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剛剛,說什麽?”顧辭以為自己聽錯了, 聲音都因太過不可置信而有些尖銳。
宋三少奶奶明明是上輩子的事?為什麽小姑娘會知道?
“姐姐?”嬌嬌微微歪着頭, 疑惑地看着她。
顧辭按着她的肩膀, 微張着嘴, 語無倫次道:“你不是, 不是……你為什麽要嫁給他?”這一開口,她又激動起來, “嬌嬌,告訴姐姐, 你還夢到了什麽?”
還夢到了什麽?
嬌嬌蹙着眉想了想, 可肩膀上的疼痛将她的思緒打亂了,那些剛剛還清晰的夢境突然就模糊了起來, 她一下子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姐姐,你按痛我了。”
顧辭倉皇地把手松開, 站了起來,後退了幾步, “嬌嬌……”
“嗯?”小姑娘無力地擡手揉了揉肩膀, 看着她陌生的眼神,心裏頓時也不安了, “姐姐……”
顧辭輕聲打斷了她,“你還記得陸銘嗎?”
上輩子的她們,有太多錯過和相互不理解,她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想問小姑娘, 如果……如果嬌嬌她一不小心也——跟她一樣,她仍是想問問她,為什麽想要帶着她一起嫁給陸銘,又是為什麽最後要嫁去宋家……
“陸銘?”嬌嬌無意識地呢喃了一聲,她垂眸想了想,可腦袋又突突犯疼,她擡頭敲了敲,“陸銘是誰?”
顧辭看着她,沒有錯過她神情裏的任何一個變化,“那——樂嘉,你還記得嗎?”
樂嘉?
腦海裏有個身影一閃而過,可那人影消失地太快,最後浮現在眼前的只有一道淺粉色的宮裝,嬌嬌抱住頭,努力想想起腦海裏消失的那個人影到底是誰,可越想頭就越疼。
“嬌嬌?”顧辭看着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對,也顧不得去想其他,捉住了她敲打自己頭的雙手。
“姐姐,我的頭好疼……”
“不想了不想了,姐姐什麽都不問了。”顧辭把她抱在了懷裏,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自責,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她口口聲聲告訴自己,不會讓兩人再重蹈上輩子的悲劇,潛意識裏卻仍舊擺脫不了上輩子那些事情的陰影。
嬌嬌這頭一疼,出了一身的汗,等到那股疼痛緩過去時,整個人又癱軟成了一灘泥,小臉和唇都是發白的,靜靜地躺在顧辭的懷裏,瞪大眼睛看着顧辭的脖頸,有氣無力道:“那個夢好長好亂,我剛剛還記得的……”
千言萬語湧到嘴邊,顧辭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嗯。”
“姐姐,我不喜歡馬玲玲。”
顧辭忍了忍,還是沒有開口問為什麽,“嗯。”
“她詛咒姐姐戰死沙場了。”
顧辭閉了閉眼,耳邊仿佛還能聽見阿若當時告訴她的消息,那種絕望,她再也不想體會了。
許久,她才輕聲道:“姐姐也不喜歡她。”
姐姐能和自己同仇敵忾,小姑娘自然是歡喜的,親昵地在她脖頸間蹭了蹭,“還好只是夢。”
“對,只是夢,嬌嬌受了驚吓,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噩夢。”
“以後再也不去西山那個林子了。”她還記得昏睡前的事,想起那個陰森森的林子,嬌嬌就抖了抖身子,“姐姐也不許去。”
“嗯,姐姐也不去。”顧辭點了點頭,看她講話雖然仍舊是有氣無力的,但口吻輕快了些,聽得出沒在惦記着做夢的事了。
小姑娘揉了一下眼睛,又搖了搖頭,低頭就在顧辭的脖頸間咬了一口,夢裏的那個宋三少奶奶雖然長得像她,但比她老氣多了,肯定只是夢,至于腦海裏的那個粉紅色宮裝的人影——算了,既然她想不起來,肯定也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脖子被咬了,顧辭也沒躲,小姑娘看着用了力,但大起大落的身體虛的要命,根本就沒有勁,反倒是弄的她脖頸濕噠噠的,有些酥麻。
半晌,小姑娘才松了口,身子軟綿綿地從顧辭身上滑了下來,眼睛半合着,慢騰騰道:“姐姐答應要娶我做媳婦的。”
“嗯。”顧辭伸手摸了摸她的背,“這衣衫都被汗浸濕了,得重新換一身,是姐姐幫你擦擦算了,還是你自己洗個澡?”
“洗澡。”她平素就愛幹淨,這會顧辭一提醒,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可是我沒力氣。”
顧辭沉默了一下,“姐姐幫你洗?”
“嗯。”小姑娘閉上眼,點了點頭。
擔心熱氣熏的小姑娘發暈,顧辭又哄着她喝了半碗粥,然後給她嘴裏硬塞了兩顆糖,才去燒水。
許是吃了些東西的緣故,等顧辭打好水過來時,小姑娘的唇色好看了不少,但臉色還是蒼白的。
“有力氣脫衣服嗎?”
小姑娘含着兩顆糖,朝她伸出手,咕哝道:“沒有。”
顧辭愣了愣,随即将她從床上抱起來了一些,幫她用頭繩把頭發紮了一個發團,才開始給她脫衣服。
其實早在撿到小姑娘的時候,她就見過她那幹癟的小身子了,只是那時的她,對小姑娘并沒有生出什麽非分之想,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但此刻看着小姑娘那白皙的肌膚,她替她解肚兜的手都忍不住微微發顫,解了半天才在小姑娘的催促下,手忙腳亂地替她把肚兜脫下來。
家裏沐浴的盆是個淺口的大圓盆,盆沿剛剛在腰間,小姑娘盤腿坐在水裏,看着顧辭始終不敢正眼看她,原本害羞的她倒是有些不滿了,松開了遮住一對小胸脯的雙手,“姐姐為什麽不看我,是不是就像板根嬸說的,你也嫌我小胸脯不夠鼓是不是?”
這話太不矜持了,顧辭聽着耳朵瞬間泛了紅,“不、不是。”
小姑娘想起那個糟心的夢,心裏就惶恐不安,只想立刻馬上就及笄,那樣的話馬上就能光明正大地當姐姐的媳婦了,再低頭看着自己胸前,她自個兒也嫌棄,覺得那小小的鼓包好醜,“那你為什麽不看我?肯定是嫌我身子醜,不好看。”
“……”顧辭深吸了兩口氣,才垂了垂眼,看着小姑娘那對剛發脹的小饅頭,拿着布巾沾水擦過,“不醜,好看。”
“姐姐的鼓鼓的,才好看。”顧辭彎着腰,從小姑娘的角度看過去,那胸脯比以往瞧着還要突,小姑娘瞧了一眼,莫名覺得羞恥,趕緊別過頭。
顧辭啞然,她從來不知道小姑娘還這麽在乎自己的小胸脯,愣了一下,又拿起胰子抹了抹她的背,繞過去幫她擦背,“嬌嬌還小,會長大的。”
“不小了。”小姑娘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胸脯,身後給她擦背的顧辭又将胰子從後抹到了她的肩窩,不知怎的,她頓時渾身一顫,心裏又麻又癢,她突然就害羞起來了,又将腿盤緊了點,“我、我有力氣了,我自己洗。”
“怎麽突然又有力氣了?”顧辭好不容易靜下心來,正準備快些給她洗完身子。
“就、就突然有了。”小姑娘把她手裏的布巾拿了過來,捂住自己的胸口,胡亂擦了兩下,“姐姐快出去吧。”
顧辭還覺得莫名奇妙,但看到她紅彤彤的耳垂,又明白了些什麽,不由失笑,明明剛剛還厚着臉皮讓她看,這才多久的工夫,就害羞地恨不得把自己包起來了。
不過,她也理解女兒家的嬌羞,叮囑了兩句,就走了出去,但她也不敢走遠了,生怕還虛着的小姑娘摔了。
睡了四日,确實是手軟腳軟,小姑娘也打不起力氣費勁洗,也知道體虛的時候不能泡太久,顧辭走後,拿起布巾随便擦了擦下身,就扶着凳子走到了床邊,最後一步實在是沒力氣了,頭暈眼花就撞在了床梁上。
顧辭在外面聽到動靜,立馬就沖了進來,小姑娘被床梁撞的更是頭暈眼花,好在就是倒在床上,看到門一打開,趕緊把被子裹在了自己身上——她、她還沒穿衣服了。
“撞到哪兒了?”顧辭也沒理會她的躲閃,徑直走了過去。
“額頭。”小姑娘松開手讓她看了看,随即又想到,“我、我還沒穿衣服了……”
額頭沒紅也沒起包,沒什麽事,顧辭松了一口氣,幫着她揉了兩下,就把她裹着自己的被子拿開了,“身上濕噠噠的,這被子淌了潮氣怎麽辦……”
小姑娘忙伸手去攔自己,“姐姐,我、我都還沒……”
“這會知道害羞了,剛剛還嫌我不看了。”顧辭拿起幹布巾幫她麻利地擦幹了身上,然後拿起一旁幹淨的肚兜就給她套了進去,“再說了,你這身板我早就看過了,這一病,好不容易養點肉的身體又跟之前一樣了。”
小姑娘抿着唇,偷偷去看了顧辭一眼,這次的事情都是她的錯,這個她還是不會賴賬的,“我以後都聽姐姐的話,真的不亂跑了。”
“長了教訓也好。”穿好肚兜,套了一件中衣後,顧辭又給她把小褲套進了兩條小腿裏,提到大腿處,掃了一眼,見小姑娘雙手捂着那處,她又趕緊別過頭,讓她自己提上去,轉身從櫃子裏給她找春衫,“阿寶這幾天擔心壞了,待會你去外面曬曬太陽,陪着他說會話,我去問問顧大夫,你醒了可能吃些什麽了。”
小姑娘慢騰騰地把小褲子提上去,哦了一聲。
把人安頓好後,阿寶還沒回來,嬌嬌醒了後,顧辭就讓他去給六嬸和肖氏送消息去了,這幾日,他們都替小姑娘操了不少心,如今人醒了,理應去報一聲喜。
阿寶沒回來,顧辭自然不放心小姑娘一個人在家裏,便給她沖了一杯糖水,陪着她在院子裏坐着,直到阿寶回來了,才出門去顧大夫家。
阿寶這個小書呆子,這幾日不用去學堂,也不看書寫字,每日都是沉默寡言地跟着顧辭守着人,今兒嬌嬌一醒,他立馬像是個小瘋子,臉上更是從未有過的興奮和激動,圍着嬌嬌絮絮叨叨地問過不聽,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嬌嬌精力不濟,原本嫌棄他這股興奮勁鬧得慌,但看到他同樣消瘦了的小臉,又打起精神陪他說話,卻不想越說,她倒越發精神了,聽阿寶說顧辭還帶着她去了鎮上住了兩日的醫館,瞬間心頭疼得直抽抽,“那我這幾日豈不是又花了很多錢?”
阿寶沒想到她的關注點這麽與衆不同,愣了一下才道:“都是姐姐給的錢……”
“可不是花了很多錢。”阿寶的話剛落,賀氏三妯娌就出現在了門口,賀氏走到前頭,看到小姑娘單薄的身子,憔悴的臉蛋兒,眼淚說下就下,“聽說昏睡了四日,日日靠參湯續着命,那參湯多精貴的東西,你說花不花錢?”
賀氏邊說邊掉眼淚,邊說心中也越發來氣,忍不住就狠狠地在小姑娘的手臂上擰了一把,擰到半途又抱着小姑娘哭了起來,“你個不争氣的小崽子,你是要吓死我們不成?還好沒事,不然大舅母要哭死去。”