柳氏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馬玲玲身上,“免得你說我信口雌黃,那今兒這事究竟是怎樣的,還是讓你女兒來親自說。”

突然被點了名,馬玲玲愣了一下,面對衆人探究的目光,她一下就慌了神,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抓住了柳氏的衣服。

衆目睽睽下,她一個馬上就到了要說親年紀的姑娘,自然不能像她娘一樣撒潑,甚至連難聽的話都不能說,添油加醋都不行,那就更不用說胡言亂語,歪曲事實了。

這個道理,十四歲的馬玲玲懂,柳氏也懂,一看馬玲玲這模樣,就猜到事情只怕是還有什麽隐情,想通這一層,柳氏心裏瞬間就咯噔了一聲,暗惱自己糊塗,但更多的是怨顧辭,一急就口不擇言起來,“大姐兒,你這是想要我死嗎?你大姐兒嫁不出去了,今兒是又想壞了你妹妹的名聲,讓她也嫁不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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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顧辭輕笑了一聲,一臉好整以暇,“後娘說的這是什麽話,我不過是讓玲丫頭說說這事情的始末,怎麽就是想讓她嫁不出去了?”

顧辭越說到後面,聲音就越冷,見馬玲玲仍舊不吱聲,她又低頭笑了一下,“既然玲丫頭不願說,那我就自己說,趁着大夥兒都在,順便也給我做個見證,給我評評理……”

“大姐。”馬玲玲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今兒這事在顧老二那裏鬧鬧,她可能吃不了虧,但真要在衆目睽睽之下鬧,吃虧的肯定是她,顧老二偏心胖墩,但對村裏人來說,偏心的絕對是早早喪母的顧辭和阿寶,先不說是胖墩先動的手,但她這個外姓女敢打罵顧家子,這一條就夠她毀名聲了。

看着馬玲玲滿臉哀求,顧辭心中湧起一陣痛快,但轉念想到上輩子的事,她就越發地痛恨厭惡她,要不是她,嬌嬌的名聲不會壞,也不會賣去宋家守活寡,更不會自缢……

“馬——玲玲……”顧辭咬着牙特地拖長了“馬”這個字,看着對方蒼白的臉色,顧辭垂眸,複又擡眸掃向她,“你有什麽資格打罵阿寶?當着我的面,你都敢如此放肆,嗯?”

顧辭話一落,周圍的婦人也是大吃一驚:

“老天,這還有王法嗎?”

“虧得顧老二對她還不錯,卻是養了只白眼狼……”

“我呸,我就說,柳氏是個厲害的,她的女兒能好到哪裏去?”

……

柳氏氣得目眦欲裂,緊緊抱住胖墩,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大姐兒,你這是黑心肝,我就知道你見不得玲丫頭好,你這是想她死啊……”

她就是想她死……不對,就這麽死了,多便宜了這個毒女,她要的是她生不如死。她原本今天只想給她個教訓,借顧老二敲打敲打這對母女,但柳氏卻先想讓她死,那她就只好順其自然了。

“後娘說話還是要積點陰德。”顧辭神情未動,“說完了這一樁,那咱們再來說說胖墩被咬的事。”

“後娘,你口口聲聲說待阿寶和胖墩一視同仁,私底下卻威脅阿寶,讓他被胖墩欺負了,也不能反抗。呵,胖墩地耳朵咬成這麽一點傷,你就哭天搶地,要死要活,我的阿寶了,手臂上舊的牙印那麽多,怎麽不見你心疼心疼?是不是只有胖墩才是肉做的,我的阿寶,他就是石頭做的?”

顧辭說着,聲音就哽咽了,女人最懂女人,她用不着特意裝可憐,顧辭仰頭,把眼淚逼了回去,又冷冷地看向馬玲玲,“胖墩因為嬌嬌不跟他玩就撒潑咬阿寶,你什麽都不問,一沖過來就對着阿寶破口大罵,擰他耳朵,我不過是訓了你幾句,胖墩就咬着我不松口。”

“馬玲玲,若不是你抓着我的手不放,不讓我去推開胖墩,嬌嬌會因為護着我,而咬回去嗎?合着只有你們自家姐弟可以情深,我們就不能呢?”

顧辭的聲音清冷,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比柳氏撒潑似的哭喊要有威懾力的多。

她的話每落一句到緩緩挪步過來的顧老二耳裏,顧老二的背就要彎一些,等走到了這個坡上時,遙遙看着顧辭,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兒好陌生,好讓人害怕。

顧辭也看到了他,遙遙地看了一眼,眼裏的譏諷一閃而過,“柳氏,從今往後,你膽敢再縱容胖墩欺負阿寶,我都會加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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