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一次看到這人時,顧辭有些無力。老天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可那些會出現在嬌嬌生命裏的人, 兜兜轉轉, 仍舊會出現, 并且是沒有一點點防備。
在她上輩子的記憶裏, 這位陸大少爺是在嬌嬌十五歲及笄那一年,也就是兩年後, 才第一次出現在嬌嬌面前,且就是在顧家村。
這位陸大少爺并不是雲峽鎮的人, 而是來自京城, 家裏是京城有名的富戶,陸家是靠米行發家, 陸氏米行的分店分散在大錦各地。
當年這位陸大少爺之所以會去到顧家村,就是因為陸氏米行要在雲峽鎮開一個存糧的分倉,這位大少爺被陸老爺派來雲峽鎮歷練, 堂堂大少爺為了挑選合适的糧食,而親自去附近的村子選購糧食。
顧老二家多良田, 是村裏的大戶, 這位陸大少爺在村長的帶領下,第一個去的就是顧老二家, 當時馬玲玲去和她的小姐妹玩去了,就嬌嬌在家,柳氏指使她給客人倒水,這位陸大少爺就這麽驚鴻一瞥瞧上了嬌嬌。
她那會正跟着人出去跑貨, 一去就是三個月,這些事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等到她回來時,等待她的就是,嬌嬌就說要帶上她一起嫁給這位陸大少爺。
她那時不懂自己對小姑娘那份占有欲是為何,以為滿腔的憤怒,都是因為小姑娘可憐她,覺得她嫁不出去了,所以用這樣的話來可憐羞辱她,當即就跟她翻了臉,隔天一大早就又跟着商隊出去跑貨了。
等到隔了兩月再回來時,才知道嫁給了那位陸大少爺的變成了馬玲玲,而小姑娘卻突然成了失貞的姑娘。
關于嬌嬌失貞的事,知情的人都諱莫如深,不管她如何逼問,小姑娘自己也始終不肯說,只是往後整個人更加內斂膽怯了,對她更加依賴。她至死都不知道,在她離開的那兩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至于嬌嬌對這位陸大少爺的感情,也成了她心中解不開的謎團。
因此,她也始終不知道,在三年後,當她在跑貨的途中再次受傷昏迷時,陸家因為官府買來救災的糧食被告發是陳年爛米而锒铛入獄後,嬌嬌心甘情願被柳氏賣入宋府給将死之人沖喜,是不是因為這位陸大少爺死在了獄中,而心如死灰了。
也恰恰是如此,在她和嬌嬌的這份感情裏,她不怕任何人插手,唯獨怕的就是這位陸大少爺,所以才想着早日攢夠錢,離開顧家村,避免嬌嬌和這個人相遇。
卻不想,該來的,始終會來。
思及此,顧辭的手都有些抖,想帶着嬌嬌他們換個地方吃東西,但又怕這樣的刻意反而弄巧成拙,最終也只是牽強地朝那位陸大少爺點了點頭,卻并不多話。
陸大少爺為人并不輕浮,見顧辭他們并不熱絡,打了招呼也就回頭自己吃東西去了。
嬌嬌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擡頭去看顧辭,卻只看到姐姐繃得很緊的側臉,她隐約感覺出姐姐在不開心,她垂眸想了一會,又回頭看了看那位男子,卻不想正好與對方四目相對,偷瞄人家被抓包了,小姑娘吓了一跳,又趕緊把頭轉了過來,臉卻不由自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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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辭見狀,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而是隐忍着心慌,攬住了嬌嬌的肩膀,不讓她亂動,“嬌嬌,別動來動去,等會東西上來了,燙着怎麽辦?”
“好。”嬌嬌明顯聽出了姐姐聲音裏的不耐,下意識地就讨好地往她身邊貼,伸手揪緊了她的衣服,“我不亂動了。”
“客官,這兩碗小的,是給孩子的。”恰在此時,包着頭發的婦人就把馄饨端了上來,放在嬌嬌和阿寶面前,還熱心地提醒道:“有些燙,可要讓孩子小心些。”
“謝謝。”顧辭也朝她笑了笑,然後低頭給阿寶挽了挽有些長的袖子,“阿寶,慢些吃。”
阿寶看着碗裏白白胖胖的馄饨,眼睛都笑彎了,緊抿着唇,乖巧地點了點頭。
嬌嬌這些日子一日三餐早就養成了習慣,這會早就餓了,本來有些迫不及待,但看到顧辭沒有理會她,她心裏莫名就覺得有些酸,故意似的,扯了扯對方的衣服,舀了一個先送到顧辭唇邊,“姐姐,我吃不完這麽多,你幫我吃兩個。”
“還沒開始吃,你怎麽就知道吃不下?”顧辭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又懊惱自己沖着小姑娘生什麽悶氣,緩了緩語氣,“馄饨不怎麽飽肚子,你先吃,要實在吃不下了再說。”
“那姐姐不會把我壓在這裏抵錢吧?”
“噗嗤”一聲,顧辭還沒開口,旁邊那桌的男子率先笑了出來,大約也注意到自己發笑會讓人誤會,又趕緊回頭朝顧辭解釋道:“別誤會,我不是笑話你們,就覺得小丫頭可愛。”
顧辭惱他沒事找事,“公子多想了。”
“姑娘家性子敏感,就怕讓你們誤會我是登徒子了。”說着,他又看向嬌嬌,“小丫頭,你放心,你要是吃不完,不讓你姐姐放你在這裏抵錢,我幫你付。”
“大姐兒?”板根嬸在一旁瞧着這自來熟的男子,心裏也是有些不安,暗暗拉了拉顧辭,“這人你先前認識?”
“不認識。”顧辭搖了搖頭,又覺得那人笑得讓她礙眼,“誰知道哪裏跑出來的纨绔子弟。”
板根嬸又瞧了一眼,“我的乖乖,這人不會是瞧上嬌丫頭了吧?”
顧辭不搭腔了,拿起嬌嬌手裏的勺子就舀馄饨,放在嘴邊吹涼,送到了小姑娘的唇邊,“快些吃。”
好久沒有被投喂過的小姑娘也不覺得害羞,張大嘴巴,嗷嗚一口就吃掉了一個馄饨。顧辭瞧着她這歡喜的模樣,眉頭松了松,又喂了幾口,直到自己的馄饨上來了,才讓小姑娘自己吃。
顧家村隔雲峽鎮有些遠,坐牛車都要兩個時辰,再加上中間有段山路不好走,幾人也不好耽擱時間,匆匆吃完了馄饨,顧辭攔住了板根嬸和小顧大夫,拿出錢袋子去付銀子時,才被告知他們的馄饨錢已經有人付了。
顧辭不用想也知道付錢的人是誰,瞧着那主仆還沒走遠,回頭招呼了一聲,立馬就追了上去,“公子,請稍等。”
“姑娘有事?”
“我們與公子無親無故,不能平白受了公子的恩惠。”顧辭把手中的碎銀子遞了過去,“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男子低眉掃了一眼顧辭手心的碎銀,笑了一下,“姑娘言重了,幾碗馄饨,哪裏算得上恩惠,就當今日與幾位有緣。”
顧辭也不顧周圍指點的人,執拗地朝他伸手,“恩惠不分大小,公子還是把錢收了吧,不然我內心難安。”
男子無奈,大街上人多,怕再耽擱下去,壞了顧辭的名聲,便讓身旁的小厮接了,“姑娘真是個分明的人,倒是我唐突了。”
說着,男子拱手朝顧辭行了一禮,“在下姓陸,單名一個銘字。”
顧辭一點都不想跟他認識,反倒是他越表現地落落大方,她就越生氣,虛虛地笑了笑,“陸公子,告辭。”
看着顧辭就這樣轉身離去,陸銘也不惱,反倒笑了,“這對姐妹可真有趣。”
“我看她就是對公子欲擒故縱。”身邊的小厮随手把碎銀子扔進了荷包,不以為然,“不然,瞧她們這窮酸樣,還不能能貪些小便宜就貪小便宜,她就是故意上來讓公子對她刮目相看的。”
“別埋汰人家。”陸銘拿起扇子敲了敲他的頭,“那姑娘跟京城裏的那些大家小姐不一樣。”
“少爺。”小厮聞言,立馬哭喪了一張臉,“您不會是才來這裏一天,就瞧上了這麽個姑娘了吧?”
“對姐姐倒只是欣賞,結個知己,可惜妹妹,瞧着小了些。”陸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有自顧自地道:“不過我如今也不急着成家,等上兩年也未必不可。”
小厮聽得分明,更是驚訝,“就那個臉上滿是印子的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